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青禾记得那年娘亲过世了,沐府竟然就薄凉到只肯给一副棺材,就打算随便找一处地方将娘亲草草的埋了,那时候沐青禾除了哭什么都做不了。到最后还是罗管家找了地方,才避免了罗玉婉埋尸荒野的下场。却没想到都已经这样了,三夫人却还是出来阻挠,说什么既然罗管家要将娘亲接走,那墓碑上就不能出现沐家的字眼,从此罗玉婉跟沐家再无干系。
真是狠啊,即使娘亲都死了,三夫人还是要把她赶出沐家。太多年过去了,沐青禾已经不记得娘亲的样子,却仍然记得她是一个温柔的女人,到死都没有一句怨言,还教导她也不要有怨。沐青禾为娘亲觉得不值,她本该是那被人呵护在手心的珍宝,却在沐家被当成草芥一般对待。
还有两天就到忌日的时候,沐青禾去找了三夫人,“母亲,我想要去白云寺一趟,要离开府上几天的时间,请母亲答允。”当年罗管家给罗玉婉选择的墓地就在白云山,离白云寺不远的地方。
三夫人不明白沐青禾为什么会提这样的要求,“白云山那边太过偏远,而且那白云寺的香火并不旺,你若是想去上香,可以去不远的清凉寺,香火鼎盛,而且一日足够来回,何必要离府几日?”
“我去白云山是因为那里是罗姨娘的埋骨之地,过两日便是罗姨娘的忌日,这些年来,我从不曾去过,以前是小不懂事,现在大了,总要去祭拜一下,因此我才想去清凉寺住几日。”
三夫人听了甚为恼怒,自己尽力的抹去一切罗玉婉存在的痕迹,却在每次看到沐青禾的时候被迫的想起,现在居然还大大方方的说要去祭拜,岂有此理,跟她那个娘亲一样招人厌恶,“那罗氏既然已被罗家领回去,便不再是我沐家之人了,这忌日自然是不能搞得如此隆重的,你只要真有那一片孝心,在哪里吃斋念佛都是一样的。”
“我想去那寺里只是觉得二十七那日是姐姐的好日子,这祭拜毕竟不是什么喜庆的事情,若是我一个不小心冲撞了这喜事,可就不好了。不过既然母亲都如此说了,那便罢了。”
这是威胁,**裸的威胁。难不成自己不让她去,她就要去搅和顾家的提亲吗?三夫人觉得自己有点气得岔气了,用有点发抖的手指着沐青禾,“你敢威胁我?你这个不孝女。”
沐青禾还是一副恭敬的姿态,“母亲这话说的可是冤枉女儿了,女儿也是处处为母亲着想才会这么说的,母亲不允我去白云寺,我便不去了,如此谨遵母亲的意思,何来不孝之说啊。”
沐青禾的变得硬气了,三夫人也知道沐青禾这段日子来的变化,她不敢赌沐青禾会不会在那一日捣乱,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啪的一声,三夫人拍了一下手边的桌子,那桌上的茶杯不受控制的摇了几摇才停下来。
沐青禾看着三夫人动怒的样子十分有成就感,有些想笑,却还是忍住了,依旧乖乖的低着头,看起来仍旧像是以前一般低眉顺眼。过了半晌,沐青禾猜听到三夫人压抑着愤怒的声音,“既然你想去,就随你吧。”
沐青禾也知道三夫人现在火气正旺,因此只说了一声“谢母亲成全”,就赶紧告退离开了。墨香等几个一听沐青禾能够出去了也十分开心,赶紧的帮沐青禾收拾东西。
书香也是在一旁不住的感慨,“小姐胆子真大呢,居然敢那样跟夫人说。”
沐青禾笑了笑,“我以前敬她,不过是不想她拿捏了我的错处,今儿我又没错。再说以前她还有给我挑选婚事的筹码,现在也暂时不用担心了,怕她做什么?”
墨香听着沐青禾的话里满满的不在乎,皱了皱眉头,“小姐怎么这么说,青苗小姐议亲之后马上就要轮到小姐了,可是这中间出了什么变故?”
沐青禾不想几个丫鬟跟着她担心,就随意的说:“没事的,苗姐姐的事情结束了不是还有娥妹妹么。”
墨香对沐青禾敷衍的回答十分不满意,也知道小姐肯定有事瞒着她,只是小姐不想说,她也没办法。
第二日,沐青禾就带着墨香几个从沐府里头离开了,马车晃晃悠悠的走了大半日,沐青禾几人才到了白云寺,这寺里的确人很少,因此空余的厢房很多,沐青禾几人就在这白云寺住了下来。
罗玉婉忌日那天早上,沐青禾带着墨香几个朝白云寺的后山走去,由墨香带路,因为沐青禾以前都没有来过,也不知道具体的位置是哪里。想到这里,沐青禾就觉得愧疚,自己活了两世竟是第一次来祭拜母亲,真是太不孝了。前世的沐青禾不敢反抗三夫人,总是让墨香代替她来上个香,自己只能在房间里偷偷放一个母亲的排位,如今她终于能够过来看看母亲了。
当沐青禾她们几个来到墓前的时候,看到已经有人先她们一步来了,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沐青禾惊讶的叫了一声“罗叔?”
罗忠回头看到来人是沐青禾,“小姐也来了,小姐是第一次来吧。”
沐青禾听到罗总管的话突然觉得羞愧的无地自容,有点不敢抬头看罗总管。罗忠看到自己一句话把沐青禾说的低下头不敢抬起来了,也是十分不自在,双手搓了搓,“小姐,我这段时日比较忙,昨儿还是连夜赶过来的,既然来过了,我这就回去了。小姐好不容易来一次,就好好陪陪你娘吧。”罗总管说完就匆匆的走了。
沐青禾看着罗总管远去的背影,想到罗总管连夜风尘仆仆的赶来,又这样急匆匆的离去,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一句话也没说。
沐青禾默默的跪在坟前,磕了头,却不起来,只是说着,“娘,小禾来看你了。女儿不孝,这么多年了第一次来看娘。”沐青禾的眼泪不受控制的留下来,她有好多话想跟娘亲说,却是哽咽的说不出来。
☆、23、扫把星
看着沐青禾哭得伤心,又担心沐青禾跪在地上太久伤了身子,墨香和书香两人过去把沐青禾拉起来,“小姐,不要这么伤心了,罗姨娘也不希望小姐哭坏了身子的。”
沐青禾接过梅香递过来的手绢擦了擦眼泪,就跟四人说:“你们几个先回去吧,我想跟我娘说说话。”
墨香一听就急了,“那怎么行,这荒郊野外的,万一小姐出了事可怎么是好?”
其他三人也纷纷附和,沐青禾心意已决,“你们放心,没事的。我就是想跟我娘单独呆一会,很快就回去了。”
四人看着沐青禾的表情,知道沐青禾心意已决,只得再三嘱咐沐青禾一定要早点回来,才想跟着离开。
沐青禾看着四人走了,才又坐回到墓碑的前面,对着墓碑喃喃的说一些平日里都不敢说的话。“娘,你知道吗?我本来应该已经去陪你了,是你留给我的那个镯子救了我一命,就是你说是罗家传家之宝的玉镯。那镯子很是神奇,有了它,我觉得对未来更有信心了。”
“娘,你告诉我,要与人为善,好人会有好报的。可是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也许坏人活得更加长久呢。像娘这么好的人,还不是早早的就走了,以前我也相信好人终会有好报,可是若不是那镯子,我也被人害死了,人心,真的是最难测的东西。”
“娘,你说过要想尊敬你一样尊敬三夫人,把她当成母亲,可是她却不当我是女儿,你生前从来都不争什么,却在死后连沐家的字眼都不能出现在墓碑上,其实我也想把她当成母亲的,可是她用尽全力的想要抹掉关于娘的一切痕迹,想尽各种办法想为难我,她从来都没有一刻想要放过我们母女。”
“娘,那日三夫人带我进宫,皇上说想把我许配给王爷,虽然我觉得可能性不大,看着三夫人那乐得开花的表情,就知道这定不会是什么好亲事,可是那是皇家,没有人能够忤逆的皇家。其实我宁愿荆钗布裙平平淡淡的过一生。”
“娘,说些开心的事给你听吧。前些日子,我处了一个朋友呢,她是忠勇侯府的千金,人很好的,我们是在贤王府举办百花宴的时候认识的。因为她我还认识了几个别家的千金,不过关系就很一般。”
“在府里头,青云跟我的关系也很好呢,因为这个,佟姨娘也会提供些帮助给我。”
“娘,我一定会过的很好的。”
沐青禾絮絮叨叨的一个人在坟前讲了许久,直到肚子有些饿了,才反应过来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沐青禾从空间中拿出不少提前让小灵准备的吃食,整齐的摆放在坟前,每样吃了一些(这是一种祭拜的习俗,每样祭品吃一些,算是与祭奠之人同食,会受到祭奠之人的保佑),“娘,这些都是那镯子里出产的东西,放在这里给你也尝尝鲜,我在这里待了很久了,再不回去墨香就要担心了,我走了,以后会回来看娘的。”
沐青禾依着记忆寻找着来时的路,绕来绕去绕了许久,结果还是没走出那片树林,沐青禾明明记得来时走了没多久便到了,虽然沐青禾很不愿意承认,但却不得不承认,她迷路了。在这么大的山林里迷路,真不是什么好消息。
沐青禾死不认输的继续寻找回去的路,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听到树林前面有声音,沐青禾大喜,终于有人可以指路了,立刻朝着前方奔去。沐青禾万万没有想到,她跑去会看到如此血腥的一幕。
沐青禾看到七八个黑衣人在围攻两个人,沐青禾一看,竟然还是熟人,就是那个在宫中遇到的坐轮椅的男子。这个男人真是个扫把星,怎么每次见到他都没好事,上一次是埋尸,这一次是杀人。自己怎么就那么倒霉,每次都能碰到这个灾星啊。
那男子身边一个大汉在帮他挡着大部分的攻击,少数的攻击落在那男子身上,他也能从容的应对,两人脚下已经躺了五六具黑衣人的尸体,沐青禾看到这个场景是想尖叫的,却也知道现在不能出声,硬生生的用两手紧紧的捂住嘴将尖叫捂了回去。
凌天祈感觉到了有人靠近,抬头一看,却发现是沐青禾,不禁眉头紧皱,该死的,她怎么会来这里?两人每次相遇都要搞得这么惊心动魄么?凌天祈一个闪神,已经有一道攻击攻至他眼前,凌云也被其他人拖住,来不及施救,而另一人似乎感觉到凌天祈的视线,回头一看也发现了沐青禾。
于是黑衣人的一把剑朝沐青禾刺过来,沐青禾就是个从小被关在笼子的金丝雀,虽说受些苛责,也算是受到良好的保护,哪里见过这般场面,已经彻底呆住了。凌天祈觉得沐青禾完全是被他连累,也顾不上躲开那要插入他肩膀的剑,借着那剑刺过来的猛烈的力道,将轮椅猛的一转,朝沐青禾的方向迅速的退去,拉了沐青禾和一把,躲开了那一剑。
那几个黑人看到凌天祈与凌云分开了,立刻有人掉转过来对付凌天祈,沐青禾看着那几人挥舞着那明晃晃的剑,忍不住后退,却忘记刚刚凌天祈拉了她一把,她站的已经不是原来的地方,而现在这个方向,再往后退就是悬崖了。
凌天祈本来同时对付几个人就十分吃力,再加上坐在轮椅上并不那么灵活,刚刚为了救沐青禾还生生的受了一剑,本就自顾不暇,当然也顾不上沐青禾了,刚刚稍微撇了一眼,却发现那女人竟然要退到悬崖边上了。
凌天祈只得一边应付黑衣人,一边出声示警,吼了一声“小心”。
这一声不吼还好,凌天祈这一吼,沐青禾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