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赴临川公主生辰宴之前,卫长嬴也觉得沈藏凝这小姑子性情过于跳脱,刁钻古怪的不好亲近。然而沈藏凝在宫里处处护着自己这个嫂子不说,与苏鱼飞、苏鱼荫两个表姐在御花园里遇见十一皇子,被性情暴虐的十一皇子打探苏鱼飞的来历,沈藏凝从容相对,诡称苏鱼飞为卫令月——最难得的是沈藏凝这么做,绝非盲目的胆大包天,却是在那一瞬间就想好了各样的后果下场,轻描淡写的就化解了表姐苏鱼飞被十一皇子求娶的危机。
那之后,卫长嬴一直觉得沈藏凝看着刁蛮,实则心里明镜也似的清楚,可不敢小觑了这小姑子。此刻就替沈藏凝辩解道:“我看四妹妹是很好的。”
沈藏锋笑道:“她大事上是不糊涂,但小事上究竟任性些。家里人人宠着她,出了阁,她的夫婿可未必肯这样忍让。所以母亲觉得还是给她选一家子性情都宽厚的好。”就感慨,“不只你觉得邓祥之不错,若不是他与邓贵妃牵扯太深,我都想把藏凝许给他。”
“唉!”卫长嬴叹了口气,夫妇两个又说了两句话,听得外头远远传来更声,似乎是三更了,卫长嬴不敢再和丈夫说下去,怕他明儿个应差没精神,就道:“不早了,咱们睡罢。”
翌日起来,卫长嬴请安时就和苏夫人提了两个表妹的婚事,道:“大姑姑虽然是帝都生长的,然而之前十几年都随大姑丈在任,两个表妹都还是这回才回到帝都来的,现下也没什么认识的人。大姑姑就把事情托了我,只是媳妇虽然为了宽大姑姑的心,应了此事,但自己过门未久,哪儿能做什么事呢?还求母亲疼一疼媳妇,帮媳妇这一回罢!不然,媳妇可不知道怎么与大姑姑交代了呢!”
刘氏和端木氏因为昨天晚上才收了卫长嬴分过去的香,这才隔了一夜,也不好现在就拆弟妹的台,都一起帮着说话,笑道:“咱们也都得了好处,却要与三弟妹一起求了母亲帮忙的。”
“三人为众,众口一词,看来我想不应也不成了?”苏夫人见状就笑了,道:“昨儿个那一匣子冰魄香莫不是你大姑姑提前给的谢礼?”
卫长嬴见婆婆心情不错,也打趣道:“回母亲的话,还真不是!只是大姑姑见媳妇诧异冰魄香,道是媳妇既有长辈在堂,断然没有越过了长辈用异香的道理,所以才分了两个匣子。只是媳妇这儿给母亲打个包票,大姑姑统共就媳妇这两个表妹这两个亲生骨肉,若母亲帮了大姑姑这一遭啊,大姑姑说什么也要亲自上门来谢母亲的。”
“你大姑姑可真是规矩十足!”苏夫人笑着道,“便是给你一个匣子装了,料想你这孩子回来了也不会私藏的,她还要教训你一番。不过你祖母在帝都时就是出了名的治家严谨,你几个姑姑少年时候的规矩仪态,那会可都是各家私下训诲女儿跟着学的,也难怪你大姑姑会这样说。”
刘氏与端木氏都笑,道:“只听三弟妹这大姑姑的做派,就晓得宋老夫人当年闺训的严格了,怪道三弟妹这样招人喜欢,是这样规矩严格的老夫人亲自教导出来的,究竟与寻常闺秀不同。”
卫长嬴绝对相信祖母治家严谨——就是如今,宋老夫人也能当瑞羽堂一半的家。只是没想到祖母治家严谨到了让几个姑姑都成为当时帝都闺秀的楷模,也难怪大姑姑这么多年过去了,心目之中的最高模范居然还是嫡母,甚至把两个女儿都教导得将这外祖母想象成无比完美的存在。
她琢磨着下回写家信,一定要把这个写进信里,叫祖母乐上一乐,嘴上却与两个嫂子谦逊道:“嫂子们这话我可不敢当,说起来祖母规矩是极严的,只是向来疼我,论到这规矩,我去两位嫂子可是远得紧。”
“三弟妹就是谦逊。”刘氏笑道,“就说这份谦逊,许多闺秀也比不上呢,还说规矩没学好?”
端木氏道:“再谦逊也没用的,规矩摆在这儿,咱们可都看得分明呢!”
卫长嬴就说:“要说这规矩,我要跟两位嫂子学的地方可真是多着呢。两位嫂子何尝不是大家之女?所以说啊,这样夸奖的话,世家里的女眷说了,我还能腆着脸听一听,母亲和两位嫂子这样说,我可不敢认。在母亲和两位嫂子跟前,我不过是个陪衬。”
妯娌三个都笑了起来,互相说对方谦逊。
这中间苏夫人回过头去和陶嬷嬷嘀咕了几句,转过头来就笑着道:“既受千金之香,这点儿小事怎能不帮?帝都各家的子弟,我大致都有所耳闻,只是你们大姐姐、二姐姐出阁都有些年了,藏凝么,她那性。子,不磨一磨我真没脸去替她相人家——这两年倒没怎么打探,你这两个表妹都多大了?容貌性情如何?你大姑姑又想给她们说个什么样的人家?”
卫长嬴笑着恭维了苏夫人两句,又说了沈藏凝几句好话,才讲道:“大表妹闺名是西月,如今十六,二表妹闺名茹萱,尚未及笄,却和四妹妹同岁。容貌都是秀美的,不瞒母亲,大表妹与媳妇轮廓仿佛,却比媳妇秀丽多了,二表妹也是个美人胚子。两位表妹性情都是温柔娴静的,至于说个什么样的人家,大姑姑说,只要是门当户对,长辈宽厚、本身品行端正、又有些才干就更好了。”
苏夫人噫道:“与你轮廓仿佛,那可是个美人儿!”
刘氏笑道:“母亲这话说得对,三弟妹你说你这大表妹只要一句话:与你长得像,咱们就知道是个何等的美人了。”
“说二表妹也不要讲那么多,就说和你比如何,只要不是和你天差地远的,那也决计是份难得的颜色。”端木氏微笑着道。
卫长嬴羞红了脸:“两位嫂子才是美人呢,却来拿我打趣。”
刘氏和端木氏正要接话,苏夫人笑着道:“好啦,这事儿我接了,你容我想一想仔细,明儿个拟个单子与你,再和你说详细。”
“媳妇代大姑姑谢过母亲!”卫长嬴忙福了一福,笑吟吟的道。
☆、106。第一百零六章 端木登门
第237节第一百零六章 端木登门
苏夫人还没把帝都各家适龄未婚公子的名单拟出来,端木芯淼却先登门拜访了。
对于这位神医高足的到来,太傅府上下都十分意外,二少夫人端木氏本来在检查女儿们的课业,闻讯之后急急忙忙的梳洗更衣,赶到苏夫人跟前——不想还没跨上回廊,却正好听见里头苏夫人惊讶的道:“八小姐是来寻长嬴的?”
端木氏在门外听见,脚步顿时一缓,神色狐疑,就示意门口的使女先不要禀告,敛了裙裾屏息凝神的听着……
但闻屋里端木芯淼脆声应道:“夫人说的是,上回令媳陪令郎去芯淼师尊那儿诊脉,芯淼恰好亦在师尊跟前服侍,与令媳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就约了后会。今日芯淼空暇,想起前约,不请自来,还望夫人原宥。”
苏夫人当然要原宥,不提端木芯淼是季去病唯一传人的身份,单是她锦绣端木嫡女的出身、次媳端木氏的族妹,对这种门户不亚于自己家的正经闺秀,苏夫人自不会失了礼数,此刻就掩了惊讶,微笑着道:“这话说的,不提长嬴与你之约,就说你姐姐是咱们家次媳,都是亲戚,你过来就和在自己家里一样,何必客气呢?”
端木芯淼乖巧道:“芯淼多谢夫人!”
“你可别谢我,说起来上回家母之病,还多亏了你。”邓老夫人是端木芯淼治好的,虽然苏夫人当时已经谢了又谢了,但因为和端木芯淼不是很熟悉,这会自也要再客套一下,苏夫人少不得要把端木芯淼的品行和医术再次称赞一番。
门外端木氏听了一番客套话,咬了咬唇,整理衣裾,恢复常态,对使女点了下头。守门的使女会意,往里禀告了一声,苏夫人就止了话头叫进去。
端木氏笑意盈盈的进了门,见端木芯淼穿着酡颜地撒绣缠枝曼荼罗花叶交领上襦,系着夹缬花罗裙,侧梳了堕马髻,髻上插着山茶珠花,鸾鸟步摇,正襟危坐于苏夫人下首,仪态端庄口角含笑,一派大家闺秀风范。
她微笑着给苏夫人行了礼,很是亲热的招呼族妹:“淼儿今儿来的正好,小厨房里做着玫瑰糕,我记得你最爱吃这个,正想着一会叫人送些过去呢。”
端木芯淼起身给族姐福了一福,笑着道:“这可真是巧了,只是族姐也不要那么麻烦,我是来寻卫姐姐的,一会族姐给我送到卫姐姐那边去就成。”
端木氏露出一丝诧色,道:“你寻三弟妹?”转为好奇,“怎么会忽然来找三弟妹?”
“上回在师尊那儿遇见,与卫姐姐一见如故,约好了等我空下来过来拜访。”端木芯淼淡笑着道,“今儿就来寻卫姐姐玩。”左右顾盼了下,“卫姐姐这会可是忙着?”
苏夫人就问陶嬷嬷:“长嬴呢?还没叫人去喊?”
陶嬷嬷有点尴尬的道:“已经打发人去了,想是金桐院离得远,所以还没有过来。”
她这么说,除了对太傅府不熟悉的端木芯淼,苏夫人和端木氏都明白了:端木芯淼这是头一次上沈家的门来,现下沈家上上下下都是无病无灾的,端木芯淼忽然登门,任谁都会认为这是来找她的族姐端木氏的了。
所以苏夫人这儿接待着她,下人也不必吩咐,自动自发跑去无花庭请端木氏过来了。
一直到端木氏过来,才听端木芯淼说来意,却是找卫长嬴的……这会怕是去金桐院的人紧赶慢赶的还没赶到呢!
端木氏脸上就有点不好看,只是想了想又掩住了,笑着道:“说起来三弟妹这会怕还真的有点儿忙,前两日采买上头出了点事,如今正是三弟妹在处置,怕是因此耽搁了。”
苏夫人含蓄的瞥了她一眼:端木氏这话里显然有表示卫长嬴在故意怠慢端木芯淼的意思,说起来端木芯淼是端木氏的族妹,论起来比年初才嫁到帝都的卫长嬴要亲切得多。然而端木芯淼头一次到太傅府来居然找的是卫长嬴而不是自己的族姐端木氏,这已经让端木氏有点难做人了,听方才端木芯淼的称呼——对端木氏是轻描淡写的“族姐”,连排行都懒得喊,对卫长嬴倒是亲亲热热的“卫姐姐”。
这样的事情换了苏夫人自己也会不痛快的,只是端木氏这样沉不住气的当着婆婆的面就拆起了妯娌的台,苏夫人还是要警告她一下——被苏夫人这么一看,端木氏也觉得自己太心急了,讪讪笑着弥补:“不过三弟妹既然和淼儿你约好了,想来得了禀告定然会立刻赶过来的。”
端木芯淼捏着帕子,笑的端庄又矜持,道:“夫人和族姐但请放心,芯淼却不急的。说来上回也没和卫姐姐约好是哪一日,今儿突如其来的登门,最怕因此打扰了卫姐姐。”又讲,“卫姐姐若有事儿,芯淼明后再来也成。”
这会看着端木芯淼高贵大方又善解人意,在对她不怎么熟悉的苏夫人眼里,大家闺秀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端木芯淼虽然不合规矩的拜了个医者为师,然论出身是实打实的大家闺秀——并不觉得奇怪,笑着与她寒暄:“这怎么成?虽然没讲好日子,总归是约好了的,长嬴很该备着你来才是……许是路程遥远,下人们惫懒拖了辰光。八小姐且少坐,一会长嬴来了,我叫她给你赔礼!”
“芯淼可不敢当。”端木芯淼客客气气的道,“本来卫姐姐就长于芯淼,所谓长幼有序,更何况夫人也说了,卫姐姐这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