绰隼笑,但笑意未达眼底。「本王只是叫她陪你喝酒,可没说要把她给你!」
然后,他俯下头,众目睽睽下吻住了呆滞的翎儿。
温暖的气息经由他的口传到心底,让灰极冷极的心又缓慢苏醒了,但痛楚也跟
着血液漫遍全身,痛--却又夹着莫可名状的愉快。
尚王看着热吻中的二人,气得几乎没破口大骂,但灵光一闪,他又阴恻恻地笑了。
「本王可以不要她,但刚才她的两位侍女对我很不敬,隼,你说怎么办?」
绰隼离开翎儿的唇,冷冷看着他。「六哥想如何?」
「杀了她们。」尚王笑嘻嘻道。
翎儿心惊,叫道:「不,不可以,对王爷不敬的人是翎儿,不是她们。」
然后她焦急地看着绰隼。「你要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她们什么也没做的。」
「她们只是丫鬟。」绰隼无动于衷道,不明白她紧张什么。
「她们是我的朋友。」她喊道。
「那你说本王为什么要救她们?」
什 朋友!只是丫鬟而已,主子叫她们死,她们还能不死吗?何况主子怎能和低贱的丫鬟做朋友;:
「隼,你这么听一个宠姬的话吗?」尚王狡猾地笑着。
翎儿抽口冷气,知道了尚王的目的,他根本存心要她难堪的·
如果绰隼为她不杀她们,那别人就会说他受制于一名青楼女子,这对他的名誉是很大的伤害;他杀嘛,他却极有可能失去她。
但这一切,对尚王来说,是有百益而无一害的。
翎儿紧张地看着沉吟中的绰隼,连手心也冒汗了。
就当他张口时,她快速地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话。「不要,求你救她们,只要你救她们,我什么都愿意!」
鸣儿和皖儿听罢,感动得无以复加。「小姐,你千万别做傻事,我们不值得你救的!」
「她们只是贱命一条。」绰隼抚住下巴说道。
翎儿有丝愤怒,在他眼里,怕是连她也是下贱的吧?但,此刻绝不是与他争论的时候,只要他能救鸣儿她们,他要怎么侮辱她都可以!
「求你!」
她攀住他,柔媚入骨的样子更添几分可怜,任谁见了莫不要酥软了心。
「小姐,算了,我们不打紧的。」皖儿哭成泪人。她的小姐一向骄傲,不该为她们丢弃自尊的。
「听到了吧?她们也是这么说。」绰隼耸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尚王不耐烦。「冒犯王爷本是死罪一条,求什么情?快杀头吧。」
翎儿焦灼地看着绰隼,央求地凝视着他。
她在赌,如果他对她有那么一丁点感情的话,他就不会杀她两个视若姊妹的丫头!
尚王见绰隼有几分犹豫,于是亲自拔出剑要杀鸣儿和皖儿,绰隼眼色一使,他身边的乔康便飞身到鸣儿面前,挡下了尚王致命的一剑。
翎儿吓得惊叫出声,幸好、幸好乔康及时救了她们。
「本王救她们。」突然,绰隼佣懒地宣布。
翎儿心喜,但迎上他的眼睛时,她便知事情不是这么简单了。
「跪本王吧,本王美丽又骄傲的翎儿。」绰隼一手托腮,一手抚着她瞬间刷白的粉颊,笑了。
「不要,小姐!」鸣儿和皖儿齐叫,想上前劝阻,但乔康剑鞘扬一下,二人都被点了穴,不得动弹。
翎儿那颗才被绰隼的热吻稍稍暖融的心霎时冻结成冰,这对一向骄傲的她、不怕死的她来说,真的是奇耻大辱!
但--她望望两名丫鬟,脚一软,双膝便点地了。
绰隼似是很满意般。「本王还有东西要。」
翎儿无神无力地问:「是什么?」
「你的自尊,你的骄傲,你的心。」绰隼缓缓启口,但不知为何,见着脸色益加惨白的翎儿,他心底居然、居然涌现出些许的、少少的不舍。
自尊?骄傲?心?不是都给了他,并被他践踏于地了吗?他还向她讨什么?可笑!
但,她笑不出来,连弯弯唇角也做不到。
她沉默地点头。
绰隼笑了,胜利地瞥一眼脸色青白交错的尚王,再一次在众人面前显视,翎儿是他的,只能是他的事实。
翎儿无反应地承受着绰隼的吻,神志恍惚起来。
她想起了昨晚的他,那么的温柔,那么的深情,那么的让她心动;但今天呢?他是个魔鬼!他在众人面前恣意践踏她,侮辱她,当她是个玩物般作弄,甚至是能陪人喝酒的--妓女。
她明白了,从头到尾,他都只是把她当妓女,就算她多么的骄傲,如何能在他面前仰首挺胸,如何不屈不挠,她都无法得到他的尊重。
他又一次向她证明,她是配不起他的,他们是不可能的!他只是把她当妓女,一名不折不扣的妓女!
尚王又气又怒,不满地吼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杀她们的意思。」绰隼好整以暇道。
「那本王这笔怎么算?」尚王气红了双目,几乎没街上前揍他。
「身为一个王爷,就不要这么小气嘛。」绰隼摆摆手,不为然道。
「你--」尚王正要大骂。
令王适时地站了起来。「只是几个婢女而已,何必扫了大家欣赏荷花的兴致呢。」
尚王望望二哥,满脸不愤与委屈。「但……」
燕夫人得体地走到尚王跟前,笑脸盈盈道:「翎儿是新来的,难免不识大体,得罪尚王,还请尚王大人大量,原谅妹子。在此请容燕葵献唱一曲以谢罪吧。」
燕夫人的歌喉真的一流,莺啼燕啭,让人赞叹。
尚王见状,也不好为难什么,便悻悻然地坐回原位了。
绰隼抱起一直跪着的翎儿到主位上,啜着酒,他侧头凝视着她迟滞的表情。
唱罢,燕夫人的歌声得到全场人的掌声欢呼,她得意地望向绰隼,想邀功,却只见到他的目光停伫在翎儿面上,她气怒但仍不失大体地欠身道谢,施然回位。
「王爷,芙蓉……」已被晾干一旁的芙蓉也不甘锋头被翎儿夺去,遂娇嗲地贴近绰隼。
绰隼将手一挥。「送给尚王!」
语气是绝不容人置喙的,芙蓉惊愕,才想央求却对上绰隼冷漠的眼光,她只好吞吞口水坐到尚王身边,一双怒目很努力凌迟着翎儿。
翎儿毫无所觉,心冻结了,或者成灰了?她不知道,只是她再也提不起一丁点的劲了。
一双能眩人神魂的美目已没了光彩,只剩下一片死寂。
「来人,备琴。」绰隼忽然道,然后他低头看着怀中的翎儿。「弹琴给本王听。」
翎儿侧头询问地看着他,无言无语。
「你知道的,不是吗?」他不答反问。
琴送来了,于是翎儿坐到琴前,弹起了「凤求凰」。
她一遍遍地弹着,她脑海中只记得这一曲,这是他第一次叫她弹的曲子,只可惜她再也弹不好了。
说实话,她的琴艺原本很高,琴音从她指间流泄出来,像是有生命一样,听过的人莫不陶醉其中,难以清醒。
但现在呢,弹出的调子如丧考妣,难听得想让人尖叫,但绰隼却不叫停,而且好像还很欣赏的样子。
她眼中的死寂与冷灰,他全看进眼里,他也知道自己如此做,必会让她极度难过;但,他就是做了,就是伤害她!
尚王的要求让他生怒,但她好歹是他的宠姬,他是没理由给尚王的:不过她的两个婢女就不然,只是两个无关重要的丫鬟而已,她却拚死相救,为什么?这是他难以明白的感情,如此的赤诚相对,完全信任,这些他都极陌生。
但,他知道自己的自尊很重要,威严很重要,身分很重要,如果他随随便便就被她控制住,按了她的话放了两名丫鬟,他的面子往哪儿摆?他虽然不怕得罪尚王,但为这种事得罪他却是太不值,所以,只能牺牲她!
惟有让所有人都看清他是如何驾驭她的,他才能救鸣儿她们。
但是,她还是触动了他一向六根不动的心,他该死的就是舍不得看到她这个样子!这根本不是她嘛!
懊意不知从哪儿来,让他不爽极了,于是,他抄起翎儿的腰肢展开轻功走了,
留下一群大眼瞪小眼的人面面相觑,不知这荷花宴还继不继续下去。
尚王眯起眼,气得说不出话,连美丽的芙蓉也推开不理,只独自喝酒。
「六弟,何必生气呢?」令王拍拍他的肩,别有深意地笑着。
「我能不生气吗?隼欺人太甚了。」尚王大呷一口桂花酿,咬牙道。
「不一定,不一定啊。」令王笑着,深藏不露地笑着。
尚王狐疑良久,然后,电光石火间,他悟过来了,他蓦然哈哈大笑起来,吓坏一旁的佳人也不在意。
尚王与令王的手交握一下,某些事,已心照不宣。
最后鹿死谁手,还不知呢!
第七章
翎儿漫步于通向绰隼的长廊上,不远处,断断续续的笑语声向她飘来。
「她还下跪呢,有够丢脸的。」不屑的声音。
「我一看她就知道她不是好东西,一脸狐媚样,专勾引男人嘛!」妒忌的声
立曰。
「媚红楼出身,还能有什么高尚模样?」
翎儿连气也懒得叹,只是漠然地走过那群在凉亭中赏花的女人身边,对她们的
「高见」与鄙视的眼神,全都视而不见。
「翎儿,去哪呀?又去跪吗?」雪芝抿嘴笑着,一脸得意样。
燕夫人佯瞋她一眼,也笑了。「妹子,要去哪啊?尚王没再找你吧?」
翎儿连望也没望向她们一眼,径自向前走。
「哟,都不理人呢!」映芸甜甜地笑,露出两个小酒窝。
「理你做什么?人家现在可是王爷最宠的人哪,还是小心说话比较好,不怕人家在枕头边告状吗?」璧玲撇撇嘴,嘲讽道。
「我不怕她告状,我只怕她向别的男人告状罢了。」槿心不屑道。
翎儿还是一脸淡漠,好像听不懂她们说的是什么,她们说着说着,也觉得没趣,便静了下来。
嚣张什么?她们心里都如是想。她和她们还不是一样?都是宠姬罢了,而且她还是媚红楼出身的妓女哪!真不知她摆什么架武!
「你们终于说够了吗?」绰隼似笑非笑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宛如凉亭被平地的雷炸了一般,刚才还谈笑风生、损人损得很爽的女人全缩成
一团,惊慌的眼神全投向声音的来源处。
绰隼最讨厌女人嚼舌根,他不反对各人自凭本事争取他的宠爱,但他绝对不许有聚在一起贬损他人的行为出现,这种事,他从小在皇宫中见得太多,他不要在自己的王府中还见到这种情况。
绰隼伸手探向翎儿纤纤的腰身,顺着他拉的力道,她偎入他的怀中。
「为什么不反驳?」
她不是最爱辩驳的吗?依她的性子,哪能容忍她们如此大剌剌地侮辱她?早出声反击了;但她没有,她沉默得如此安静,到底为何?
翎儿摇头。「随便她们说,无所谓的。」
自尊与骄傲,早在她下跪的时候便荡然无存了,现在她们小小的舌根之谈又岂能损伤到她?
「真大方。」绰隼冷哼一声,□地转过头,瞅着一票宠姬。「如果再让本王听见你们乱说话,就别怪本王到时不留情。」
「是。」女子们连声应道。
绰隼下耐地挥手,只是弹指间,宠姬们全都不见了,只留下他们两人静默相
对。
「我不喜欢你瘦。」绰隼不悦地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