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萱淡淡的道:“丁老将军你不要避重就轻;紫兰,你的话没有说完呢,皇上亲口御旨让你说,你还在等什么?”她不需要听丁老将军说什么,也根本不再让丁老将军有机会开口;只要紫兰能说把实情说出来,丁老将军就算是舌绽莲花也不管用。
紫兰现在已经吓得脑筋打结,她自幼长到大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又哪里见过皇帝发作?她只是养在深闺中的平常上唐女子,对皇帝的敬畏可比神仙,如今三魂有二魂半欲要离体,听到紫萱的话下意识的抬头。
丁老将军猛得看过去,可是不等他开口紫萱悠悠的道:“丁老将军,你的话可不能再慢一步,现在说正是时候;嗯,话并不只是用嘴说,用眼睛也是一样。”
皇帝狠狠的瞪向丁老将军:“很好,说出来吧;不要用眼睛,以为朕看不到就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说,你给朕说。”
丁老将军这下子什么话也不能说了,连个眼神也不能递过去,否则在紫萱的“解释”下皇帝发怒说不定当即就要降罪于他;他也不敢在皇帝的怒火中站立不动,只得跪倒在地上请罪连称不敢。
紫萱道:“丁老将军最擅长的原来是口是心非啊,明明做了也向皇上请罪了,却还要为自己分辩说什么不敢——你做都做了还叫不敢?是不是像太皇太后和太后遇刺之事,你也要说是不敢?”
丁老将军和司马明同时怒喝:“郡主,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向臣身上泼污水。”
紫萱耸耸肩膀不再说什么:话多话少、说了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所说出来的话有没有人听得进去;她相信,一句话就足够了,相信皇帝心中也有数儿,眼下她还是要把通敌一事弄个水落石出才成。
太皇太后和太后齐齐的“哼”了一声,说起来她们婆媳向来没有如此齐心过:表面上的那些不算;安稳的日子过了几十年,她们可不想失去眼下的好日子,更不想天天有人惦记着她们的性命。
皇帝没有作声,但他的目光在司马明和丁老将军身上一转,那意思是很明显的,此事他可是放在了心上——对于能随意不惊动人而出入皇宫的事情,他做为皇帝如果不上心那就是嫌命大、不想再做这个皇帝。
“紫兰,你还没有想清楚?”皇帝的声音轻轻的,可是却让大殿里的空气一凝;人君之怒当真不是说着玩儿的,自然也不是紫兰能抗得住的。他说完后看一眼丁老将军:“可有话要说?要说就要现在说,不然慢一步又无用了。”
丁老将军连忙恭恭敬敬的叩头:“臣,知罪。”他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不说?那给朕滚出去好好想一想来人,伺候着朕的丁爱卿。”皇帝的话怎么听都带着阴冷,显然他是真得怒了。
丁老将军和司马明脸色大变,不等他们交换眼神就有老太监过来假笑:“丁老将军,请随便小的来。”
司马明看着丁老将军走出大殿心下一片冰凉,这么好的计策怎么好像要变成他们的催命符?他真得很想给紫兰一记耳光,此女实在是太过无用。
紫兰也不是看不出来,就因为她能看得出来所以更怕,因此在皇帝看着轻轻的“嗯”了一声时,她再也忍不住道:“皇上,皇上,那小袋子里的东西是丁老将军给民妇的,一切不关民妇的事儿,都是司马大人教民妇如何说得,民妇……”
“你,好大的胆子”司马明大怒:“居然敢对本官不敬,还要诬本官为自己脱罪?你们朱家的事情本官如何知道,你认为如此说皇上就会降本官的罪……”
紫萱淡淡的一句“司马大人当真是好大的胆子啊”,就让他乖乖的闭上了嘴;紫萱看着他微笑:“不说了?在皇上面前如此大呼小叫,这可是大不敬吧?嗯,司马大人在此时连这等规矩都忘了,本郡主能理解、情有可原嘛。”
她摊开双手四周环顾:“生死之间,司马大人一时着急很正常的,心虚嘛。”
司马明的脸转过来狠狠的盯着紫萱:“郡主这话是何意?”
“大家都听得明白,只有司马大人不明白?何必还要装傻,听本郡主的劝还是乖乖的向皇上请罪,把你的图谋和盘托出才能算你还有一点上唐臣民的良心,对得起皇上对你们司马家的这么多年来的厚待。”
几句话嘛,轻飘飘的,可是此时却如大山一样压向司马明,让他额头汗水冒了出来、青筋也鼓了出来,连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郡主你莫要含血喷人。”
“你还知道含血喷人?嗯,当然知道了,否则岂能做出这等事情来,谋划的可谓是天衣无缝——如果不是紫兰这个小女子面对龙威吓破了胆子说出实话,本郡主岂不是要含冤?护国夫人岂不是要含冤,那边关的十万将士呢——你们倒底想要做什么?”
紫萱忽然踏出一步,手指点出差点落在的司马明的鼻子上:“你当那十万将士是死得嘛,如此黑白颠倒之事你以为能说服得了他们;当然,你根本就不是要说服他们,也不是要说服天下人,你就是想让那些将士存疑,才能让你们有所作为。”
司马明听得胆战心惊:“不朱紫萱你不要胡言乱语,我对皇上、对朝廷、对上唐那是忠心耿耿;上唐是我的家,不像你是蛮夷之人……”他一面说着一面挥舞胳膊想拨开紫萱的手,因为那只手指落在他的眼中给了他太大的压力。
紫萱大怒转身:“皇上,太皇太后、太后,司马明居然对皇家不敬,臣妾请旨。”
“准。”太皇太后第一个开口,太后是第二个,而皇帝点了点头。
紫萱头都没有回,一脚向后踹出去就落在司马明的肚子上:“你的胆子果然很大,当着皇上和太皇太后、太后倘且如此,真不知道你背地里在做些什么;本郡主很想知道,这天下间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不敢做得。”
司马明被踹倒在地上也不敢还手,只想开口向皇上辩解;可是紫萱却不是上唐的那些女子可比,她岂有只踹一脚的道理?转过身来就是两记耳光落在他的脸上,然后紫萱又补上一脚才整理衣裙,不忘对司马明道:“还不谢恩?”
“你——”被打得司马明瞪着紫萱:“不要太过得意了,有你……”
紫萱整理完衣裙拍拍手,就好像在司马明的脸上沾上了什么脏东西:“本郡主可是奉旨行事,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啊,你却如此不服当真是存了反心不成。”
司马明知道自己又中了一计,这么简单的伎俩就阴他一把,他举手就给自己两记耳光:他这些年都白活了。
皇帝的脸阴沉沉的,看也没有看司马明,更是不曾问他一句只是盯着紫兰道:“你说得话可当真?”
紫兰的泪水吓得流个不停:“不敢有假了,不敢有假了。”
紫芝更是吓得快要晕过去:“有人找到我们送我们进京,接我们的人就是司马府的人;我们、我们现在就住在司马家,一切除了司马大人所教就是丁老将军所教,我们、我们不敢有违。”
皇帝微微向后仰倚靠在后面的大方枕上:“朕的丁爱卿呢?”
丁老将军进来只一眼就知道事情败露的差不多了,当下跪倒在地上请罪,却还是不忘补上一句:“虽然臣等用错了法子,可是那些东西都是真得;就算是丢了玉佩和画样,可是那封信的的确确就是护国夫人所写。”
他并不知道紫萱说过什么,所以才会咬住那封信;那是他们唯一能翻身、能保命的东西了,他也不可能默认其是假的。现在,唯有半真半假的认罪,才能更让皇帝信服:到了这个时候,还有几个人能不认罪的。
皇帝打开信看完后瞧了丁老将军一眼:“爱卿是不是自认很聪明?”他微微一哼道:“宣翰林院的院士等人过来见驾。”
他把信放在了桌上:“护国夫人已经死了,她的笔迹真假只有朱家几人能为证——朱紫兰她们会说是真是假不论,辅国郡主应该会说是假的吧?此事正是死无对证,而上面所提之事牵连甚广,朕绝对会问个究竟。”
“真要查起来没有几个月的时间是不成的,因为上面的人眼下身处之地相隔有万里之远,到时候相信丁爱卿又有妙计了吧?”皇帝的目光盯在丁老将军身上:“你们真真是让朕失望,以为能把朕把玩于股掌之上”
他把信拍在桌子上:“不必去问牵涉到的人,也不必看这笔迹是真是假,只要这封信的纸张是做旧的、不用朕再说下去了吧?”
紫萱倒没有想到皇帝今天晚上会如此的英明神武,会如此明白事理:他倒底是受什么刺激了?
478章 不能自白?
不只是紫萱认为皇帝今天晚上异于平常,就连晋亲王和水慕霞都微感奇怪,不过两个人看到要倒霉的人是丁老将军和司马明,当然不会有什么神色挂在脸上了;倒是丁老将军和司马明吃惊的抬起头来,想看看坐在上面的人是不是皇帝:莫不是被人掉了包?
丁老将军抿了抿嘴唇,打心底说也从来没有认为皇帝是个糊涂人,只不过皇帝处事的方式常常都是想要四平八稳;当然,皇帝要做得事情有的是人可用,也不必他事事出头做个中庸的皇帝没有什么不好。
可是今天晚上皇帝为什么一反常态?他深知定是自己做错了什么,绝不会是陷害朱紫萱的事情败露而让皇帝动了真怒。会是什么呢?他还真得有点摸不着头脑,想来想去也想不到哪个地方招来皇帝如此大的怒火,一副要把他和司马明置于死地的样子。
司马明是真得被吓到了,皇帝自登基开始就没有如此直直的对过某个臣子,他总是喜欢轻描淡写、或是借他人之嘴说出某人的该死:自己做了什么让皇帝如此?他也是立刻反省,却和丁老将军一样全无头绪。
他们两个人可谓是老奸巨滑了,不同于朝中某些一根筋的人、也不同于迂腐到要变傻的人,更不是那些新进朝臣:皇帝从来就不是个任人糊弄的人。
只是他们听了紫萱的话后忽然开了窍,皇帝如果不喜欢他们世家弄权,又怎么会真正的喜欢晋亲王?又怎么可能喜欢朱紫萱和晋亲王、萧家长子走得那么亲近——套朱紫萱的话,如果有机会能把朱紫萱、晋亲王和水慕霞置于死地的话,皇帝应该也会很高兴的。
他们才会依计行事,再说此计也极为巧妙;却没有想到皇帝忽然间聪明的让人感到后怕,根本不必朱紫萱等人反击,他已经想好如何应对他们交上去的罪证。
皇帝看着丁老将军和司马明的脸:“怎么,两位爱卿对朕的安排不满意吗?”
丁老将军自己清楚那封信是假的,那人再精明能干也没有料到丁家那个窝囊的丁夫人,有一天会成为翱翔于九天的鸾凤,岂能早早备下所有的东西?匆忙之间备好的东西,就算是人力物力再充裕又能如何,还不是一样无法做到毫无破绽。
尤其是那纸张,最是做不得假。
“皇上,臣不敢。”他斟酌着字句:“皇上所言的法子极好,可是只要是人就有缺点,如果翰林院的人被郡主等人收买……”
紫萱指着他毫不客气的道:“你不会说人话也不要放这种臭不可闻的屁什么叫我收买翰林院的人——那信是你交上去的,请翰林院的人过来也是皇上的旨意,你这话是怀疑我们收买人做假,还是指责皇上有所偏颇。”
晋亲王淡淡的吐出一句话来:“果然胆子不小,连皇上也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