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值夜的是跟随她多年颇为信任的一个大丫鬟玉心。玉心服侍高舒意躺下,放下了帐子,才在床前的踏脚凳坐下守夜。长夜漫漫这守夜的工作并不好做,过了三更玉心便有些昏昏欲睡了。
高舒意正睡得香甜,却觉得有一只手伸进了被窝。那只手抓住了她的腿,顺着小腿往上摸索。高舒意想要挣扎,却怎么也动不了。她想要大声的呼救,然后便看到简钰一身白衣站在自己面前。他的脸上带着冷笑,轻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便要离去。
“不,不要——”高舒意终于大声地叫了出来,猛地坐起身,却原是一场噩梦。
“原来是做梦,是做梦!”高舒意举手擦去脸上的冷汗呢喃道,“玉心,玉心——”
帐外没有回答,高舒意顿时有些慌张,连忙握住了摆在枕下的匕首。掀开了帐子,却见到玉心正坐在踏脚凳上,倚着床角睡得香甜。桌上的油灯依旧散发着不甚明亮的火光。
看到桌子上的茶壶,再看看睡着的玉心,高舒意轻吸了口气,穿上绣花鞋,便要自己去倒茶。
“吱——哐”风吹开了半掩着的窗,将正在倒水的高舒意又吓了一跳。
“玉心不是说已经关好门窗了吗?这丫头,做事真不上心。”高舒意摇了摇头,喝了水便要去关窗。
外面的暴雨已经停了,天空也因此有了几分明亮,倒是不像下雨前的伸手不见五指了。七月的天,下了一场雨,夜风一吹竟然有些冷。
高舒意双手刚触及窗户,却见窗外白影一闪。
“啊——”高舒意紧张地抓着自己胸口的衣服,等了片刻不见任何声响才干慢慢地抬起头。一抬头便问道一股血腥味,然后便看到简钰一身白衣,披头散发地站在窗外静静地看着她。
“钰钰公子”高舒意颤抖地叫了一声,身子抖的如秋日的落叶一般。
窗外,简钰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然后血从他的头上滴下来,一点一滴,滴在脸上,滴在衣服上。
“钰公子,我不是有心要害你的,我明天就跟他们说出真相。钰公子,我真的没想到会那样,你不要吓我好不好。”
“我好冷,好痛!”简钰终于开口说话,声音却是虚无缥缈好像从远方飘来一样。
闻言,高舒意抖的更厉害了,牙齿咯咯打颤。身体仿佛并被定住了一般,眼睁睁地看着简钰那只染满鲜血却惨白的手附在她的手背上。那冰冰冷湿哒哒地感觉让她几乎想要呕吐出来。
“你来陪我吧陪我吧!”
“不要!”高舒意尖叫一声,终于晕死过去。
“小姐,小姐”
高舒意是被人摇醒的,此时已经天亮,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身上,照的人浑身暖洋洋的。
“小姐,你昨晚怎么睡到了地上?”玉心好奇道。她的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昨晚本是她守夜。可是,小姐不知何时睡到了窗下的地上他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难道又做了噩梦?可是,为什么那个梦如此真实?高舒意动了动浑身酸痛的身子,坐了起来。
“小姐快起来吧!地上可凉着呢!昨晚刚下了雨,莫要着凉才好!”玉心一手抓着高舒意的胳膊催促道。
“那是什么?”高舒意一边站起身,一边指着屏风架子下的物件问道。
“奴婢看看!”玉心扶着高舒意在凳子上坐下,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捡起了屏风下的东西,“小姐,是把折扇,这扇子倒是精致的很。”
“给我看看!”高舒意有些急切地接过折扇打开。
如玉的扇骨上刻着精美的云纹,意外地眼熟。打开折扇里面确是一副娟面刺绣的牡丹。
“啊~”高舒意猛地大叫着跳了起来,将折扇远远地扔了出去,呢喃道,“有鬼,有鬼!”
不多时,高舒夜也收到了消息,赶了过来。同时追过来的还有同住后院的龙青青、王悦宁等几名女子。
“这扇子是钰公子,我记得出事那天,高将军已经将扇子从钰公子身上取走了!”苏妙溶细细地看过了牡丹折扇道。
高舒夜点了点头:“当日我听从佘厚土妖言,将简公子的扇子以及暗器都所在了仓库的箱子里。那日,简大侠和简三侠走的匆忙,我还未来得及将钰公子遗物交还。”
众人自然知道高舒夜许是早就忘了自己还扣着简钰遗物,不过此时却不是争论此事的时候。
“或许,我们该先查查箱子里的东西到底还在不在!”苏妙溶建议道。
高舒夜点了点头:“高总管,你去库房把那只檀木箱子抬过来。”
“是的,将军!”
“方才,高小姐似乎还说她昨晚看到了钰公子。”王悦宁提醒道。
“舍妹近日噩梦缠身,精神一直不济,只怕把噩梦当真了。”高舒夜叹息道。
王悦宁却没有理会,反而走向了窗前:“玉心,你说你早上便发现你们家小姐谁在这扇窗下?”
“是的,王女侠!”
此刻窗户还开着,王悦宁走到窗前习惯性地往外看了一眼。
“咦~”
“表姐可有发现?”苏妙溶听到声音连忙凑了上去。
“窗外有一行脚印!”
走到门外,绕到窗前,走廊上果然有一行带血的脚印。这是这行脚印只有进来,却没有离开的,窗台上甚至留着半个血掌印。因为窗户和门刚好成九十度角,他们从走廊的另一头过来才没有发现。
“昨晚那场暴雨下的很大,那么这行脚印只可能是雨后留下的。”王悦宁分析道。
“既然有来的脚印为何没有离开的脚印呢?”龙青青脸上写满了疑惑。
“若是有人有心装神弄鬼,只需除掉鞋袜离开,自然不会留下血脚印。若是水印只怕现在早干了。”高舒夜冷哼道。
“只怕未必!”一直静默不语的花倾月突然道,“你们看这行血脚印是从院子里延伸到走廊的。草坪花圃里的血迹和脚印都可以证明这一点。凶手即使拖去鞋袜,不在走廊上留些脚印,在院子的泥地上怎么也会没有脚印呢?”
见高舒夜脸色不佳,花倾月又连忙道,“高将军何不顺着脚印往回找,看看这行脚印从何处而来呢?”
高舒夜灵光一闪,不由感激地看了一眼花倾月。他亲自顺着哪行脚印追过去,可是哪行脚印在院子中心却突然消失了。脚印的主人就仿佛是突然出现在院子中间,然后走到了窗下一般。一切又重新回到了起点。
“将军,箱子取回来了!”高总管抱着檀香盒子,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那只檀香木盒子一看便知名贵,盒子上的锁亦是完好无损,并没有任何损毁的痕迹。
高舒夜取出钥匙,亲自打开了盒子。当日这些东西也是他亲自封存的,盒子里的东西全在里面,除了那把牡丹绣扇。
“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鬼?”高舒夜失魂落魄道。
“将军多心了,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啊!只怕是有人捣鬼才是真的。”花倾月微笑道。
苏妙溶微微有些意外,悄悄地看向了花倾月。她的眼中带着笑意,没有丝毫的虚伪。
“倾月姐姐,你为什么不相信呢?也许,真的是钰哥哥冤魂不散,想要回来找人——”
“好了,青青,你不是说要陪我出去逛逛吗?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早点出门吧。”
“可是,那个——”
“这里的事情,高将军自然会处理,可轮不到我们插手。”
谁是鬼
“花倾月,花倾月——你站住!”才离开院子,借着龙青青回去换衣服,苏妙溶立马追上了花倾月。
花倾月扬了扬手,示意婢女停下轿撵,回头望着苏妙溶道:“苏姑娘有什么事情吗?”
“高姑娘确实对不起你,可是你这么对她也太过分了!”
“何谓太过分?”花倾月看着她一脸的不解。
“高家人诬赖你,置你于险地是很对起你。可是,你不是也没死吗?如今,高小姐失了贞洁已是很可怜,你如此落井下石难道不怕辱了江南简家的侠名吗?
“我怎么对不起江南简家的侠名了?”花倾月轻笑道,旋即恍然大悟,“你该不会以为是我扮鬼吓高舒意吧?”
“难道不是你?”苏妙溶狐疑道。
花倾月掀开裙摆露出了绑着木板的小腿:“当日我从山上滚落,摔断了腿,根本还没好,又如何能扮鬼吓人。”
苏妙溶虽然识破了“花倾月”是简钰,可是她一直以为真正的花倾月因为身体不好不良于行,简钰要扮她才会坐在轿撵上。现在才知道,她之所以一直坐在轿撵上是因为摔断了腿。
“我不过是因为不喜那高舒夜的态度,才在灵堂上吓她。至于,高舒意就如你所说一个千金小姐失了贞洁亦是如坠地狱,简某不才,也不至于赶尽杀绝。”
“既然不是你,那会是谁呢?”
“那是将军府的事情,与我无关!”花倾月放下裙摆道,“官府的事,我实在是不太想插手了。”
“你这算是口是心非吗?若是,真不想管,你早就会杭州养伤了,又如何会肯留在这里。”
“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我却偏偏不是什么君子,报仇之心难免心急了些。我留在这里是因为我相信那个幽灵武士伊藤神月还会再次找上将军府。”
“那你有没有想过告诉他们真相?若是让大家知道你没死,闹鬼之说自然不攻自破了。”苏妙溶倒是信了几分,她认识简钰时间不长,可是既然简钰隐隐居于四公子之首,想来人品不会太差。
“那只会打草惊蛇,我隐身暗处,才有更多的机会找到线索。他们既然在将军府撞鬼自然心怀目的,也不肯就此罢手。”
“你的意思是——”
“撞鬼这种事情一次两次不被识破是幸运,再多几次,总会露出些马脚。”
“可是高小姐?”
“好歹也是将门出生,不过是受些惊吓罢了!自然有将军府的人悉心照顾。”虽然花倾月隐藏的很好,可是苏妙溶仍旧发现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厌恶。看来,高舒意对她实在是一段不怎么美好的回忆。
正如花倾月所预料的那样,将军府闹鬼的事情不但没有就此结束反而有些越演越烈的趋势。到最后,不但将军府许多下人声称开到了如玉公子的鬼魂,就连附近打更和巡夜的士兵也声称自己在街上看到有白影飘过。
夜,三更天,将军府的院子里却是灯火通明。自从将军府闹鬼之说日益严重后果,为了“捉鬼”,高舒夜命人四处点上了灯,保持府内明亮,希望可以让那只神出鬼没的“鬼”现身。
一个黑色夜行人隐藏身形,东躲西藏避开了巡夜的卫士,终于落在了夜戍将军的书房外。远处走廊上响起了脚步声,是府内巡查的卫士。那黑衣人一跃而起,一个倒挂金钩,双脚勾住房梁,贴在了廊顶。
“鬼啊,有鬼啊!”就在此时宁静地后院传出了一道将军府的卫士等待已久的高呼。那巡夜的卫队长一挥手,便带着整队的士兵冲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房梁上的夜行人悄无声息地从上面落下,他的手扶在了门上。他想要推门进入书房,可是在他推门的一瞬间他突然回头看了一眼。然后他便看见一个白衣少年坐在院子的椅子上,他却不知道这个白衣少年时什么时候出现在院子里的。
那个少年戴着白玉冠,从脸侧随着璎珞垂落下的黑发更是衬得他面如冠玉。这样一个美公子无论是女人还是男人看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