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刺鼻的气味让季箫陌一阵难受,血气蓦然上涌,腥气的味道在喉间剧烈翻滚着。“出去!叫青竹!快!”他抬手将穆水清递来的药汤打翻在了地上,并将她重重推开,整个人复而摔在了地上。重重的撞击,使他眼前泛起了阵阵幻觉。
暖日芳菲,莺语花啼,梨花飘落。
“箫陌,这是我最新练得的舞,舞给你看看……”花瓣之下少女翩翩起舞,清澈如镜的秋瞳璀璨如星,墨玉青丝随风飞舞,白色长裙自他脸颊吹拂而过。她回眸一笑,巧笑倩兮,顾盼生辉,漫天的梨花在她身畔纷飞。倾世之舞,出尘如仙。他不自觉地拿起手边之箫随之吹响着,阵阵箫音,悠扬婉转,春风吹过,吹起一片淡雅芳香。
“箫陌,好看吗?”温情柔软的熟悉音色,宛如一池清水。
季箫陌倦怠地眨了眨眼,知道眼前弯下腰的少女,是他思念幻化而出的幻影,他却似梦似醒,依旧向她伸出了手,就像曾经的梦境里一样,将手无奈地向着虚空伸去。
惨白的双唇淡淡地吐出了一个名字,季箫陌沉沉地闭上了茫然的眼,无力地垂下轻抬的双手,嘴边却低低呓语不绝。
为他端药的穆水清快气炸了。好心当成驴肝肺,混蛋季箫陌!你就要你的青竹和你的老情人吧!老娘再也不关心你了!你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气冲冲回房的路上,穆水清碰到了青竹,她劈头盖脸地怒骂着,撒着气:“你主子病了要你服侍!他还点名只喝你端的药!还不快去!一天到晚不知道去哪偷懒了!”
今日是青竹的诞辰,所以她刚和白夜偷偷小会下,谁知竟然被抓了包。她第一次见穆水清如此生气,原要问清原因,解释一番,但王爷的病情更急,刚才沉迷情中,竟忘了给王爷端药了!
见青竹慌张地朝着书阁跑去,气愤的穆水清一脚踹向了路边的花花草草,谁知却踹到了石头,疼得她泪眼汪汪。
真是流年不利!一定是被季箫陌这个灾星整的!
这几天骄阳似火,知了扯着嗓音聒个不停,原本被季箫陌气着的穆水清因闷热的天气变得更为烦燥了。
“王爷!王爷!”青竹赶过去的时候,见季箫陌不醒人事地倒在地上。他身边碎裂着一个药碗,浓烈的药香味充斥在整个房间内。
这气味……青竹脸色一白,连忙走近,将昏迷中的季箫陌抚上塌,盖上毛毯,随后立刻开窗通风,并将地上的碎片药汁打扫干净。
青竹陪了整整一个下午,看到季箫陌的呼吸突然急促了起来,双手死死的抓住毛毯,辗转反侧,唇边低语着。她用锦帕轻轻的擦拭他额头的冷汗,在听到他的话时,心里又是酸涩又是心疼。
那么多年过去了,为何还没有忘记……
“箫陌,今年的吟诗大赛又被穆水清夺得了魁首。你帮我想想法子吧……”少女俏皮一笑,“吟一首惊世之作,让她哑口无言。”
“箫陌,杨柳三月,我们踏青吧。”
“箫陌……”他正认真看书时,突然被人从后面偷袭蒙住了双眼,随后,身后传来一道粗重的声音,“猜猜我是谁。”
他无奈地笑,柔声轻喃着她的名字。
“箫陌,不要害怕,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你这辈子都不能康复了吗?……”
季箫陌突然睁开了眼睛,墨黑的眼瞳满是迷雾水汽,慢慢的,他的眼睛对准了焦距,恢复以往一般清冷淡然,他淡淡地开口:“我刚才晕过去了?……”
“是奴婢的错,玩忽职守,未按时将王爷的药端来,让王爷犯了险……”青竹歉意道。那碗药有毒,光是闻气味就能让季箫陌病发咳血。平日是青竹暗自将洒了慢性毒药的药汤换掉,将自己亲手熬制的药汤递到季箫陌的面前,服侍他喝药。这番过程所有事必须青竹亲力亲为,一旦他人假手,这碗药就不能喝了,而季箫陌也不会喝。若喝了,半年之年,他必死无疑。
但穆水清不知,她以为季箫陌没喝药才好心端了过来。
“她成心将药端到我面前,不知有何目的。”季箫陌目光幽幽,声音泛着淡淡的寒气。
“王妃恐怕不知。她很着急地找奴婢来……这事……”
“她不知……她装得什么都不知……”季箫陌低笑了几声,望着墙上的画卷轻轻道,“也不知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她装得不认识,对她有什么好处呢……她难道还以为我不知道她们的过往吗?……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她一直跟我说呢……”
见王爷对着画又是一阵长时间的凝视,清雅的容颜带着淡淡的忧愁,静谧得让人怜惜,青竹心中酸涩不已。那彼时风华绝代,眉目如画的少年,文韬武略,书画绝佳,小小年纪,惹得少女们芳心遗落,一颦一笑,皆是一派惊艳。
然而弹指一间,那迅猛如梭的穿堂一箭,射穿了他所有的奢望,让如此温润俊逸的翩翩少年从此不良于行,病魔缠身,还害他惨遭亲人背叛,所有的美好从此离他远去……
曾经他是天之骄子,被众人捧在掌心,仰视着,崇拜着。然而如今,却被府上的下人轻易践踏,被喜欢的人反复折磨,被那布局看戏的人暗自嘲笑着。
穆水清并没有热屁股贴冷脸的习惯,她是个倔脾气,要她先道歉,她可说不出口,于是和季箫陌闹翻后,她暗自生着闷气,并努力将他视为透明人。但每晚约定的足疗,她一一遵守着,只是他们都不再言语,围绕两人之间的气氛静谧得可怕。
第一批旗袍正式上市,在衣衣布舍最醒目的位置展示着。穆水清命人发了传单,并在店门口吆喝,但旗袍新上市的几天,收效甚微,几乎无人问津,五天内一共只卖出了两件。其一是成本贵,导致价格太贵,平民百姓买不起,其二是这般新奇的事物大家都持着保守的态度,一下子接受还有些困难。
眼见自己当初夸夸而谈旗袍绝对销量极佳,如今成堆的旗袍却面临卖不掉的窘地,原本心情不好的穆水清瞬间低落了起来,这几天都恹恹的。
卖不掉的话,这回连本都亏光了……
作者有话要说:陪我妈过了妇女节=w=看了西游~
☆20、赚钱什么的是王道
见穆水清不再叽叽喳喳,眉飞色舞说着自己想出的新点子,季箫陌微微有些诧异。以前,她每次说到铺子财源滚滚时,眼睛总会一闪一亮的。但如今,每晚两人沉默相对,背对背相睡,竟一时间让她有点不习惯。他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竟然习惯了穆水清每晚的唠叨,大大咧咧地磨牙大呼,在床上滚来滚去,如今的安静,竟让他有些许失眠了。
某天,季箫陌实在是忍不住,他望着穆水清眼下浓浓的黑眼圈,轻轻问道:“布庄进展得不顺吗?”据说穆水清想了一套新衣服,但即贵又销量不好。想必她是苦恼这个吧。其实那天他有注意到穆水清穿得新衣服,据墨画说叫什么旗袍,是穆水清自己设计的,这种古怪的名字也只有她才想得出来。
“嗯。”他思量再三,难得问出了口,谁知竟被穆水清用一个“嗯”字就打发了……
季箫陌沉声道:“你生我的气?”他懊恼地想,自己不该那么快跟她撕破脸,让她戒备着自己。
“不敢。”穆水清微顿了一下,“臣妾只是被杂事缠身,所以心情不好罢了……”
季箫陌垂着眼眉淡淡道:“王妃这般聪明,一品茶阁办的如火如荼,想必布庄人头攒动,也是翘首可盼呢……”
穆水清微微一怔,道:“王爷敬请期待。臣妾先出门了……王爷好生休息,想必有青竹服侍就够了。”
被点到名的青竹自然察觉出了围绕两人之间莫名的暗流,以及王爷身侧时不时发出的低气压。王爷是想与穆水清说说话的,例如几家铺子的事,又好奇着她旗袍的点子究竟从哪里想出来,甚至想帮帮她。但他性子傲,先示弱是完全不可能。所以每次刚张了张嘴,便别扭得收回了音。只是晚上听着墨画的报告微微发着怔。
如今王爷好不容易说出口了,王妃怎么就这样将王爷打发了呢。青竹暗自着急,忍不住随着穆水清走了出去。待到季箫陌听不到的地方,她垂着眉眼,轻轻道:“对于那日的事情,王妃莫要生气。王爷不是有意的,有些事情奴婢不好说,但那间书阁,那几幅画,真的是王爷心里的伤疤,王爷曾经是倾倒众生的佳公子,却因她受了不少委屈。王妃莫要吃味,那人不配得到王爷的喜爱,王爷也不会再喜欢她了……”
虽说王爷让她提防王妃,但比起那阴险的女人,在她眼里,王妃真的是好千百倍了,至少目前为止,王妃处处替着王爷着想啊,不像那女人三年前得知王爷不能行走时,一脚就将王爷给踢了。
穆水清已经决定与季箫陌划清界限,但如今青竹一说,她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那女子为何离开王爷……”
青竹幽幽地看着穆水清,那莫测的眼神让她好生不安,良久,她听闻青竹幽幽一叹:“王妃,究其原因,你比奴婢更清楚才对啊……”
穆水清生怕青竹发现自己不是真正的穆水清,连忙含糊地嗯了几声。她的思绪不由飘远,自己跟画上的女子究竟是何种关系,为何每每想起,心底深处总会涌上强烈的恨意和悲哀呢。这种强烈的情绪才使得当日她在季箫陌身前失了控。
因为,原本的穆水清是极恨那名女子的……
这几日穆水清专注于衣衣布舍和旗袍,竟忘了走着上坡的一品茶阁。刚才季箫陌的随意一提,她猛然想出了一个法子。如今一品茶阁热闹非凡,人头攒动,不如让里面的侍女们穿着旗袍,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还能为衣衣布舍招揽生意呢。
一品茶阁里的少女们见到旗袍各个心动不已,一件旗袍足足抵他们六个月的月钱,绸缎柔滑,将少女们婀娜多姿的身材竟显。略施粉黛,胸、领、襟稍加点缀装饰,使得原本美貌的少女们更为光彩夺目。
一品茶阁每日都有第一才女穆水清的上联赐教,因此,才子佳人,王孙贵族为了显示自己的才气,络绎不绝地前来对联。如今见女子们衣着艳丽新奇,貌美如花。一些贵妇人和未出阁的小姐们纷纷好奇,忍不住放下架子,围着她们问长问短着。
一些王孙贵族,富豪人家见旗袍将女子婀娜多姿的身材竟显,宽大裙幅逶迤身后,优雅华贵,却也透着几分出尘气质,纷纷赞妙。见女子们目露垂延,他们也一同打探着何处卖之,准备以此作为礼物送给自己心仪的女神。
这些富豪人家从不把钱当钱,名贵的服侍还能让他们脸上贴金。如今见鱼儿上钩了,穆水清缓缓走出,步似随意。今日她一身艳丽红色旗袍,点缀着一朵富贵大方的牡丹花纹,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红色的裙幅轻泻于地,衬着她的步态雍容柔美。
墨发披散于身后,莹白微粉的面容微染了胭脂,显得格外的高贵与清艳。
王孙贵族们见穆水清穿着大胆的开衩式旗袍,露着肤若凝脂的大腿,忍不住浮想联翩着让妻妾们这般打扮之下又有多美。
女子素来不露腿,如今贵妇人、小姐们见之,纷纷通红了脸,一边心里暗骂着穆水清身为一国王妃竟然如此轻贱自己,将自己打扮得如青楼女子一般,将王爷置于何地!一边见男人们一个个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