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头一次见到福清哭的这么伤心,不禁慌了神,略带笨拙的安慰道,“清儿你、你别难过了啊。其实你反过来想想,这次若不是你最亲近的人出卖了消息,江苏米行的人又怎会善罢甘休?正因为那人与你实在太过亲密,所以他们才根本不相信那人会背叛你,一见那几袋大米就理所当然的认为是自己上了当……”
“你?!”福清听了康熙的“安慰之语”真是哭笑不得,连刚才那满心的难过也给冲散了不少。
她孩子气的扯起康熙的袖子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正正神色直视着康熙的眼睛问道,“告诉我,背叛我的人是谁?你一定知道是不是?”
“是。”康熙坦然地说道,“不过我不会告诉你。因为就算我说出来你也必定不信,那我何必妄作恶人?还不如由你自己去发现的好。”
他慈爱的抚上眼前略显红肿、分外惹人怜爱的双眸,“别怕,一切都会过去的,痛过之后就忘了它。你,还有我。”
“忘记?”福清苦笑,“这种深入骨髓的痛哪有这么容易忘记?何况,他们带给我还不只是痛。还有在那曾经温暖的岁月里,那些最最美好的回忆啊……”她疲惫的闭上眼,不想面对残酷的现实。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福清感觉心底的苦涩几乎弥漫遍自己的整个身体。曾经,她真的以为,他们能够陪自己走一辈子。
只可惜,那些曾经的美好憧憬,注定都要被埋葬入曾经的美好中了……
就在福清陷于满心的纠结之中的时候。远在京城的索额图,也正面临着他一生当中最难以抉择的时刻。
终于,他颤抖着将手伸向了桌角处。那里,放着一枚不起眼的小小印玺。就是这方小小的印章,即将决定很多人,甚至包括他自己未来的命运。因为,它属于大清国的太子。
“索相!”萨哈其慌忙冲上前,拉住了索额图的手。“您真的决定了吗?这次的事一做,我们可就真是在不能回头了啊!”
“哼!”索额图狠狠地甩开萨哈其的手,两眼通红的扳住他的双肩吼道,“我们早就不能回头了!你以为以皇上的精明,会不知道我们在草原上动过什么手脚?!现在只是他顾不上而已!只消江苏的事情一结束,他立刻就会回京来收拾我们了!你明不明白?!”
萨哈其浑身一个哆嗦,磕磕巴巴的自我安慰道,“可是……可是他也、也许会看在太子殿下的面子上饶我们一次呢?而且……他、他手上可能也没有证据啊,不是吗?”
“可能?也许?”索额图眯着眼冷笑道,“我索额图能在这尔虞我诈不休,阴谋暗箭不断的朝堂上活到今日,靠的从来都不是什么‘也许’和‘可能’!”
他一步一步逼近萨哈其,“莫说上次的事咱们做的根本就不够利落,留了一大堆的把柄。就算皇上真能网开一面不杀我们,但你以为我们还能有以前的风光日子吗?!哼,想都别想!”
索额图仰起头,眼中满是破釜沉舟的决绝,“我索额图英雄一世,宁愿受万人唾骂,被推到午门斩首,死他个轰轰烈烈,也不能如草芥蝼蚁一般,卑微的活在世上受人的白眼!”
萨哈其被逼到墙角处,退无可退,只得满脸惊恐的望着近乎疯狂的索额图。
可是,他其实能够明白索额图的偏执。因为他同索额图都是一样的。对于他们来说,贬为庶民永世不得翻身,那真是比杀了他们还糟糕。
萨哈其一咬牙,“好!我萨哈其这次就压上身家性命跟索相您赌上一把!”他噔噔噔几步走到桌边,拿起那张重逾千金的信笺,刷刷几笔写道,“围剿楚风楼,一个不留!”!
索额图的嘴边立刻浮起了一抹诡异的微笑,可只一转眼就不见了。
“大丈夫行事本该如此!”他赞许的拍拍萨哈其的肩膀,从袖中掏出一张调兵符,执起太子印玺用力的盖了下去。然后将两张纸塞入一个信封,用火漆密封好后就交给了一直候在身旁的亲信。
“这封信你一定要亲手交给涅穆尔大人,而且要快!明白吗?”索额图厉声吩咐道。
“是,奴才晓得!请爷放心!”那人跪下答应一声,便飞也似的离去了。
萨哈其茫然的盯着那人远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索相,您真的觉的光靠我弟弟的一千兵马,就能将皇上给……”他有些不敢说下去,诺诺的低下了头。
“别担心。”索额图安抚的对萨哈其笑道,“这次我们一定能成功。因为,那个油盐不进的楚风楼已经有了缺口了!”
“什么?!”萨哈其猛地抬起了头,“您的意思是,楚风楼内有咱们的内应?!”
“他也算不上什么内应吧。”索额图的嘴角勾起了意味不明的微笑,“只不过,我想他会比我们更想要皇上死而已……”
风起,一片乌云将月亮严严实实的遮蔽起来。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大事将近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
之后事情的进展,真是顺利地出乎福清的意料。王志成会乖乖的听话降价倒是不奇怪。
她当初会选上他,本就是因为了解到这人的品性不坏,必会顾及到自家妻儿的安危。福清面上虽然是在胁迫他。但换个方向看,她这么做,又焉知不是给了王志成一个尽早脱离江苏粮行这个是非窝的契机?
但是苏家竟然也在前天紧随志诚粮行降价,却是福清始料未及的。
在苏家强大的影响力下,江苏城内一大群零散的小米商们也纷纷效仿。就这样,只不过两天的功夫,曾经固若金汤的江苏米商联盟就分崩解体,江苏米市也全面崩盘。
百姓们的生活虽然一时还有些艰难,但是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起了轻松的微笑。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最黑暗的夜已经过去。明天,充满希望的明天,就在不远的前方了……
“清儿啊,这次的事儿你干的还真是漂亮。”康熙赞许的望着福清说道,“快刀斩乱麻。这份魄力,可真是连我的儿子们都比不上啊。哈哈哈……”
“唉,阿玛你就别笑我了。”福清却不像康熙这么乐观,“你都不觉得这几天所发生的事情,都顺利地有些奇怪吗?
说实话,这次如果没有苏家及时改旗易帜,对江苏米行倒戈一击,这江苏的事儿根本就完不了。
可问题是,好好的,他苏家为什么要白白的帮我们一个大忙?他们图的是什么?”
“我看你是多心了。”康熙不以为然地说道,“苏家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一届商户而已,根本没有必要与你这个正炙手可热的人物做对。何况据探子回报,他们苏家还有人在朝中做官,那么对你就更是会忌惮几分了。我看啊,他现在这么做,无非就是想向你示好罢了。”
“嗯嗯,”福清闷声应道,“但愿如此吧。”
就在福清心思不定,烦躁的在屋里走来走去的时候。楚风楼外忽然传来一阵莫名的嘈杂,甚至还有隐隐的兵刃交接的声音。
福清心里立时就是一慌。现下楚风楼内集聚了多位明日轩辛苦栽培出来的各部官吏,甚至连当今皇上都隐身于此。在这个时候,可是万万出不得差错的!
她和康熙交换了一个眼色后便果断的说道,“阿玛你在这里等我,我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康熙此时也不和她争,只点点头道,“去吧。”
福清急急的步出内室来到外间,谁料刚一打开门就与忠叔、莹姐他们撞了个满怀。
莹姐死死地抓住福清的胳膊,一脸慌张的说道,“小姐,大事不好了!你快走!快走!”
那边忠叔也不复以往的沉着冷静,用力拿拐杖敲击着地面。“马车就在后院,小姐你不要管我们,先离开了再说!”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福清丈二摸不着头脑,“到底是怎么了?难不成是有响马闯入江苏城了不成?”
“真要是响马那倒好了。”竹歆自楼梯口不慌不忙的朝福清等人走来,待走到福清近前时才弯腰躬身行礼道,“院士吉安。”
福清看竹歆这么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知道明日轩里应该没出什么大事,这才暗暗松下了心底的一口气。
她心里清楚,不论是在整个南方都颇有盛名的楚风楼,还是一竿子网络进了江湖朝堂等各方情报的醉春风,都是如浮云一般的身外之物。只要有钱有人脉,这些都是可以不停复制出来的。
唯有明日轩,才是她真正的根基所在!只要有这些一心都听命于她的明日轩士子在,谁都不能把她怎样!
福清笑咪咪的上前轻拍了下竹歆的头道,“乖,不必多礼了。告诉我,外面是谁在闹事?”
竹歆显然已对福清这副“为师不尊”的样子习以为常。他面不改色的直起腰,一脸淡然的说道,“是索额图的人。他们率领精兵一千,星夜前来攻打我们楚风楼了。”
“你、你说什么?!”福清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疯了吗他?!这个老匹夫难不成是向天借了胆子?在这清平盛世,就敢这么擅自调兵,明目张胆的来围剿一家酒楼?!何况这里还不是一般的酒楼。这是明日轩的主院,可住着十几位朝廷重臣呢!”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有些过乱的心跳。“大家都还好吧?有没有人受伤?”
“您放心,目前还没有什么严重的人员伤亡。”竹歆连忙安慰道,“刚才有些武院的学子与涅穆尔带来的兵丁发生了冲突,不过卫师兄已经及时赶去阻止了。有他在,不会出事的。”
“奥,那就好。”有卫剑锋出面,福清自然放心。
因为这卫剑锋真可谓是明日轩武院的领军人物之一了,武艺、兵法都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好手。年纪轻轻就已军功赫赫,毕业不过五年的功夫就坐到了一等轻车都尉的位置。
虽然其中不乏他家世的缘故,但他自己的一身本事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最难得的是,他为人还极为谦逊。因此不论是在明日轩内部,还是在一般的兵士之中,都是有两分威信的。
“哎,等等,”福清忽然反过了味儿来,惊疑不定的问道,“你、你刚才说是谁带来的兵?”
“是……”竹歆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说道,“是萨哈其的弟弟——涅穆尔。”
“啪!”竹歆话音刚落,一声突兀的茶杯破碎声就透过虚掩着的房门传了出来。
“什么……”福清的身体也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她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摆手婉拒了满脸忧色的要上前搀扶她的竹歆,担心的朝屋内看去。可是。却只隐约看到了一个快步走入内室的背影。
“院士你也不要太担心了。”然而,竹歆又哪里知道福清是在为康熙担忧?犹在那里不着调的说道,“虽说这涅穆尔是扬言奉了太子的命令来围剿楚风楼,但毕竟空口无凭,他也没有出示敏庆宫的谕旨。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太子和索额图这次真对我们动了杀念,可我们明日轩又岂是他说除掉就能除掉的?”他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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