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盆里不时传来一声炭火爆裂的声响。啃着啃着就困了,我趴在案几上迷迷糊糊睡去。
恍惚中,有人盖了毯子在我身上。“带上她,若是生病了,会很麻烦。”
“哦……”奇怪的声调。
第二天醒来,何予恪丢了一套臻朝步兵的行头给我,青灰色的马褂草鞋,等我换完,发现他自己却穿上了光鲜的鳞甲马靴,英气逼人。
我不满地看着他,他立马会意,“这个太显眼,不利于掩藏。你要是想留在此处也可以。”
“不不。”我露出了自己的招牌式笑容,“我去给你们打气,关键时候还能跑个腿报个信什么的。”我也想见识见识,古人打仗,到底是个什么阵势。
何予恪的嘴角抽了抽,“你最好什么都别做。”
“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甜甜一笑,身处全营都恨我入骨的境地,讨好一个靠山有多重要。
我总结过自己之前叱咤楼盘的心得,无非是微笑和换位思考两*器,古龙说笑得很甜的女人将来运气都不会太坏,而很多困惑都会在换位思考中得到答案。何予恪觉得我麻烦,我就尽量安分。
我伸手将自己的头发扎起来,何予恪盯着我的手道:“你的手腕怎么回事?”
我看了一眼,紫红色的一圈很显眼:“哦,前天在大箱子里被你捏的。”
见他面露尴尬,我又晃了晃那圈紫红淤痕道:“你送我的手镯很好看,有机会我也会双倍回赠的。”
何予恪咳了一声:“时候不早了,出发吧。”
据说屠龙联军有六万之众,此行意在突袭,辎重粮草留了一大半在硕鸠岗,骑兵在前,步兵在后,保证行军速度。
行了一段路后,有一小队人马带着攻城器械往东边行进,木枝曳于车后,人数虽少,烟尘蔽天。这就是佯攻邯丘的小分队。
其余我等大军往南边敖山方向而去。何予恪骑马不肯带我,却让屠杰与我同乘一骑。
屠杰很不乐意,把我丢在后面,狂甩马鞭。一不小心还甩到了我身上。“诶哟!”我叫了一声,“你这么年轻,眼神就这么不好?”
屠杰贱兮兮道:“与公主同乘一骑实在太过惶恐,不小心冒犯了公主,还请公主恕罪。”
他的口气太假了,我懒得理他。
“屠将军,你带人应该让她坐在前面。”何予恪与我们并驾齐驱着。
屠杰倒是很听何予恪的话,他的马技很好,像体操运动员玩鞍马似的一个转身就把我推到了前面。他的马跟他一样性情顽劣,把我颠簸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屠杰怕我掉下去,一只手拦着我的腰,箍得死紧,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何予恪又蹙眉道:“屠将军,你骑马的姿势不对。”
屠杰不耐烦道:“哥,你搞什么鬼啊。”
“算了,我懒得管你。驾!”何予恪加快速度一下子跑到前面去了,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屠杰。
我说:“你哥有时候也挺古怪的吧?”我与骚年找找共鸣,套套近乎。
“不会啊,我哥通达明理,善恶分明。”
“对,你哥确实很……。额,我是说他一直喜欢这样训斥你么?”
“不会啊,我哥一直对我很好。”
我翻了翻白眼,他刚才明明对他哥有怨气对不对,这根本就是不想开始话题嘛。拉拢失败。
我想起要如何与客户展开话题,赞美,投其所好,开放式提问。
让我换种方式吧:“屠将军年纪轻轻就战功显赫,成为臻朝无人不知的名将,真是天纵英才,不知道屠将军是如何做到的?”
“呵。”屠杰得意地扬起了下巴,“可以说是天赋吧,元帅曾说,像我这样的将才一百年才出一个。”
果然够臭屁!“元筠对沙场上能征善战的英雄很是仰慕,屠将军肯定打过不少胜仗,能说说那些振奋人心的战役吗?”
“哈,既然你感兴趣,我也让你长长见识,漠北一战,我为先锋,慕容将军为主帅,我率三千精骑夜袭……”于是乎,屠杰开始滔滔不绝地显示自己的军事才华。
直到我实在受不了他的自吹自擂了,幸好路程不长,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敖山山脚下,屠杰将我放了下来:“哥,我把公主给你安全送到了。”
“嗯,你自己小心点。”
屠杰握拳敲了敲胸口,意气风发道:“放心吧,在我屠杰的世界里没有败仗,定会杀他个落花流水。”临了还对我说:“公主,图塔那一战下次再跟你细说哈。”
“好咧,”我高昂道:“等打完这场仗,军功策上又多了一笔屠将军的战功。”
何予恪只留五千骑兵在这里驻守,而屠杰和龙霆云已经带着大军继续赶往栖岙岭方向打埋伏。
第13章 埋伏战
我看了看周围的地形,这里正好是两座山岭之间的豁口,我问何予恪:“我们堵在这里截杀残兵吗?”
何予恪点了点头,眼神中透露出没想到你也懂这个的欣慰。“龙将军和屠杰会在栖岙岭把犬戎大军截作两段厮杀,犬戎人多是骑兵在峡谷里施展不开,定会往外冲杀,我们就在这里守株待兔,给予最后一击!”
我看这个豁口不大,可以设点暗器,对方都是骑兵正好。“有扎马钉吗?”
何予恪面露困惑:“扎马钉是何物?”
“这个……”我对了对手指,忘了这个时代没有一个叫诸葛亮的人物。“是一个圆形的球体,四面都有尖钉,专门用来扎马蹄子的。”因为蜀中少产马,诸葛亮当年就发明了这玩意和木流马一起对付魏国的骑兵。
何予恪捡了块石头在地上画了起来,“是这个样子的吗?”
“没错!”这家伙领悟能力倒是强的。
“这么奇妙的东西,公主是如何想出来的?”
“哦,我在一本兵书上看到过。”我胡诌着,“何大人竟然不知?”
“何某确实孤陋寡闻了。”
“那么,捕兽夹有吗?”
“捕兽夹又是何物?”
“就是一个钢圈,扭曲,变形,蓄力。”这个就更复杂了,我也捡了个石块在地方画起来,“然后踩上去,啪地一下夹住了……”
何予恪像发现新大陆一般地看着我,难得露出了一点欣赏:“公主知道的东西还真不少。”
废话,因为我开外挂了嘛,浓缩上下五千年的精华啊。“嘿嘿,我就是喜欢看些冷门的书籍。”
“早知道应该先让工匠打造一批出来看看。”
是啊,讨论了半天还不是啥都没有。最后,我和何予恪商量的结果,拉些绳子绊绊马腿也是好的,阻一阻他们的速度,为我们切西瓜多争取点时间。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邯丘城头狼烟四起,何予恪把我送到了一块安全的高地上:“一会,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下来。”
“嗯。”我只想观战,做个旁观者。
他转身就要离开,我冲着他的背影道:“何予恪,我不欠你什么了吧。”
他停下脚步,没有回答,却突然转过身来问道:“你的真爱是谁?”
“啊,怎么问起这个?”我疑惑地看着他。
“我只是想知道谁这么倒霉。”
倒霉什么,被本姑娘看上的人幸运的很,只是目前还没有答案。我不高兴道:“你只要知道不是你就行了。”
“那好,等打完这仗,救出云遥,我们去把蛊毒解了。”
“一言为定。”
“呵,”他笑了一下,凑到我耳边说,“不然我看到你还是会很冲动。”
画面一下子被拉到肌肤相亲的那一幕,我的脸唰地红到了脖子根。我像赶鸭子一般催促道:“快走快走。”
他幽然的目光忽明忽昧:“藏好了。”话音未落,人已快速离去。
我所处的位置视野很好,看到何予恪下去之后对着几千骑兵将士,用铿锵有力之声宣传了一下慕容云遥忍辱负重的事迹,顺带煽动了一下士气。
又过了许久,我站在高地,突然感觉到脚下的土地开始震动起来,那是一种无数脚步声汇聚产生的共鸣,我看不到山岭那头的情形,脑子里却清晰地反射出几万骑兵如洪潮般汹涌而来。呼吸放缓,心跳也忍不住随之共振。
不多久,马蹄声缓滞,气壮山河的人吼声,鸣镝声,骏马嘶鸣声若远若近,在山岭中无数次回荡。像汹涌的浪潮一次次拍打在岩石上,厮杀有多惨烈,我不可想象。
几千骑兵已排成方阵从两翼举弓对着豁口,每个人都雕塑一般纹丝不动,紧张的气氛似乎令空气都凝固了。
一阵微风穿过,像击穿凝固空气的光波,马匹的踢踏声随之而来,越来越近,似暴风雨前滚滚而来的闷雷,不知何时炸开,石破天惊。
我已经可看到他们了。
“希律律~~~”的马嘶声传来,是马匹受到惊吓的声音,显然敌军已在一箭射程之内,我们就是在那个位置设下了障碍。最前方的犬戎骑兵立时人仰马翻。
而我方士兵正对着天空四十五度角将箭矢破空射出,穿透空气,发出嗖嗖之声。箭一离弦,第二排士兵又立马交替而上,继续射出。
惨叫声此起彼伏。
但是很快,混乱的人马被一种强势冲击所替代。我们围堵,他们突围。犬戎人知道多犹豫一秒就多几具尸体,于是迅速地往外推进,用血肉之躯撕开一条出口。
“进攻!!!”
我方下令进击,缠住他们厮杀,两军终于胶着在一起。
真实的战场在我眼前展开,嘈杂之中,我甚至可以听到利器戳入肉躯的“噗嗤”声,四肢飞溅,鲜血四溢,我立刻感受到这不是巨幕电影,不是红药水,不是假肢,那种好奇立刻被悲悯所替代,血腥的战场让我晕眩,好像每一刀都屠戮在自己身上。
但我依旧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麻木地看着生灵之间的厮杀。脑子里闪过几个关键词,动物世界,自然规律,优胜劣汰。
我看到千万人之中,迅速形成了一个强有力的保护圈,那应该是犬戎军队的精锐所在,他们的突围速度实在太快,凡是企图阻拦的臻朝兵卒都被迅速击溃,我看到处于队伍核心的那名猛将,骑术精湛,长刀豁亮,眨眼间已饮血无数。他身后的亲卫携带着一团黑色的事物横在马背上,还在蠕动,像是用黑色旆旗将人裹得像条蛇。
一道熟悉的身影一晃而过,那是何予恪,只见他直插核心欲截住那名猛将厮杀,奈何其身边的护卫殚精竭虑地为其挡刀脱身,让何予恪无法近身。
那个猛将一定是允弥,那么他身后那条黑色人蛇就是慕容云遥!何予恪那么拼命,却怎么样撕拉不开这堵前赴后继的人肉护墙。
允弥在精锐军的掩护下带着几千人马穿梭出豁口,像冲垮堤坝的河流直涌向旷野之地。
“追击!”何予恪带着本朝骑兵迅速跟进。
据说犬戎大军有八万之众,竟只得这几千人逃出生天。犬戎人在臻朝骑兵的追击下且战且退,看方向是往邯丘城而去。
我伸长着脖子四处张望,却不料哪里跑出个贪生怕死的犬戎小贼,也来此处避祸。两厢撞见,大眼瞪小眼之际,对方抽出了马刀。我直摇着双手道:“别,别这样……”
对方瞪大着眼珠子,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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