字眼都不敢说了!
“我说你们两个,”庞乾纭忍着一肚子好笑,咳嗽了两声道,“能不能先说正经事儿啊?打情骂俏的话留着回去再说行不?”
“是呀是呀!”马氏忙道,“我们这头还没整清楚呢!”
曲尘转过身来对马氏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想立个退婚书,让初真跟汝年明明白白地退了婚,省得往后有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对不对?”
马氏连连点头道:“还是阮管家明事理儿,一说就通呢!我和我姐姐姐夫就是这么个意思,真没别的坏心眼,就是为了初真往后好啊!”
“退婚可以,不过话要说清楚,戚汝年真的已经死了吗?”
马氏道:“昨夜里不是有个人来跟你们报过信儿了吗?这事儿谁敢胡说啊!”
“侯安,把人带出来!”
曲尘一声令下,侯安和庞乾纭的随从冷杉也把那杜姓男子押了进来。瞧见他一脸青肿时,众人都愣了一下,马氏夫妻俩更是吓得脸色都白了好几层!灵芝惊讶地指着他道:“那不是昨晚来报丧的人吗?怎么叫人给打了?莫不是回去的路上被打劫了?”
侯安将这人推到了初真跟前,喝道:“自己说吧!别吞吞吐吐的找打啊!一会儿我就不动手了,直接放狗咬了!”
这人捧着肿成包子的脸,跪在地上微微颤颤地问道:“从……从哪儿说起啊,爷?”
“谁叫你来的?叫你来干什么的?收了多少银子?这些还用我教你吗?亏你还是个跑惯江湖的老手,招供这种事儿还用我教?”侯安不客气地喝道。
“知……知道了,爷!”这人垂下脑袋,心惊胆颤地说道,“阮姑娘,我其实……其实就是一跑江湖混饭吃的,昨夜里那丧是假的,是城里马老板娘叫我这么说的!”
“什么?”院子立刻像炸开了锅似的,闹哄哄了起来。
村里人大部分都不知情,只有初真阮谦宝梳几个明白。灵芝激动地指着这人问道:“谁让你来的?马老板娘?是不是你跟前站着的这穿土黄色衣裳的人?”
这人点点头道:“是,是她。”
“胡说!”马氏立刻跳脚道,“简直就是胡说八道!你个混账王八喝的什么水啊?居然敢污蔑到老娘头上来了!老娘可是汝年亲亲的姨娘,我岂会花钱雇人咒他死!你说,谁叫你这么说的!”
这人抬头看着马氏道:“马老板娘,你这就不厚道了!当初可是你男人让开赌坊的卞三找的我,让我给你们演出好戏,怎么一转眼你就不认了呢!”
“呸!”马氏全然不顾自己穿得还有些体面,上前就吐了这人一口白唾沫子,凶神恶煞地说道,“什么卞三便六的,我压根儿就不认识!你这千年王八万年龟王,太会掰扯了吧?汝年没回家的这几年,我是牵肠又挂肚,巴不得他立刻跳到我跟前来呢,我还用得着花那冤大头的银子雇你报假信儿,我是那种人吗?叫我姐姐说,我是那种人吗?”
马氏说着,拍着厚实浑圆的胸脯朝一旁面色发青的马大娘走去。那马大娘起初还哭哭啼啼的,这会儿完全不哭了,眼神有些慌张地附和道:“是……是呀!我妹子不是……不是那种人!你胡说的!”
“对!就是胡说的!”马氏像喝了几百罐红牛似的,脸颊红得透亮,情绪亢奋道,“这会儿再见到你这龟孙子,我算是明白了!你他娘的就是想报假丧哄我们东西呢!可恶呀!不单单哄了初真,连带我们一块儿也都给哄了呀!还从我那儿哄走了二十两银子外带一支银簪子呢!真真地可恶啊!枉我在城里还做了几年买卖,居然给你这混账王八哄了!”
“这也不奇怪,”庞乾纭插话道,“他们那行,俗称老千,最好演戏哄人钱财了。只是我瞧着你有些面熟,像是道上有点名头的吧?”
“大人您说得是!”这老千忙接话道,“小的……小的原本只干大桩买卖的。因前些日子在卞三的赌坊输了个底儿朝天,连盘缠都没个着落,这才接了马老板娘那笔小单,心想得了几十两做个盘缠也好去找我那些兄弟。”
旁人顿时唏嘘不已。马氏的脸皮子臊得又红又紫,索性脱下一只鞋,冲上去就朝这老千头上一阵乱拍,嘴里骂道:“死老千!死老千!都哄到老娘头上了!你敢咒我们家汝年死,我非拍死你不可!”
这老千抱头叫屈道:“明明是你自己花钱雇我的,我无缘无故咒你家那侄儿做什么?”
“你就是想哄我们的银子!死老千!”
“拉开她!”曲尘吩咐道。
侯安和冷杉当即拽开了马氏,马氏还一脸怒气未消地拿鞋子指着这老千道:“死老千!你咒我家汝年,还往我头上泼脏水,看我回头怎么跟你没完!”
“是啊!”一直站在旁边没怎么说话的马氏的丈夫闫宽也一脸愤怒地数落道,“太没良心了!这种缺德的事你也干?也是我们太担心汝年了,这才上了你的当啊!”
宝梳悠闲地看着这一唱一和的两口子,嘴角一扯,冷冷地问了一句:“这婚——还退吗?”
“这……”马氏和闫宽尴尬地对视了一眼,说不出话了,平娘死死地偏过头去,假装安慰马大娘,只当没听见,而那马大娘则用袖子遮着整张脸,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颜色儿的!
就在戚家这几个人沉默时,一直没说话的初真开口说了一个字:“退!”
全场再次哗然,就连宝梳都觉得吃惊不已。她忙转头问初真:“你刚才说什么?退?”
初真的脸色依旧是水泥灰般的灰,可语气却足够的坚定:“没错,退!”
“初真……”
“哥,”初真不等宝梳说完,走到曲尘跟前道,“阮家眼下是你和二叔做主,就劳烦你们两位替我把这婚退了吧!”
“初真啊!”秦氏忙走过来拉着她心疼道,“孩儿啊,你是不是给气糊涂了?这一惊一乍的,我们都喊受不住,更何况是你了?听话,我们先回屋子去歇歇好不?”
“不,二婶,我很清醒,”初真摇了摇头,转身看着马氏等人道,“这婚我退,你们不必闹了,拿了退婚书就走吧!”
马氏等人好不惊愕,虽说一心盼着这事儿,但谁也没想到居然是初真自己提出来的。马氏忙作一团和颜悦色道:“初真,你想明白了?哎哟,你这孩子总算是想明白了啊!”
“我是想明白了,汝年还活着,且又做了官,今非昔比了,我实在高攀不起,还是退了婚的好。”初真面无表情地说道。
“汝年做官了?”灵芝提高了八个音阶地问道,“谁说的?曲尘查到了?”
宝梳冷冷抄手道:“是这位庞大人查到的。戚汝年眼下已经调任建州录事,这就是为什么马老板娘着急把城里的铺子盘了,想领着一家老小奔建州去的缘故!”
议论声犹如小蚕嚼桑叶,细细碎碎地满院子响起。马氏窘迫不已,慌忙解释道:“我姐夫的老家本就在建州,回建州怎么了?只是巧合……巧合而已!”
“行了,”宝梳鄙夷地瞥着她道,“知道你着急,赶着去亲上加亲,当你录事大人的丈母娘!我们也不耽搁你们一家子去过好日子了,既然初真决定退婚,不要你们家戚汝年了,现成就写张婚书给你们,拿了就滚!不过我好心提醒你一句,表兄妹成亲生出来的多半都傻子,等着断子绝孙吧!”
“嘿!你还骂人了……”
“无耻,卑鄙,缺心眼,黑心肝,忘恩负义,狼心狗肺,道貌岸然,假仁义真小人,够不够了?不够我再送你几句?”
“什么教养啊……”
“我看是你们戚家和马家的人没教养才是!”围观人群中走出个年长的男人,指着马氏呵斥道,“我说你马老板娘城里好好买卖不做,跑来管姐夫家的闲事,原来是看汝年当了官风光了,想把自己那女儿塞过去做夫人,我呸!宝梳骂得对,头个就该好好骂骂你们戚家的忘恩负义!”
那马大娘一见这男人,立刻羞得把头转了过去,死死地低着,不敢抬头了!这男人又指着她道:“马大娘,你不想想,当初没初真的爹帮你们一家外乡人,你们能在蒙顶山脚下开茶寮,能养出个当官的儿子吗?何止缺心眼,简直是忘恩负义到家了!就因为初真爹的仗义,你家男人才主动提议说结个娃娃亲,两家永好。嗨!这下可好了,儿子发达了,立马就要蹬了初真,让自家侄女当夫人了,果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闫宽红了脸道:“你胡说什么?谁说我们家闫雪要嫁汝年了?你谁啊你?跑这儿来管闲事儿了?”
“我是谁?”这男人拍拍心口道,“回去问问你姐夫,认不认得我刘汉明!当初汝年和初真的亲就是我做的中人,你说我能不站出来说话吗?你们也太欺负人了吧!初真你放心,这亲是叔替你做的,叔回头就去建州,找汝年说个清楚!”
一听找汝年说个清楚,马氏和闫宽都给唬得说不出话来了。很明显,他们其实一早就知道汝年调任建州的事的。那平娘见势不对,便挨着边,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摸摸地跑了,就剩那马大娘尴尬地坐在那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旁边的人纷纷指责起了他们三个,灵芝秦氏和龙氏特别地激动,一句接一句地骂着,骂得这三个头都抬不起头来!宝梳看了一眼身边的初真,小声问道:“你真要退?”
初真点点头,态度依旧地说道:“退!”
“那好,”曲尘接过话道,“侯安,取纸笔来!”
侯安飞快地跑到阮谦家取了纸笔,曲安和阮威又从堂屋里抬了张桌子出来。曲尘掀开纸,提笔正要写时,宝梳抓住他的胳膊说道:“等等!”
“怎么了?”
“要写就要写得清楚!”宝梳不屑地瞥了一眼马氏三人道,“今儿是戚家忘恩负义在先,是戚汝年不仁义在先,也是初真主动不要他的,这些都得一清二楚地写在上面。再者,也不必刘叔亲自跑去建州一趟,庞大人应该知道戚汝年在建州什么地方吧?”
庞乾纭道:“这容易,我派个人去建州跑一趟就是了。弟妹想带信给他?”
“不,是退婚书!这退婚书不能交给那些个外人,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再找个老千瞎编故事?得交到戚汝年手里,让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知道,这婚是怎么退的!”
“这主意好啊!写好了我立马派个人奔建州送去,必定亲自交到戚汝年手里!”
话音刚落,旁边传来了一阵惊呼声。宝梳转头一看,原来是马大娘一个仰身,从凳子上倒了下来。马氏和闫宽急忙去搀扶她,她却羞红了一张脸,拿袖子挡着,顾不得身后沾了鸡屎鸭粪,掀开马氏就急急忙忙地冲出了院子,引得众人一片倒彩声。
那马氏见自家姐姐都狼狈不堪地走了,忙拽了拽男人,正要抬脚走人时,宝梳三两步地跨到他们跟前拦下了去路。马氏又惊又急地问道:“做什么拦路狗啊?”
宝梳轻笑道:“我们雾重村的人向来都是好客的。你看你嚎了这么久,嗓子怕都干了吧?远道而来,总要奉上几杯凉茶润润嗓子的。不着急,先喝了茶再走。”
“喝什么茶,赶紧让开!”闫宽不耐烦地冲宝梳喝道。
宝梳往他们身后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丝歼笑,侧身一闪道:“安子,蕊蕊,好好招呼着吧!”
没等马氏夫妇反应过来,两盆冷水就从他们身后泼来,惊得他们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