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只怪这丁姨娘兄妹俩是太过不小心,毕竟都是毅州城中,即便隐在深巷之中,终也跑不出来往之人的耳目。若是不然,又怎会东窗事发呀!
正待众人暗自腹议连连之时,那头取了物件往二门进的妈妈,更是加快了脚步,将一不大的包袱直接交到水香手中。不等这旁大丫鬟将包袱中的文书一一摆上桌面,那旁地上所跪之人,俨然已是惊得直冒冷汗!
怎么会?自家哥哥不是早安排了侄儿,将那铺子的地契、房契都交到自己手中了?可这整齐码放在桌面之上的,又是何物?难道他还私吞了铺子里的银两,在外另置了旁的产业不成!
原本已在刚才与太太对峙时,使尽的气力也不知何时,经由那片刻的休息后,显然已缓和了两分。此刻却被自己眼前的一幕,惊得是瑟瑟发抖!
猛地转向了外院的方向,慌乱摇着头,喃喃低语道:“怎么…怎么能够?绝不可能,他怎么敢蒙骗与我……!”
“可笑被姨娘你深信不疑的丁管事,如今他手中的一应文书,却是实打实的房、地契书!”说着,更是拿过桌上的文书,不厌其烦的给地上的丁姨娘,极其详尽的讲解起来。
听得两旁的众人们,都禁不住暗暗咋舌。那旁地上跪倒的丁姨娘显然是被外院那人给骗了,旁的姑且不论,单是由她双眼好似能喷出火来的样子,便是可见一斑咯!
瞪大了双眼朝着垂花门外,狠狠剜了一眼,忙又转向一旁命了身边的丫鬟,往后院取了自己手中的一应文书,前来核实。谁料她才刚一出口命道,那旁的丫鬟已是满面惨白的‘扑通’一声,对面跪倒了下来:“奴婢……姨娘那……。”
此刻在场之人中,明显已有那再也忍不住的脱口而出:“一定是早与这丫鬟串通好了,想来丁姨娘手中的文书,必定都是假造的!”
虽是刻意将声音压得低不可闻,但在全场都被那丫鬟的突然之举惊呆之际,这句看似轻极了的低声细语,哪里还有遁形之处?侧目投向那丫鬟身上的目光,更是犀利无比。
倒是一旁丁姨娘身边的小丫鬟,忙是跪到其身边,低声应道:“姨娘且说那文书在何处,奴婢这就与你取了前来。”
眼看着本已作势要扑向一旁丫鬟的丁姨娘,闻言不觉一顿,定睛细细打量了那小丫鬟片刻后,才艰难的跪移两步附耳告诉起来。果然那小丫鬟又给座上的太太磕了头请示后,已是忙不迭起身小跑着,直奔后院方向去。
见那小丫鬟转身而去,众人才又将注视齐聚到,那旁跪倒抽泣的丫鬟身上。低声猜测之言,虽在这旁大丫鬟水香的眼色警告中,就此销声匿迹了,却是架不住众人心中的种种之想。
而那丫鬟只是一味的哭泣,并不见任何的言语辩解之辞,难免更是叫人不解。一听丁姨娘让取来文书,便跪地啼哭,分明就是心中有愧之征,但这般闭口不言不语,又是为何?
当众人纷纷侧目注视那丫鬟之际,另一边正强忍着钻心之痛,握拳捶胸的丁姨娘,也不知何时又生出力气来,一个猛扑瞬即将头上的银簪招呼了上去。
还未等在场之人反应过来,究竟是发生了何事,只见那好似发了狂了丁姨娘,更是狠命的掐着了那丫鬟的臂膀,便要朝向她的脖颈处直刺而去。
好在一旁已有奋力冲向前来的婆子,是当机立断直接将那看似魔怔的姨娘,顺着她身子的趋势一把推了出去。只听得一记闷声,就瞧见那顺势而去的丁姨娘,直直撞向一旁墙边的花架,顿时便瘫软在地不能言语了。
众人更是禁不住低呼出声,眼见着那花架上的青花瓷瓶,也是应声而落,刚巧砸在了丁姨娘的脚旁,更是散了一地!
这边正厅中的惊心一幕,才刚告一段落,那头去而复返的小丫鬟已是由后院出来,边一路跑着应声道:“太太,太太物件寻来了。”
待这旁大丫鬟水香接过后,拿过一份便细心读了起来,虽尚有不明之处,却也能看出与之前,那丁管事呈上的契约文书很是不同。不免回头微微,朝座上的太太张氏,摇头示意。
就见一旁,原本默不作声只做壁上观的二奶奶,此刻才缓步扶着身边的大丫鬟蔺兰,移过这旁对太太低声言道:“婆婆,儿媳虽是才疏学浅,也好歹曾跟随先生习过两年字。这些文书所提,可否容儿媳我辩读一二?”
得了太太的首肯后,才接过水香手中之物,低头细看了起来。两行过后,已是明白了大概,这哪里是丁姨娘认为的契约文书,分明就是出让文书。
那丁管事倒是聪明的很,一边是拿了妹子的银两置办下产业,一边有寻好了借口将这出让文书,写得与那契书至少也有八分相仿。若两者都只是粗粗一眼,便足有乱真,何况那丁姨娘显然还有个不识一字的主,更是如同探囊取物一般,毫不费力便能将其哄骗过去。
顺势逐一翻看过后,已是略显犹豫地将实情告诉太太道:“回太太正如刚才水香所提一般,确实都不是官府所发的契书。但却是与那旁的契书有些关联,皆是言明了丁姨娘将名下所有,转赠与丁管事的出让文书罢了!”
这句一出,便犹如晴空中突然而至的一道惊雷,直接将依墙跪坐的丁姨娘,震得两眼发直,不过在顷刻间便双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
再看另一头的丫鬟,更是哭声大放,奋力朝着墙边爬了过去,嘴里还不停喊着:“姨娘……姨娘……。”见此情景,漫说是在场的主子几个了,就是满院子的丫鬟、婆子们,也无不厌恶的纷纷撇嘴。
这是哪里来的猫哭耗子,明摆着定是这背信弃义的丫鬟,在那丁姨娘的身后搞得鬼。只见太太已是摆手让婆子们,将那丫鬟拉将一旁跪好,厉声问道:“再与你一次机会,若能将刚才二奶奶所提文书之事,一五一十全都讲真相,丁姨娘必能少受些苦。”
一句看似责问,但其中隐含的暗示之意,也已是不言而喻的。
在场众人也惟有少数几人,此刻还未听得明白。但事已至此,这当间坐定的太太,也是心中透亮的很!只怕,事到如今同情丁姨娘的已是占了过半之数,才对。
若还按原定的计划,一味的针对与她,反倒使了重心,让人倍感不安。即便是此事过后,也定然不得虏获人心,还需另寻他法,才可两全其美,不留后患!
而这边桌旁的立定的大丫鬟水香,也已在太太方才的一句言语中感到不同之处。不免低头略略思量一遍后,已是再度低声提醒那丫鬟道:“妹妹可是想好了再回话,这府里自有太太与你做主,无需惊恐与那丁管事的威吓之言!”
果然都是深宅大院里的土著哦!先前听得太太一句,转向外院丁管事的责问后,重新安坐一旁的二奶奶,已是觉察出其中的异样来。
此番再闻这大丫鬟所言,更是不由的心头一震!亏得早已是有备而来,若是不然还真得当场露出惊愕之色,忍不住便侧目望去。
这堪比戏台上还要精彩三分的唱、念、做、打,是一应俱全。的确是一出淋漓尽致的逼真表演,哪里是自己这个骨子里,尚未全然同化的外来户,一时之间所能感悟的!
抬手拭了拭额间的细汗,此刻早已到来之前的假造之物,而是实实在在的冷汗所致。才缓缓抬头,看了一眼这旁的太太,反倒是双眼微阖,一脸平静的听着,那丫鬟的轻声低诉。
原来,那丫鬟也并非有意与那丁管事串通,哄骗自己的主子丁姨娘,同样也是个可怜被糊弄在内的。听了那丁管事的哄骗,说是瞒着姨娘将那文书借出,只为了在朋友面前有个凭证,才好就此借渡了银两来多办些货罢了。
而且那丁管事话里话外,无不透露着,若是事成之后必定在姨娘面前,讨了她回家收作二房。对于年纪已是不小的她而言,却是再无半点抵抗之力。这些年来,多次被姨娘牵着好去处,再等来年更是二十已过,怎能叫她不心存有私?
听到此处,两旁的大丫鬟们,却已是再没有了刚才那般的厌恶万分之念,心中同情之声已然将其盖过了。反倒是齐刷刷的直冲那外院的方向,投去怒视无数!
就见这旁的太太,亦是轻轻叹了一声道:“你且起来,将丁姨娘的行装打点稳妥,暂且移出后院,往家庙去小住几日。此事毕竟牵连府外颇多,还得与老爷商量一番,才好最后定夺。”
转而又命人将后院的二房陆姨娘寻到正院,让其随了一旁多加照应一二,才好。如此一来,这后院之中,却是一下去了两个姨娘,更是那旁的大奶奶不免暗吃一惊!
太太这是瞧见,刚才那二奶奶立下了功劳,特意是顺便出手,替她的房中去了一个!
☆、第五十三章一查到底(上)
一路缓步回到东厢后,不免还喃喃低语道:“哪里想到,那位倒是因祸得福了!眼见着才刚有了好转,这会子又得太太出手,直接去了一个。呵呵呵,如今倒好,后院就剩下那本就不招人待间的,往后她二房中可就清静的多咯!”
而那旁正重新沏了茶端上的大丫鬟,忙是摇头接道:“主子这话却是偏了。本来这陆姨娘早在二奶奶进府前,便自求去了家庙,若不是二房那两位前一阵别院养病……。”提及这桩已是戛然而止,再不敢往下继续了。
亲自前去将这陆姨娘寻了出家庙的,可不就是自家这位主子?倒是自己还沉浸在刚才那情景中,一时不察,险些便犯了口舌之快的老毛病!忙不迭已跪倒一旁,低声请罪:“奴婢一时口快,还望主子您饶了奴婢一回才好,下次再不敢胡言乱语了!”
推门才跨入一脚,便见这般情景,倒把另一个才提了点心回院的大丫鬟,吓得不轻。怎么了?适才正厅里刚刚才上演一场大戏,这会儿东厢里,还得再接着下一场不成?
原也是经历了刚才正屋那出,已是有些疲惫的大奶奶,再瞥见此刻吓得束手一旁立定的大丫鬟,更是没了方寸的一时之气。不过嘴上还是如同以往那般,绝可肯轻易罢休。
难免厉声训斥起那旁跪地的丫鬟来,好在这位确实也乏了,再加之此刻院内是安宁的出奇,在另一个大丫鬟的提醒下,也是刻意收敛了大半。若是不然,被门外下人们听着东厢的动静,也并非难事!
本来丫鬟口中,所提的那桩旧事也并非与自己半点干系全无,毕竟这也是府内众人都知晓的。然而今日正厅的情景,无疑却是给自己提了醒。
别看平日里主事太太是个不温不火的性子,但刚才那段出自大丫鬟水香的厉声质问,就是比起往日那位鲁妈妈来,也是毫不逊色!可见,在太太手中调教出来的人,也个个都不是好糊弄的。
摆手刚想屏退左右,独自思量一番,不知不觉中已是习惯的开口问向一旁的大丫鬟:“你们看今日这桩,太太是之前便早有预料,还是偶然在水香口中得知一切的?”
到底在众人眼中,太太那般的身份,哪里会事前谋划好一切,只等丁姨娘兄妹俩事败,收拾残局的?更何况,整个事件的起因,却只是外院一丫鬟的无心之举所致。
其实,除了那丫鬟的无心之举,愈发加速了整个进程外,其余之事却是一早便已定下的。只不过,此事的起因并非是外院的丫鬟,而是后院的那个贪心不足之人,越来越大的胆子。才使得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