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红着眼圈去准备,嫦曦又懒懒闭上双眼,婆子还要再劝,嫦曦说道:“不知姑母前来,真是罪过,两位请回吧,帮我告诉姑母,改日定进宫请罪。”
两个婆子对看一眼,其中一位笑道:“我们还要等王妃喝过醒酒汤,才敢回去复命。”
青梅进来时,嫦曦随着她往浴室去,两个婆子也跟了来,嫦曦在门口顿了一下,头也未回说道:“本宫沐浴时,只要青梅伺候着即可。”
两位婆子停住脚步,听着里面响起哗哗的水声,水声中嫦曦小声对青梅说道:“皇后进屋不久,我就醒了,假装睡着没敢睁眼,皇后竟也半天没说话,只在走时说了一句,喂她喝药,我觉得这药里有名堂,就假装打了你,若打疼了,将那两个婆子赶走,青梅再打回来。”
青梅满腔委屈散去,破涕为笑:“说什么打回来,就算打死奴婢,奴婢也不敢还手啊,这眼下可如何是好?”
嫦曦哗啦啦拨动着水,声音压得很低:“小心隔墙有耳,洗浴后我跟她们周旋,你出去找煎药的小丫鬟,将药渣收起来,只收一点就好。”
青梅点点头,嫦曦将身子浸泡在热水中,放开心思闭上双眼,青梅在她耳边说了绿竹的事,嫦曦心头火起,果真如绿竹所言,这舜英竟将自己当做王府的主母了吗?如此得折磨绿竹?
两个婆子耐心等着,半个时辰后,王妃换了衣衫,容光焕发出来,微笑着拿出两个金锭子:“我因太过思念王爷,邀来绿竹借酒消愁,不想喝得多了些,这会儿没事了,两位妈妈回去禀报姑母,就说以后再不会了。”
两个婆子犹豫着:“可是这醒酒汤……”
嫦曦将金锭子塞到她们手中:“酒既醒了,还用什么醒酒汤,姑母知道,定不会怪罪。”
两个婆子这才接了金锭,告辞走了。
不一会儿青梅回来:“药是从二夫人院子里端出来的,没有药渣。”
嫦曦哦一声:“可给四夫人请了郎中来?”
青梅摇摇头:“郎中到了院门外,看守院子的人说是要去请示二夫人。”
嫦曦手托了腮:“那就将二夫人请来吧。”
舜英进来时,嫦曦正坐着喝茶,茶气氤氲着,看不清脸色,嫦曦吹了吹,头也不抬:“跪下吧。”
舜英一愣,青梅在旁笑道:“王妃让二夫人跪下呢。”
舜英握了握拳,终是跪下了,开口想要分辨,嫦曦说道:“来人,打板子……”
舜英身子一颤,嫦曦摇摇头:“打板子太过歹毒,抽几支柳条来吧”
舜英恨恨看向嫦曦,嫦曦笑道:“怎么?二夫人觉得冤屈?那就打到二夫人知错为止。”
舜英跪在院子里,开头尚不做声,倔强忍着,心中愤恨不已,这一打不止受尽疼痛,她好不容易在下人中立的威信也会半分不剩,无论她做了多少,王府真正的主人永远是屋里那位,平日里好吃懒做,夜里妖媚勾引王爷的王妃。
后来再忍不住,大声说道:“奴婢不过行份内之事,何错之有?”
嫦曦站到门口:“其一,绿竹和你同为王爷妾室,你有何身份,责罚于她?”
舜英张了张口,这些日子压若漪绿竹一头,她们两个也是一味忍让,又加王爷临走前去绿竹院子里呆了一宿,今日见她饮酒,只想到借机处置她,倒一时忘了身份,嫦曦看她无言,又说道:“其二,我喝酒的事,怎么传到皇后娘娘耳朵里去的?”
舜英想起皇后这个靠山,忍着疼说道:“妾奉皇后娘娘之命行事,并无过错。”
嫦曦笑笑:“那,若今日打死你,皇后娘娘会因为你,责罚亲侄女吗?”
舜英垂下头不再说话,背上衣衫已被抽破,打在皮肉上火辣辣得疼,这时有人进来,说是传皇后口令,舜英又燃起希望,嫦曦一笑:“两位公公稍候,待我行完家法再说。”
舜英忍不住开始喊疼,嫦曦看着她后背渗出血来,脸上冷汗直淌,犹是不肯求饶,心下也不禁有些佩服,佩服之余生了恻隐之心,眼看舜英伏倒在地似要晕倒,刚要喊停,舜英气若游丝说道:“王妃饶命,妾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
嫦曦一声冷笑:“日后这府里,三夫人暂时当家,二夫人先歇着养伤吧,院子里的奴婢都打发了,从我院子里找两个人,三夫人院子里找两个人,贴身伺候着就行了。”
青梅应了一声,到二门处召集各个管事娘子,将王妃的命令大声说了一遍,有被舜英收买的,听到伺候她的人都被打发了出去,谁也不敢说半个不字,有感慨王妃厉害的,也有感慨身份差别的,也有琢磨着去讨好三夫人的。
嫦曦听了两位公公传皇后的口令,无外是注意德行修身养性之类,嫦曦恭敬答应了,带人去看绿竹,看守院子的人已撤得干净,郎中对绿竹施过针灸,绿竹依然昏迷着,嫦曦嘱咐了几句,带人走了,顺路去若漪院子里一趟,若漪正梳洗打扮,准备去给嫦曦磕头,见她进来笑道:“就算为出气,也必不负王妃所托。”
一场风波就此停歇,过几日绿竹好转,过来谢了嫦曦,嫦曦笑道:“本来是我拖累了你,以后喝酒呢,还带上你,只是不能喝得太多。本想让你打理王府,想起王爷嘱咐的话,只好作罢,又不放心若漪,少不得每日招管事娘子们过来训诫,账本我却不懂,只能打肿脸充胖子不懂装懂,你这个女诸葛,得教教我。”
绿竹细心教了起来,嫦曦学一会儿就不耐烦,不料绿竹是个严厉的女先生,激她道:“王妃也看到了,人善被人欺,尤其是这王府,连个账本都看不明白,回头被人发现唬弄你,丢人事小,让人偷偷把王府掏空了事大。”
嫦曦少不得打起精神,她虽惫懒些却极聪明,一点就透,几天下来也粗浅通了,这日绿竹正要教她珠算,青梅进来笑道:“歇息两日再学吧,这几日太过劳神,月信之期都过了。”
嫦曦毫不在意:“这丫头,还记着日子呢,我都不记得。”
绿竹也笑:“青梅就是心细。”
青梅嘟囔道:“宫中太医每月按例前来把脉,后日就该来了。”
嫦曦一笑,听到院子里麒儿一声尖叫,匆忙跑了出去,下台阶时就觉脚下一滑,啊一声摔了出去,手下一撑一屁股坐在了石阶上,青梅和绿竹慌忙过来搀扶,嫦曦揉着手腕:“好在我敏捷,若是仰倒下去,磕着头岂不是就真成傻子了。”
青梅要扶她回屋,她揉着臀问远处站着的乳母:“麒儿怎么了?”
乳母忙笑道:“麒儿刚刚调皮,险些摔倒,就喊了一声,不想惊动了王妃。”
嫦曦嘱咐说小心些,这才回了屋中,青梅张罗着请太医来,嫦曦笑道:“看看可破皮了?”
青梅看了,说是有一大块淤青,嫦曦趴在榻上笑道:“这种地方,哪个太医敢来看,自己涂些活血化瘀的药也就行了。”
绿竹已拿了药来,嫦曦眯了眼睛笑道:“绿竹,这下我可以堂而皇之偷懒了。”
绿竹一笑:“这一跌,王妃似乎很受用似的。”
嫦曦笑眯眯道:“祸兮福之所倚,然也。”
作者有话要说:嫦曦啊,说你什么好呢。。。
☆、失子之痛
一日无事,夜里嫦曦觉得腹部疼痛,青梅笑道:“这下好了,月信要来,这就煮红糖水去。”
出去嘱咐了小丫鬟,过一会儿热气腾腾端了上来,嫦曦喝了后,就觉腹中灼热,笑说果真有用,略用些饭菜,又背会儿珠算口诀,方去沐浴,沐浴后腹中却更疼了,青梅张罗着去请郎中,嫦曦摆摆手:“每月不都这样吗?睡会儿也就好了。”
一夜总被腹痛惊醒,第二日一早,青梅正要去请郎中,就有郎中进来了,进来笑道:“在下是保和堂的许慎行,王爷临行前特意交待,每日初八前来为王妃请脉。”
青梅为嫦曦手臂下垫了迎枕,嫦曦笑道:“他巴巴得请了许郎中来,可是着急子嗣吗?”
许慎行摇摇头:“王爷只交待比太医例行请脉早一两日,本想昨日就来,不想有一急患,出了趟远门……呀,大事不妙。。。。。。”
许慎行突然停止了絮叨,呀了一声,嫦曦吓一跳,许慎行捋着长髯:“敢问王妃,月信之期……”
青梅在旁说道:“过了几日了。”
许慎行点点头,一脸凝重:“胎象虽弱,确是有了身孕,只是有落胎之兆。”
嫦曦愣怔着,青梅先反应过来:“许郎中,快开药方保胎。”
许慎行摇摇头:“腹中胎儿似有损伤,尽人事听天命吧。”
嫦曦这时才傻笑起来:“郎中是说,我有胖娃娃了?”
许慎行叹口气:“胎象不稳,在下才疏学浅,留住这个孩子,只有一成的把握。”
一成?嫦曦吸一口气:“许郎中的话,我没明白。”
青梅已经急得带了哭腔:“许郎中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名医,怎么会只有一成?”
许慎行放开嫦曦手腕:“也不能针灸用药,万一适得其反,王妃只能静静躺着,到午后就有分晓了,在下不好频繁出入王府,这样,我开两种药方,姑娘记清楚了,午后王妃若安然无事,则服一,若是见了红,就服二。”
青梅反复念叨着,许慎行摇头:“念多了容易颠倒,在下在药方上写明,王妃一定要看好了才是。”
嫦曦没有说话,许慎行一只脚跨出门槛,嫦曦说声回来,郑重问道:“依许郎中看来,此胎是先天不足,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她的声音很低很慢,脸上神情平淡无比,许慎行心中却一激灵,不知怎么就想起,夏日午后压在头上的黑色云团,昭示着一场暴风雨的来临,他躬身道:“这个却不好判断,眼下,王妃要放下心思,安心静养方有转机。”
嫦曦点头说了声好,靠在榻上,明白此时应该什么都不想,可心思却怎么也起伏难平,又一时理不出头绪,蹙着眉头唤青梅去请绿竹,绿竹听青梅说了大概情形,来的路上从前到后仔细思量,早琢磨明白其中缘由,见了嫦曦却装得没事人一般,拿出一本《清心咒》来,刚念了两句,嫦曦摆摆手:“这些经文,我念了何止千年,念些别的吧。”
绿竹笑笑,改读《幽窗小记》,嫦曦听着,慢慢平静了些,合眼躺了一会儿,绿竹又读了《六合同春》,见她睡着,就在旁安静陪着,午饭端进来,嫦曦摇头说腹胀,青梅只得让人端走,又过半个时辰,嫦曦身下有热流涌出,腹中瞬间变得轻松,心里的疼痛却一点点蔓延上来,全身抽痛着,眼眶涨得发疼,却流不出眼泪,青梅慌得不知所措,绿竹看着嫦曦:“想哭就哭出来吧……”
嫦曦紧紧咬住了唇,咬得嘴唇都渗出血来,青梅和绿竹要劝,她伸出舌头舔去血珠,轻轻笑了出来,其中惨痛苦涩,绿竹看着不忍得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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