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他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他梦见未睎从九天山掉了下去,粉身碎骨。
“沐童,未睎在干什么?”
“爷,我来之前,小姐去找梅邪仙人了,可能已经知道这事了。”
“怎么突然想去找梅邪了?”朝歌纳闷。
“这个…”沐童挠挠自己的头“沐童也不知道,不过我听婉儿说,那天有个青衣男子去找过小姐,小姐还把下人们都支开了。”
朝歌眉头紧锁“青衣男子?”
会是谁呢?
“沐童。”朝歌唤他“你去承熙宫告诉莫尘,说我要下凡。”
沐童吃惊“可是天尊…”
“快去!”
“是。”可是您还受着伤呢,就算是相见梁小姐,也得先把伤养好吧。
朝歌望向窗外发呆,他已经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
沐童走到承熙宫前,敲了敲紧闭的大门。这是他第一次来,莫尘尊者与自家爷的关系算不上好,平时也就是在天尊那还有些交流,私下里很少来往。
“承熙宫今日不见客。”门里出来一小厮,目不视人的说。
沐童轻咳了两下,在九天上,不是谁都可以给他脸色看的。
“进去通报一下,就说沐童前来拜访。”
那小厮打量了一下沐童的穿着,想来也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物。就让他等一下,自己进门去通报。
过了一会,果然里面敞开了大门,迎接沐童进门。
沐童边走边想,这一次也不知爷用什么做筹码。
走进正厅,莫尘已经在等他了。
“莫离的伤可还好?”莫尘先问。
沐童行了礼,回道“谢尊者关心,我家爷的伤并无大碍。”
“那是最好。”莫尘笑笑,真是在人间带得太久了,连说话都染上了习气,这若是被天尊听到了,又要责罚了。“我知道你来的目的,回去告诉莫离,我已经帮他打点过了,他随时都可以走。哦,对了,记得提醒他,别忘了他说过的话。”
“沐童知道了,多谢尊者,告辞。”
沐童推出承熙宫,回想莫尘说的话,叹了口气,自家爷果然是答应了什么条件。
梁小姐对于爷来说就那么重要么,哪怕一而再的违抗天尊的命令。
沐童走后,承熙宫又恢复了平静。
莫尘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殆尽,反之是满脸的凝重。后面屏风走出来一人,缓缓走到莫尘身边。
“主人,真的要帮他?”
莫尘不动声色的叹了口气,没有回答,只是问“她怎么样?”
青言看着莫尘,摇摇头“还没醒。可能……”
可能醒不过来了。
莫尘骤然起身,眼里坚定“会醒的!”
她说过要效忠我,直到永远的。
距离之洲岛北岸五千里的中原大地上,有一座十分险峻的山。山上面生活着一群道士,听说那里的道长是个修炼成仙的得道高人。但是很少有人见过这个道长的模样。每年初春山上的小道长们都会来山下,寻一些家境窘迫或是有意修道的人来,选为新弟子。
山下的人给这座山取了个名字,叫做道源山,他们想着这里或许就是道家的发源之处。不过事实是否如此,就没人去考究了。
不过这山上的人,确实个个都很厉害,每当山下有什么奇闻怪事或是灾难发生,只要敲响在山脚下的铜钟,那山上的人就会来帮助山下的人降妖驱魔,除暴安良。因此,这山下的人们,尽管日子过得并不富饶,却也不愿意离开这片土地,子子孙孙都在这里繁衍,已有百年。
然而对于那山上的道观,大家知道的依然少之又少,就连那道长的名字,都有好多个版本。
这一天,道观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
道观上来了一个女人,准确的说是从天而降一个女人,更准确的说是被仙云拖着从天而降下一个漂亮女人。
正在打扫的小道士可是给吓坏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好一会才缓过神来。他战战兢兢的走向那个女子,凑近了一看,才发现这是个多么漂亮的女子。
小道士从小在道观里长大,哪里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子啊,不觉的脸都红了。小道士看那女子一动不动的躺着,只好出声叫她。
“姑娘…姑娘?”
那人还是没反应。小道士有点慌神,心想不会是从那么高的天上摔下来,给摔死了吧!
他放下自己的衣袖,隔着不料,推了推那女子。
“姑娘!你醒醒啊!醒醒…”
听到道观外的声音,从里面出来一个穿着长袍的男人,长发垂肩,简单的梳了个发髻,手里拿着一把折扇,与这道观的感觉倒是格格不入。他走出门来,询问。
“虚音道士,发生什么事了?”
小道士终于看到了救兵,赶忙站起,指着昏倒的人说“荣公子,从天上掉下来个姑娘,她好像昏过去了,我怎么都叫不醒她。”
男人也是吃了一惊,从天上掉下来的,是神仙么?
“那我去找清源道长。”男人合上折扇,欲往里走。
小道士叫住他“荣公子,道长正在清修,还是我去吧,劳烦您在这里看着这位姑娘了。”
小道士一溜烟的跑进道观里,男子打量着女子的身形,觉得甚是熟悉,走过去一看!
“未晞!”
扇子掉落在地上,荣爵连忙扶起晕倒在地上的人,那眼中的心疼不用言说。
“未晞,你怎么会…究竟发生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啊,前男友回来啦!
这次,你还会坚持原来的选择吗?
☆、万物终有道
休息了几日,也不见有什么起色,荣爵心里暗自着急,他有太多的话想要问面前的这个熟睡着的人。
想着那日,自己抱着未晞进道观的时候,清源道长的脸色并不好看。他心里也明白,未晞不是天上掉下来的神仙,相反她的身份正是与这道观的正气截然相反的。不过奇怪的是,清源道长并没有戳破未晞的身份,反而让她在这里修养,荣爵肯定道长一定感受到了未晞身上淡淡的妖气,是故意留她一条命的。
也许上天有好生之德,他们注定命不该绝吧。
荣爵还记得,三个月前他心如死灰的离开之洲。想要了结自己的生命,虽然也嘲笑自己这懦夫的行为,但是现实的压迫,让他像被火烧燎原的脆弱个体,无处遁形。
他站在船上,渐渐远离之洲,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带着满心的愧疚与伤痕。心里忆起过往的种种,无疑是在精神上再狠狠地刺上一刀,可是痛也只能自己忍着,陪伴他的只有安静的船只,一江寒水,和一只火光昏暗的残烛。
只有死亡才是永恒的解脱。他已经失去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对这世间已无留恋,也不再会有人在意他的消息。纵身跳进暗潮汹涌的黑暗之中,隐藏自己心底最深的懦弱,把无尽的相思都留在这一刻,没有挣扎没有不安,沉重的心事让他克服水下的压力,慢慢的沉浸。他甚至感觉不到一丝痛苦,烦乱的思绪渐渐随着水流飘走,他闭上眼睛,感受水流打过睫毛,擦过脸庞,感受冰冷的海水穿透一切,从四面八方将他包围。慢慢的窒息,慢慢的融为一体。
终于,他可以无所畏惧,可以随波逐流。
不过,事与愿违。就在荣爵的最后一丝力气抽离手心的一刻。有一束光冲破黑暗,抓着他的肩膀,身体跟着引导,向着那片光冲去。明明是黑夜,这光是从何而来?冲出水面的一刹那,荣爵好像无比的清醒,脑子里的杂乱被冲刷的一干二净,那一刻他竟然想要说声谢谢,不是感谢别人救他,而是谢谢这个世界还有些人情冷暖。
救他的人,就是清源道长。荣爵随道长回到道观,也重新思考了自己的人生,与其这样死去,不如做些心有余力的事。荣爵对清源道长说想要留在道观,做一名道士,放下尘缘一心向道。
但清源道长没有答应他,摇摇头,高深莫测的抚摸着自己的胡须。
“荣公子,你的尘缘未了,还不是一心向道的时候,荣公子可以先在道观中住下,待了却尘缘再考虑也不迟。”
荣爵没办法拒绝,只当是清源道长不愿收他为弟子。所谓尘缘未了只是个借口,不过是想拖他逃离苦楚,逃离满是悔恨的深渊,免得他再自欺欺人,在无尽的黑暗中独自挣扎。
哪成想,几个月之后的一天,他的尘缘竟然从天而降。那一刻好像所有的情绪都变得饱满,悲伤、痛苦、欣喜、兴奋、疑惑都不约而同的从他的心底翻涌上来,挤破刚刚结痂的伤口,场面又一次变得狼藉,更让他不知所措的是,这一次究竟是该让伤口无情的溃烂,还是该彻底的愈合?
荣爵以为自己还有选择的余地,却不知道在八年前他上马迎亲的那一刻,一切都成为了定数,他所有的选择都是垂死的挣扎,是不满命运的最后喘息,也是不甘心就这样的无谓抵抗。但这个“命运的玩笑”已经像一颗小巧却坚硬的砂砾,阻隔在两颗明明相拥在一起的心。日子一久,那深深的伤痕,是谁都无法忽略的疼痛。
当当当…
小道士敲开门,走进来“荣公子,开饭了,道长请您过去。”
“好,我知道了,劳烦了。”荣爵起身,又低下去,为床上的人掖紧被角,舒展开自己的眉头,停留了片刻,才出了房间。
走到斋堂,清源道长正在笑着看他。道长一般不与大家一同吃饭的,今日却特意派人叫了他,荣爵想道长怕是有什么话,想要和他说吧。
荣爵走到道长身边的位子坐下,一桌素菜,都是粗茶淡饭,但这几个月他倒是吃的很习惯,看来不仅思绪需要清洗,就连肠胃都需要净化。
一群人安安静静的吃完了饭。修道之人本就礼数多,所以都是有修养之士,吃起饭来一点声音都没有,而荣爵从小的礼仪教导,也让他时刻注意自己的仪态,因此在这里生活,荣爵没有一丝不适应,反而觉得自在得很。
果然,吃过了饭,清源道长示意他随着来。荣爵跟在清源道长的身后,走进了一个叫做混元堂的地方。道观并不大,但是这里荣爵却从没来过,这应该是道长平日里清修的地方,不是本门弟子是不能随便进入的。
没想到道长会带他来这个地方。荣爵环顾了一下混元堂,没有过多的装饰,四周的架子上摆满了各种书籍,倒像是藏经阁一般。再往里走是一个不大的空地,地上放着几个平日打坐的垫子,正对着的墙上挂着一面很大的太极八卦图,周围还挂着几幅小一点的字。
“道长,不知您叫我来这里是为何事?”
其实都是明知故问,可是明知故问总要好过自作聪明,荣爵明白这个道理。
道长轻抚拂尘,盘腿而坐,示意荣爵也坐下来。
“贫道知道荣公子心里有疑问,正是为解惑而来。”
荣爵也盘腿坐下“道长,您就直说了吧,荣爵惭愧,给道观添了这么多麻烦。”
“哎?”清源道长笑着摇摇头“这是早已注定,荣公子不过是其中一个,即使贫道不曾带公子来道观,那位姑娘依然会出现在道观外。”
荣爵点点头“不瞒道长,那位姑娘正是我的尘缘。道长曾说我的尘缘未了,或许就是因为这一天吧。”
“世界万物各有因果,这是公子的命。贫道虽然道行疏浅,却也能感知到那位姑娘身上的不同…”
“她不是妖!”荣爵有些失态。
清源道长笑笑“贫道说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