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三人忐忑不安的时候,涂画画忽然开口。“脱衣服。”
“啊?”三人均是一愣,徐亚斤甚至上去摸了摸她的头。
这没发烧,怎么说胡话呢。
“脱。”涂画画的声音已经冷了下来。
徐亚斤讷讷地缩回手,投给两位保镖一个“*莫能助”的表情,默默地站到一边,当起了小透明。
左边人高马大的保镖僵硬地抬手,脑中一直回荡着江舒敏最后那句话:“满足少奶奶所有的要求,给你加十倍工资……”
黑色的西装被成功解下,挂在臂弯里。涂画画目光慢慢往下移,盯着另一半的黑色。
那人无法淡定了。两手条件反射地捂住重要部位,“钱固然重要,可尊严更重要!”
涂画画被他的动作弄得有点莫名其妙,抬头便看到他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更加不解。她也没心思跟他讨论他在怕什么。视线直直地往右飘去,然后成功地盯着右边的那丛黑色。
右边那位本还在暗幸,被她一看,直接焉了。有气无力地抬手,边脱边纠结要不要反抗到底。
可他还没纠结出来个结果,涂画画已经直直地掠过,走进了观察室。边走,边轻飘飘地吐出一句:“下次再穿黑色,我让你们给对方送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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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什么懒觉,肉末饿了,给我做饭啊!”涂画画扶着玻璃窗,从外面静静地望着睡在里面的君如届,在心里默默抗议。
等了半天,没有任何回应。她忽然反应过来,里面的那个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回答她了。
“瘦了……”涂画画张大了眼睛,努力让自己看得清楚一点。才几天没见,君如届看起来像是整个地廋了一圈。
“大王,我厨艺有长进哦,起来做给你吃好不好。就你会吃光我做的东西。我知道,其实都很难吃。”她把脸轻轻贴在玻璃上,手指一下一下地划着。
“其实你真的很混蛋知不知道?做了人家丈夫,却总是丢下老婆一个人,让她越来越不习惯一个人睡觉,让她越来越喜欢做噩梦,让她……连睡觉都不敢……”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你也很不负责任。怎么可以让陌生人随便来告诉我你的事。我告诉你,我什么都没听,我不想知道。你要是真想告诉,就自己爬起来告诉我啊!这样算什么……”
涂画画紧紧地闭了闭眼睛,伸手狠狠地擦去眼角的水渍。她忽然不敢看他浑身插满管子的样子,连忙别过眼,转而盯着床头的心电监护仪。
小小的屏幕里,波浪线缓缓地跳动着。涂画画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那线条一下一下地揪痛着。她把眼睛睁到最大,就算发酸也不敢闭眼,死死地盯着。
“大王,只要这个线在跳,就没事的对不对。对,没事的。”
依然没有任何回应。那细细的波浪线,一会长,一会短地跳动着,柔弱而无力。
“亚斤!亚斤!”涂画画忽然抱着头拼命地尖叫起来。
“画画!”
门口冲进来一大群人。包括江舒敏一家。君教授面容沉静,额头因为赶路有些汗湿。
“亚斤!”涂画画抱着头,一个劲地叫着徐亚斤。
“画画!我在我在!你别怕……别怕!”徐亚斤一下子坐到地上,使劲抱住涂画画发抖的身子。
“媳妇,专家马上就到。小届会没事的……”江舒敏红着眼靠在丈夫怀里劝道,君守成依然沉着脸,轻轻地拍着妻子不说话。
而君如蒙,早就哭成了泪人。
涂画画已经完全听不到别人的话。她感觉到一个熟悉的怀抱,整个都缩了过去。两手轻轻地揪着徐亚斤的衬衫前襟,喃喃地念着:“亚斤……亚斤……”
徐亚斤强忍着哭腔,一边拍她的背,一边哄着:“没事的。没事的。”
“哇——”涂画画忽然大哭起来,撕心裂肺,像是要把所有委屈与恐惧全都哭出来。
哭着哭着,她忽然从徐亚斤怀里直起头,抽噎着问徐亚斤:“百分……之……八十,是不是没希望了?”
徐亚斤咬着唇,不知道怎么回答。从医学上来讲,这个几率确实非常大。
“亚斤,你说啊!”涂画画抓住她的手臂,使劲地摇晃起来。
“画画,你别……别这样……”徐亚斤使劲地给她擦眼泪,难受地恨不得晕过去。
“不,大王很喜欢肉末的,不会丢下他的。”涂画画不相信,摇着头,“亚斤,因为我一直欺负他,所以他故意的对不对?”
“画画,还有机会的,你别这样……”徐亚斤忍着泪水,好像把她带走。
“他说回来举行婚礼的。他从来不会骗我。亚斤,他肯定是气我故意要打掉肉末是不是?我只是一直做噩梦,怕他出事,想见见他,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涂画画摇着徐亚斤的手,急急地解释。
“对,你最*肉末了。你家大王不会有事的,你也不能有事。画画,振作点好不好?”徐亚斤整个地圈住涂画画,想给她点力量。
“亚斤,大王是不是不要我了。我不讨厌男人了,真的改了。他……他是不是……是不是讨厌我了……不对,不对,大王不会那样的。他一定会回来。对,我要等他回来。我要保护好肉末……亚斤,我先睡会……你帮我看着大王。我先睡会……”
涂画画窝在徐亚斤怀里,声音越说越轻,”我先睡会……要叫醒我……”
“画画!”“媳妇!”“嫂子!”
几人疯了一般围了过来,看着已经失去意识的涂画画,大声地喊:“医生!医生!”
☆、68不破不开冰
君如届感觉自己到了一片白茫茫的雪域;到处都是寒冷刺骨,让他冻僵的身子;使不出一丝劲。他模糊地听到;画画好像在哭。
“老婆……”他在雪域里使劲地兜转,可入目除了冰冷的白色;还是白色。
“该死!”他跪倒在地;想要大力地打破厚重的冰面,可竟然连轮动拳头的力气都没有。
“我这是怎么了?”迷茫地问自己,他记得曾援按动了炸弹,而他的匕首射中了他的脖子和手……
“不对;我明明逃出来了!”君如届忽然着急起来,“怎么可能,我逃出来了呀!”
可事实上,他现在是一个垂死的病人。浑身除了一丝微弱的意识还能流动外,其余全都变成了死灰一般的沉寂。
“不!我的计划怎么可能会错!”一向自信的君如届顿时慌了神。这种致命的失误怎么可以出现!他还没跟画画讲的“对不起”,怎么可以出这种错误!
“画画……”他肯定听到了画画的哭声。
“她一定害怕了。她会不会气我,然后带着我儿子逃跑?不行……”君如届握紧拳头,撑着地面使劲地想站起来,可他的双脚就感觉不是长在身上了一般,没有一点知觉,当然更加指挥不动。
“不!君如届你不能这么窝囊!画画和儿子,还有爸妈妹妹,他们都在等着你回去!”他狼狈地趴在冰面上,寒气一丝丝渗入身体里,浑身麻木。他用手指一点点地抠着冰层。仿佛,只要破开了这层冰,他就能得救。
“亚斤!亚斤!”
是谁叫得这么凄惨?
君如届的意识越来越昏沉,双手抠得已经麻木,似乎连血都流不出来了。
“他说回来举行婚礼的。”
这是谁在说话?
“画画……”君如届心头猛地一颤。这是他老婆的声音。
“对,我还欠她一个婚礼!”君如届强迫自己直起身,伸出早就木僵的手,一点一点地继续挖着冰层。
“那么多大人,连个孕妇都照顾不好!”他一遍努力地挖,一遍谩骂起来,“怎么可以让她哭成这样!”
忽然,声音大了许多,而且嘈杂。
“医生!医生!”
君如届一惊,“画画出事了?”
“不!”他只感觉他的头一下子炸了开来,意识全都成了飘渺的游丝,像是随时都会随风化去。
“滴滴滴……”
“不好,重症室有情况!快通知林医生!”护士站里,看到属于重症室的警报声响起,顿时紧张了起来。一人急急地联系医生,其他几个赶忙跑去查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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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轻微出血,胎心不稳。一定要注意孕妇的情绪。再受刺激,孩子就危险了。”素白的病房里,医生检查完,严肃地对家属讲道。
“老公……”送走医生后,江舒敏与君守成走到病房的会客室里,她红着眼睛扑进了自家男人怀里。
“小敏,别乱。”郡守成眼里闪过一丝心痛,轻轻地拍了下妻子。
“我不知道会这样。是我让保镖告诉媳妇那百分之八十的。这孩子故作坚强,死拧着不肯跟我们一起来。我想她肯定很怕,所以让保镖把话讲得柔和点。可哪知道会这样……呜呜……”
说到最后,年过半百的人,还是忍不住扶着哭了起来。
“不是你的错。”君守成圈住她,细细地哄着。看到老婆哭,他是一个头两个大,不知道要怎么办。可又得装出很有办法的样子,真是难为他了。
“孙子要是保不住。我……我怎么有脸见儿子……呜呜……”江舒敏越哭越起劲。先前是因为她是家长得震住场面,不能垮下来。可这会撑场面的大家长来了,她终于可以柔弱地哭个起劲了。
“老婆……”君守成完全没办法了,只得软软地叫“老婆”,每次这么叫她,她什么情绪都会忘记。
果然,他还没叫两声,腰间就传来一阵刺痛。江舒敏使劲地扭着他腰上的嫩肉,闷在他怀里咬牙切齿:“老闷骚,这时候居然还想着色诱我!”
君先生黑着脸,咬着牙沉默。只当那腰间的一堆肉,是一堆灰色的炮灰。待会吹一吹就没事了。
两人正说着,忽然外间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一位高头大马的保镖,穿着一件白衬衫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夫人,少爷……少爷……”
“闭嘴!”保镖还没说完,君守成忽然喝道。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不是好消息。
保镖一震,吓得立马闭住了嘴。
“不要让少奶奶知道。”君守成扶了抚脸色惨白的江舒敏,对着保镖沉声吩咐。
说完,两人相携着就往门口跑去。
“爸妈?”君如蒙和徐亚斤正坐在病床边看着涂画画,见到二老突然往外跑,赶忙站了起来叫他们。
可没人回应她。两位老人家伸手很是矫健,不一会就消失在了门口。
君如蒙一下子慌了,赶忙走到还没走的保镖面前,抓着他的衬衫就问:“是不是我哥出事了?”
“小姐……小姐……我……我还有事,你先放手……”保镖自然不敢在这说什么,又不敢挥掉君如蒙的手,只好顾左右而言他,拼命找借口。
君如蒙看到他的反应,心仿佛沉到了海底。她转头对徐亚斤道:”亚斤姐,你帮忙看一下嫂子。我去看看。”
说完,也慌慌张张地奔了出去。
另一边,徐亚斤坐在涂画画病床边,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耳朵里早就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可她不敢搭话,更加不敢惊醒沉睡的人。
“不能再受刺激……”她此刻脑中只有这一句话,努力地撑着眼,盯着涂画画的脸。做好她万一醒来,就算是一掌劈晕她,也得让她沉睡的准备。
徐亚斤越看越心慌。她不敢想象,要是君如届真的醒不过来,那画画会怎样。刚才那个失心疯一般的人,让人心痛地都要碎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