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给她弄脏了。”
卫长嬴脸色也不太好看:“这人的心思也太……六弟怎么会看中这种人?”
老实说这美姬就算是被处死了,按这时候的规矩也真是活该。
本来做姬妾的公开领着避子汤,就是个很明确的提醒,要她们不要逾越了规矩。尤其霍清泠还没生下嫡长子,她们把庶子生在嫡子前面,换了哪个有规矩的人家都不会高兴!
这是苏夫人已经没了,苏夫人要是在,哪里轮得到沈敛昆来犹豫,肯定是直接一帖落胎药赏下,看着打掉孩子,或卖或赶出六房,总之不许再见沈敛昆的面——沈敛昆要是敢主动去找她,苏夫人也不会轻饶了!
肯让她去母留子,这已经是破例了。
毕竟沈敛昆还年轻,他成亲这几年膝下空虚,明眼人都知道是因为跟妻子聚得少,否则肯定不止沈舒窈一个子嗣——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稀罕一个姬人所出?
这美姬倒好,竟把自己的孩子当成多么了不得的把柄,听说自己活不成,孩子也不生了!
卫长嬴想到这里心思又是一动,抬头对黄氏道:“我看这事情不对,照这美姬之前怀上的做法来看:她既是摆出自己受宠的地位,又拿住了六弟妹的娘家出事的机会。怎么看都是个城府深沉的角色!如今怎么可能因为六弟一句话就自己寻了死呢?这做法可是前后判若两人啊!”
黄氏呆了一下,才道:“您说的是……难道她背后有人在支使?”
“要是这样问题可就大了,这是直接插手六房子嗣事了。”卫长嬴叹了口气,“你这两天派人注意下——好在后天六弟妹就要抵达,让她自己操一操心吧。咱们到底隔着房,不可能直接干涉六房的事情。”
心爱的美姬赌气自尽,连自己没见过的子嗣也没了——虽然这母子两个,沈敛昆很长时间自己都不知道该不该要,可就在他决定要时,却全没了,到底是个打击。
沈敛昆命下人收拾残局,自己就跑出去喝起了闷酒。
沈藏锋体谅他的心情就没有管,只是重喊了两个亲卫,让他们跟上去看着点儿。
结果沈敛昆这一喝,索性一晚上没回来。
次日沈藏锋陪卫长嬴在花园里散完了步,看看时辰也近午了,回到后堂歇下,得知沈敛昆还没回来,不免有些担心,正要再派几个人去找——前院恰有人来禀告:“六老爷昨晚喝得酩酊大醉,倒在了街上。柳将军路过,因为柳府就在附近,就派人帮忙,把六老爷抬去柳府住了一晚,这会亲自送六老爷回来了。”
卫长嬴忙向沈藏锋道:“那你快去前面招呼客人……”转向下人,“是哪个柳将军?”
“是柳容柳将军。”下人恭敬答。
“拿一壶霜琅酿备着,若柳容留下用饭,就拿到前面去。”沈藏锋点了下头,一边进内室去换待客的衣裳,一边道。
柳容不是唯一一个从新帝起事就跟着他的人,论亲戚关系也不如郑三伢这些人近——但新帝登基后,微末时的人里,他是唯一一个至今被新帝信任有加的,可见他的地位。
尤其这次新帝亲征西南,帝都这边,朝政由庶民出身的新贵薄喜以及帝都顾氏子弟顾夕年主持,负责拱卫帝都及京畿的御林军,新帝却交给了柳容与莫彬蔚。
所以哪怕柳容年纪还没沈藏锋大,他亲自登门,又有收留并护送沈敛昆回来的人情在前,也该认真招待的。
沈藏锋去了前头没多久,传了话回来——柳容答应留下用饭。
于是卫长嬴打发黄氏去厨房里督促,把提前备好的霜琅酿拿冰鉴镇起来……等柳容告辞,沈藏锋训完了沈敛昆回到后面,卫长嬴迎了他一起在榻上坐下,就好奇问:“新帝如今出征在外,把帝都这边委托了柳容跟莫彬蔚——莫彬蔚因为景儿的缘故,跟咱们家的关系是脱不开的。如今这柳容又是把六弟往他家里接,又是亲自送六弟回来,他就不怕消息传到新帝耳中,叫新帝怀疑?”
沈藏锋笑着道:“新帝要没授意他这么做,兴许听到消息会怀疑。但若是新帝走时叮嘱他看好了咱们家呢?”
见卫长嬴神色有点茫然,他提醒道,“若新帝不放心咱们家,又因为景儿的缘故,不好把这事托给莫彬蔚,只能私下让柳容来办——但咱们家下人用的是家生子,柳容还能安插人手进来?要说私下打听,咱们家治家也没有那么松懈的,难道他天天派人在墙下听壁脚?还不如跟咱们家熟悉一点,三不五时可以登门做客,更好掌握咱们家动静呢?”
“啧,我就说他忽然来做客,哪有那么简单?六弟又不是不认识回来的路!”卫长嬴嗔怪着捏了把丈夫的手臂,感慨道。
☆、第一百四十一章 六房团聚
沈家对于柳容假借来往的名义窥探虚实并不反感,一来这是预料中的事情;二来,柳容若三不五时上门来查看沈家人的动向,沈家何尝不能利用跟他闲谈之际套点话呢?双方都是心照不宣,也无所谓谁卑鄙谁虚伪,易地而处的话,沈家做的事情跟新帝也不会有什么区别。''
无非是各自所处位置决定的。
所以卫长嬴感慨两句也就算了。
到了霍清泠抵达的这日,卫长嬴起早命人去六房看沈敛昆——这发妻跟嫡长女千里迢迢赶来团聚,沈敛昆别又为个美姬喝得大醉,这样落了霍清泠母女的面子,可不容易拾起来。
好在沈敛昆到底不是什么悲春伤秋的人,郁闷了那么一夜后,接下来也没有那么苦闷了。大早上的竟也起了身,正兴致勃勃的使人打扫庭院好迎接妻女。
下人回三房来禀告了,卫长嬴也放了心。
到得午后,霍清泠母女的马车进了后院,卫长嬴带着沈舒颜等人去迎接,妯娌相见,不免感慨万千。霍清泠比起前年分别时,看着又清减了很多——这也难怪,即使沈敛昆这边姬妾满房的事情她不知道,单是霍照玉夫妇之事,就够她背着人哭上好几场了。
倒是沈舒窈长得很好,白白嫩嫩秀美可人,一笑俩酒窝,非常讨人喜欢。她在路上已经被霍清泠教过,神色里虽然还有点认生,但下了马车就甜甜的喊着人,一时间长辈们都被逗得轮流抱了她一回,最后才交还给沈敛昆怀里。
沈敛昆看着粉团一样的嫡长女,这骨肉之情总归不一样,一时间心情大好,倒是把美姬的事情忘记到了脑后,眉开眼笑的哄着女儿。
看六房一家三口怪和乐的,卫长嬴也不耽搁他们的团聚辰光,说了几句场面话,邀了霍清泠有空到三房来,也就叫人散了。
当天霍清泠当然是没有功夫出六房的,但第二日晌午后,她就领着丫鬟来找卫长嬴了。
卫长嬴那天看过她带来的箱笼,估计她得收拾个三五日才腾得出空。所以认为她只是过来打个招呼,就笑着招她一起在榻上坐了,问:“窈儿呢?”
“夫君听说窈儿爱吃莲子羹,说苏三表妹家厨子做的最好,就带窈儿到端木家去打秋风了。”霍清泠有点啼笑皆非的道。
卫长嬴也笑:“六弟跟你们分别了这许多日子,日日都想念得很。如今好容易团聚了,窈儿这点心愿,他哪能不尽力?”
霍清泠听到这句话就是一叹,抬眼看了下四周,见没有什么闲人,也不寒暄了,轻声道:“三嫂,我想知道我大哥的事儿,您能告诉我吗?”
卫长嬴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要说霍照玉的话,可不是三言两语好讲清楚的,这是打算长谈了吗?可六房现在应该一团的事情吧?
霍清泠看出她的心思,主动道:“反正我已经来了,六房的事情带着做就好。我现在心里就惦记着这一件,路上也没个详细的听……要不问好了,我这心里定不下去。”
话说到这份上,卫长嬴也只能照实说了:“家耀跟安吉都没了,他们是雍军破城那日,携子女自。焚而死的。”
见霍清泠倏然之间呆若木鸡,泪水不住滴落下来,卫长嬴又摆手让下人都退出去,这才低声道,“不过那只是大家都知道的,其实我们一直都怀疑,你那小侄子,叫霍佳的应该还活着。因为灰烬里找出来的尸首中,霍佳的尸首虽然年岁吻合,可还是有几处破绽,跟霍佳是对不上的。”
霍清泠这两年一直在西凉,对于帝都这边的风云变幻知道的不多,闻言就情绪激动的问:“那霍佳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哪儿知道?”卫长嬴一哂,道,“我不知道才好呢。要是知道了,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家耀他煽动廿三老臣自刎于新帝马前的一片苦心?”
“您说什么?”霍清泠茫然。
卫长嬴从厉疫发生开始,将事情的经过一一说了,最后淡淡的道:“安吉长公主曾经想求我把霍佳放走,但我没有答应。这天下要是沈家得了,别说放一个霍佳,就是放了他们合家,也不是什么大事,倒能显得咱们家大度。但,现在的天下姓闻,咱们家若是原宥霍家耀的话,别人不会觉得是大度,只会认为软弱可欺!所以……霍家耀委婉的送了新帝一份礼,以换取新帝襄助,让霍佳活下去。当然是隐姓埋名的活……可总是他一脉骨血不断了。”
霍清泠怔怔良久,才涩然道:“我晓得三嫂的意思,我也没资格怪您……可是……霍佳他……我真的不能见见他吗?”
“我可没有阻拦你见他的意思,只不过不要让我们知道就成。”卫长嬴平静的道,“如果我们知道了,我们肯定不能装作不知道的。”
其实无论是她还是沈藏锋,都没对霍照玉记恨到了非得把他妻子儿女都干掉的地步。但有时候,杀不杀,重点不是仇恨,重点是局势。
连新帝都忌惮着沈家,这样的情况下,沈家绝对不能给人留下虚弱、退让的印象。否则接踵而来的麻烦,即使不毁了沈家,也会让沈家从此一蹶不振!
所以沈家可以不主动追查霍佳的下落,但一旦知道霍佳确切的存活消息,那是肯定要下手的。
这不是为了让霍照玉的血脉断绝,这是为了让那些想打沈家主意的人掂量掂量——一旦沈家没倒,而他们曝露出了心意,他们是否承受得住这样的报复?
这个道理,霍清泠非常清楚,她知道她没有责怪夫家的资格。毕竟不说她现在就是沈家妇,就是她的女儿,沈舒窈的命运,也跟沈家在一起。云霞霍氏现在已经是一落千丈,如果沈家也衰败了,没了煊赫家族撑腰的沈舒窈,前途又能好到哪里去?
当年卫长嬴闺誉尽毁,却还能堂而皇之的嫁过门来做沈家三少夫人,难道仅仅是沈藏锋的坚持?卫长嬴是凤州卫氏嫡出孙女的身份,何尝不是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而霍清泠——当初帝都沦陷时,如果不是大嫂刘若仪坚持跟丈夫同生共死、二嫂端木燕语因为杀死庶子死在丈夫剑下、三嫂卫长嬴随顾柔章一行尝试突围、四嫂裴美娘不讨沈家上下喜欢、五嫂苏鱼荫远在西凉——如果不是这些嫂子们有这样那样的原因不能进密室躲藏的话,那一个名额哪里轮得到她?
霍清泠跟卫长嬴之间的区别,难道仅仅是排序?这也是原因,但最大的原因还是娘家。
这年头,女孩子有个好娘家,哪怕婆婆脾气不好、丈夫不体贴,日子总要好过很多。
所以为了女儿,霍清泠也得理解沈家当初拒绝安吉长公主请求的做法。
但女儿的娘家得理解,自己的娘家呢?
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