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桁远俯下…身,目光一闪,那淡淡薄唇越来越下移,吻向她的脖颈:“离开朕后,你整个变了不少……变得朕都怀疑,原本那个穆水清是不是早被季箫陌掉包了……但我确定过,你没有易容,你是真的穆水清……”他的呼吸微微加重,“水清,你不是说过你最喜欢我,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吗?两年前,你为了朕,不惜做着杀头的傻事来救朕,朕真的很感动……朕觉得之前一直辜负你了……离了季箫陌跟我吧……朕以前未发现你是如此聪慧,如今,朕想留着你。”
“你别做梦了!”
他的碰触,他的甜言蜜语让穆水清心中厌恶至极,腹部一阵阵绞痛,喉间瞬间涌上一股恶心气,朝着季桁远那张脸就呕吐了过去。
季桁远慌张逃离,但黄袍还是被溅了一身,穆水清怨恨自己没喷在他讨人厌的脸上。
季桁远恼怒万分,见穆水清的手下意识地抚着肚子,目光冷然:“那孩子倒好,还没出生就跟朕作对,果然跟朕的七弟一样!该除,不留后患!”
他想起当年母后怀孕时满目温柔抚摸肚子期待的摸样,明明生他的时候是如此痛恨和厌恶,但季箫陌的出现却不一样,和他完完全全的不一样……明明他们是同一个父亲同一个母亲,为何偏偏季箫陌就是被不同待遇的?!他凭什么?
当初因为时机未到,他下了慢性毒药。称帝后因为母后忧心的话语对季箫陌这个残废之人心软了,见他安分而且药性快到了才久久未动。如今,竟被他反将一军!
他眼中燃起阴霾。
当初季箫陌出生时,他就该除掉他。这样就没有后患了!
“来人,给王妃上红花。”
穆水清怒骂:“丧心病狂,竟连未出世的孩子都不放过!你行事歹毒,总有一天要遭报应的。”她嘴里骂着,但身子软绵绵根本无法逃脱,脑子里急速地转着逃离的法子。
季桁远猛地看着穆水清,目光森然:“你说丧心病狂,行事歹毒,朕从来不否认,朕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也从来不后悔做过的那些事情。比起为伪君子,朕宁可做真小人。”
穆水清看着他,半晌鄙夷道:“当初将三王爷赶尽杀绝,给箫陌下毒,如今又是以这种卑鄙的手段威胁自己的七皇弟,拥有如此强烈的手足亲情,真是令我大开眼界。若你认为这就是小人行为,我觉得这比小人更无耻!如今,你要泯灭未出世的孩子,简直猪狗不如!”
季桁远对穆水清挑衅的话语不以为忤,淡笑道:“斩草不除根怎行!第一才女,怎么连这点事情都不明白?更何况当初朕能坐上高位,还是水清你出的好主意!朕如今如何,多亏了水清你啊……“
“你简直残忍至极!”穆水清再也按捺不住,怒斥出口,“箫陌从未想害你,你却将自己的亲皇弟这么如此,你可曾想过他缠绵病榻时的绝望?可曾想过他见心爱之人成为他人妃子时的痛心?你这个处处为自己考虑的自私小人可曾想过他的痛楚!”
“我残忍至极?他年少时,绝代风华,受朝中万人拥戴。父皇曾经拟过一道旨意,希望将皇位传给七弟。只不过那时他腿疾未愈便作罢了。他可知这些年我有时如何度过的?他占尽父皇母后的宠爱时可曾想过我?”季桁远反问,口气咄咄逼人。他一步步走近,巨大的影子笼罩在穆水清的脸上,似将她吞噬,“穆大小姐真是说的好笑话,皇位之争向来就是杀戮的仪式,哪里分得出残忍仁慈?你看看你眼中无害的季箫陌,不也是卧薪尝胆多年,如今策划着逼宫的事吗?”
自古皇位之争就是一条不能回头的尸山血海之路,他既无外戚助力又无父皇母后宠爱,能坐上高位,他的一切只能靠自己。这一路,他将所拥有的全部都赌了上去,抛弃良心,漠视手足亲情,眼中只有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因为那里才能让所有人对他诚惶诚恐,对他刮目相看,对他恭敬无比。
这些年来,他每一步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无论是夺帝前还是称帝后,他知道,退后一步就是深渊,掉下去就是粉身碎骨永世不得翻身!
他怎能留下任何威胁!
季桁远缓缓倾下身,周身煞气尽显,竟将穆水清迫得无法动弹,甚至感觉脊背上满是冷汗。此时她和季桁远已经面对面紧贴,呈现出一个完全压制的姿势。她现在才知道季桁远的心里疾病有多严重,甚至说他又多嫉妒多恨自己的七弟。
季桁远冷酷地俯视穆水清,眼中的冷血和残忍让穆水清心慌:“若非朕尽早发现,不出三个月,在朕毫无防备时他的大军就兵临城下,杀朕一个措手不及。他如此残忍逼宫,勾结对朕不满的大臣,与朕又有什么区别?!”
“他是被你逼的!”
“他是被我逼的,朕又是被谁逼的?他还不是想坐上这高高在上的位子!”
一瞬间,穆水清明了,季桁远对于季箫陌的策划并不了解,否则也不会误会季箫陌想自己称帝而非拥护皇侄,也就是说,季桁远仍未发现三皇嫂和皇侄假死之事!
寂静的骇人时,一位宫女上前恭敬地道:“陛下,红花准备好了。”
“服侍王妃喝下。”
穆水清气得浑身颤抖,眸中寒光湛湛,嘴紧紧闭着,用尽全身力气闭着。
她受任何伤任何委屈都无碍,但孩子决不能有事!
季桁远的眼中是不以为然的笑意:“怎么,要朕喂你吗?”
穆水清的嘴紧闭,任季桁远对她的下颚又掐又捏就是死死不张开。由于早朝来临,季桁远怒气地将这个任务交给了在旁的宫女,匆匆离去。
临走前,他冷冷地丢下一句:“至于季箫陌会不会来救你,不妨一试。不试又如何知道你在他心中的位置呢?毕竟他有时候为了点小事愚蠢之极。若是他不来,你也好断了妄念好好跟着朕。”
穆水清知道自己仅有的力气正在渐渐消失,若宫女用上了蛮力,这碗红花必然被强迫得喝下。她满脸泪水,小声道:“这种小产的狼狈情景,我不想被任何人看见。我自己喝,你能出去吗?直到我晕过去安静了再进来好吗?”
宫女很犹疑,但穆水清的摸样十分凄楚可怜,便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她退到门外,听着房里女人痛楚的叫声,声声撕心裂肺痛苦不堪,心戚戚然着。待到安静了,宫女推门而入,房里满是腥气的味道,女子躺在床上,身下的被子被大片的血染红,触目惊心。她慌张地上前,发现穆水清的脸色极白,浑身是汗,整个人似从水里捞上一般狼狈不堪。
那碗红花喝干净了,一滴未漏。
宫女将此事报告给早朝完毕的季桁远时,他心想着穆水清支开宫女一定耍了花招,但一进屋,穆水清正安静的睡着,虚弱的惨状让人看不出半点疑点。
他先看了看房间,桌上虽有花盆,但穆水清中了软筋散,浑身无力,走那么远倒掉红花再走回,实在是极难。
不过,他疑心极强,走近闻了闻,没有药汤味,又命太医为穆水清把了把脉。此太医并非宁太医,宁太医一直帮着季箫陌隐瞒他的病情,所以他一气之下,将他杀了。
太医把着脉,不一会就出现了结论:王妃滑胎了。
所谓的喜脉,往来流利,如盘走珠,应指圆滑,往来之间有一种回旋前进的感觉,可以理解为流利脉。
但此时穆水清的脉象断断续续,微弱的几乎不可闻。可见她身子极差极虚弱,是滑胎的迹象。
穆水清并没有昏厥,她只是假寐了,心稍稍松了口气,随后真正地晕了过去。
听闻穆水清滑胎,李妍珊趁机来看她一次,见她血染衣襟、脸色惨白的惨状,笑得特别开心:“陛下是帮着本宫的!”
穆水清懒得理她,李妍珊见她狼狈不堪也没了折磨她的兴趣,恹恹离去。
青竹和白夜在逃离王府时曾四处寻找过穆水清,发现她被抓后,立刻飞鸽通知京外的季箫陌。其实不用他们通知,穆水清涉嫌谋害太后和皇嗣一事已经被大街小巷闹得沸沸扬扬了,王府也被查封了。
青竹和白夜找到季箫陌时,他正虚弱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咳嗽声惊人。他一路回京被人截杀,虽说惊险逃过,但整副身子变得更差了。
白夜诉说了情况想闯地牢救穆水清,毕竟是自己护主不利,但季箫陌却阻止了他。一是白夜的伤势很重需要休息。二是他知道那是陷阱,劫牢太过容易,穆水清定不在那。那个人疑心甚重,不将人放在自己的身边,他定不安心。穆水清在他的手里,必然在那森严壁垒、牢不可破的皇宫。
季箫陌一连派了许多人进宫救穆水清,但那些人进宫后便再没有出宫过。后来,他听闻了一个消息,穆水清滑胎了。他整个人身子瞬间萎靡了起来,当夜咳血不止,眼里迷糊了起来。
穆水清是极期待这个孩子的,因为期待,她日日为孩子织衣服,甚至他们的房间里堆满了很多玩具。可她期待的孩子竟这么没了,她该多伤心绝望,她会不会做傻事呢……
后来,季箫陌停止派人进宫,整个人恢复了精神,四处部署着事情,甚至让自己的人渐渐撤离京城,似乎季桁远以穆水清要挟对他毫无影响。
谢茹看不下去了:“箫陌,别忍耐了。你瞒得了所有人,却瞒不了我,你虽然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其实比任何人都着急和自责……”
季箫陌的目光遥遥望向窗外,淡淡地凝望着,轻轻道:“我不该将她留在王府……是我大意了,害她受到了危险……”他紧紧地蜷着手指,指尖狠狠地掐着手心,呓语道,“她一个人在皇宫……我不安心……可我又不能放下手边事去救她……我只能眼睁睁,什么都做不了……”
季箫陌的脸色随着他的轻喃一点点地灰败下来,眼神黯淡无光,苦涩的笑容在他脸上泛滥了开来,仿佛在他人眼中的坚韧全是幻觉。
“我现在多么痛恨自己的软弱无能,就像两年前一样什么都做不了。我跟她说过,只要我够强大,我就能保护好她,但我却害她掉进了火坑……一直不想让她卷得太深,一直不希望她受到伤害,却还是害了她……”他咽下喉咙上涌的血腥气,缓缓道,“若穆水清有事,我会让季桁远血债血偿……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不是和季桁远硬碰硬的时候……”
谢茹怎不知他的话外音。他不能去救穆水清,是因为他身上背的重任让他无法跨出这一步,他不能因为穆水清打乱他部署的所有事。因为这么一做,不是单单穆水清一个人危难,而是几万人陪着季箫陌去赴难。
谢茹软了声音,道:“箫陌,我很感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很感谢你一直念着你三哥。但我不想因为你为了复你三哥的仇,丢掉自己的幸福。这不是你三哥想要看见的……失去最心爱的人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所以,不必为了我们而踌躇。你自己现在想做什么,就去做。一切由你的心决定!这样,无论结局悲喜,你至少无愧于你的心……若是穆水清出事,他日你让季桁远血债血偿,这一切还有意义吗?人死还能复生吗?!”
谢茹最能体会失去至爱之人的痛苦,所以,她不想看到季箫陌他日报了仇后去做傻事。她知道季箫陌若去几乎是九死一生,但季箫陌如今魂不守舍的摸样已经和死人没什么差别了。
她一直知道穆水清是个好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