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不奴婢向皇上禀告一声?”惠嬷嬷试着问。以往皇后若是有个病痛,定然是要整个后宫人尽皆知,让皇上不得不来亲自探望。有时候甚至是没病也得装出病来。
“不必了,本宫想安静歇息一会儿。”她深吸了几口气,转过去身就往回走。为什么,心跳得那么快,身上也好像火烧一样?她想自己一定是病了,或许突然染上了风寒,否则怎会如此?她的步伐越加的快,只想赶紧逃离是非之地。
竹惠奇怪地看着皇后,只好疾步跟上去。看这样子,皇后怕是病得不轻吧?
御书房里的两人,似乎一心沉浸在切磋的乐趣中,并未注意到门口的动静。
湛溪对安王的恭维笑道:“不是朕的棋下得好,只是几个月不见,四弟你的棋艺退步多了。”
“是啊。这几月借着皇兄密旨的由头可以出去游山玩水,倒是荒废了其他。”安王也不做作,笑着自嘲说。
“说来这次平叛,四弟应记一等大功,朕封赏金银奴仆你也不要,也太不给朕这个皇兄面子了。”湛溪放下棋子说。
安王笑了笑,说:“金银钱财,臣弟并不曾缺,又何须贪心?再怎么说,臣弟有皇兄这个靠山,还怕饿死不成?至于奴仆,就更加没有必要了。臣弟习惯游历,最烦的就是束缚在王府中,多了那么些人,又没干实事,还得多开工钱,多不划算。”
“算盘倒是打得蛮好。”湛溪挑眉说。顿了半晌,他的脸色变得严肃了一些,说:“不过说真的,你就不能安定下来?你也知道,现在剿灭了叛党,朕手底下正缺人才,四弟你是当仁不让的人选。”
“唉,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安王似乎早有把握,立即起身向皇帝呈上一份奏折。“臣弟巡游数月,也顺便打探了各地人才,如今一并呈与圣上。至于臣弟这浪荡惯了的人,实在不适合在朝为官。”
湛溪接过奏折,用稍显幽怨的目光瞥了一眼轻云,嗔道:“你小子!”看来,他还真是收服不了这匹脱缰的野马。
这时小顺子疾步走进来,禀道:“皇上,怜贵人今日能下床活动了,您看是不是要过去稍作问候?”这几天皇上的忧虑,小顺子这个身边人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便是时时刻刻留意着玉茗轩的动静,一有了好转的消息,立马就来禀报。
湛溪深邃的眼眸倏忽亮了一道璀璨的光芒,但却没有立即做出决断。沉默了一会儿,他才说道:“朕如今繁忙,你就代朕前去问候一番便是,顺便赏赐一些药材和珍宝,让她安心养病。”
“呃……遵旨。”小顺子低下头。皇上这倔脾气,他做奴才也不好开口劝。谁知安王却看出了湛溪的犹豫,先是拦住小顺子,然后拱手对皇帝说道:“皇兄,怜贵人此番受伤,乃是可大可小之事。南北建交初始,关系并不稳定,而怜贵人这次被刺,虽然对南朝那边需费一番解释,不过倒是意外赢得了我朝百姓们的一些肯定。皇兄何不趁热打铁,也能彻底堵住了主战派和章氏潜伏余党的嘴?”
“你的意思是,这一趟,朕还不能不去了?”湛溪知道安王的分析并不是没有道理。正如同后宫的许多嫔妃一样,就算他并不喜欢,也不想要,可是为了江山大义,他还是得统统娶进门。南宫苍梨这个女人,若是好生利用,的确能解决不少麻烦。
安王点点头。他知道这个皇兄的性格,表面冷酷,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可是心底里却是敏感复杂,凡是总要考虑太多。殊不知,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一旦把事情想得复杂化,只会让问题源源不断地出现。而且皇上最突出的特点就是,吃软不吃硬。加上安王这样一转移话题,皇上自然也就不会觉得尴尬。
湛溪叹了口气,转而对小顺子说道:“你准备一下吧,朕待会儿就过去。”
“是。”小顺子立马喜笑颜开,向安王递了个眼色。看来还是这位爷说话好使!
不过自从苍梨为皇上挡了那一剑,后宫里的骂声越发的多,说她装模作样的有,博取同情的有,什么置之死地而后生,似乎更加成为了她的代名词。可是不知为什么,明明流言满天飞,嬉笑盈门的人却也越来越多,都是一副和善亲切的面貌,对她的伤势问长问短,那些流言仿佛跟她们从来无关。就算是那天并未在场的,也听说了皇上有多急切地抱着受伤的怜贵人奔走,加上后宫女人说话最喜的添油加醋,画面生动逼真,简直比当时发生的时候还要惊险精彩。都道是怜贵人恐怕要飞黄腾达了,越骂就越巴结。
这一点让莲蓉犹为愤愤不平。每天送走一拨人之后,就得骂骂咧咧好久。即便是那些人充斥着宫殿,也不曾摆个好脸色。这样一来,苍梨又得了个傲慢的名声——连宫中的丫鬟都不肯给人好脸色看哩!
苍梨却每每对莲蓉笑道:“宫中虚伪何尽如此,你又何须与她们计较,白白惹自己一肚子气。”
“奴婢就是为公主不值。这些个人,明里一套暗里一套,背后不知说了公主多少恶毒的话,还指望奴婢给她们好脸子看?那就管好她们自己的嘴吧!”莲蓉扬了扬下巴说。这次苍梨受伤,最为自责的就是她,而这也似乎更为激发了她的保护欲,变得更加偏激起来。
“兰妃娘娘驾到——”这一声宣喊,让苍梨把刚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下床给兰妃请安。
“妹妹快请起。”兰妃一把扶起苍梨,赶紧扶她回去休息,又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一面也叹息着。“这几日帮着皇后娘娘处理后宫事宜,也没能来探望妹妹,可不要见怪。”
“娘娘说哪里的话?您事务繁忙,其实大可不必为了臣妾分神。”苍梨客套说。
“其实也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只是经过上次凤凰山叛乱,皇后娘娘受了惊,心中不平静,所以本宫也就分担多一些。”兰妃淡然地笑了笑,又叹了口气。“也难为了皇后娘娘。本身是长养在深闺里的人,哪见过这样混乱血腥的场面。何况那天你遇刺的时候,她就站在旁边,估计距离太近,所以给吓得不清。”
苍梨忽的一顿,盯着兰妃问道:“您是说……皇后娘娘那天,就在皇上和臣妾身边?”
兰妃不知苍梨为何挑出这个来问,先是愣了一下,才点头说道:“是啊。那天皇上向你跑过去的时候,本宫和皇后娘娘因为担心,也跟着跑过去了,谁知却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兰妃怜悯地看了看苍梨的胸口,目光倏忽一暗,略有神伤。“可恨本宫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若是有叶潇那般的本事,也不至于眼睁睁看着妹妹受伤。”
苍梨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垂下眼眸似乎在思索什么。不过兰妃并没有注意到,倒是大门外传来了小顺子的声音。
“皇上驾到——”
☆、第035章 猜测
多久没来打扰的皇帝突然驾临玉茗轩,多少让苍梨有些吃惊。原本还抱怨皇帝不厚道的莲蓉,此刻也赶紧扶着公主行礼。
湛溪挥挥手示意他们平身,然后疑问般说道:“兰妃也在?”
兰妃笑道:“臣妾惦记着怜贵人的身子,今日得空,就过来看看,一会儿还得回去处理后宫事务。”
“听说这次皇后受了惊,太后让你和徐嫔打点后宫大小事宜,实在是辛苦了。等朕处理完前朝的事,也好褒奖你们。”湛溪点点头说,有些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苍梨。“毕竟你们也算是为这次平叛出了一份力。”
“协理六宫本就是臣妾分内之事,岂敢邀功?不过要说这次平叛有功,怜贵人乃当仁不让的一等功臣。还有什么事,能比皇上的安危更重要呢?”兰妃谦虚地说。
“臣妾惶恐。皇上万金之躯,自有上天庇佑,这世间之事阴差阳错,莫不是老天的旨意。臣妾,不过是老天爷手下一枚棋子罢了。若一定要论功,岂不该行赏给老天爷才是?”苍梨淡淡地说,并没有讨赏的意向,反倒是处处推脱。
湛溪看她们俩各自谦虚,也不便多言。兰妃的性子他是知道的,淡泊致远,向来不争不抢,反倒是这些日子与苍梨的相处,让他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一些。这个女人心里到底有着怎样的想法和打算,任凭他湛溪自诩聪明,却也不敢轻易定论。
“妹妹说笑了。”兰妃听闻苍梨此言,倒是越发觉得这丫头率真可爱,不由笑起来。“不过咱们为妃为妾的,淡薄低调一些也是没错。但后宫正主乃一国之母,才是真真的不可怠慢,这次皇后娘娘又受了不小惊吓,皇上若是不闻不问,传出去怕有伤和气。”
兰妃连用两字强调,湛溪不是不明白她的意思,也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只是皇后此人心绪不同,实在让湛溪疲于应付。不过兰妃提及,他也不能置之不理,只能敷衍地点点头说:“朕知道了。”
“臣妾正好也要回康定宫,若是皇上前往皇后宫中,倒是顺路。”兰妃接着说道。她不是不了解皇帝,这么多年的相处,让她达到了通过一个眼神便能分清他的真心和假意的地步。何况,她本就是个聪明伶俐、心思透亮的女子,虽温婉,也不失睿智。
湛溪黝黑的眼眸闪烁了一下。他有时候觉得,兰妃大概就是皇太后留在他身边的眼线,做着太后的第二双眼睛,随时随地监视着他。可是这样说的话,对兰妃似乎又不太公平。同为妃子,她不但要比别的嫔妃更加容忍后宫的佳丽三千,还要一次一次将自己的丈夫送到别人的床榻边,即便是没有爱情的婚姻,对一个以夫为天的女人来说,似乎仍然太过残忍。这让他的心里充斥着矛盾。
苍梨见双方似乎陷入了一种对峙的状态,便福身说道:“兰妃娘娘所言极是。臣妾的身子已无大碍,不劳皇上挂心,皇上还是尽快到永福宫中探望皇后娘娘为好。”
一句谦卑的逐客令,让湛溪没理由再待下去,只能说道:“你好好养伤便是,其他的无须过问。”
小顺子在一旁急得跺脚,好不容易把皇上给拉了过来,这怜贵人怎么就不知道珍惜?亏他费了那么大一番功夫,想要成全。她既然能为皇上挡剑,却怎的就不能挽留皇上?小顺子甚至能够看出,皇帝心中对她至少是有一点亏欠的,她若是开口,皇上一定会留下来。奈何小顺子怎样着急不解,苍梨却偏偏不当回事。皇帝要走,她也只是福身相送,没有过多言语。
待皇帝和兰妃离开,莲蓉也开始倾吐起不解来。
“公主你为何要鼓动皇上去永福宫呢?”想到这些天皇帝好不容易才来一次,就这样被推走,莲蓉总有些不服气。再说,那个皇帝怎么就不知道坚持一下?好歹面前也是为他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人,他终究是没诚意!
苍梨却一点也不恼,反而是松了一口气,对莲蓉说:“本宫从来就没盼着他登门,况且兰妃也说了那样的话,本宫又何须挽留?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只道别再跟皇后加深怨念,以后也能过得舒坦一些。”其实她心里也想着那些留言。一般的嫔妃都如此,何况出了名小心眼的皇后。而且,刚才兰妃无意中的一句话,更让她心里不得不加深了对皇后的怀疑和提防……
“那皇后也就是平日嚣张跋扈一些,只要咱们规矩,不被她抓到把柄,她倒也不能哪我们怎么样,公主何须惧她?”莲蓉不服地说。
苍梨奇怪地看了一眼莲蓉。不知从什么时候,莲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