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这里如今是玄朝和百夷的两军对持中,这边主要的军队还要靠他们老楚家,当阵陷害主帅,是大大的不吉利。
我们一路的走,马匹都有些体力不支了,直到都坚持不住了快要挂了,才看到前方巍峨的关口。
进了关以后是福是祸,我也不知道,听天由命吧。
争辩
当我们进入关内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狼狈到了极点,守城的士兵卷起了巨大的吊桥将我们放了进去,宁远的马刚一入内就瘫软在地上,口吐着白沫,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他片刻的失神,随即勉强俯身摸了摸那匹马的头,吩咐着已经赶过来的亲兵们收拾了厚葬。
他一动不要紧,我还被他困在腰上呢,跟着差点栽到地上。我的衣服上面都是血,除却了脸颊上的伤处,基本上没有一滴是我自己流的。
扒了扒已经风中凌乱的头发,我很淡定的漠然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他的后背简直被射成了一只刺猬,我大略一数,上面插着五只箭,其中的一处往外流出的血液发黑。
有毒的,这也可以,我默,不自觉的用手摸了摸脸颊上的那出擦伤。
再起身时他站立不稳,被人扶着才勉强站定,我也跟着他晃晃荡荡的。
我狠狠的翻了个白眼,他站不稳管我毛事?低头想要将那根该死的带子解开,却发现被这家伙打了个死结。
我在那里揪扯着,肩膀被人猛的一压,那人扶住我的胳膊,半是强迫的夹着我往前走。
我很无语的只好接受这种强迫,被人扯着进了他临时的军帐大营内。
我很没形象的蹲在床榻边啃着一段水灵灵的白萝卜,淮阴王大人此刻正很是悲惨的平趴在床榻上,露出那个被扎的到处都是孔的后背。
我故意的把那截萝卜啃得极其的响,整整一段都吃光了还故意舔舔手指头。
“他们不给你吃饭?”他很诧异,“还有你的脸到底怎么了?”当然,因为受重伤,这家伙的动静显得有气无力的。
“没事。”我想我的语言已经精简到只会说这两个字了。
吃完了萝卜,我眯着眼睛很仔细的搜索着桌上的其他吃的,看着样式很多,实际上品种很单一,它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都叫蔬菜。
好吧,继续啃萝卜中,我需要多喝一点水,好让自己身上的红斑赶快退掉。
有个白胡子的军医老爷爷背着药箱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到了塌前站定,就准备给宁远把脉。
“先看看她。”他很虚弱的抬起一根手指,朝着我的方向晃了晃。
那名军医自然是不敢怠慢的,一步三摇的走到我跟前,白花花的胡子不停的抖动着,我开始担心他弯腰的时候不慎就会摔伤了自己。
“我没事。”为了证明自己的说法,我还特意站起来蹦了两下,可是这一起身不要紧,嘴里刚塞进了很多的萝卜,一时咽不下去呛着了。
“唔。”我涨红了脸,痛苦的弯腰,剧烈的咳嗽了两声,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他一见我这样,立刻不管不顾的一脸紧张的从床上猛的撑起身子,貌似是要下床来查看我的状况。
可惜了刚刚一动,眉毛立刻紧紧的拧在了一起,看上去怎一个痛苦了得啊。
我咳嗽完了,擦擦嘴,好不容易将那块该死的萝卜咽下去,抬头一看,这家伙已经下了床,到我跟前一脸焦急的问:“怎么了?”
我无语的翻了白眼,“没见过被噎着的?”
“……”
说完这话不到片刻,只见他咕咚一声,向后便倒,身上好不容易扎好的绷带沁出了血渍……
“额,你看到了,和我没关系的啊,我可什么都没做。”我吓得跳了起来,扯着那个老军医的袖子不住的摇晃着。
“是是,姑娘请放手,老臣先看看王爷。”那老头被我晃得晕乎乎的,走一步就要转三圈。
额,好吧,和我没关系,于是我很听话的放开了手,皱眉看着那位老军医颤颤巍巍的将他翻了个个,可是他似乎没有多余的力气把他抬回到床上去了。
我叹了口气,走到帐门边,大叫了一声:“来人啊,王爷死了。”
这一嗓子不得了,门外呼啦一声涌进了大批的士兵,其中领头的那一个我认识,正是好久不见的方奇。
这厮穿上铠甲还是挺人模狗样的,那天见到他的时候,穿着一袭青衫,整个一个竹竿,今天一见,哇,原来这家伙是竹笋。
总之,都不是人。
方奇看见我的时候,那表情很是喜兴,我怀疑要不是顾及到宁远,他没准会扑上来叫亲人。
“哎,这不是公……额,小美人。”在看到我脸上威胁的表情以后,他很识时务的改了口。
“恩,你好。”我冲他打了个招呼,然后很不客气的指着躺在地上的宁远道:“把王爷扶床上去吧。”
方奇的脸黑了一下,我估计他在腹诽我这也太兴师动众了,况且刚才一喊王爷死了,肯定吓到他了。
他身后还跟着几名陌生的将军,脸上都是挂了一副便秘状的表情。
我瘪瘪嘴,没有兴趣一个个认识,说来说去都是他手底下的狗腿子们。
这一大堆人连抬带扶的将宁远弄回到床上去,老军医诊治了一下,说是伤口迸裂,失血过多,虚弱所致。
至于他中的那只毒箭,并无大碍,好好的喝些制毒的汤药,再调养一番就会没事了。
我感慨,这么普通的毒药根本就不像是长悦兄的作风,这家伙到底是什么心思?我还以为能看到什么天下奇毒之类的。
没意思,萝卜也吃完了,我百无聊赖的坐在靠近他床榻处的毯子上发呆。
估计是见他已无大碍,手下的那群训练有素的将军们立刻整齐划一的默然退了下去,老军医也下去准备好了开药方,熬药汁。方奇本来已经行至门口,回头看了一眼正躺在榻上昏迷的他和坐在地上沉默的我,露出了一个欲言又止的表情。
我翻了个白眼,准备好了视而不见。
可没想到,这家伙轻手轻脚的把帐帘放下,几步走到我跟前,单膝下跪。
“你做什么?”我皱眉,“我可受不起,折寿。”
“殿下,臣求您,求您别再走了,王爷经不起这么大的折腾。”他的身体低低的伏于地上,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声音却是我没听说过的严肃。
“是,他经不起,我就经得起。他要我陪他睡觉我就得伺候着,然后看着他谋国窜朝杀皇帝。”我冷笑,“敢兴除了你家王爷,剩下的都不是人,我们这些人给块肉就该感恩戴德。”
“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王爷他过得太苦。”他抬头,苦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到六岁都还不知道自己爹娘是谁,更不知道自己有个叔叔。”
管我毛事?我很无语的瞥了他一眼道:“是我害他没爹没娘的?可事实是他害的我差点举目无亲好不好?”
“这事情要问您的母亲,当初王爷他寄人篱下吃了不少的苦头。”他别过头去,“殿下,王爷为了您已经放弃的太多,你我都知道他当初爱的是您妹妹,可是您母亲一道圣旨,他不得不娶了您,那对一个男人来说,是要打落了牙往肚子里咽啊。”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我立刻炸毛了,脏话连连,“靠,老娘当初瞎了眼是看上他了怎么样?我妹妹本来就不稀罕要他,再说了我后来已经打算离开他,是他自己别别扭扭非要缠着老娘,搞到最后还玩强的,你家里人被人强了你什么感觉,他丫的现在就是活该,奶奶个熊的,老娘刚才没亲自动手宰了他是给定北王面子,你真以为是余情未了?狗屁,你信不信我现在捅他一刀都不会眨眼睛的。这个世上少了一个白痴,老娘觉得好觉得妙,觉得爽到呱呱叫……”
方奇很淡然的听我骂到口干舌燥,骂不动了,方才开口道:“您是想要离开,可是您带走了他最重要的东西,叫他怎么不缠着您去讨?”
胡说八道,我冷笑,“我拿他什么了?”
“您带走了他的心。”这厮的脸上无比的淡定。
那一刻我突然沉默了,不是因为感动,而是我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众人皆知的道理就是:永远不要试图和一个脑残争辩,因为他会把你的智商拉到跟他同等的水平,然后用丰富的经验打败你。
我现在就很气急败坏的指着门口嚷嚷着:“扯完了没有,扯完了就滚出去。”
方奇很大义凛然的起身,最后丢下了一句:“殿下,王爷被逼着到这里来和百夷对抗,仅仅是因为有人和他说您可能在这里。百夷人送来了您身上的那把白玉梳,叫王爷不许带任何人,单骑匹马,不穿盔甲的到那个山谷去领人。他明知道是死路一条,可是还是义无反顾的去了,多余的废话您也不愿意听,我……”
我本来正用手狠狠的捂着耳朵,可发现这种办法并不能阻止那些声音往耳朵里钻,于是我扭曲了,跳了起来,抓起桌子上的白菜,胡萝卜朝他用力砸了过去。
“你滚,滚出去!”我他妈的真的暴躁了,佛惹三次也会有脾气的。
他以飞速从我眼前瞬间消失,我身体一软,瘫在地上,浑身都在抖,纯粹是气的。
抬头看到床上那人的脸,立刻怒气上涌,我几步走到床边,狠狠的卡住他的脖子。
老娘豁出去了,今天就和你这个祸害同归于尽。
养病
可是当我一点一点的收紧双手,过了许久,他的脸色分毫未变。
我默,跑了那么远的路早就没力气了,而且到现在为止我只吃了一肚子的萝卜,其实都是些废物。
我很颓废的爬到床边躺下来歇息,看着这家伙白如纸的脸,伸手扯住他的脸用力向两边拉扯着。
算你幸运,放过你了。
我骨碌了一下,把他往旁边踢了踢,然后霸占了大半的床位。
半夜睡得正香,忽然被一股大力晃醒了,一睁开眼睛,这家伙正一脸焦急的看着我。
“你没死啊。”我表示了一下我的关切之情,然后闭过眼睛继续睡。
“腊月,你到底怎么了?”他又过来拍我的脸,“你刚才突然就不喘气了。”
一面说着,一面从嘴边吐了一口血出来,估计是这般大肆动作牵动了身上的伤口。
“不喘气,正常啊。”我迷迷糊糊的还没反应过来,估计是刚才有些气喘,吓到他了。
不用说我也知道脸上的红斑有多吓人,而且我现在确实感觉到有些呼吸困难。
熬过这一会儿就好了,我翻翻身,继续睡。
身体被人慢慢的搬动到一个很暖的地方,源源不断的热源让我一下子就贴了上去,布料磨着我的脸,那一处的心跳很是缓慢,起伏却是不规则的急促。
失血过多了都是这样,很正常,恩,这段日子给他多吃点猪肝就好了。
靠,我干嘛这么多想啊,他是死是活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一脚蹬了他,还是周公比较可爱。
第二天我睡到了自然醒,睁开眼睛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放大了的惨白的脸和满是血丝的眼睛。
“你醒了。”他有些有气无力,抿了抿嘴唇。“饿不饿?”
我的肚子很诚实的叫了一声,然后我默然的跳下床,试图掰开他紧紧攥着我的手。
“腊月,别闹,我很累。”他说着,闭上了眼睛。
我默,这家伙昨晚上守了我一整晚没睡?
鬼使神差的坐在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