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只要是哥哥说的话,夫人一定会听的。”
“哟,说得这么笃定,弟弟这么有把握?”
“那是自然,我可知道哥哥跟京城还有夫人的关系呢。有些事,一旦知道了关键点,剩下的就都不是问题了。”
“嘿,想不到。弟也挺会打听消息的。”
“哼,那是,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有什么消息在这里打听不到的,端看有心无心啦。”
“这么说。那我倒要问问看,是哪个多嘴的说了不该说的,我找他算账去。”
“哟,哥哥是说说的吧?我才不信你真下得了手。”
“怎么?还有我动不了的人?”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谁知道哥哥是不是会怜香惜玉什么的,反正呀,有什么消息,我都听得二手的。就像上次哥哥要出差,自己不来说,却差了别人来说。”
“啊?包老板?她那么多嘴?”
“嘻嘻,哥哥要去找包老板算账吗?”顾念也不说实话,明明她是从义庄的仵作那里听来的。
“那,那还是算了吧。”
顾念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上下扫视了秦如栩几遍,“哥哥当真是怜香惜玉了?啧啧啧,我们包老板好大魅力。”
顾念只是玩笑而已,秦如栩却吓得抖了个激灵,“弟可千万别胡说,别损了包老板清誉。人家……人家是……是好女人。”
只有秦如栩知道,他这“好女人”三字说得有多别扭,嗑嗑巴巴地,差点咬了舌头。
顾念慢慢张大了眼睛,眼里又惊又喜,秦如栩看在眼里,胆战心惊,顿时一脑门子的汗。
“弟,你千万别误会,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没有,没有,我没想啥。我保证没误会。”
“没误会?没误会你张这么大嘴干嘛?把嘴闭上。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哥呀,包老板是个可怜人,一个女人在这样的地方开店做生意不容易,要是谁愿意拉拨她一把就好了,上次看她在岸边烧纸,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儿,真是让人明白了什么叫我见犹怜。”
“照顾生意嘛,好说,不过要等到明年热天了,她那小酒馆,天一冷,生意就差了。”
“唉,可惜了她那个好厨子,那绝对是在大酒楼里做主厨的料啊。我要是有钱,就和包老板找个好地段,合伙开酒楼去了。”顾念呆滞的眼神,做幻想状。
秦如栩心里却在嘀咕着,即使顾念搬别处去了,那包小易也一定打死不会搬的。除非找到杀了他养父的仇人。合伙开酒楼什么的,基本是做梦,那个做菜一流的厨子,是包小易的铁杆好友,绰号铁扫帚,江湖上都知道,包小易闯的祸,都是铁扫帚来收拾残局。那铁扫帚其实倒是个不显眼的人物,只是江湖同道对他知之甚少漠不关心,只会惦记包小易又拿谁恶作剧了。
如今包小易为了报仇,在这里开了间酒馆做起老板娘,男客人跟漂亮老板娘眉来眼去打情骂俏很寻常,但他可得跟那小子保持距离,尤其是不能让顾念以为有什么,不然这误会拿石灰水都洗不干净了。
人家包老板是个好女人嘛,不能毁人清誉,那是造孽的。
顾念幻想完毕,看到秦如栩一张无辜的笑容,心里不由得哀叹,明明两个人一个郎才一个女貌,站一块能亮瞎眼,私底下提起对方又好像有点特别在意的意思,干嘛还要死撑着呢,有话说明白了,要是老板娘乐意,关了店子跟他回京城又不是不行。
秦如栩见顾念表情变来变去,心知对方肯定又在胡乱瞎想,不敢再呆在这里,生怕顾念又说出什么吓死人的话来,匆匆告辞,赶紧闪人。
顾念的脑补被迫中止,遗憾地送了秦如栩出门,心想要不要自己哪天去包老板那里试探试探,女人脸皮薄,也许一下就能给试出来。他们两个都是好人,值得有好生活。
顾念想着好笑,恢复了一点看书的兴致,坐下重新拿起课本。
次日,在学堂见着杨益怀,顾念把秦如栩的话学了一遍,杨益怀表示这的确是个破案的新方向,时隔这么久,若真是同行拿到了药方,应该是快要出来了,他会帮着一块留意这方面的消息,医馆药铺那边有东家们等待消息,他们就负责医学堂好了。
这种等待的头几天,让人有些煎熬,每天清早睁开眼,顾念就想要是今天能有消息就好了,但往往一天下来什么都没有,只有弟子们之间的一些小八卦,以及老师们之间的一些家长里短。
在过了十天半个月,进入本年最后一个季节,年节在望,注意力被转移了,心理上的也就渐渐平静下来,淡定地学习工作生活着。
听诊器被顾念留在了家里,但她放出话去,街坊们要是有点伤风流涕什么的,她给看,诊费半价。
消息放出去后,还真吸引了不少街坊来看病,不过顾念只给男人看病的时候才用听诊器听他们的肺音心音,对女孩和少妇不用,老妇人会先征求意见,人家同意她才上手听一听。
病人们对顾念看病用的新工具表现得见怪不怪,甚至都不好奇地问问,就好像看待那些手术用具一样。顾念感激街坊们的体贴,看诊越发仔细。
第87章
立冬后的一个休沐日,顾念睁开眼要起床时发现身体有些不太舒服,精神不太好,有点发昏,人懒懒地在被窝里蜷缩着,提不起起床的劲儿。
哑姑准时端了洗脸热水进来,见顾念还在床上,赶紧过来察看情况,被顾念打发出去煮了碗姜糖水,趁热喝了,卷紧被子又继续睡。哑姑给她换了个汤婆子,掖紧了被子,在书房写了张请假条贴到了街门上,街坊看了都知道今天顾大夫不舒服,不看病。
睡了个回笼觉,日上三竿重新醒来,这才感觉身上好一些了,披衣起床,梳洗早饭不在话下。
唐嫂子先前一直在哑姑房里做针黹,见顾念起来了,出来讨活儿,顾念清点了攒下的药材,安排了妇人今日的活计,然后她就更衣上街了。
在各铺子里买了些家里要用的,付了钱,让伙计送家去,她继续在街上溜达着闲逛。
日头正好,多走几步路身上就见了汗,蹲小食摊上吃了点东西,继续发了些汗,然后晃悠着往家去。
途经烟花北巷的时候,想起家里烈酒所剩不多了,遂又拐了进去,包记酒馆开着两扇门板,跑堂的伙计在外面用铲子敲掉台阶上的薄冰。
随口打了个招呼,顾念迈进室内,包老板正好柜台后面算账,尚未看清她今日打扮,就先听到滴滴嗒嗒清脆的算盘珠子响。
“包老板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包寄桃手上没停,笑吟吟地抬头瞥了一眼,“哟,原来是贵人光临小店。蓬荜生辉呀。”
“玩笑,玩笑,包老板真会玩笑,哪是什么贵人。”顾念走向柜台,站在一角,不看也不妨碍包寄桃算账。
“贵人才事忙事多,才难得露面,顾大夫不是贵人是什么。”包寄桃在账簿上记下一个数字,暂时搁下笔。
“抱歉,抱歉。实在是事忙事多。”
“看,可不就承认是贵人了。”
顾念给包寄桃绕得没辙,抱拳讨饶,“好姐姐,饶了我这次。给我拿些烈酒送家去。”
“行,难得来一回就是这样,你现在是大忙人了。想跟你说说话都不容易了。”包寄桃拍拍柜台,叫来扫地的伙计,去酒窖拿酒。
“知道姐姐想我,我今天特意腾出一天。来陪姐姐说话。可好?”
“死相了你,嘴这么甜。在医学堂里都跟人学了些什么啊。”包寄桃纤纤玉指轻点顾念眉心,转身从身后的茶炉上给他沏了杯热茶。
顾念双手拢着茶盏暖手,赖皮样的笑着,“我今天真是腾了一天歇息,有足够的时间坐在这里跟姐姐说话。姐姐可别烦了赶我走。”
“哟,今日怎么有了这副闲心?”
“怕是累得狠了,早上起床身上有些不利索,想着干脆歇一日好了,不然明日要真是爬不起来,误了课就不好了。”
“没大碍吧?正好厨下现在空闲。给你煮碗酒糟团子,趁热吃了,出出汗许就好了。”正好伙计从酒窖挑了担子出来。包寄桃一面吩咐人去厨下说一声,一面叫了顾念寻了处避风的桌子坐着。
顾念道了谢。捧了她的茶盏移坐过去,包寄桃拿了她的账簿笔墨,与顾念对坐,一面算账,一面闲聊,算盘珠子的节奏丝毫不乱一分。
片刻功夫,一大碗酒糟团子端上桌,热气腾腾,烫得没法下嘴。
顾念一边搅着甜汤,一边继续与包寄桃说笑,她还一直惦记着撮合包老板和秦如栩呢,渐渐地就把话题转移到秦如栩身上去了,一开始只说她托秦如栩找镖局的铁匠打了新的医疗器具,用着还挺顺手,把铁匠夸了夸。
包寄桃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几年,对这话题自然能说上几句,况且聚兴顺镖局自己的铁匠也是有名的,那么多镖师的武器都靠他们养护,没点本事可伺候不了。
扯着扯着,就又扯回到了秦如栩身上,顾念只是随口一句好久没看到秦如栩了,不知他最近在忙什么,包寄桃快人快语地先揭了底。
“他呀,去外地办案子了。忘了是哪个县里报上来一个命案,他下去帮忙去了。”
“咦,他又出远门了?那个案子有跟他相关的线索?”
“那不是,只是捡到的一具遇害的外地人尸体,看上去不像是一般的劫道杀人,县里也没能力破案,就照规矩上报到府里时顺便求个帮手。衙门里能空出来的闲人不就只有秦如栩了,他来本地一年多,这么干都不止一回了。”
“姐姐消息真灵通,这等公事他都会跟你说。你俩感情真好。”
包寄桃似笑似嗔地飞了顾念一眼,“弟弟说真的?”
“玩笑的。”被包寄桃那个飞眼弄得抖一身鸡皮疙瘩,顾念赶紧否认自己是有那么一点不怀好意。
“秦如栩可是公门中人,名声要紧,弟弟别平白编排他的桃花,他听了不一定乐意。再说了,他家里兴许已经有人了呢。”
“姐姐真是个百伶百俐的,我可没动歪心思。”
“你想动也不成,我跟他可不是一路人。各过各的安生日子最好。”包寄桃淡定地左手拨拉算盘,右手记账。
“嘿嘿,这不是无聊瞎想么,我还惦记着他的正事呢。姐姐,他这趟出门前,可有说过什么?”
“倒是没说什么,他这趟下去纯粹是帮忙办案去了。不过之前却是说过要盯着一些江湖人喜欢聚集的行业,不知道沉沙帮在城里的暗桩是伪装成什么买卖掩人耳目。”
“咦?还有这事?他却是没跟我说,只是求我帮他留意着医药圈子的消息。”
“是了,早听说柳大夫的药方子失踪良久,不知道被什么人得了去。江湖上会制药的门派不稀罕的。因为着重点不一样。兴许是他们同行圈子里的什么人干的也是说不定的,要真是同行干的,而且就是冲着药方犯的案,那肯定是要拿这药方子赚钱的,差不多该是露面的时候了。怕就怕有高人把方子改得面目全非,那就麻烦了。”
“是呀,秦哥也是这么说的,要是有人从那组方里得了灵感,与他们自己的药方子重新组方,那即使成药摆在眼前。都无法证明是来自柳家药方的东西。”
“可不么,要真是如此,破案的唯一希望,就又回到杀手身上了,找到杀手。问出他们任务的幕后主使,顺藤摸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