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师公一直看好王师伯,决定把掌门之位传给他,但后来师公改变了想法,把掌门之位传给了我师父。
八年前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我回到自己房间,把身上这件沾了血的衣服换掉,然后回大院。
师父见了我,便指着我的鼻子说:“你是怎么搞的?!连丁亮都打不过,我真是白教你了!”
丁亮听了师父的话,翻了一个白眼。
我说:“师父,不是我的错,丁亮出的招都是他自己瞎编的,要我怎么躲?”
师父说:“你还顶嘴!我看得很清楚,是你没站稳才中剑的。平时让你好好站马步,你还给我偷懒,就算你胳膊断了也活该!现在你就给我站马步,晚饭之前你一动也不许动!”
我说:“我……我受伤了……不能站马步了……”
师父顿时横眉怒目,两个鼻孔猛喷白气,说:“别找借口!又不是让你倒立。你要是在不听话,我可就要重重地罚你了!”
我开始站马步,直到天黑。
王师伯应该还待在房间里,他一直没有回大院。
师父离开之后,我摊倒在地。
我说:“丁亮,你太缺德了,可我害苦了!你得背着我去饭堂,我已经不能走路了。”
丁亮说:“怎么是我害的你?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
我说:“我不小心?当时没看见我没站稳吗!”
王赫对我说:“好了,我看得很清楚,是你身子向后仰的时候胳膊撞在他剑上的。”
丁亮说:“听见没有,不关我的事!”
我说:“好,今天算我倒霉!”
大院只剩我们三人,其它弟子都去吃晚饭了。我们坐在地上,夜色已经很浓。
丁亮问我:“休息够了没有?再不去饭堂,就吃不上饭了。”
王赫先站起来,再扶我起来。我跺跺脚说:“好了,能走了。”
我们来到饭堂,里面已经没人了。我们坐下,老师傅端来饭菜。
王赫问我:“王师伯给你包扎完之后,怎么一直没回来?”
我说:“可能是王师伯心里难受吧,所以没来。”
丁亮问:“为什么?”
我说:“我问王师伯为什么师公没有让他做掌门,然后他就变得不正常,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
王赫说:“你为什么问他这个?他听了之后肯定会难过的。”
我说:“我没想那么多,就是
随便问问呗。”
丁亮说:“你们在说什么?”
王赫对丁亮说:“你入门晚,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其实八年前师公本打算让王师伯做掌门的。”
丁亮问:“那么咱师父是八年前当上掌门的?”
我说:“对。”
丁亮又问:“那么你还记不记得八年前还发生过别的什么事?”
我说:“当然记得。八年前花影派攻进京城,怎么可能会忘?”
丁亮再问:“除此之外,还有没有?”
我说:“我想想……战争结束后,京城四大派成立武林盟,当时要通过比武,从四大派中选出一位盟主。咱师公从那场比武中胜出——对了,比武还没举行之前,洪师伯就突然不见了。师父说洪师伯去闯江湖了,直到现在也没有关于他的任何消息,看来他在江湖上是没混出什么名堂,说不定已经……”
丁亮问:“洪师伯是谁,也是师公的徒弟吗?”
我说:“对,而且王赫十岁之前一直是跟着洪师伯练功的,自从洪师伯离开南城派以后,他才开始跟着咱师父的。”
丁亮说:“原来王赫以前还有个师父。”他又问王赫:“那你也没有你以前那位师父的消息吗?”
王赫说:“没有。”
丁亮说:“为什么?他去闯江湖也没跟你说吗?”
王赫说:“没有。”
我看见王赫的脸色变得难看,他放下筷子,似乎没胃口继续吃。
我问王赫:“你怎么不吃了?”
王赫说:“我吃饱了,你们快吃吧。”
我说:“不可能。你是不是病了,哪里不舒服吗?”
王赫说:“没什么,就是不想吃了。”
丁亮说:“我明白了,你是想你师父了,对吗?”
王赫:“不对。”
我问王赫:“那为什么?”
王赫说:“不为什么,你们快吃吧,吃完赶紧回去睡觉。”
丁亮说:“想你师父你就直说嘛!”
王赫说:“别说了,我只想安静一会儿。”
我说:“你不吃,我也不想吃了,咱们回房吧。”
丁亮说:“那你们回去吧,我把你们剩下的吃完再回去。”
我和王赫一起离开饭堂,他还是一句话也不说,送他到房间门口,我说:“什么也别想了,睡个好觉。”
第二天上午,我们还是像往常一样去院子里练功,但这次只有师父来了,王师伯却不知去向。
我问师父:“师父,王师伯去哪儿了?”
师父说:“你师
伯身子不舒服,正在房间里休息呢。”
我说:“身子不舒服?不会是因为昨天的事吧……”
师父问:“昨天什么事?”
我支支吾吾地说:“没……没什么……我就是问……不,可能是凑巧他身子难受。”我想了想,还是别告诉师父为妙。
师父一脸怒相地追问:“你问他什么?”
我只能说了实话:“我……我问他师公为什么没让他……做掌门……”
师父像是恍然大悟一般,说:“哦,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今天这么没精神,连早饭也没吃。”
我观察师父的神色,他好像没生气。
师父说:“以后你不要再跟你王师伯提这件事了,记住没有?”
我说:“记住了。”
午觉之后,我们回到院子继续练功。
王师伯终于出现了,他开始教他的徒弟们。
我想,事情已经过去了。
昨天吃饭碗的时候王赫莫名其妙地心里难过,但今天他的心情似乎很不错,还不停地跟丁亮开玩笑。
王赫在一旁练拳,我和丁亮在一旁练剑。
在南城派的生活多少有些乏味,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练功,而师父经常说的江湖似乎离我们很遥远。南城派往北大约五十里就是京城,我经常听到人们说起如今的京城多么繁华,但我只记得八年前的京城是多么的残破。京城附近还有三个大的门派,就是东城派、西城派和北城派,再加上我们南城派,正是所谓的京城四大派。在八年前战乱平息以后,四大派成立武林盟保卫京城。经过比武,我们南城派的老掌门,也就是我师公,成为了武林盟盟主。武林盟总坛设在京城,离皇宫非常近。
比武十年一次,而上次的比武是八年举行的,所以两年之后就要再举行一次,获胜者将会接任师公的盟主之位。在南城派,武功最高的当数王师伯,两年之后的比武一定是王师伯代表南城派出战。
师父终于让我们休息一下。
我和丁亮不约而同地说:“累死我了!”
我们蹲在地上,看王师伯怎样教徒弟。今天真是奇怪,已经练了一个时辰,王师伯竟然没让他的徒弟休息过一次。
我看见王师伯的徒弟们正在站马步,王师伯在他们之中走来走去。突然,让我不敢想象的事情发生了——王师伯一拳打在他一个徒弟的后背上,那个徒弟没料到王师伯会出手,惨叫一声扑倒在地上。
王师伯冲着倒在地上的那人说:“你小子竟然偷懒!”
倒在地上的那人说:“我没有,我只是……”话
还没说完,王师伯又狠狠地踹在他身上。
师父看不下去,觉得王师伯太过分,于是跑到王师伯面前。
师父对王师伯说:“师兄,他还小,不懂事,你就饶他这一次吧。”
王师伯没有理会师父,继续打那个可怜的徒弟。
师父终于忍不住,大喝一声:“够了!别再打了!”
王师伯停下来,扭头瞪了师父一眼。
师父下意识地向后退一步,他应该是害怕王师伯对他也出手。
王师伯“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院子。
师父扶起那个被王师伯踹了四五十脚的弟子,又对另外两个弟子说:“你们两个扶他回房,要轻点儿。”
晚上,我、王赫和丁亮在饭堂吃饭。
周围的人似乎都在谈论王师伯。
丁亮说:“真没想到王师伯这么狠,那个被打的小子差不多要在床上躺几个月了。”
王赫说:“是啊,但王师伯一向很温和,对自己的徒弟仁慈的不得了,今天怎么会打徒弟呢?”
我说:“我觉得应该还是前天我问了他为什么师公没让他做掌门,他才开始性情大变……”
这时我看见王赫的脸色又突然变得难看,就像昨晚一样。
我问王赫:“你怎么了,是不是心里又难受?”
王赫说:“你们吃吧,我先回房睡觉了。”
说完,他放下筷子,起身离开了饭堂。
吃完晚饭,我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想最近发生的事。
王师伯就像变了一个人,把自己的徒弟打成重伤。王赫也有些反常,总是突然变得难过,却不告诉我们为什么难过——我们谈论王师伯的时候,王赫脸色就变的难看……
——王赫和王师伯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我决定去找师父,他一定知道。
现在已经是深夜,我来到师父房间,但里面没人。
师父去哪儿了?
我到处走走,终于找到师父,他正站在王师伯房间前面。王师伯的房间里面没有点灯,应该已经睡了。
师父看见我,示意我别出声。他揪着我的衣服,拉着我向我房间的方向走。
师父小声对我说:“这么晚了你还瞎跑什么,赶快回去睡觉。”
我说:“我有点儿事情想问你。”
师父问:“什么事?”
我说:“王师伯他——”
师父说:“他没事,已经睡了。”
我说:“不,其实我是想问……为什么师公没让王师伯做掌门?”
师父停住脚步,
看着我。
我说:“还有,为什么我们一提到王师伯,王赫就突然难过?这应该不是巧合吧。”
师父说:“好了,你该去睡觉了。”
我说:“不,我想知道为什么。”
师父没说什么,只是转身背对我,望着被夜色掩盖的后山。
最后,师父说:“你别问了,以后也别问了,赶紧回房睡觉。”
我知道师父不会告诉我什么。
而且我也知道,一定是发生过什么事,只是不能对我说。
我说:“好吧,师父晚安,我回去了……”
第二天上午,我看王师伯的表情依然冷若冰霜,吓得他的徒弟们一声也不敢吭,都老老实实地练功。
下午,师父还没来的时候,我、王赫和丁亮站在院墙边聊天。
我说:“王赫,你也该练练剑,不然到了江湖上之后肯定吃亏。”
王赫说:“不用了,把拳头练好了还怕拿剑的吗?”
我说:“你赤手空拳肯定打不过拿剑的啊。”
王赫说:“拿剑的也不都是用手拿吗,只要制住对方的手,他的剑就刺不到我了。”
我说:“哪有你想得那么简单,人家的手哪能让你轻易制住?”
王赫说:“剑法再好,总有破绽的。”
我说:“那拳法的破绽就更多了。”
丁亮说:“你们两个不用争,比一比真功夫不就得了。”
我问:“怎么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