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不过美人关(出书版) 作者:何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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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不过美人关(出书版) 作者:何舞-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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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歌觉得相公很可怜,因为她也才不过倒楣地摔了个跤,不幸撞到头,患了“失忆症”。
  半年前,当自己从一个又长又古怪的梦中醒来时,惊恐万状地发现自己不仅撞伤了头,疼痛欲裂,还忘记了许多事情。
  她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也不记得自己为何会到巴丘来,甚至连出现在梦里的那张净白削瘦的容貌,也变成了刀削斧刻的脸孔,就连眼珠子也与中原人大不一样,一双黑蓝色的眸子,隐约闪动熠熠蓝紫的神秘光芒,似是异族。
  “你我是夫妻,因在中原得罪了官家,才隐名埋姓到这里,不巧半路上又遇上仇家追杀。”自称是她相公的男人不知是因为伤势过重还是有些寡言,三言两语就算是告诉了她事情的来龙去脉。
  “相公……”她半信半疑,惶恐不安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声音细小如蚊蚋地道:“妾身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
  “你叫……”他薄唇微动,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颜歌。”
  她的脑中立即浮现出一句诗词来,花颜笑春红,当歌共衔杯。
  原来她的名字是这两个字,默默将那个名字反覆念了几遍,半晌,她又问道:“那相公呢?”
  这下男人踌躇的时间更多了一些,眉宇之间难掩骄矜之色,却含含糊糊地说了句:“我姓晏。”
  颜歌听了正欲再多问些,却见男人眉眼中一闪而过的厉色,当下便吓得将未说出口的疑问,“咕嘟”一声全咽了下去。
  纵然失忆了,她也看得出这男人绝对不是寻常人,浑身上下有种莫名其妙的强大气场,刚毅威严,就算伤重得只能像个活死人般躺在榻上,她也不禁会被那种气势震慑,不太敢接近他。
  甚至他的胸部,都刺着青郁郁的一头豹子呢!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颜歌难免生疑,因为自那日起,她夜夜都会陷入奇怪的梦境中,高大巍峨的城墙,古木森森,到处是碧波流水缓,荷香锦葵红,内侍和宫女们川流不息,来来往往,一时又到了一处极华美奢丽的府邸,亭台廊榭伴着花木扶疏,精巧有致……
  来不及细想,一时又变成了刀光剑影,震耳欲聋的杀戮声声,车轮隆隆,马车内有一个文弱的美少年,生得净白秀美,面上无须,眉目间闪烁着风情万种,明明危在旦夕,却仍不忘逗她。
  “小姐,你答应做我娘子,以后便要叫我相公,我们从今往后永不分开,好吗?”
  梦中的她,虽初为人妇,可毕竟年少,脸皮又薄,只能垂着粉颈,听话地轻轻唤一声:“相公。”
  那人便很开心地笑,再生生地呕出一大口鲜血……
  颜歌猝然睁大眼睛,从梦中惊醒,也察觉到自己满脸都是泪水。
  不敢声张,她悄悄地吸了吸鼻子,转过头去看睡在枕畔的相公,只见他紧闭双眼,蹙着眉头,显然正忍受着剧烈的疼痛,想起今天他用内力逼出好几大口黑色的血,颜歌不禁心生怜惜。
  这男人实在是有副硬骨头,即使日夜被病疼折磨着,时常疼得满头大汗,也从来不曾吭一声。
  她叹口气,伸出小手,轻轻地替他抹去鬓角的汗水,颀长高大的身躯似乎袭过一个强烈震颤,但没有睁开眼睛。
  看向黑暗的窗外,颜歌又悄悄叹了第二口气,她与相公一样,同样在在受着煎熬,记忆如白雾茫茫的滋味真不好受,她想不起来自己夜夜梦到的究竟是什么地方,那个命悬一线的少年又是什么人?
  没有人能告诉颜歌答案,连她自己也没有太多时间去弄清楚,就得担负起照顾病中丈夫的责任。
  烈日将天际的最后一缕晨曦染得金黄,风沙还在不分昼夜不停地刮着,打着一个接一个的旋儿。
  镇中一条狭窄土巷里,一抹纤细的身影正迎风艰难的前行,与巴丘其他女子的打扮无二,绦紫色的面纱遮掩住妍巧细致的小脸,一袭青色的布衣布裙十分宽大朴素,却难以掩饰住玲珑有致的好身段儿。
  这来到巴丘已有一年的小娘子,显然正被无数道下流的眼光垂涎,悄悄打着主意。
  “我说小娘子,你年纪轻轻的谁不好嫁,偏偏嫁了这么个要死不得断气的病秧子,这不是守活寡嘛。”
  “可惜啊,怎么就嫁了个半死不活的病痨鬼了呢?听说都躺了快一年了还没个起色,岂不是就快见阎王了?”
  “说得是,没得救喽!”
  “嘁,张老三,你这么幸灾乐祸是不是巴不得人家早点守寡啊?”
  “那是,趁早改嫁给老子,老子包管让小娘子夜夜快活似神仙。”
  “哈,就凭你?那臊根还不如老子大呢!”
  “滚你妈的!赵驴子就凭你那两下子,还有睑去睡女人?”
  那些难以入耳的污言秽语使沾满了泥沙的小巧绣鞋移动得更快,挽着篮子的颜歌低垂着脸,犹如惊弓之鸟般飞快地朝镇中“皮家医舍”的方向跑去。
  

  第二章
  

  “皮家医舍”的三个大夫是亲兄弟,四十多岁年纪,相貌普通,清一色的五短身材。
  在巴丘,连三岁小孩儿都知道,皮家三兄弟虽身为大夫,却一个比一个刻薄,一个比一个心肠狠,也一个比一个爱钱,医舍外经常有病人奄奄一息的躺着等死,却丝毫得不到他们的半点怜悯。
  因此有人做了首打油诗云:“皮家兄弟似豺狼,慈悲没有半分毫,眼睛长在屁股上,只认钱财不认人。”
  可是颜歌也知道,在整个巴丘,就只有他们可以救相公的命,因此一见到三人,颜歌便恭恭敬敬地将手中的一张药方递过去。
  “小娘子,你家男人这究竟得的是什么怪病啊?”皮家老大皮有福拿着药方从头看到尾,忍不住骂骂咧咧地道:“他娘的,怎么这药方上的药跟咱们先前开的完全两样?”
  眼前这个小娘子和她那生得极漂亮的丈夫刚到巴丘时,他就曾看过诊,发现那病入膏肓的美貌少年所中的是慢性毒药铅丹,服用时间已久,毒素已入心、脾、肝经。
  因见两人穿戴不凡,举止谈吐皆不俗,皮有福当下便狮子大开口,开出了要价五十两一副的药方,打算先以昌莆、青木香等药物将毒素先控制住,若半年后不死,再设法卸载血脉中的毒素。
  半年过去了,日日服药未停歇,就算再丰厚的家当,恐怕也挨不住这样折腾吧。
  然而更令皮有福称奇的是,那美貌少年竟然还未死,甚至这张新药方上,先前所开的药物全无,反倒换上了斑蝥、金钱草、大叶半边莲……这搞什么名堂嘛?
  不过呢,在巴丘,什么怪事都有可能发生,皮有福早就见怪不怪了,也没兴趣去探究真相,总之在他眼里什么都可能是假的,唯有银子最真。
  不明就里的颜歌却是一脸茫然,她拿来的这个药方明明是出门前男人亲口交待,她一字一字写下的,应该不会错呀,之前开的药方是什么,她哪里记得。
  “啧啧啧,我瞧瞧……”皮家老二皮有禄接过药方瞅了瞅,连连摇头,“哟!瞧这些药开的,想必是中了极厉害的毒,你家男人挺强的嘛,还想着能挺过来?我看难喽!”
  “嘻!小娘子,你确定你家男人是同一个人?”皮家老三皮有寿嘲讽地说起了风凉话:“搞不好前头那个已经死翘翘了,现在这个是又改嫁的吧?”此话一出,医舍里立即响起一阵哄堂大笑。
  颜歌涨红了一张小脸,恨不得拔脚便跑,可一想到相公夜夜在受伤痛折磨,于心不忍,只得鼓起勇气苦苦央求道:“还烦请大夫抽空上家中一趟,瞧瞧我家相公的伤势再开药方可好?”
  “上门看诊?”皮有禄怪笑一声,“可以呀!”
  颜歌心中一喜,感激涕零道:“真的吗?太谢谢您了。”
  却见皮有禄白眼一翻,打断她的话,“我还没说完呢,要想请咱们三个出门看诊,先拿五百两银子来,否则免谈。”
  五百两不是小数目,何况是对于这个在巴丘待了大半年,日子已然拮据到捉襟见肘的小家庭而言呢。
  难啊,难于上青天。
  等颜歌两手空空、愁眉苦脸地回到家中,进了里屋,先瞄了两眼炕上似乎睡熟了的男人,才轻手轻脚地打开斗柜,从最里边的角落摸出一个蓝花布包,数了数里头为数不多的银子。
  就这些,还不够“福禄寿”三兄弟塞牙缝的呢!
  颜歌默默地坐在炕沿上,满脸惆怅,满心凄凉,不由悲从中来,急得捧着几锭银子直掉眼泪。
  “哭什么?出了什么事?”男人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不声不响地注视着她。
  颜歌赶紧抹去泪水,抽抽咽咽地告诉他适才自己在皮家医舍的遭遇,然后眼巴巴地看着他问:“相公,怎么办?”
  只见男人冷冷一笑,淡淡说道:“照着我说的方子抓药,别的不用理会。”
  颜歌听话地答应了,男人莫名地令她有种无形的压力,他说什么,她便做什么,手和脚总是会比理智更早地服从他的任何指示,仿佛他天生就是那高高在上,发号司令的王者,一言一行时时会让她觉得,就算此人此刻无论有多凄惨与落魄,也影响不了他日后的飞黄腾达。
  对于一个这般强势的男人,颜歌只有听话的分儿,再说除了这样,好像也别无它法。
  颜歌又重新去了一趟“皮家医舍”,不顾那三人的冷言冷语,固执地按照男人给的方子买了药回来熬,又在家中翻出一些治外伤的药,细心地替他敷上,当看到那满身血肉模糊,深到可见白骨的狰狞伤口,便忍不住头皮发麻。
  她心中害怕,不知该如何是好,一边硬着头皮替男人包扎,一边哭得像是人家马上就要挂掉似的。
  其实她是真担心,怎么说也是自己的良人,万一有个好歹,自己岂不成了寡妇?
  “别哭了,我还死不了,等我死了再哭。”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呛得能噎死人,男人显然不喜她的软弱和胆小。
  关外的男子皆爱英姿飒爽的巾帼女儿,像她这样的中原女子,应是从小就养在深闺里的小家碧玉,没见过什么世面,只怕不太讨相公喜欢。
  如果她坚强一点儿,相公对自己是不是会多喜欢一点?
  于是再往后,颜歌就拼命将眼泪往肚里吞,不敢在相公面前再流露那样的情绪,却不曾想她的强装镇定使男人神色更冷,仿佛在暗暗指责她的铁石心肠。
  欸,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反正左右都是她的错。
  颜歌不免在心里偷偷泛起了嘀咕,当初自己是怎么嫁给这么个男人的呢?
  “皮家医舍”里的草药一如既往出奇的昂贵,短短两个月而已,包袱里的银两就渐渐花完了,于是颜歌到了娄麻子的杂货铺,悄悄地卖掉头上的一支碧玉钗。
  可惜没能瞒过男人的眼睛,当晚,他接过颜歌端来的药碗,一抬头,就目光如炬地盯上了她。
  “你的簪子呢?”他问。
  “我……我忘了戴。”她垂着头,吱吱唔唔地掩饰。
  “去赎回来。”男人蹙了眉头。
  “不用了,真的,我不喜欢那个。”她急得直摆手,生怕男人开口命令她去赎,想那娄麻子是个钻进钱眼里的人,若想把当掉的物件按原价赎回,恐怕比登天还难。
  男人没有说话,沉默地看了她一会,便示意她将自己的外袍取过,大掌从袍子内侧的暗袋里摸出一样东西,递给她,“拿着。”
  颜歌好奇地接过,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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