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声音吹散在空气中,他的声音显得非常近又非常遥远,而那张英俊刚毅的面容就近在咫尺,抿了抿唇,麦加尔清晰地听见自己吞咽唾液的声音……
凯撒:“如果你现在敢凑上来吻我,你就死定了。”
麦加尔:“……………………咦,被你发现了。”
凯撒不置可否地哼了声,他偏过头,眼中酝酿的怒火稍稍变淡了些。将一切收进眼底的麦加尔懒洋洋地靠在二层的栏杆上,撑着下巴望着他家大狗傻笑——这美好的气氛没能维持多久,大约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麦加尔忽然啊了一声,伸手指了指楼下甲板示意凯撒:“好像找到了。”
男人搭在栏杆上的手微微动了动,俩人对视一眼后,同时往下看去。
月光下,平常生活习惯乱七八糟的海盗们难得安静了一会儿,他们之中俩个身材比较魁梧的夹着一个穿着简单裙子的妇女——乱糟糟的褐色卷发和脏兮兮的裙子在甲板上拖动中溅上了泥,在那个妇女的大吼声中,俩个汉子还算轻柔地把她扔到了甲板上。
“我不要下船!我要跟我的男人在一起!”
坐在甲板上的女人大哭着,那哭声震天响,而最令人惊讶的是,在月光下,众人可以毫不费力地看见这个女人高高隆起的腹部——居然还是个孕妇。
“吵死了。”男人不满地揉了揉耳朵,“来个人让她闭嘴——等等,先让她说她男人是谁。”
楼下甲板海盗得命,压着这个女人将凯撒的问题又问了一遍——而很显然,这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她看上去非常清楚作为船员私自带女人上船将会受到什么惩罚,于是在沉默片刻之后,她飞快地扫视了一圈甲板上挤挤嚷嚷站了一圈的男人们,在一片瞪视中,她颤抖着双唇,伸出手,飞快地往上一指——
汉子们齐刷刷的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扭头。
麦加尔:“我?!”
“呵。”站在他旁边的男人愉快地勾起唇角。
麦加尔:“开什么玩笑!这位姐姐,我只对我们船长硬得起来!”
凯撒:“………………”
好想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的众人:“………………”
凯撒怒火冲天:“喂,你们都给我摆出这副什么死人表情?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啧,该死,变态渔夫,你说什么鬼话!”
麦加尔也跟着炸毛:“妈了个蛋,老子一年没碰女人了!少冤枉我!”
楼下甲板上,那个女人插腰,就好像真的一个被负心汉抛弃的女人似的,撕心裂肺地边哭边快速地用意大利语骂。
“啊,”凯撒被女人哭得心浮气躁,整个人脸色都黑了下来,伸手霸道地推了麦加尔一把,“说点什么,然后让你婆娘闭嘴。”
“我老婆没说话!他在推我叫我让别的女人闭嘴!”麦加尔没好气地说。
奴隶的胆大包天让凯撒微微瞪眼,冷笑一声正准备说些什么,忽然,楼下甲板上有了新的神展开——
“塞琳娜!这是我的错!你不要冤枉其他人!”
一个粗犷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在甲板上的人群忽然不约而同地从某个地方分开,一个浑身是肌肉、身材粗犷的水手从人群中走了起来,在听见他的声音的第一时间,那个女人立刻停止了哭泣,她睁大眼,被海风吹得干裂的双唇飞快地抖动着,随即,她整个人都无助地颤抖了起来——
出来的人麦加尔记得,这人是船上的炮手,专门负责远距离狙击的,是个老船员,在他手下的炮无论远近,准头很大。
“是我的错,船长。”将那个女人扶起来抱在怀里,那个男人转过身抬头看站在二层甲板上的凯撒,脏兮兮沾上了黑色炮灰的脸上显得非常平静,“是我一时鬼迷心窍,塞琳娜快生了,女人又总有点任性……我一时说不过她……总之,是我的错,我甘愿受罚。”
船上再一次陷入了一片沉默。
所有人都看向站在高处的凯撒,等待着他的判决。
只有麦加尔没有看他,此时此刻,黑发年轻人正趴在栏杆边,一动不动地看着那对死死地拥抱在甲板中央的男女,他注意到,那个女人整个人都沉默了下来,只有深深陷入她的爱人肌肉的指甲出卖了她的情绪。
少年眨了眨眼,然后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踹了凯撒一脚。
“……先把这个女人送回码头。”
终于睡醒过来似的,凯撒终于缓缓开口——众人不知道为什么,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隔着一艘船,雷克长长地打了个呵欠,“闹剧。”扔下这么一句简单的评论,红毛大副拖着步子转身离开了船舷。
一步三回头,那个名叫瑟琳娜的女人被送回了码头。
怒风号主船的二层甲板上,船长大人懒洋洋地单手撑着下颚,心不在焉地看着这场不怎么动人的离别戏——当他淡漠地下令收起踏板,那对苦命小鸳鸯被迫分离时,女人的哭泣声让麦加尔不由自主地瞥了凯撒一眼……他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那个名叫法海的死秃驴。
水手们重新回到甲板上。
“狙击手杰克,触犯契约第六条,按照规矩,处以浸水船底拖曳处罚,天亮行刑。”
甲板上,男人低沉而充满了魅惑的声音在夜风中响起,动作顿了顿,所有人都看见,那双修长而优雅的手轻轻离开了栏杆,黑色海狼最终只留给了所有人一个离去的背影。
“开船。”
……………………………
声名狼籍的“keel hauling(船底拖曳)”,行刑时间二十四小时。绳通过船底从右舷拉到左舷,将受惩罚者剥光衣服,捆进双脚,固定在船底的绳上从左舷拉到右舷,使其受到来自龙骨的摩擦,而大多数的木制船底满是剃刀般锋利的毛刺与碎片——拖动的速度慢了,身子上的人会被淹死,拖动的速度过快,又很容易撞上船底凸出的部分——大部分接受了这种刑法的人都直接在行刑的过程中就流血而死,侥幸能活下来的,也会在接下来的几天感染而死。
历史上能在这个刑法下能活下来的人,几乎为零。
凯撒离开后,甲板上陷入了半分钟的沉默,仿佛是无声的哀吊。
而只有即将接受行刑的那个名叫杰克的男人显得非常平静。
直到半分钟过去,不知道谁在人群中忽然重复了一句,船长说……开船。
人们仿佛这才从噩梦中惊醒——在一片行航前准备的吆喝声中,难以再听出前一刻发生了什么。水手们死死地拉起绳索,卖力地拖拽到手臂上青筋凸起,他们在一片乱糟糟的吆喝声中仿佛发泄一般地大吼出声。
只有他们自己才听得到,砰然的心脏在胸腔中有力的跳动声。
船长室内。
“……就这么拿去拖了?”坐在铺着兽皮的扶手椅上,麦加尔打了个呵欠,“居然没有老员工福利?”
“这是海盗船,不是圣母院。”站在窗边,一动不动抱臂望着窗外的男人平静地说,“后悔了?海盗船上就是这样,能担得起这个船长,我也不是什么乐善好施的好人。”
“……”麦加尔沉默片刻,在凯撒回头看他时,黑发年轻人冲他露出了一个清晰的蠢笑,“居然曾经有人以为你是乐善好施的好人?”
男人拧开头,移开了视线,从鼻腔里轻轻哼了声。
“哼什么哼。”
“你最好是已经做好这样的觉悟,变态渔夫。”
“不然怎么样?”
“把你的牙齿一颗颗敲下来,然后用带着倒刺的绳子结结实实地绑在你屁股下面的这张椅子上,扔进海里,沉底,或者喂鲨鱼。”
“………………”
“上了我的船,就是我的人,不听话的统统给我去死。”
“………………我要下船。”
“船已经开了,啊,又是个不错的夜晚。”
“………………”
“滚下去问问那群吃饱了不干活的领航计算师,我们拉下我的猎物有多远了。”
“遵命,船长。”
29
29、第二十九章 。。。
在一场舒心的晚餐与鸡飞狗跳的船队罪孽清洗仪式之后;现在可以让我们来看看;距离狡猾的中二少年雷欧萨;凯撒的船队到底被拉下了多远的距离?
科学数据表明;雷欧萨这次所使用的船只——也就是那艘三桅改用商船,在顺风的情况下;速度可以达到八节的逆天高速,而不幸的是;拖家带口的怒风号船队平均速度只有六点五。换句话来说,如果这场西南方向的风不停,就算怒风号马力全开;也只是距离雷欧萨的船队越来越远而已。
但是如果逆风的情况下,三桅船的缺点就很容易可以暴露出来——因为这种船只刻意追求速度,所以它的龙骨和整个船只的构建都选用相比之下比较轻薄、贵重的木质材料,一旦遇上逆风有大浪的天气,为了确保有效的使用寿命,三桅船必须立刻大幅度降速然后倚靠其他大型船只才能安然无恙。
“……可是现在依旧在刮西南风。”麦加尔合上资料,面无表情地说,“天亮了,船长。”
坐在办公桌身后面的男人打了个长长的呵欠:“从卡利亚里到阿尔及尔正常船队需要四天时间,我们要在他们到达码头之前赶上他们。”
“请不要提出任性的要求,船长,”麦加尔跟着打了一个呵欠,将手中的资料扔到大狗鼻子底下,“我是海象员,只会告诉你现在窗外刮得什么风,但是不能呼风唤雨还真是对不起啊船长。”
凯撒温和地说:“没关系,反正托你的福,我未来几个月都不用付你工钱,这么一想,我忽然就不想追究你的各种缺陷了。”
麦加尔:“………………”
仿佛没有看见可怜的海象员满脸纠结的表情,船长大人径自推开窗,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顶层甲板上。耳边,海鸥清脆的鸣叫和船只破浪前行的浪花声声声入耳,盯着航海图企图寻找一条近路未果的男人一夜未合眼,在船员们开早餐的吆喝声中,他疲惫地活动了下筋骨,决定早餐之后就去补眠,然后……
“船长!大事不妙了船长!”
凯撒:“………………”
麦加尔:“船长,有人在叫你,他说大事不妙了呢。”
凯撒:“把你脸上的幸灾乐祸收起来,变态渔夫——知道什么叫奴隶吗?字面意思就是,我不睡,你也休想合眼。”
一句话带你体验从天堂到地狱。
于是当某个基层船员蹬蹬蹬连滚带爬地跑上顶层甲板时,等待他的是俩张怨气冲天的死人脸。
“说。”
缺少睡眠导致心情不太美妙的船长大人言简意赅。
“今天早上值班人员到底下货仓拿东西的时候,发现货仓进水了——十八袋面粉泡了水不能用了,而且那个漏洞似乎越来越大,看上去像是人为破坏的!船工说要修补必须立刻停船,他们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而且……”
凯撒皱起眉:“而且什么?一次性把话说完。”
“而且破洞的地方是昨天发现杰克他婆娘的地方。”通风报信的船员说完之后立刻闭嘴,一个劲儿地用小眼睛去瞟凯撒的脸色。
麦加尔:“……”
命题:论一个孕妇的破坏力_(:3)∠)_。
令人意外地,闻言凯撒却什么也没有说,他沉默片刻后举步走回船舱内,麦加尔和那个倒霉的船员对视一眼,屁颠颠地跟在他屁股后面。
船舱内,船长的办公桌上放了一个小型沙漏——和挂在凯撒和雷克俩人主船旗杆上面的那个沙漏一模一样,只是小了十几倍而已,在缺乏计时器的年代,作为最好的计时工具,每当这个精巧的沙漏中白色细沙完全走完,就代表一个小时已经过去。
修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