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手片刻,绰隼的软鞭如蛇般袭向黑衣人,黑衣人被逼后退几步,手臂也受了
伤。
看着滴答答延伸而下的血,翎儿只觉一阵晕眩,不禁脱口「啊」了一声。
就是这一声,让黑衣人留意到她,没多想,黑衣人手中的剑一偏,居然直直氺向翎儿。
黑衣人以为隼王会救她,毕竟他留在这里用膳,就代表她对他来说有一定的意义;翎儿也以为绰隼会来救她,毕竟、毕竟大家主雇一场嘛!
但,两人都料错了,绰隼气定神闲站着,不但没打算出手,还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像看戏子演戏一样。
翎儿没哭,事实上,她都快气死了。
他居然不救她!就因为她顶撞他吗?他就这么小气吗?
他不救,她只好自救了,虽然有点来不及,因为黑衣人的剑已来到她面前,她只能选择侧身避开,尽量不让他刺中会致死的部位。
剧痛从肩胛迅速遍及全身,痛得她蜷缩着蹲下身,手捂着火辣辣的肩胛,她清楚感受到浓稠的血液正从她温暖的身内汩汩流出,殷红一片,悚目惊心。
她咬着牙,忍着痛楚,喷火的美目狠狠射击他。看吧,看到要她顺从他、不与他争吵是多么难的事了吧!
绰隼袖手旁观,连去扶她都不肯,只是帮她解决掉那名黑衣人。
他不救她,是想要让自己知道,她对他来说,只是一名宠姬,他是绝不会因她而有所改变的。
他收鞭,旋身离开,徒留一个死人和她在此。
要不是她现在痛得几乎昏死,她一定会破口大骂他的。
不过,她神智模糊地想着,若他就这么走了,不叫人来救她,她真的会死,那她还自救干么?
早知道如此,还不如让杀手一剑了断来得痛快,至少,她不必像现在这样慢慢让血流尽才死,那实在、实在太痛啦!
她张口想叫,却已发不出声音,她只能迷蒙地看着绰隼离开,然后,她再也支撑不住,坠入了无边的黑暗里……
至此,翎儿进入王府的第一天,便在血腥杀戮中落幕了。
第五章
翎儿因为流血过多,加上伤口发炎,所以整整昏睡了三天三夜才清醒过来。
她努力抬起眼皮,却也只是撑开一条细缝而已,她的眼睛好干涩,喉咙像被火烧过般,又痛又干。
「水……水……」翎儿蠕动着枯裂的嘴唇,拚命挤出声音。
「小姐!」床边的皖儿听到声音,立刻扑近她。「小姐想要什么?什么?水?小姐想要水吗?等等。」
说话间,鸣儿已快手快脚地倒来一杯茶,皖儿扶起她,让鸣儿就着她的嘴倒茶
给她暍。
三杯入肚,翎儿已精神许多,也看清她现在的情况。
还是在这屋子里,清雅整洁一如那天她刚入住,似乎没有人曾死在这里,也没有人曾流血半死躺在这里般。
但她不会忘记的,太刻骨铭心,也太让人惊骇了。
她很迷惑,自己当时居然没尖叫过一声,那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杀人耶,第一次见到死人耶,她当时必定是吓呆了,让她连最基本的反应都发挥下出来。
她是死也不会承认的:她当时有那么一点期盼,绰隼会来救她。
「我好了吗?」看着自己身上的布条,翎儿哑着声问。
「好了,大夫说只要小姐醒来,就没事了。」皖儿高兴得几乎掉泪。
「就是就是,小姐会长命百岁的。」鸣儿加强道。
翎儿虚弱地笑笑。「谢谢。」
她闭上眼想休息,但又倏地张大眼。「那个死掉的人呢?」
「哦,被人抬走了。」皖儿扶她躺下。
「噢,」她长吁口气,轻轻颦眉。「为什么没人告诉我,王府是这么危险的地方呢?」
她现在有点明白,为何绰隼的身上有如此多伤疤了。
「因为有人想置王爷于死地,所以王府才会这么危险。」鸣儿解释。
「想他死吗?他是王爷不是吗?还有人敢杀他?」翎儿惊讶道。
「为了想当下一任皇帝,王孙间必定会有这种事发生。」
「他们不是亲兄弟吗?相煎何太急。」翎儿不解。
「小姐,你不是在王亲贵族中出生,你不明白。事实上,一个皇帝的上任,计谋、机智、胆识、还有必要时的无情,这都是缺一不可的。除非你下想当皇帝,不然,你就得击败其他兄弟,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国家的安稳,不会有篡谋之事发生。」
翎儿瞠目结舌,久久说不出话来。
皇族间是如此没有温情可言的吗?那争了个帝位回来又如何?心灵上的虚空,是用物质能填补得了的吗?她不是不明白,只是,难以接受。
「所以,隼王有时也不得不冷酷。」鸣儿说。
翎儿盈盈浅笑。「敢情你们说了一大堆就是要替他说好话吗?」
「当然不是,只是每次看到小姐跟隼王见面就吵,觉得这样不太好。」
翎儿叹气。「我们争吵是有很多原因,我自尊心很强,容忍不了一点点的蔑视,偏偏那位王爷他就最爱如此,所以没办法,我们很难不吵。何况你看,我被人刺杀,他居然袖手旁观,这种人,叫我如何能开心地对待他?」
鸣儿和皖儿听罢,也默然了。
这时,门被象征性地叩两下就推开了,进来的赵管事依旧一张棺材脸。
「哦,何时王府如此没礼教了?怎么客人还没说准进,下人就自己推门而进了!」翎儿冷嘲热讽道。
趟管事微微一愣。他是掌管这群宠姬的日常生活和各种赏赐的人,所以从来只有人巴结他,哪有人敢奚落?这还是第一次!
「我是管事。」赵管事僵硬辩驳。
翎儿起身,冷笑着。「我连绰隼的帐都不卖,你以为你是谁?」
想吓唬她?哼,再三十年都不行!
在场的人全倒吸口冷声,她、她怎么敢直呼隼王的名讳?她真如此不怕死,还是她太急于求死?
赵管事的脸板不下去了,青筋一跳一跳地。「你居然敢直呼王爷的名讳,你可知这是死罪?」
「叫一下名字就会死了吗?」她的黑瞳漠然地注视着赵管事的眼睛,直勾勾的,看得管人经验丰富的赵管事都不禁冷汗直冒。
「我会叫王爷处置你的。」他的语气没半分权威,反而有一种要找人来帮他出气的委屈。
翎儿盈盈笑道:「我等着。」
「你--」赵管事又惊又怒。
「送客!」翎儿不给面子地下逐客令。
鸣儿和皖儿只好上前。「赵管事,请--」
「哼。」他怒火腾腾地拂袖而去。
翎儿吁口长气,刚才那逞强的起身,让她用尽了力气,此刻,只能脚软地跌回床上。
「小姐,得罪那小气的管事不太好吧?」
「我恨不得他撵我走呢。」翎儿嗤笑,一点也下把他放在心上。
原本唯一会让她感到害怕的是绰隼,但经这一回鬼门关,她连他也不怕了,大不了一死!谁怕谁!
鸣儿与皖儿对视一眼,都叹气了。
※※※
晚上,皎洁的月光斑驳筛落于地上,错落参差的。
休息几日,身体稍稍好一点点,只是,肩胛仍会隐隐作痛,提醒着那天的经历。
没琴可抚,只好到长廊站着,抬首望月。
「汴水流,泅水流,流到瓜州古渡头。吴山点点愁。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
她轻轻咏着,念完才猛地发现,这是白居易的「长相思」,是写女子盼望情人归来的情景,她怎么突然念起这一首了?她肩上的伤也波及到脑子了吗?
绰隼坐在树上,树荫把他全遮住,所以翎儿看不到他。
所有人都以为他从没来看过她,没人知道,其实他在她受伤后,每天都有来微霜居看她,只是他没让人知道罢了。
如果他要她承受那一剑是向自己证明他不在乎她的话,那他真不知道,现在他坐在这里,悄悄凝望她的行为,又算什么了。
他又皱起浓眉,讨厌自己一再为她而变得失常的同时,又贪恋着她娇妍的美貌,她身上特有的幽香,她额间妖娆的红梅,还有她刚烈的脾气!
想起前些日赵管事向他投诉,他忍不住弯了嘴角。
他当然不会处罚她,因为他就是欣赏她这性格--不卖任何人的帐,活得随性、自主。有时他会想,他之所以会留她在身边,一再容忍她的挑拨,可能就是因为自己嫉妒她能率性而为、坦荡而活的随兴吧。
所以,注定她逃不开他了。
风悠悠荡过,院中所植的紫丁香以及白玉兰的花摇摇跌落,洒了一地的花魂,和风交错,让清凉的夜染上花香。
翎儿缓缓走向白玉兰,没走几步,一个人影突然从天而临,吓了她一大跳,猛地后退。
不意撞上木柱,她急急捂住肩胛处,才伤愈没几天的伤口又隐隐疼痛起来。
看清了来人是谁,她满腹怒火立刻烧旺。
「你来干么?」她口气恶劣。
绰隼缓步上前,笑着。「看来你的精神不错嘛。」
「谢谢,我暂时还死不了。」翎儿打从鼻子里用力一哼,才道。
「动物的求生能力是比较强。」他点头表示赞同,一脸认真。
「动、动物?」翎儿怒得差点说不出话。「你说谁是动物?」
「谁认谁就是。」绰隼好脾气地笑着,一反以往的邪气。
「哼!」一时想下出反驳的话,她只好哼气,心里悻悻然的,转身想进屋内。
想不到那恶人也跟着进来。
「我要睡了,王爷请回吧。」翎儿冷着声下逐客令。
「要睡了吗?本王也打算今晚在这里睡,现在就上床吧。」绰隼若无其事道,还真的坐到床上,等她。
翎儿气得发狂,她尖叫着:「我是病人,你不知道吗?你走,我不要见你,你
快走!」
哦,老天,求求你赐我无敌的武功吧!放心,上天有好生之德,所以只要你把
绝世武功赐给我,我答应你我绝不杀他,只要让我揍得他满地找牙就行了。
绰隼有点好笑地看着她喷火的双眸,知道她心里必定正狠狠骂着他。
「这是本王的地方,要走不走是本王的事。」他好整以暇道。
「随便你,我不奉陪。」她赌气地坐到躺椅上,拿起案上的书就着蜡烛看。
绰隼手指头一弹,微弱的蜡烛便被指风给熄灭了。
「喂,你--」
翎儿才喊出一声,便被绰隼吻住。
她忘了反抗,因为他的温柔,这份前所未有过的温柔。感觉就好像她是宝贝,让他极度珍视的宝贝。
那不是他,不是她所认识的他。他本该是跋扈、专横、野蛮、不顾别人感受,
甚至,是不管别人生死的,这些由他不救她便可见一斑。
但,现在的他呢?如此温柔,如此缱绻,如此深情,如此爱怜,这根本不是他
嘛!她疑惑不已,这真的是他吗?他没双胞兄弟吧?
思绪被这份难得的柔情紧紧包裹住,让她亟欲想透析他的脑袋只能沉沦--
绰隼边吻边抱她上床,但并末急着索爱。
他只是柔情万千地一再吻她,直到她快要窒息,快要承受不了这份柔情怜惜时,他才放开她。
翎儿微张水眸,蒙蒙眬眬地凝视着他,样子楚楚可怜,又妩媚十足。
「你呀--」绰隼叹息着开口,却又没了下文。
翎儿困惑地注视着他,不知他搞什么鬼。
绰隼伸手自怀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