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宴上有什么好消息?”卫长嬴打趣了一句,让季伊人扶起沈舒窈,“起来吧……窈儿越长越像六弟了呢,小时候看着倒是更像六弟妹你。”
霍清泠抿嘴笑:“只要她康健平安,长得像谁都一样。”
“也是,不管是像六弟还是像你,往后都是美人胚子!”卫长嬴因为现在身子笨重,不方便抱侄女,只把沈舒窈唤到身边来,摸了摸她的头,跟她说了会话。
霍清泠看了一会,就道:“三嫂您今儿个事情多吗?”
卫长嬴道:“昨儿过节,虽然晚宴你们都进了宫,但白日家里也是应了节令的……我正在让颜儿和伊人算一算花费,怎么了?”
“这些花费早一点算,晚一点算,应该不打紧吧?”霍清泠笑了笑,道,“要不让颜儿跟伊人替我看会窈儿,我陪您说一说话?”
卫长嬴一怔,随即道:“颜儿、伊人,你们带窈儿去外头玩一会,如今天气凉了,可以到花园里走走,回来时若记得,折两枝桂花给我插瓶。”
沈舒颜跟季伊人晓得这是要支开她们说话,都放下账本,起声应了。
待堂上只剩妯娌两个,卫长嬴问:“六弟妹是有什么事儿?”
“我先跟嫂子讨个人情:这事可能是我多心了,若是这样的话,您可别怪我多嘴。”霍清泠沉吟了一下,才道,“昨儿个您不是没进宫吗?宴上,夫君给我传了话,约了宴散之后在宫门处汇合的。结果我看着下人扶颜儿、伊人上她们的马车时,却发现……”
卫长嬴皱眉:“什么?”
“……我看到卢国公之女郑翠叶,一直盯着三哥看。”霍清泠咬了下唇,才道。
卫长嬴沉吟道:“卢国公……”
“就是陛下那个早年战死的表兄,叫郑二伢的。”霍清泠提醒道,“他还有个兄弟郑三伢,这次亦随御驾征西南,想博取个王爵……卢国公是郑二伢的追封,他早年战死,膝下无子,只一个女儿,就是这郑翠叶——今年好像是十六还是十七。”
“十六七岁倒正是说人家的时候,但她若当真打我夫君的主意那就太可笑了。”霍清泠不是信口开河的人,她既然说郑翠叶一直盯着沈藏锋看,应该不是虚言,没准真实情况比这个还要露骨。
否则霍清泠的性情,不会这么急切的来跟自己告状的。
沈藏锋的才貌气度,吸引女孩子不奇怪……丈夫被人觊觎,卫长嬴心里自然有些不喜,但郑翠叶这种人她不认为会构成威胁,“先不说夫君如今妻儿俱全,就说夫君即使还未曾婚娶,凭她庶族的身份也不可能……她盯着夫君看的这一幕,发现的人可多?”
霍清泠叹了口气:“三哥当时正携着光儿同张凭虚说话,好像没有察觉。本来附近有几个人发现,但因为卢国公即使是追封,郑翠叶也没有亲兄弟,可一来郑二伢是陛下的表兄;二来郑翠叶的三叔郑三伢还在,这一回不定有指望获封王爵呢?所以看到的人也当没看见了。偏偏这位主儿,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居然到处拉着人问三哥的身份!”
“那后来呢?她可曾问到?”卫长嬴心里越发觉得不喜,不禁蹙眉道。
霍清泠道:“京里不知道三哥的人当然不多,她随便问了两个人就知道了——后面如何,因为颜儿跟伊人已经上了车,我也不好继续耽搁,免得被人看到越发显得好像跟她有什么关系一样!也不晓得那位到底想怎么样?”
“小女孩子不懂事。”卫长嬴蹙着眉道,“想来也是出身的缘故,不知道掩饰心思,这事情传出去,咱们家没什么,怕是这女孩子要吃亏了。她这年纪正当说亲呢!”
霍清泠道:“她这么胡闹肯定是要落笑柄的……我倒不担心她真能拿三哥怎么样,我就是想到,上回景儿回来,曾经提过,郑三伢……那个人好像是不大讲理的?”
郑三伢作为闻伢子的亲戚,又是最早一批随闻伢子起事的人,算得上资历深厚。
不过早期闻伢子声名不显,势力也一般得很。还是卫新咏跟莫彬蔚投奔之后才开始发迹——这样闻伢子肯定不能怠慢了这一文一武的两位。如此郑三伢这些亲戚、老人的地位就在无形之中下降了。
在这里郑三伢就开始心存不满,几次三番的挑衅找麻烦,为此很被闻伢子训斥过。
大雍定鼎之后群臣议功,闻伢子又亲点了卫新咏跟莫彬蔚封王——郑三伢想得个王爵却也还吃不准,不得不再去西南挣一把——他就更加妒忌卫、莫二人了。
但卫新咏在议功前就回凤州去养病,这病危的消息都传出来了。谁还在这时候跟他过不去,那也太不要脸——而且也没必要了。
剩下来的莫彬蔚难免就成了郑三伢的眼中钉肉中刺。
偏偏莫彬蔚除了打仗之外别无所长,他总不能约郑三伢沙场决一死战,所以明里暗里的,吃过许多亏。
沈舒景作为莫彬蔚的妻子,自然对这郑三伢很没好感。回娘家时,不免要跟长辈诉说几句。
所以沈家上下,虽然跟郑三伢没什么接触,却也知道此人颇为蛮横——郑翠叶自己言行不妥惹出来的事情,没准他会反过来记在沈家账上——毕竟他最讨厌的莫彬蔚,正是沈家女婿。
☆、第一百五十四章 王氏
霍清泠之所以将郑翠叶似觊觎沈藏锋的事情告诉卫长嬴,归根到底是考虑到郑三伢会不会借此胡搅蛮缠——毕竟他总是天子近亲,又是新贵,闹腾起来即使沈家不怕,总是一件麻烦。''
早点知道,早点也好防着点儿,免得突然闹上门来沈家都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至于说郑翠叶的觊觎,妯娌两个还真没放心上。
就是大雍的公主想嫁给士族子弟,士族们也不想要,何况一个国公的女儿?
但她们没想到的是,郑翠叶却不这么认为。
当天她回去后,就叮嘱使女打探沈藏锋的事情——这不是什么秘密,从沈藏锋三岁时与卫长嬴定亲,即将成亲前的波折、成亲后的数次聚散……使女们打听这些没费什么功夫,却忧虑于她的心思。
伺候郑翠叶的大使女之一呖呖就委婉的道:“沈阀主对卫夫人真是一往情深!据说当初卫夫人还没过门,沈阀主为了卫夫人,就把自己院子里的使女都打发了,连打小伺候他的几个俏婢也不例外呢!这些年来,沈阀主是连侍妾都没有、妓。人都不亲近的!”
她想自家小姐听到沈藏锋对发妻这么好,他们儿子都两个、据说马上要迎来嫡长女了,总该熄灭了那不该有的心思了吧?
然而郑翠叶听着越发觉得自己有眼光:“这样从一而终的男子,也不知道那卫氏何德何能,有这样的福气?”
“卫夫人乃是凤州卫氏嫡出女,与沈阀主门当户对……”呖呖咬了咬牙,再次试图劝说。
可她不提“凤州卫氏”还好,一提这四个字,郑翠叶眼中便涌上一抹怨毒,把手里的东西朝案上一掼,阴着脸呵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凤州卫氏!卫家人了不得?!什么显赫大族!什么海内名门!说来说去还不是一样三跪九叩在表伯足下做臣子!一般是臣子,他们家磕头都高贵点?!”
呖呖赶紧道:“婢子不是这个意思!”
“当初要不是表伯心善,出手襄助,那卫新咏跟莫彬蔚,早就死在苏家手里了!”郑翠叶冷笑着道,“我爹就是那次为了救我三叔战死的——可恨卫、莫两人从来没有为这事儿给我们家赔个礼不说,如今议功,这两人居然把我爹和我三叔都压了一头!我早就说过,我看到卫家人就不顺眼!你还要来给我讲卫家嫡女跟沈阀主门当户对……门当户对个什么?!不就是早发迹了几年?待三叔封得王爵,传上几代,定然把那卫家给压下去!”
呖呖小心翼翼道:“小姐您说的是……婢子……婢子就是听旁人都那么讲,所以才随口一说!实在是……实在是有口无心的!”
“那以后说话就给我带点心!”郑翠叶瞪了她一眼,到底念着呖呖伺候自己多年的份上没再计较,重重哼了一声道,“若沈阀主的妻子是其他人家的女儿,没准我啊还会心软下!但现在么,卫家女……哼!她这个正妻之位,我是抢定了!”
眼下她正在火头上,呖呖这些使女当然不敢再触怒她。
但卢国公府里也不是就郑翠叶当家作主了,她的母亲、郑二伢的遗孀王氏却还在的。王氏年纪没到三十就没了丈夫,膝下连个儿子都没有,自此就把女儿郑翠叶看成了掌上明珠,稀罕不够的疼着。
这么心疼女儿,女儿的一举一动,她当然也是时刻注意着的。
尤其郑翠叶现在该说亲了,王氏自恃女儿容貌俏丽,还是国公之女,对未来女婿的要求极高,挑来挑去的简直要花了眼。
为此竟然劳累过度,这两日被大夫劝说歇了歇,中秋宴都告了病。
所以郑翠叶在众目睽睽之下盯着沈藏锋瞧,末了又打发人四处打听沈藏锋——还在使女跟前放话要把沈藏锋的正妻卫长嬴赶下台……这些事情竟是一起报到她跟前的。
王氏听说之后自然是忙不迭的把女儿喊到跟前,埋怨道:“你这孽障怎么就这么不省心呢?那沈藏锋乃是有妇之夫,他嫡长子都比你不小几岁的,你怎么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去注意他?没得丢了咱们郑家的脸!”
“是谁跟您告状的呢?”郑翠叶一听就不高兴了,凌厉的目光左右扫视着。
呖呖等人都战战兢兢的低着头。
“你看她们做什么?不是她们说的。”王氏没好气的点了下她的额,喝道,“是我这儿的人来告诉我的!你难道连为娘这里的人都想收拾?”
郑翠叶嘟起嘴:“我是您女儿!她们算什么?下人而已!”
“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看中了那沈藏锋?”王氏皱眉道。
郑翠叶在母亲跟前也不隐瞒:“真看中了,母亲您是没见到他——他可真俊啊!”
“再俊那也是做了爹的人了!”王氏宠女儿,当然要为女儿着想,沈藏锋再好,到底娶过妻且有子嗣了,即使郑翠叶梦想成真挤走卫长嬴做了沈家新任主母,那也是续弦!地位不如发妻不说,往后有了子嗣也不如卫长嬴所出的子女。
王氏怎么肯让女儿受这样的委屈呢?再说沈藏锋还比郑翠叶大那么多,但她知道女儿的脾气——郑二伢跟郑三伢都是脾气暴躁的人,郑翠叶虽然是女孩子,却也传了父亲与叔父的暴脾气,不好好跟她讲,强逼着她的话,她定然会更加反着来!
因此王氏心里暗恨女儿不争气,脸上还是和颜悦色的哄她道:“你要喜欢俊朗的,倒不如看看柳容?那孩子是为娘跟你叔父他们看着长大的,脾气好不说,功劳也不错。尤其你表伯很喜欢他,往后即使封王无望,国公是跑不了的。最难得的是这孩子谨记家训,洁身自好得很,你不是喜欢沈藏锋后院无妾,与发妻恩爱吗?你若嫁了柳容……”
“柳容有什么好?”郑翠叶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母亲!您是见的人太少了,才会觉得他俊呢!他是长的还可以,可论到气度,论到那种……嗯,就是咸安说过的什么雍容华贵,柳容这种土包子,哪里比得上沈阀主?!”
少女明媚的眸子闪闪发亮,“沈阀主那样的人物,您要是见到,您才知道柳容根本不配跟他比!”
王氏皱了下眉:“你这话说的!你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