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少爷,这是东山背阴处的桃花,因此开得较晚一些,但是今年刚开春那阵雨水足,这些花瓣反倒比上一批更好些。”玉簪爹与傅阳这么说着。
傅阳伸手取了几朵花瓣出来看看,只见每一朵花瓣都很干净,应该是细心一朵朵采下来的,低头闻闻,香气扑鼻,从城外送到这里,竟似香气一点也没有散去。
玉簪家还带了一些花田之中种植的红蓝花,这原是花田之中留下的老枝开出的。傅阳却觉得这些并不算太好,红蓝花的颜色并不算太正。“看来这些妆品的品质确实也与一方水土有干系,人都说姑苏胭脂广陵粉,胭脂还是姑苏府出产的好些,不过广陵这头,香粉品质好,总也与邵伯的米粉有莫大干系啊!”
玉簪爹是土生土长的邵伯人,一听傅阳这么说,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傅阳又顺便问起玉簪的父亲,关于戴家随着戴悦陪过来的五十亩水田的事情。玉簪爹自然答应替傅阳打听打听。
早先傅春儿便将家人过来的消息告诉了玉簪,一旦正事谈完,玉簪父女相见。自有一番欢喜。玉簪将自己在傅家上工领的月钱都拾出来给了父亲,然而玉簪爹却推了推,道:“孩儿,你只管在广陵府给自己添置些新衣吧。或是喜爱的物事,自己买买。家里现在帮傅家照看花田,比以前种地轻省不少,得钱还多。你千万别尽想着家里。耽误了你自己。女孩儿,还是多打扮打扮,回头好找婆家。”
玉簪便娇嗔不依,“爹,说什么呢,孩儿不在眼前尽孝,您和娘要多顾着自己的身子才是正经。弟弟那头,您给他寻个私塾子,就算不指望以后考状元。总也得认识几个字。不至于睁眼瞎。家里用钱的地方多。这些银两您就收着,我在东家这里,吃穿用度。几乎都沾东家姑娘的光,好得很呢!”
玉簪爹见女儿气色很是不错。人几乎比以前在邵伯的时候胖了一圈,知道她在这家确实过得不错,烦恼也少。当下两人道别,玉簪含着一泡眼泪便将父亲送了出去。正好姚十力与素馨两个从外院那头气吁吁地进来,去找傅阳说理。
玉簪爹见了这两人,背后便对玉簪说:“这两人都是傅家上工的么?”
玉簪点头微笑道:“一个是咱们作坊的工头,一个是与我一起在东家姑娘手下干活的姐姐。”
玉簪爹思忖了片刻,就说:“奇怪,奇怪,分明这两个是有几分夫妻相的,可是刚才见那两个,怎么却吵得跟乌眼鸡似的。”
玉簪闻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爹,您什么时候跟村头跳大神的一样,会给人看相了?”,总算冲散了她与父亲乍见又分别的愁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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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傅阳这头,却并不轻松,素馨与姚十力,两人就作坊里的一件小事争个不休。素馨觉得姚十力的做法不对,而姚十力认为事情太小,改过来反而要多花成本,得不偿失。两人因此而争执不下,素馨又固执,姚十力又坚持。傅阳因为素馨是傅春儿一手带出来的人,出于尊重妹妹的考虑,便道:“十力,人家既然已经提出来了,你便该好好想想,不要这么快便得结论么。”
姚十力这才省过来,一时面上涨得通红,讪讪地什么都没说。傅阳便拍着他的肩膀,道:“我与你一起去看看作坊那头,大家再一起合计合计。素馨姑娘好心好意,提出来的,你连谢都不谢,这算什么。”
两人一直走出院子,走到作坊里头,姚十力脸上依旧红红地,对傅阳说:“真是谢过阳少爷,瞧我着木鱼脑袋,怎么就没想到让几步,嗯嗯啊啊,拖一拖,没准过两日还能与素馨姑娘多说几句话。”
傅阳鼓励他,“你知道就好,那姑娘是有些脾气,可也算是认真不是么?你也别太较真,女孩儿家家的,我妹妹就是我从小让到大的。”
姚十力连连点头。
而那头,傅春儿听说了这事儿,便将素馨叫了过来,将她与姚十力所争执的事情,细细掰扯了一番,讲清楚了姚十力为什么明知现状,照样不愿意改,而如果照素馨所说,便要花多少金钱力气。这等做生意上的事情,素馨反应不算太快,但是好歹也看着铺子和作坊里的账目看了好些时日,基本的东西她都晓得,因此傅春儿一说,素馨便明白了。
“有些时候指出人家的毛病也是不错,但是要适当地设身处地为他人想想,像你这回这么一凶十力大哥,以后作坊里人人都要怕你了。”傅春儿好言好语地教训了一顿素馨。
素馨面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犟嘴道:“我日后不见那人,不与他说话便是了。”
“那你以后不打算做作坊的账了,我瞅着你刚刚上手啊!”傅春儿故作惊讶地道。
“……”素馨便一时有些犹豫,她好不容易上手学回了作坊这头的账目,正觉得其中颇有些趣味,与铺子里好些不同。素馨这头正是好奇心作祟的时候,听傅春儿这般说,一时便不知该如何回答。
“素馨,我觉得你还是该继续如何便如何,要是那姚十力对你态度再这样差,我便叫哥哥出头去教训他。”傅春儿给她出主意。
素馨心里便悄悄地涌上一点惭愧。其实那姚十力,也不算是全错,而态度差的人,其实……嗯好吧。那姚十力态度却是不怎地。素馨心中正稍稍有点松动的时候,傅春儿便随便与她说了一句,“刚才玉簪说已经将你的药煎好了,一会儿你记得去趁热喝了。现在虽说开了春。但是天气还是凉,别贪凉减衣裳。”
素馨在原地站上了一会儿,什么也没说。傅春儿也不看她,自管自开始将纪小七的手札整理成册,只听素馨轻轻地问了一句:“小七爷,知道姑娘这般为他辛苦么?”
“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呢?”傅春儿头也没抬,只说,“都认识这么多年了,若是这点小事都不能替他做了。还说什么以后。”
“唔!”素馨终于应了一声。挪步出去。
傅春儿不禁稍稍停下笔。不知道刚才说的这些是不是会稍许影响素馨。不过反正也不急,慢慢来吧。倒是好几日都没有过去纪家拜望纪夫人黄氏了,既然收到了纪燮的手书。自然要赶紧过去招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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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氏见到傅春儿,自然是急不可耐地问起纪燮的消息。她早已悔断了肠子。早知道儿子这么固执,非得走这么一遭不可,当初就不该跟纪小七闹得这么僵。当初要是能多派几个人跟在儿子身边,眼下也少担心一些不是。
傅春儿自然“报喜不报忧”的,挑了纪燮手札之中的一些风土人情、见闻趣事,一一说了,又将纪燮挟在一叠手书之中,写给纪家人的那一封取了出来,道:“我原是日日会经过大德生堂,那日见到收到了小七爷的信件,想着本来这一日要来拜望夫人的,便带了过来了。”
黄氏眼圈一红,便说:“这孩子,心里就没有装着爹娘。”她想了想,又看看傅春儿,觉得还是应该客气一下,岂知开口便说成了,“苦了你——”她这边正待看信,却有下人报上来,说是表姑娘来了。
“哟,宛如啊!快请。”黄氏听说,便将书信放在一边,对傅春儿道:“黄家九丫头你原也是认识的,与我一起见见她便是。”
黄宛如就进来,忙忙地给黄氏行了礼,口称“姑母”。她见到傅春儿在座,也暗暗吃惊,但是面上不显,只点头与傅春儿示意。傅春儿却不敢怠慢,起身与黄宛如见礼,道:“宛如姐姐好。”
黄宛如的脸色并不怎么好,她面上搽着厚厚的脂粉,但是眼下还是有些发青,一副精神不足的样子。黄氏便问:“九丫头,你家里是太多事情太忙了么?怎么觉得你好像睡得不足啊!”
黄宛如脸上一红,连忙道:“不曾不曾,”顿了一句才接着道,“谢过姨母关心。家里这两日确实事情要多一些。”
“是呀,我听说广陵府来了御史,晓得哥哥一定是忙的。所以这两日都没有过去看望嫂嫂,过几日等大家都闲下来一些,我再去拜望你娘。”黄氏在椅上直起身,与黄宛如说着。
黄宛如连连客气了几句。她本来就是长袖善舞,是个极会说话的姑娘。可是不知道为何,她说到这里,竟然停了下来,双眼只定定地望着黄氏。
傅春儿在心中叹气,晓得她们姑侄之间,必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讲,看黄宛如这幅样子,必定极是重要的。当下她起身向黄氏告辞,对黄氏道:“总算不辱使命,给夫人带信带到。家中还有些俗务,我这便回去了。”
黄氏心里有些不舍,但是晓得黄宛如这次过来,一定不是小事,所以只嘱咐了傅春儿常来走动,却没有再挽留。黄宛如却强笑着,对傅春儿说:“妹妹也好多日子没有上我这儿来转转了,如今个园里笋窜得老高的,正是赏新竹的时候,不如哪日我下帖子请妹妹吧!”
傅春儿想着赏竹风雅,便有些心动,当下应了,郑重与两位黄氏女眷告辞。
傅春儿前脚刚刚踏出去,后面黄宛如已经“扑通”一声往黄氏身前一跪,道:“姑母,救救宛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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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六十八章 新味试江鲜
从纪家回来之后几日,傅春儿都没有收到黄宛如的只字片语,估计当日她只是说说而已。傅春儿原也没太放在心上,反正自家的事情也很多。
城中纷纷流传着御史抵达广陵府的消息,傅春儿也没有太在意,只是当寻常街谈巷议听了。没几日,刘家那边却送过信儿来,刘大志的案子已经了结,终于获准给刘大志举丧了。傅家作为姻亲,由傅阳出面,上门去给刘贤道恼。
回来的时候,傅阳便一直在叹气。虽说大家心知肚明,那刘大志早在二月傅阳成亲之前,就已经魂归渺渺了,只是如今正式举丧,继承了叔叔家业的刘贤,总该有些继承的样子显出来。可是那刘贤,却流里流气的,似乎打心眼儿里透着喜气出来。话里话外,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接了叔叔的产业。
傅春儿听了也觉得很无语,作为商人来说,那侄子刘贤,真的是不及叔叔多矣。而他作为一个丈夫,也不晓得是不是会比那凌辱傅兰儿的刘大志稍好些。傅春儿便拉着傅阳问傅兰儿的近况。傅阳却说,傅兰儿看着倒还好,吃穿用度都是足的,也没有什么事情,整日就是闲着养胎。
“妹妹,刘家的事情,娘已经说过了,咱家也就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好些事情,你就别管了。”傅阳劝慰傅春儿,他却哪里晓得,傅春儿这回绝对不是同情心泛滥,只是对刘家好奇。想那袁时,究竟做了什么。让刘家在短短几个月之间,就变成了这副样子。不过对袁时来说,那刘贤,弱点越多。便越是容易掌控。
既然傅兰儿状况还好,傅春儿便放下心来,不打算再过问刘家的事情。
跟着杨氏便请了相熟的牙人过来,带了几个九岁十岁样子的小丫头。给戴悦挑。杨氏当日早就放话,完全放手让戴悦去挑。所以戴悦看人挑人的时候,她没说任何话,只在旁边看着。
晚间,杨氏便在枕头边对傅老实说:“我怎么觉得媳妇跟咱家春儿相比……好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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