嫦曦笑道:“我可是千杯不醉的,就看大嫂的了。”
仪蓁点点她额头:“还多了吹牛的毛病,以前未成亲时,你也能少喝几杯,后来不知怎么,就滴酒不沾了。病了半年多,你竟不是你了,说说,是不是让怀瑾给宠坏了?”
嫦曦嗤笑一声,身后有人说道:“可不是吗?她这一病可害苦了我,又怕母后和大嫂责骂,又怕岳家不依,自然是时时小心伺候着,万事顺着她意,只要她欢喜我就欢喜。”
仪蓁笑起来:“安王知道就好,看你们如今亲密许多,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快去母后跟前说话去。”
怀瑾和嫦曦并肩往皇后跟前去,嫦曦耳语般嘟囔:“说这些假话,脸都不红。”
怀瑾低低笑道:“不是说好了,假作恩爱夫妻的吗?”
嫦曦这才想起来,低笑道:“只顾看热闹了,你不说我倒忘了为什么进宫了。”
皇后远远看见安王夫妇走过来,说说笑笑得状似亲密,本就漠然的脸上更加神情莫测,待二人到了近前,看彦歆偷眼瞄她,叹口气道:“坐下吧,虽然我气你这个丫头,可我心疼怀瑾,你当日病倒,这孩子急得险些也大病一场,你刚好些,他刚放下忧心,圣上就让他去了西北。这半年瘦了不少,我看了十分得心疼,就更加对你生气,家宅不安,让他如何全力为朝廷做事,这都是彦歆的不是。”
嫦曦低眉顺眼说太后教训的是,日后再不会了。心里却在琢磨,怪不得太子其貌不扬,原来和这位皇后有关,皇后看她低头不言,语重心长说道:“虽则你是我的侄女,可你也知道,怀瑾的母妃早早去了,他打小在我眼前长大,我对他比对太子更为疼爱,彦歆要知道,家和万事兴,不可再闹出夫妻不睦的笑话。”
嫦曦又低头应了,怀瑾笑道:“彦歆她已知错了,在府中提及上次之事,总是涕泪涟涟悔过不已,母后不要再责怪她了,说起来,当日的事是儿臣太过急躁,害母后为儿臣烦忧,都是儿臣不孝,母后这些日子身子可好吗?”
皇后笑道:“好好,怀瑾从西北带回的枸杞沙参,可没少用。”
母子二人又闲话一会儿,有内侍进来说该午宴了,怀瑾忙扶着皇后往外走去,嫦曦跟在身后,看着母慈子孝的画面,低头一笑,仪蓁悄悄过来问了句如何,嫦曦笑说:“不过教训几句,我脸皮厚,不打紧,大嫂,记得夜里喝酒啊。”
仪蓁捏捏她脸:“哪个不知你最脸嫩,还说脸皮厚,还有啊,不必跟花隐计较,同是王妃,你处处压她一头,她自然会嫉妒不甘心。”
仪蓁看她没说话,一笑招手让花隐过来,笑说道:“麒儿也该醒了吧,还不让人抱过来看看,我可喜欢得紧呢。”
花隐抿唇笑道:“大嫂又说笑,谁不知瑶儿才是父皇母后的心头肉。”
正说着,耳边就传来孩童清亮的笑声,一对玉雪可爱的孩童,欢快走了进来,个头稍高的女童牵着男童的手,瞧见仪蓁叫着母妃跑了起来,男童走路刚稳,跟着跑了几步就跌倒在地,正好摔在嫦曦脚下,嘴巴一扁哭了起来,嫦曦忙弯腰将他抱起,揉着他肉鼓鼓的身子,柔声逗哄,不哭不哭……
有人影飞快过来,粗鲁得将孩子抢了过去,嫦曦被大力推在一旁,愣愣看着吉王将孩子塞在花隐怀中,粗声说道:“麒儿刚会走路,吩咐伺候的人小心些。”
嫦曦眨了眨眼睛,这吉王对彦歆,怎么防贼一般?花隐看着嫦曦神色,却笑了起来,笑得无比开怀,娇声对吉王说道:“都听王爷的就是。”
吉王没有说话,皱眉疾步走开。仪蓁过来摸一下嫦曦手臂,说声没事吧,嫦曦摇摇头,抬眸时,怀瑾正远远看着她,目光中含着探究。
作者有话要说:接着来。。。
☆、一张素笺
星月西移方曲终人散,嫦曦上了马车,软了身子摊开手脚往车壁上一靠,蔫头耷脑道:“累死了,这哪里是过节,分明是受罪。”
怀瑾背对她端坐着,轻笑一声道:“坐着吃吃喝喝听歌看舞,一家人说说笑笑其乐融融,怎么会累?”
嫦曦嗤了一声:“这会儿也没旁人,你就不必再装了。”
怀瑾回头看着他,十足真诚说道:“我没有装。”
嫦曦指指他:“这会儿装得最象,就这些人,一个个的,这样的家宴不会很多吧?”
怀瑾摇摇头,身后急迫的马蹄声响起,马车停了下来,一个内侍恭敬说,皇后给安王妃的赏赐,安王妃忘在了宫中。嫦曦懒懒靠着不动,怀瑾捏住她手臂,将她手伸了出去,一个明黄色的锦袋放在她手上,马蹄声又急迫离去了。
怀瑾慢悠悠问道:“不看看是什么吗?”
身后没有人答话,原来已抻着手臂睡着了,过一会儿手臂垂落下来,身子缓缓滑倒在坐榻上,双脚一翘搁在怀瑾腿上,头枕着手进入了香甜梦乡,怀瑾低头看一眼,稳稳坐着不知凝神沉思些什么。
第二日嫦曦睡到午时方起,睁开眼睛看着帐子发一会儿呆,伸个懒腰坐起唤声青梅,青梅答应着忙忙进来,服侍她梳洗换衣,嫦曦吃饱喝足,往窗外看了看,天色有些阴沉,笑嘻嘻吩咐:“让人带上伞,我去后花园看看那晚熟的石榴去。”
青梅说声等等,忙去嫦曦枕头下摸出昨夜皇后赏赐的锦袋递了过来,嫦曦一笑,还以为那忙乱一日是梦境,打开来只是一张素笺,上面只有八个字,不离不弃莫失莫忘,嗯?嫦曦挑挑眉,皇后给我的,不,皇后给安王妃的,给自家侄女的竟然是这情意绵绵的八个字,这更象是多情儿女之间鸿雁传情。
青梅看嫦曦盯着那张纸发愣,低低说道:“王妃以前看过就烧了的。”
嗯?嫦曦看向青梅:“以前?很多次?”
青梅点点头:“每次进宫回来都是。”
嫦曦笑一笑:“那,青梅可认得字?”
青梅摇摇头,嫦曦又问:“那她,哦,不,我看了后是欢喜还是别的?”
青梅蹙眉道:“不好说,看不出欢喜还是不欢喜,只是比日常更冷淡些,也会有些日子不怎么理会王爷,可背着他,却问得更多些。”
嫦曦一挑眉,有些意思,又捏一下腰间不多的肉,怪不得如此瘦弱,多愁多思可不就多病?再看看青梅,也不象个死忠的丫头,让她什么都知道,她怎么就那么放心?捏捏手中的纸看向青梅:“这次我就不烧了,留着,青梅可看到了?”
青梅慌忙跪下磕头:“王妃饶命,奴婢什么都没看到。”
嫦曦笑了:“那你若回头去说,我也不知道啊。”
青梅继续磕头:“奴婢不敢,原来贴身服侍王妃的,还有一个红蔷,就因为跟王爷,跟王爷说起这个,王爷就问她可有凭据,她说让王妃烧了,王爷当时就让二夫人发落了她。”
二夫人,那个温良顺从叫做舜英的?随口问道:“怎么发落的?”
青梅一句话,嫦曦惊跳起来,青梅颤声说道:“活活打死了,尸首扔到乱葬岗……”
嫦曦闭闭眼:“走走走,摘石榴去。”
那张素笺掖进衣袖:“这个,回头再烧,也许不会烧。”
青梅摇摇头,恳切看着嫦曦:“奴婢什么也没听到,奴婢只求伺候好王妃,日后,日后许个人过寻常日子。”
嫦曦让她起来,拍拍她肩头:“好个明白的丫头,就是,过寻常日子,男欢女爱生儿育女,多好,本王妃应下了。”
青梅的脸本就红着,听她如此一说,更是红得发紫,快步跑了出去,大声吩咐人拿伞去后花园,嫦曦因提到男欢女爱,就想起怀瑾来,喊青梅进来问道:“怎么不见王爷?”
青梅脸上红色未褪,看着她脸色回道:“应该在三夫人或者四夫人那儿吧。”
嫦曦点点头,迈步往后花园而来,站在石榴树下,看着顶端几个最大最红的悄悄咽口水,绿梅差人摘了下来,嫦曦自然等不及回屋,坐在石桌前举刀剔皮,很快面前的盘子就满了,一粒粒饱满殷红,诱得她食欲大开。
沐浴着秋风,正吃得酣畅,耳边有丝竹之声传来,丝丝袅袅缠绵悱恻,嫦曦扫兴起身,净了手往回走,越走乐声越近,不耐问青梅道:“哪来的丝竹乱耳?”
青梅忙说:“这是三夫人的琴声,王爷最喜欢听了。”
嫦曦摇摇头,回到院子里沐浴着秋阳,偏偏这乐声依然隐约而来,她手支着下颌,跟青梅道:“去请王爷过来,就说我请他喝桂花酿。”
怀瑾陶醉乐声本不想动,听到桂花酿三字,想起昨日彦歆和太子妃夸口,说自己的桂花酿比宫廷中美味十分,笑笑站起身,在若漪哀怨的目光中跨步走出,随青梅进了彦歆的院子。
院子中一人一桌,静谧安然,秋阳透过枝叶洒在彦歆身上,斑斑驳驳的光影随着秋风轻轻晃动,怀瑾一笑脚步快了些,桌上一碟石榴子,两个玉斗,一坛开封的桂花酿,绵甜清爽之气萦绕而来,嫦曦待他坐下,举起斗瓶,豪气说道:“请……”
半斗下肚,又有丝竹声传来,其声幽怨,嫦曦咚一声将玉斗放在石桌上,蹙眉道:“靡靡之乐,扰人清听,扫兴。”
怀瑾一怔随即一笑,招招手道:“来人,告知三夫人,就说本王和王妃困倦,待要小憩一番。”
很快琴声止歇,嫦曦兴致又起,几斗下肚笑问怀瑾:“比宫中的怎么样?”
怀瑾点头笑道:“味道也就好上两分,酒具三分,此情此景可加五分。”
嫦曦眉开眼笑:“我和仪蓁说过,我的比宫里的好上十分,来人,给太子妃送两坛过去,让她知道我不是夸口。”
酒至半酣,嫦曦摆摆手,侍奉的人都远远躲开去,她从袖子里抽出那张素笺,搁在怀瑾面前:“昨日皇后赏赐的锦袋中装的是这个,怀瑾可认得是谁的字?”
怀瑾看到那八个字,手下用力玉斗尽碎,桂花酿溢出,渗入他手上伤口,和鲜血混在一处,嫦曦看得一嘶声,怀瑾却似丝毫不觉得疼,只是盯着那张素笺,渐渐的,手颤抖起来,张了张口,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嫦曦再不忍看,起身拉住他衣袖,轻声说道:“此处人多眼杂的,跟我回屋吧。”
怀瑾任由她拉着,僵硬迈步,深一脚浅一脚回到屋中,瘫软在卧榻上,嫦曦要拿走那素笺,他死死攥着不让,嫦曦拿来银针,挑去他手掌中的碎片,端来清水仔细擦洗了,涂抹了药膏,撕了白布为他包上,他依然在看那张素笺。
嫦曦手在他眼前一晃:“是谁的字?”
怀瑾不说话,嫦曦摇头站起:“算了,你自己静一静,我接着吃石榴去。”
手臂被一把攥住,未回过神,人已被推倒在床榻间,怀瑾的眼眸血红,看着她咬牙道:“原来是怀玉,竟然是怀玉,彦歆的心中,一直是他吗?”
嫦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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