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便打算攻占广陵府,夺瓜洲古渡,便与金陵府隔江遥遥相望。
然而西路军往南之时,在一处州府遇到了硬骨头,守军一炮,将西路军的主将给轰得直接上了“天国”去拜见天父去了,因此在那州府拿下之后,西路军下了屠城的命令,本意只是为那主帅报仇的,可是士兵们杀红了脸,无论军民老幼,见人就杀。消息传来,一时震慑了各处州府,“天军”袭来之处,尽皆死守,因此战况便愈来愈惨烈。
而东路军则轻松得多,宝应与高邮,皆不算是大城,守军又少,见了“天军”过来,意思意思一下,便降了。“天军”一旦入城,便反复宣扬了“天国”所谓重分田地,“等贵贱,均贫富”的理念,一时不少佃户农人,每年靠天吃饭,只能勉强缴上田租的,便以此为借口,“哗啦”一下占了别人的田地。还有些为了“分赃不均”而在田间大打出手的。
东路军占下的县城,并不派兵留守,只是留几个能说会道的,鼓动着贫民自己占据了县衙,即使明军在背后南下救援,这些为了保住到手财帛的百姓,也足够明军喝上一壶的。而东路军的主力,则快马加鞭,很快到了广陵府城下。
正在这个时候。纪家与傅家等人,在袁家村已经落下脚来。
纪家大约与早年袁家也相熟,袁家已然没有人在当地,因此纪家就在袁家的别院里住了下来。然而纪家大爷出面。邀请傅家也在别院住下,却被傅老实婉言谢绝了。只道是纪家人口多,只怕眼前住别院也已经转圜不开了,因此傅老实出面,去与袁家村的村长说话,借了袁家别院旁边,一件闲置已久,废弃不用的空院子先住。
相比纪家这头,傅家人口少,男丁也少。不过傅老实、傅正等寥寥几人。纪燮看不过去,还是叫了好几个人一起过去,将傅家暂居的小院子好好收拾了一下,将房上的瓦重新铺了一遍,眼瞅着暂时没有漏雨漏风之虞。这才稍稍放心。
住处一时搞定,接下来的问题,莫过于食水二字,眼下正是四五月天,青黄不接的时候,袁家村村长双手一摊,道:“家家户户也都没有余粮啊!”言下之意。过来的人,即便是有黄金千两,也没法买到粮食,总不能将村民们自己留的口粮也都买了去吧!
但是看在纪傅两家,都没有带太多干粮的份上,袁家村村长还是从自家背了一口袋粮食出来。道:“先拿去救救急!”
纪家大爷十分感谢,坚持要用银两来换,哪知袁家村村长坚辞不要,道:“我们整个村子,早年都受袁大人大恩。无以为报,既是袁大人的朋友,这点小忙,应该帮的。”说毕甚至恭敬行礼,颇为歉然地道:“实在是这时节……要不还能多帮些。”
纪家大爷连忙道:“这才是叫我等汗颜无地。”他连忙告诉袁村长,说是若是村中有人有疾病症候,尽管过来看,反正纪家一家,好几个大夫。
袁村长听说,很是高兴地去了。原先村里还住着个大夫,后来因为袁家村人口少,便搬了去山外头的一个镇子上去。所以袁家村的人看病都要走上很远的路,请人上门便须得不菲的诊金。听说此事,袁村长还挺高兴的,回头便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村民们去。
不过,粮食的问题,还真是令人头疼。纪家过来的人口比较多,所以袁村长送来的一口袋粮食,便是杯水车薪,只怕不是长久之计。
另外就是水的问题。这回不比纪燮上回过来疗腿疾,只消担水的水车来回几趟便可以。这回过来的人一起用起水来,用储水大车担水便吃力地很,也挤占了袁家村村民用井汲水的功夫,因此别人即便嘴上不说,纪家人也能看出些端倪来。然而等到全部村民尽取过水,时辰又太晚了。因此大家当晚只都随便吃了点带的干粮,倒头便睡。
傅春儿到了此处,有些择席,因在榻上翻来覆去,惊到了纪燮,转过身来搂住了傅春儿的双肩,轻声道:“怎么了?”
傅春儿不答,任由纪燮揽住了双肩,静静地卧在那人怀中,隔了半日,才道:“在想当日你在这儿治病的时候,老祖刚说要锯你腿那会儿,差点没把我给急死。”
纪燮“嗤”地轻笑了一声,道:“若没有那次,我怕是也不会晓得,人生竟然如此艰难,所以,我打定了主意,死乞白赖地要一辈子跟着你,什么都不能将我们两人分开。”
傅春儿听了,将一只手伸过来,与纪燮一手相握。这时候窗外有些月光,静静地洒到屋子里来。傅春儿心中一动,突然竟想起了袁时来,自从与纪燮两人成亲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此人了,也不晓得这人后来怎样了。她一时想起袁时,突然想起原先袁时曾经带她去看过的那具可以往别院送水的水车,连忙对纪燮说:“呀,我想起来了,当初在这里仿佛曾见到过的。”跟着便将所知的一五一十对纪燮说了。
第二日,纪燮带了纪家人去查看那具水车,发现弃置这么久,竟然一点也没有损坏,清理之后,便重行转了起来,将水往远处的别院送了过去。袁家村的村民见了,也啧啧称奇,道:“还是你们这些城里人来得结棍,这么老的水车,我们本来还曾想用用的,都没的人会用。”
纪燮笑笑,他当年曾经溯江而上,游历了不少地方,见过这种水车,此时指挥着纪家人,很快便让水车转了起来。
而傅春儿,先去傅家看过,见大家住得还算舒坦。傅阳的一子一女从来不曾到这样青山绿水的地方,此时浑不知愁滋味,在院儿门口的草地上玩个不休。戴悦则难掩面上的愁容,只看着这两个孩子,眼眶便有点红。傅春儿赶紧开导几句,戴悦便笑道:“我没事,有孩子在,我晓得分寸的。”
傅春儿见戴悦情绪还好,便往山下袁家村,打听当初那位“梁家的”消息,却没曾想知道了坏消息,那“梁家的”,在两年前,已经殁了。
“吓,说来也奇怪,那’梁家的’,本来一直在村中住得还算安分,后来村里的大夫不是搬去了外头镇子么。她便没事也总往镇子上跑,后来有一日正巧那姓梁的相公回来,与梁家的大吵了一场,第二日那梁家的便在村外头投了河……”
“姓梁的哭得跟什么似的……可惜人也回不来了。”这件事情大约给村民们印象很深,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
傅春儿听着村民口中说着这些过往,心中难免起了些波澜,听上去像是傅兰儿不甘寂寞,重新又与人勾三搭四,结果被改名梁云的刘贤知道,两人起了争执。然而傅兰儿到底是怎么殁了的,此时怕是没法追究。而那刘贤心中,究竟是怎么看待这傅兰儿的,眼下只怕也再无从查证了。
傅春儿叹了一口气,又问起梁家那男孩子的消息,来人只说是由袁村长家中收养着,姓梁的每年至少会回来一两次,给上不少钱,然而从去年秋天一直到现在,这姓梁的也再没出现过。
傅春儿在袁家村里唏嘘着傅兰儿的经历,然而山上别院旁边,傅家暂住的院子里,傅老实正拿了一柄镐头,对着院儿里陡然出现的一个大洞不知所措。
晌午时分,傅老实将袁村长与纪家大爷等人都请了过来,与他们看院子里的发现——
那是个外面掩藏得很好的地窖。这间院落因在山上,地势本来甚高,而这地窖里,大约是做了与别处相连的气孔,丝毫没有湿气,颇为阴凉干燥。过来的几个人随着傅老实下到下面的地窖之中,傅老实指着屋角码放得整整齐齐的一个个麻袋道:“这一袋一袋的,装的都是豆子和米。只怕已经陈了。只是没主的物件儿,我们没敢动。”
大家本来猜到这些麻袋里头装的都是粮食,听见傅老实这么说,都挺高兴的,可是听了他下一句,便也有些泄气。
但是袁村长心中一动,道:“上回我们村那位梁相公回来,也是在这间院子暂住。我看那时他神神秘秘地,安排了好多人往这头送东西。这些物件儿是那时送过来的,按年头算,也过不了太久。当务之急,还是先搬一些出来,在太阳底下晒晒,再看看,也许能救急也说不定呢?”
大家听着觉得有道理,又得了袁村长的首肯,便搬了两袋大米与黄豆出来,平铺在别院那头和场院里,在阳光底下晒着,去一去霉气。傅老实与纪家大爷仔细检查过,米与豆子都没有霉变,只是有些陈了而已。但即便如此,有也总比没有好,这样一来,粮食这头也暂时无虞了。
三百八十三章 病症
食水无虞,避难袁家村的人安顿下来,所心系的自然是留在广陵城中之人的安危。纪家当下便安排了人去打探,得来的消息却不大好——广陵城城门全闭,府尹杜毓带了为数不多的士兵在死守。唯一令人稍感欣慰的消息,是“天军”尚未真正猛烈地攻城,只怕是在等西路军战事的消息。
然而广陵城却被“天军”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里面的消息一点都送不出来。
过了几日,“天军”开始猛烈攻城,不久北城现被攻破。那时杜毓正在广陵城西北角雉埤突出之处架炮轰击“天军”,听到城破的消息,长叹一声,交代了府丞几句,便自刎相殉。
府丞满眼含泪,亲自捧了杜毓的官印出降,只求“天军”能够保全全城百姓一条性命。
此时广陵城中尚余百姓数万人,大多是因家业俱在广陵城中,所以留恋乡土,不愿离去的。“天军”进城,倒是承诺了不再大动兵戈,只叫城中的百姓放心。然而这“天军”之中,良莠不齐,有些人确实是想随着“天王”在这神州大地上,大干一番事业,称王拜相、裂土封侯。然而也有不少,本是贫民出身,此时一旦见到广陵城中的花花世界,登时受不住诱惑,开始劫掠起来。广陵城西北花山涧附近,原本私倡遍布的,此时愈加地热闹。不少当兵的从大户人家劫掠了金银出来,然后在花在那些暗门子里头。
一时广陵城中,乌烟瘴气。
勉强有些商户,小心翼翼地开始经营些日常用品,米面时蔬之类的,平日里兵爷们经过,顺手拿一点,抢一点,最后将铺面摊子一砸。立时血本无归。可怜广陵城中,原本商业最是繁茂的,眼下家家关门闭户,还得随时防着兵痞们抢掠。
消息送来。袁家村的人们更是担心。令人更揪心的是,眼下还都只知道个大概。黄家那头,还有傅阳这头,人是否平安,家宅之中是否安好,眼下都还没有确切的消息,不由得更令人悬心。
正在这时候,袁家村却出了事。
起因却是那梁云一家留下的那个孩子,不知怎地,突然高热起来。袁村长正巧出门到相邻的镇上去。便是袁村长的小儿子,将那孩子一路背上来袁家的别院。傅老实正巧见到,便帮了一把,替人家背了一会儿孩子。
到了别院里,纪家本来专门腾出一间屋子做诊室的。如今正好用上。傅老实陪着那姓袁的后生一起在别院院子处的进口出一起站了一会儿,两人聊起天来。傅老实虽然口舌不算便给,但总归在广陵城中住的时间久了,与村里的后生聊起来,也总能说上两句。
却见纪燮满头是汗,急急地出来,见到傅老实。连忙问:“岳父,孩子是你一起帮忙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