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声音颤抖着,可是朱老爷答得却不含糊。
紫萱看向朱老爷:“抬起头来。”
朱老爷身子一颤没有动,他不敢看女儿的脸。
紫萱大声再重复了一遍:“朱家老爷,抬起你的头来”
朱老爷缓缓的、缓缓的抬起了头,看到紫萱一脸泪痕、看到紫萱那双眼睛里的绝望,他猛得又低下了头:“我、我对不起你。”
紫萱一把扯住朱老爷的衣领,迫使他抬头看着自己:“你对不起的何止是我这个女儿,你最最对不起的人是我的母亲她自千里之外的九黎,不惜与家人决裂也要保你性命离开来到上唐,你居然连你们当初的那点情义也要否认掉。”
她看着朱老爷的眼睛:“你对着我九泉之下的母亲说,你当年有没有送过母亲一块玉佩做为定情信物?”
贾氏看到朱老爷脸色心中大吓,连忙叫道:“郡主,你就算是贵为郡主,我们也是你的父母,你眼中可有孝道?皇上,太皇太后,请为我们夫妻做主,如此恶女……”
晋亲王的长剑一闪,贾氏的耳朵就落在地上,贾氏惊天般的叫了起来,却只叫了半声就戛然而止:因为冰冷的长剑贴在她的另外一个耳朵上面。
太皇太后皱眉:“晋王,皇上面前你一而再的失礼……”
晋亲王回头看一眼:“我说过,有谁敢辱我欢喜的人一句,必不会轻饶。就是因为皇上在这里,我才会一再的饶过她,否则她现在就如平家女一样。”
皇帝看着晋亲王,目光落在他的胳膊上忽然长长一叹:“皇叔对朕向来关爱有加,如果不是这些人惹怒皇叔,皇叔定不会在朕面前动刀兵的。何况,我朝先祖也是马上夺天下,朕如果连把剑也怕当真就是不孝子孙了。”
他居然为晋亲王开脱,并且还允了晋亲王在他面前用剑。
太皇太后很不快,太皇太妃看不出什么来;但太皇太后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虽然贾氏大呼小叫在君前失仪,但她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辅国郡主怎么能够如此对自己的生身之父。”
紫萱头也不回:“子有不孝、父有不慈;如此父亲也能算是父亲?”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孝道摆在这里做儿孙的就要听其吩咐;就算你父亲有不是,但不闻圣人道——父要子死,子不死就为不孝吗?”太皇太后厉声道。
紫萱回头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依着太皇太后这话,是不是只要您一句话吩咐下去,皇上就要退位让贤,否则就是不孝了?”
太皇太后闻言心中一惊,脸上大怒:“朱紫萱,你敢挑拨哀家和皇上,还不知罪?”
“不敢。”紫萱淡淡的答道:“臣妾只是遵循太皇太后的话来想事做事,不过就是把您的道理放在了您和皇上身上而已;您的话是对的,那臣妾的话有什么错?如果您的话是错的……”她没有再说下去。
皇帝就好像没有听到般,没有喝止也没有斥责紫萱,倒更让太皇太后心中犹疑不定。
无人再说话,紫萱回过头看着朱老爷:“不用我再问一遍了吧?”
朱老爷已经被紫萱的大胆吓得三魂丢掉两魂半,再次被问喃喃了半晌后,看到贾氏眼中的乞求想到他的另外三个孩子,终于合了合眼睛:“我没有送什么玉佩给你的母亲。”
紫萱放开朱老爷:“是吗?那看来倒是我母亲记错了,我也记错了。母亲在相救丁大将军之前,把那么一块玉佩交给我的时候,还轻轻的说了一句,当年有情因而无悔。”
朱老爷这下子瘫倒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泪水纵横在脸上,眼前浮现的是在九黎时,那个对着他娇笑的纯真小姑娘:她,居然到死也无悔她,居然到死也不恨他
紫萱看着朱老爷声音冷了下来:“母亲不恨你,但我不是她,我恨你。我,要除朱姓,自此之后再也不做朱家之人;同你朱家老爷也无瓜葛。”
贾氏想开口可是因为丢掉的耳朵,最终还是没有敢,只是紧张的看着朱老爷希望他能狠狠的教训这个大不孝的女儿:这天下间,只有父母不认儿女的,哪有儿女不认父母的道理?
太皇太妃冷冷一哼:“不知所谓。”这一句不能解恨般又加一句:“不知礼不知耻。”
太皇太后看着紫萱冷冷的接了一句:“你要除去朱姓?哈,天下间没有这样的事情,你的身上的血肉是你母所给,你身上的骨头却是你的父亲所赐,你要除朱姓,嘿嘿,哀家看你如何除得。”
皇帝看着紫萱抚着下巴:“郡主,等玉佩拿来再说,你先坐下吃杯茶静静心。”他感觉去取玉佩的人回来的也太迟了吧?怎么这么久人还没有回来。
紫萱对着皇帝叩头下去:“皇上,臣妾眼下要就了断朱家的事情。”她起身看向朱老爷:“骨头是父亲所赐?好,那我就剔骨还你——你要我死,我就是死也不要有你这样一位父亲”
她说着话就去夺晋亲王手中的剑。
338章 前程
晋亲王闪身躲过,看着紫萱摇头:“紫萱,不要。”看看地上的朱老爷他又轻轻的吐出两个字来:“不值。”
紫萱伸手泪水长流:“我们身为儿女的确是身负父母的生养之恩,就算他再不慈也是我的父亲,可是这样的一位父亲,如果死掉之后还要和他有个父女的名份,我就是死也难以瞑目”
“成全我,王爷。”她对着晋亲王屈膝万福。
晋亲王拒绝:“你不会死。”他不可能让紫萱伤到自己。
紫萱闻言回身抓起茶盏托来在桌子上一摔:这事儿她做过的。当下抓着带尖的瓷片看向朱老爷:“你给我的,我还你;无论生与死,从此以后你我两不相干,我不再是你女儿,你也不再是我父亲。”
晋亲王就算是到紫萱身边,可是她的瓷片握在手掌心里已经割伤了她的掌心,尖端抵在另一手的腕处,使他不敢轻易出手生怕再伤她。
紫萱也是被伤到最深,原来的父亲如此、现在本尊的父亲还如此?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她只想不要再有父亲。
不是以前的那种不理不睬,而是她不想再有这样一位父亲因而她用力向手腕处刺入,身上的伤痛并不能让她惊叫,因为心底的痛已经让她癫狂。
晋亲王的剑柄点过去,可是紫萱握瓷片太用力,只是让她刺入的方向偏了刺在了手背上,并没有把她手中的瓷片弄掉。
他现在只有一只手,想不伤害紫萱而阻止她有些太难了。
墨随风看看皇帝在心底长叹,此时他再顾忌什么君前不君前的,他的朋友很可能又要多一个缺胳膊少腿的;闪身到紫萱身边想要握紫萱的双手,却被她怒目一瞪停下了。
紫萱看一眼扑过来也停住的钱天佑:“你们不要害我。”她说完把受伤的手掌按在了桌子上,举起资片就要对着手指斩下去
“住手。”
朱老爷再也无法沉默,他看着紫萱:“我、我立下文书赶你出朱家门,从此以后你和文昭都不是我朱家的人,同我朱厚田无半点关系。”
要把女儿逼死他已经心生不安愧疚,无论如何他也无法再面对女儿要剔骨还父;那瓷片不是在刺入女儿的血肉,那是刺到他的良知上。
贾氏看到晋亲王远离胆子又大了一点点:“老爷,不可。”如果朱紫萱不是朱家的人,那好处丁家人还肯给吗?
朱老爷却没有理会贾氏只是看着紫萱:“我,逐你出家门,从此我们就不再是父女;你、你也不用剔骨还我。”
紫萱看看点点头:“你也不想和我是父女,很好。”
晋亲王等人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刚刚他们的心差点自嗓子眼里跳出来。
碧珠看着紫萱,虽然没有说一句话显然却是同意她的做法,为什么要欠朱家的,一点也不欠朱家的之后,就可以向朱家讨回所有朱家亏欠她们的。
紫萱说完,忽然手起瓷片带着寒光闪过,她的一戴小指被斩了下来:“你写不写文书是你的事儿,我要剔骨还你就是要和你断得干干净净,从此之后再无人能指着我说一句,你怎么可以不遵孝道。”
晋亲王合了合眼:“随风,药。”眼睁睁看着紫萱斩下自己的小指来,这比他断掉一臂还要痛。
紫萱却拿起自己的小指来:“血肉是我母亲给我的,要剥离下来才是。”
贾氏吓得双眼发黑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一眼:朱紫萱伤到自己她心中当然痛快,但是却无法看着紫萱把自己手指骨剥出来。
皇帝也微微的皱了皱收头:“辅国郡主,事情未明之前不必如此自伤。快,疗伤要紧。”烈性的女子他见过,如此绝决的当真是第一人。
太皇太后也吓到了,现在当然再也无话可说;想到如果不是她多说那两句话,如今也不会有紫萱断指剥骨一事,她下意识看向晋亲王。
晋亲王现在没有理会任何人,他只是担心看着紫萱。
朱老爷已经软倒在地上:“不,不;我不要你的骨头你不是我女儿,我也不是你父亲。”他对着皇帝叩头:“皇上,求您给臣做主。”
皇帝没有答应只是看了看太皇太后,下旨要人家父女再不相认这种事情他不会做得;而且此事是太皇太后招惹出来的,如果当真要有人下旨的话,也不会是他。
朱老爷不停的叩头哭诉,直到紫萱把一小截骨头扔到他面前时,他更是发疯一样的叩头:他真得受不了。
他知道女儿可以死,但是女儿当真剔骨还他而死在他面前,以后他也不用活了。
太皇太后终于开口:“既然如此,辅国郡主和朱厚田你们再无瓜葛,各自的两家人。”她不得不说出这句话来,只是不知道后史会如何评价她的这句话。
朱老爷听到太皇太后的话后,哭倒在地上连谢恩也忘了;长女的性子后来是极烈的,却也没有想到会烈到如此地步啊。
紫萱看看朱老爷,忽然跪下对着他叩了三个响头起来:代本尊还朱家老爷十几年的养育之恩。自今天起,她和朱家再无瓜葛。
太皇太妃看着紫萱的眼神也有了变化,不知道是不是被紫萱的举止吓到了,这次倒没有再开口说什么。
琉璃终于回来了,只是跟在她身后的太监衣衫有些乱。
太监马上叩头:“皇上,辅国郡主的丫头指使护国夫人府的人打晕了小的,才回来迟了。”
皇帝的脸拉长:“为什么?”不怒而自威,帝王之怒根本不必形于色,也能把人吓得血色全无。
琉璃把玉佩呈上:“婢子要去朱家走一趟,可是公公却不放只能委屈他了。”
“朱府?”皇帝看看玉佩,上面的花纹是上唐常见的风格不假,但是那雕工的确和上唐的不同:“为什么要去朱府。”
紫萱上前跪倒:“是臣妾吩咐她去得,皇上要降罪就罚臣妾吧。”
皇帝看看紫萱:“朕问,去朱府做什么?”
紫萱连忙给琉璃使个眼色,让她赶快作答。琉璃连叩几个头后道:“婢子去朱府去见二姑娘、三姑娘和二公子,然后不出所料听到他们对郡主的讥讽,让婢子识相些给他们叩头,不然就要陪着我们郡主一起掉脑袋了。”
皇帝看一眼朱老爷和贾氏:“哦?还说了什么?”他问得是自己使出去的太监。
太监看看皇帝脸色,又悄悄溜一眼晋亲王,他倒底是机灵的知道此时不能报琉璃的一棒之仇:“回皇上,朱家姑娘和公子说,只要郡主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