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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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章一
熙熙攘攘的汴梁城,几经繁华。
再不谙窗外事的人,也都记得清清楚楚,三个月前,襄阳城倒了一座楼,藩王被正法,一阵血雨腥风后连着都城都总得归了安宁,老百姓们在庆幸安稳的日子终于回来的时候,不禁也悄悄祈望,这样的日子能够就这样持续下去。
开封府肃颜依然,门口廊柱上微褪的瓦漆似乎也在静静正视着眼前来往的路人,以饱经历史的目光默默沉淀着此刻难得的安然。
只是再有沧桑阅历的瓦漆,毕竟也是要对突然暴发而至的震响畏惧三分的。
“好你个臭猫,白爷爷我好不容易腾出时间找你,你却又给我说要去巡街!”
一蓝一白的身影前后追走着,白色的身影正是声音的来源,而蓝色的那个却显得颇为尴尬,想回头解释却又急着脚下赶的路。
“你倒是给我说说啊,好不容易灭了那个破楼,白爷爷连性命都差点给搭上去了,还以为总归有的歇息一会儿,你个呆猫竟然见着我就逃!”
终于忍不住了,蓝衣人驻足回首道:“展某不是刻意要避着玉堂,只是确是要去巡街,若有什么要事,还是改日再言罢。”
语毕又转身欲要赶路。
白衣人哼了一声,“又想把官府搬出来诓你白爷爷,你要去巡街是罢,我也去!”
走在再熟悉不过的街道上,听着周围大大小小远远近近的喧嚣和叫卖声,展昭的心里渐渐浮起一层带着欣慰的温暖。
冲霄一役,曾以为再也踏不上这街道,以为……再也见不到身旁白衣飒爽,飞扬无羁的身影。
“展护卫,白护卫!来巡街哪?”一百姓远远看见两人,便拉着小儿上前打招呼。
“皇诏还未发呢,”白玉堂抱剑向前眯着眼,“白某今日仍是白玉堂。”
“可是犒赏的皇榜早就贴上了呢!”循着那中年人一指远处,便见着一张皇榜告示贴在城墙上,周围尽是观榜的人,其势甚众。
见着白玉堂略一挑眉,展昭微笑着向那位中年男子道:“张伯近来可安好?”
“托大人的福,好着呢!”中年人略带感激的语气,顺手摸了摸小儿的头。
“甚好,若有需要效劳之处,尽找展某。”言罢略侧了侧目光,道:“展某还待去巡街,就不叨扰了。”
中年人忙回道:“哪里,还是小的耽搁两位巡街呢,展护卫,白护卫慢走啊。”
见着一蓝一白渐远的身影,那小儿突然指着前方发话道:“那两个颜色一起真好看啊!爹爹,我的新袄子也要那两颜色一起的!”
中年人牵着儿子,目光亦是对着那两个身影,没回那小儿后半句话,只是略为感叹地道了声:“是啊……”
“玉堂,你刚才的‘今日仍是白玉堂’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任了护卫你就不是白玉堂了?”远了喧嚣,展昭挑着眉问道。
“那可不同,当了护卫白爷爷就被你们官府给捆住了,当真没了自由。”撂开额前的发丝,白玉堂的语气带点不甘。
“那你在皇上面前应允个甚么。”展昭确是不想白玉堂没了自由,却没料到皇上提议时,他竟答应的快意。
“我若不应允,你是不是就不会以‘官府事务还望玉堂莫要插手’赶我?”
展昭不语,一双清亮深邃的眸子募地望向别处。
“白护卫,展护卫!”
远远地听见有人喊两人的名字,二人齐齐回头,近了看见竟是赵虎。
“大人有要事招二位回府!”
展白两人相对一望,只听一声:“巡街就劳烦赵兄了。”之后就没了二人身影。
※※※※
开封府上,大人轻抿一口茶,略呼一口气道:“这事实非紧急,只是朝廷方才发的诏令,说是外使来访,不可怠慢,要宫中朝臣携己属四品以上精锐护卫入廷共赴迎客宴,以备不时之需。”
若是连护卫都需入宴的话,那么……这来客……
“敢问大人,这来人可是辽国的使节?”与白玉堂一对目光后,展昭沉声问道。
大人点了点头,“如展护卫所知,近来辽宋两国情势甚紧,辽使又于此刻来访,怕其所意并非简单。”
“大人要我们暗中护架,顺便探悉辽国此行来由?”白玉堂出声。
大人略一颔首,道:“若能如此当然是最好,以宫中护卫数量,本府自是可以放心。只是辽方实力未知,此行所向不明,还望展护卫白护卫多加观察。”
“是。”
※※※※
朱梁碧篆,紫殿金光。
展昭白玉堂的座位在宴厅的稍外层,最东向的正中是皇上的御席,再两旁就是辽国使节席位所在。席桌呈菱形摆开,以展白的位置恰好可以观察到对面的辽使。
宴中,他们二人一直没有放松观察对面桌上人的举动。辽使席位的东向位置离御席最近,此位上的人可想而知是此行辽使中权位最高之人。
为了避免对方发觉,展昭稍抬酒杯以作遮掩,微眯起眼,目光直直打量对面席中的“首领”。
那人虽居高位,却衣着素简,看似刚毅的脸上俊逸深沉,却透着难见的英凛与成熟。
依大人所言,此人该是辽国的征骑将军,辽国国土之所以扩张如此迅速,此人的功劳不可小觑。
但若是身经百战的将军,为何看似如此年轻?至多比自己大上二三……若是如此,两国若是交战,此人必是沙场上不小的对手。
“我说猫儿,这儿的酒怎么淡得跟水似的?”身旁白玉堂轻扯展昭衣袖,才把他从思绪里拉出来。
边说着边侧脸至展昭耳旁轻声:“你的酒杯举太久了。”
展昭微怔,这才缓缓放下酒杯,心下轻啧自己的疏忽。以酒杯作遮掩这么久,怕是早没了遮掩的效果,幸好只有白玉堂发觉,否则……
再看向对面,那人竟举起酒杯,作势敬向自己!脸上笑颜依旧,微眯的眼却露出令人费解的幽深与清冽。
展昭一愣,迅速举起杯子以作回敬,心鼓直敲,动作却不露分毫。
“猫儿,他……”白玉堂也看到了对方的出料举动。
“怕是发觉了我的动作。”展昭放下酒杯,这人不但能于沙场,想必功夫了得,纵是这里高手云集,能够在喧闹繁杂的宴厅中发觉他的目光确非一般高手所能。
心下所想与展昭不差分毫,白玉堂嘴角略勾,轻声道:“猫儿,看来这次的差事还真是不好办了。”
※※※※
翌日,展白二人齐齐在开封府内待大人早朝归来,昨日已将探悉的情报尽数告知了大人,被吩咐在府内等被通知圣上与辽国交涉的内容,再作计量。
“果不其然……”大人嘴边喃喃地道着进了大厅。
“大人,那辽使是否提了甚么无理要求?”展昭还不确定,只是围着话题问着。
“没错。辽使以大宋理应安抚边国之名,要求大宋按年向其国进赠银两及丝绸,其数量……”
“数量自然是难以计量的。”白玉堂语带嘲讽,靠着柱子把玩着画影上的流苏。
“圣上……可有答应?”展昭一直蹙着眉,心想此事怕是不如表面上的简单。
“还未……圣上说还需时间考虑,若是一口拒绝,怕是会掀起两国冲突。”
“在下觉得……即便答应了辽使的要求,未必大宋也能保安宁。”还是说了出来,毕竟那日,那人的眼光……不是一般人所有。他的目光,包含了太多的野心,太多的霸气,太深不可测的城府。不是多少的银两与布匹便能够满足的。
“的确,辽方对大宋的国土觊觎已久,要求岁纳只是弱敌之策,然其发展速度之惊人,随意引发战争确不是稳当之举。”
略作沉思,大人又道:“圣上下任于开封府,要暗中侦察辽使此行另外动机。本府方才得知,迎客宴上并非此次所有进宋辽使,还有一干人已下江南,其目的还未可知。”
“我等必不负大人所望——”白玉堂但闻江南,即刻兴起,思至能与展昭共游江南山水,不失为一件美差。
“恩……白护卫,”大人稍咳了声,“确是需尔等赴江南探察,只是白护卫先去……本府还有任务交于展护卫……”
白玉堂闻言,皱了皱眉看向展昭,半晌憋了口气道:“也罢,我便在那儿等你这猫儿。”
※※※※
傍晚的汴河旁已没了白日的喧嚣,但觉清风徐徐,四下一阵静谧,衬着两个修长分明的身影,愈发显得怡然起来。
“猫儿,你可要快快办好大人交代之事,莫要让白爷爷我干等。”
白玉堂靠着河旁木栏,双手横搭在栏杆上,望着前方漠漠说道。
“这等事倒不必白护卫担心,展某指不定还快玉堂一些办成任务呢。”展昭亦是双手撑栏,嘴角一个勉强的弧度。
明日白玉堂就要动身下江南,今晚硬是拉着扯着要展昭为他提前送别。
他怎不知,虽也许只是几日的暂别,可对于这几月前生死战敌,数月来又养伤在榻的两人来说,这一别又数尽了多少无奈与不甘。
还没来得及好生瞧你一会儿,瞧瞧你脸悴了几分,伤好了几成。
白玉堂募然侧脸望向展昭,那边亦是没有预示的侧过脸来。
就在这时,汴河旁的河灯循时被点上,接着岸旁的家家户户也跟着河灯上起了照明。
一瞬间,那轮廓分明的清俊在白玉堂眸子里显得灯火通明,那个温润如玉的笑容,把白玉堂脑海里的那个影子刻得更深,入得更切。
此人容颜,真是此生再也无法忘却了。
翌日白玉堂便上马赶往江南。临行前,那白衣在马上剑鞘轻指展昭:“猫儿,若是让我在苏州见着你少了根毫毛,就别道白爷爷画影不客气了!”
展昭心下还在想,若是真受了伤,哪还有人用剑再刺几下的。不过这句倒还好,上次那句是:若是让我看到你又是哪划了伤口,白爷爷就用黄汤淹死你!
正不禁嘴角划出了一点弧度,却发觉已步至大殿门前,稍微整了整深红的官服,便一步跨了进去。
“展护卫,这位便是辽国的征骑大将军,亦是此次代辽进宋使节耶律集光耶律大将军。”循着大人所指方向望去,那人正坐在宾椅上手托瓷杯品着茶,一派悠然深沉之举,实难看出此人所想。
展昭略一俯首,一挥衣摆正要下身行礼,却被耶律集光先一步至前手托袖杉扶起。
“繁杂礼节倒不必了,大辽也没有这等习惯。”耶律集光略一微目带着笑道。
展昭只是略一轻诧,进而举手轻抱拳道:“展昭见过耶律将军。”
“呵呵,还是注重礼节么,那我也‘见过展护卫’了。”耶律集光手附胸前,略一躬身道。
“将军客气了。”展昭虽有稍许惊异,却眼光朝下,语气不卑不亢。
“耶律将军这几日即往城外了解大宋民风,展护卫就负责将军这几日的安全罢。”
“……是。”
早在两日前,大人就告于展昭,此次来宋辽使首席,也就是耶律集光,欲在近日下民间,说是要欣赏大宋民风。朝廷本欲暗派人员跟随,谁料耶律集光却主动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