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表情,那真的是一把火枪而不是玫瑰花之类的吗?”
“是啊是啊。”船员乙符合道。
“这时候要真是玫瑰花才略坑爹吧?”船员丙表示不赞同。
“这你就不懂了,我跟你说,我可是在观测室工作过的人,”船员甲一脸得意,“我替领航员送资料到船长休息室的时候,亲眼看见过麦加尔睡觉的样子——那条比女人还白花花的腿就这么搭在船长的身上,从登上怒风号的第一天开始到那一天为止,我从来没想过有人敢这么做还没被船长扔到海里去的呢!”
“是啊是啊。”船员乙符合道。
“船长怎么还不把那家伙一脚踹下去?天都要黑了。”船员丙表示不赞同。
这会儿其实才刚到正午。
……
哦,差点忘记了,船员丙有名字,他叫贝瑞——从表面来看,麦加尔被流放这件事来说没人能比他更开心了。
贝瑞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的麦加尔也正和凯撒说到关于他的事儿,不过很显然的,那个即将跳下海的前任海象员也没安好心——
“一个人太寂寞了,多发配一个人来陪我一块儿流放怎么样?我总要有人伺候衣食住行,别的人也不用了,我看那个叫贝瑞的就挺嫩挺新鲜,就他吧。”用贼眉鼠眼来形容此时此刻的海象员再合适不过了。
而船长大人,还是和昨天一样英俊潇洒酷炫:“……是不是要我一脚把你踹下去你才肯闭嘴?”
“老子不放心把你一个人摆在甲板上被那种小屁孩窥视。”
“敢窥视老子的都死了。”
“放屁,我不暂时还活着么……”
麦加尔无奈,终于舍得挪开步子往外走了俩步,他抬起头,阳光刺眼得他不得不微微眯起眼才能看见不远处那座被海水四周环绕的岛屿,有沙滩,有茂密的丛林——对于被流放的人来说,这座岛屿已经算是不错的地理环境了,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在丛林里找到淡水水源。
麦加尔收回目光,他微微转过头,重新将自己的视线放在凯撒的脸上,想了想,海象员说:“这一去,就是永别了?”
“大概是的。”凯撒一本正经地回答。
“不想说点什么吗?”麦加尔笑了笑,那笑容在凯撒看来却有些刺眼,“你说如果你真的去了日出之国作为老不死的看门狗,五百年多后,如果你再看见我,你还会记得我吗?”
“五十年大概能做到。”船长大人站在怒风号的船舷边上,他回答着这个即将被流放的人的乱七八糟莫名其妙的问题,却好像在做工作报告时那样平静自然,而且……异常诚实。
“对僵死之人你就不能说话客气点儿?”
“照你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后续,我也是快死的人,”凯撒勾了勾唇角,“你为什么不迁就我一下赶紧就这么跳下去算了?还我一个清静。”
“…………”
“你的同伙已经在下面等得脖子都快断了吧。”
麦加尔低下头,果然,蔚蓝得清澈见底的海水中,枝枝正摆动着她那巨大的黑鳞尾鳍,仰着修长的脖子往上看,那样子确实是对他跳下去翘首以盼的姿态。
于是麦加尔无奈地又往前走了两步——无论他每一次的步伐迈得再小,这一次,他都已经走到了跳板的尽头,那一人宽的木板末端因为承受了一个成年男人的重力开始危险地上下摇摆起来,而麦加尔就站在上面,跟随者木板的节奏一颠一颠的,木板的另一端被踩在怒风号船长的脚下——
其实只要他只需要稍稍挪开他那尊贵的脚,就能把麦加尔连同木板一块儿扔到海里去。
“火枪进水了不好使了怎么办?”
“那就让那个女人掐死你好了。”
“……”
“你敢不敢跳下去?”
“你敢不敢松开脚?”
短暂的对话过后,两人站在木板的两端互相瞪着对方,又是一阵磨磨唧唧的沉默——在这个过程中,凯撒的脚始终踩在木板上,纹丝不动,就像被强力黏鼠胶沾上了似的那么牢固。
“……好吧,老子跳,老子跳,他奶奶的——现在说句情话应该不会显得很肉麻吧?”麦加尔无奈地转过身,现在,他终于背对着凯撒,海面上波光反射得人有些头昏眼花,他缓缓闭上眼。
在他的身后是一片的沉默。
他看不见此时此刻的凯撒是什么表情。
“如果时间倒流,再有一次选择的机会,我大概还是会屁颠颠地选择跟你上船的,大狗。”
……
黑发年轻人张开手臂,不像是童话结局里的美人鱼那样优美地从船上纵身一跃跳进海里变成泡沫,事实上,他就像一个甩饼似的结结实实成大字整个儿拍到了水面上,翻起巨浪和无数水花。
那巨大的海浪声淹没了一句中文。
三个字那种。
……枝枝尖叫一声,手忙脚乱地游上前去将被海水拍晕的黑发年轻人抓在手里,巨大的尾巴一甩狠狠一推,瞬间,俩人就来到了怒风号几米开外的地方。
凯撒站在船上,他从头到尾都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那姿势和姿态看上去非常眼熟,不远处的红毛大副摸了摸下巴忽然想起,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凯撒就是这样站在船舷边上,看着船下的麦加尔扶着那个老头和他的残废儿子离开的。
男人永远都是一副对什么都不想知道对啥玩意都提不起兴趣的样子。
但是雷克觉得,他大概是什么都知道的。
背对着怒风号的所有船员,站在船舷边的船长终于动了动,他悠悠然地点燃一根烟草,然后在麦加尔和枝枝变成了一只缓缓游动的小点时,船长大人终于抬起了自己金贵的脚,随着一声巨物落水的声音,那块木落到了海水里。
啪地一声,然后是无数的泡沫和浪花。
“……听到了,垃圾。”
凯撒深深地吸了口烟,他垂下眼,烟雾缭绕间,那双琥珀色的瞳眸里有着太多复杂的情绪。
然而当他转过身重新面对怒风号上那群鸦雀无声满脸恐慌瞪着他的海盗们时,那些情绪又再次一扫而光——
他又变成了平日里的凯撒。
怒风号的船长。
地中海的第一把交椅,令人闻风丧胆的黑色海狼。
“看什么看?看猴戏吗——扬帆,起航,大垃圾们!”
…………
男人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终于惊醒了所有呆愣在原地的船员们,而其中最先做出反应的是雷克,红毛大副勾起唇角哼笑,踹了脚旁边像个雕像似的舵手,口中大喝:“愣着干什么,老大叫起航了没听见吗?拉近绳索,收锚!起航——”
“帆手已到位,祝您长命百岁,船长!”
“来一首《永恒的怒风号》怎么样鼓乐队的小白脸儿们!太阳照得老子提不起精神啦!”
“目标日落之国,黄金在等着我们!”
“祝您得偿所愿,船长!”
千帆扬起,乘风破浪,在这一个平常又有些不平常的日子里,怒风号再次扬帆起航。
对于某两人来说,这或许已经代表了结束。
但是对于更多的人,这也仅仅只是一段历史的开始。
97
97、第九十七章 。。。
麦加尔被流放;凯撒在晚餐之前组织所有官职人员开了一次会议;整个会议的过程就像往常任何一次会议一样平常;凯撒看上去依旧还是那个凯撒;他不动声色,全程没有出现一点儿错误或者出神——怒风号的官职阶级沉默无声地面面相觑;却不知道为什么,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会议的内容完全被保密了起来;雷克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脸色有些不好看,对于外面一脸好奇的众人,大副只是告诉他们;他们需要找一个新的海象员来替代麦加尔的位置。
……
早晨。
当一夜过去,天空翻起鱼肚白,太阳重新从海平面上升将温暖的光芒均匀地洒在怒风号的甲板上时,三三两两打着呵欠从船舱里走出来的船员却发现,他们居然没有看见他们船长英俊又熟悉的身影——那个十几年来无论春夏秋冬雷打不动每天早上天微微亮就会准时到甲板上晨练的船长,今个儿居然直接缺席早餐了。
真稀罕。
寻找船长这个艰巨的任务落在了怒风号大副的身上。
雷克不信邪地找遍了怒风号上的每一个角落,甚至跳回自己的船上找了一圈,在哪儿也没发现凯撒的身影,站在船舷边,他微微眯起眼,最终将视线定格在了怒风号的三层甲板上——那儿只有一个船舱,此时此刻,船舱的门正小小地开着一条缝,阳光从门缝中洒进,隐隐约约驱赶了门口的一小片黑暗。
雷克顿了顿,最终想到了凯撒应该在哪儿。
轻轻推开并没有上锁的船长休息室时,里面厚重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挂在门边墙上的煤油灯已经燃尽了,很显然它的主人睡觉之前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去将它熄灭——整个船长休息室里一片昏暗,安安静静得听不到一点儿其他的响动。
雷克只是稍微停顿了下,就毫不犹豫地往船舱里走去,当他的靴子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时,他总算是听到了一点儿别的响动——那是从凯撒的巨大的床上发出来的平稳均匀的呼吸声,红毛大副扭了扭自己僵硬的脖子,顺着声源的方向看去,只见宽大柔软的床上,偏左边的位置,怒风号的船长大人正安静地沉睡着,一条薄薄的毯子随意地盖在他结实的小腹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雷克猜想,在阴影之下一定是女人的胭脂粉都掩盖不住的黑眼圈。
在那张大床的右边空落落的,刚好是可以躺上去一个人的空白。
凯撒的手从毯子里伸出来,他半侧着身,修长的指尖轻轻地舒展开来,以放松的姿态轻轻地曲奇放置在那一片空白上——已经是初秋的季节,早晨的船舱里甚至会有些偏凉,雷克想了想,几乎能猜测到此时此刻在男人的指尖所触碰的那一片空白之下,定是一片冰凉。
“凯撒。”
他压低声音,以尽量不惊扰男人的声音叫了声。
其实他并不想叫醒凯撒。
然而意料之外的,凯撒睡得很浅。被叫到名字的人几乎是立刻做出了反应,眼皮抖了抖之后,缓缓地睁开——那双还带着睡意的琥珀色瞳眸里,盛满了挥之不去的疲倦。没有照常的起床气,也没有说别的什么,男人翻身从船上坐了起来,他打了个呵欠,再睁开眼睛时,眼中所有的情绪仿佛都在刚才的那一瞬间被房间中的黑暗所吞噬了,他木然地看向站在船头的雷克:“是你啊。”
不是我还能是谁。
“天亮了,”雷克亲手替凯撒弄来了块干净的湿手帕,顺手递给坐在床边的男人,看着男人接过毛巾擦了擦脸后,想了想还是问道,“你昨晚睡很晚?”
雷克曾经幻想过凯撒会说“一切照旧”之类的话,不过对方显然比他想象得要诚实得多,放下擦脸的手帕,男人的眼珠动了动后,固定在了门背后墙上的一点小小的斑驳之上,想了很久之后回答:“不是,身边忽然少了个人,有点不习惯。”
雷克有点无奈,也不想跟他绕弯子了,揉了揉额角,大副很头疼地说:“你过去几十年里床边也没有人,不都这么睡过来了。”
凯撒笑了笑。
“你懂什么,大垃圾。”
顺手将手中的手帕扔到了雷克身上,男人站起来,一把拉开厚重的窗帘,阳光倾泻而入,终于让船长休息室里恢复了一丝生气。
他背着手站在落地窗边,雷克看不到此时此刻他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只是觉得凯撒的声音听上去没有一丝情感起伏,就好像在诉说着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