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谢我,倘若你被发现我也会被发现,免不了黄泉路上还要做个伴。”君阡笑道,“之前还未谢过你救命之恩,不过我好奇的是,诸皇后为何要追杀你一介弱女子。”
阿珂异常镇定,心中自有想法,“自从睿宁王离开昭平之后朝中风起云涌,皇上已经很久没来芙蕖山庄了。你可知王爷何时回来?”
阿珂说白了不过是言坤立藏在芙蕖山庄的女人,并无任何身份可言,她在这里吃好喝好睡好,除了昭平城中的动作外没有从外界而来的边疆消息。言止息为何离开昭平她不知道,自然也没有接到他屯兵汶城对昭平的观望态度。
君阡没有回答她,“你是不是有什么消息要告诉他?”
阿珂看着君阡的眼神带着信任,此刻四下无人,她早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好不容易有个能讲话的人,便也不多隐瞒,“你猜诸氏为何突然来到这里?”她的言语中带着一点自嘲和憎恶,“她满心想让睿安王登基但是皇上态度不明,睿安王三月禁闭完出来之后一定跟诸氏提到了我。昭平的人都知道从前珍妃在世时诸氏嫉恨她专宠,千方百计地想弄死她。皇上的子嗣那么少,还不是因为她在作怪,否则皇上也不会把我藏在芙蕖山庄。”
“等等。”阿珂正要说下去,被君阡打断,“你的话说来,似乎皇帝挺惧内?”
“诸氏一族掌握了佻褚国的政治大权,诸相权倾朝野,六部皆是他的门生。原本我以为皇上是宠爱睿安王所以将尚武院交给他,后来我才发现了异常。”阿珂侃侃而谈颇有大家风范,“诸相力保自己的亲侄子上位,皇上忌惮他的权力,又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一味的放任他独大,将尚武院交给睿安王这事让诸相和皇后颇为满意。你一定不了解太宜公主,她是皇上的妃子所出,她的生母早亡,太宜公主是个好强的性子,皇上之所以将文绣院交给她,一来显得不那么偏心睿安王,二来他知道,太宜和睿安王之间迟早要出事。”
言坤立不是半仙,君阡纳闷道:“为何?”
“太宜公主是个极没安全感的人,无论什么东西只有放在自己身上才安心,她若跟睿安王联盟,那么意味着无论什么她都事必躬亲,否则会怀疑对方的忠诚。”
君阡恍然大悟,她曾思考为何言太宜要亲自出马去偷天机床|弩的图纸,想来是这个原因。
“睿安王掌控了昭平的权贵,所以当睿宁王出兵攻打居忧关时,朝中才不至于过于反对,当时大权在诸相手中,睿宁王十多万兵马驻守边疆,甘南道未曾表态,只要朝中有一点状况,睿宁王都有可能被立即召回,无论他是嬴是输,所以当时他围而不攻将时间浪费在居忧关。说来,想要攻破居忧关对他而言并非难事。”
确实,君阡当初发兵时最不能解释的便是为何言止息要装作久攻不下的样子伪装给昭平看,她从来没有了解过昭平政治,对势力分布并不了解。
阿珂这么一说,很多问题都迎刃而解。
“甘南道原本在诸相的心中是规划到睿安王旗下的,没想到中间出了状况反倒让睿宁王占了先机。”阿珂说的便是君阡征服周阳晖一事,当时在尚武院她被言止义劫走,言止息当下便让周阳晖离开昭平去甘南道,言坤立也没有阻拦没有发怒,周阳晖乔装出了昭平并宣明了自己的态度,给言止息带了许多方便。
“现如今诸相已经镇定不了了,所以诸氏频频逼皇上立储君。睿安王借机向诸皇后说到我,诸皇后本就对皇上来芙蕖山庄颇有微词,这种紧要关头她需要掌握各种能够挟持皇上的势力。”
“所以她并不想杀你,而是想抓你?”君阡摇头叹息道:“皇族哪有几个重情义的人,其实你对她而言微不足道,不过是言止义恨你帮助言止息暗算他,所以要找个机会报仇罢了。他刚出了禁闭不好大动干戈,这便让他的亲娘来动手了。”
阿珂似是赞同君阡的话,“当初瞎了眼我付他一生的许诺,他却将我丢弃在他父亲身旁,我失落过怨恨过,却不如奋起报复来得痛快。凭我一介女子稍有姿色却无实力,想明白不可能靠着一张嘴和一张床就让皇上废了他,所以效力于他的死对头。如今想来我瞎了一回,终究还是明智的。”
君阡颇有深意地看着她,突然觉得似阿珂这样对朝中政局如此透彻的女子,言止息之所以会用她,定然是看上了她那颗七窍玲珑心。
这个女子,究竟还知道多少政治背后的交易和黑幕?
君阡笑得深邃,有些事情不急于一时,她在这里的日子怕是要和阿珂相依为命。
☆、第112章 山腹之地
两个女子从温泉下的地道遁出;进入君阡之前来过的连接三方的密道。阿珂现在不能回芙蕖山庄,君阡并不想回芙蕖山庄;所以两人目标一致寻找一个可以安生的地方。
君阡在这里是没有熟人的,想必现在睿宁王府也早已在监控之中;她来时更没有带银子;就连去打尖住店都不行。阿珂在芙蕖山庄呆了多年;君阡虽不知道她的底细,却也能猜出一二。此刻若是她有可以去的地方;自然不会跟着她。
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了片刻;最终一起败下阵来。
“我们去哪?”
君阡鼓着腮帮子靠在墙上,身上原本就不宽松的衣服因为从水中经过而黏在身上,腹部微微隆起,阿珂这才发现了异样。
“你你你……”她在君阡肚子上摸了摸;睁大了眼不可思议,“你居然带着身子蹚水杀人,孩子的父亲若是知道了怕是要惊吓死!”
那孩子的父亲若是知道君阡又了身孕,约摸着会激动地失态。当然,若是他知道君阡就这样还活蹦乱跳带着包子剧烈运动,没有强大的心脏会颤死。不过言止息这一生被君阡惊吓的次数太多了,所以也就习以为常了。
君阡抚着肚子里坚强到让她也难以置信的包子,任她翻墙打斗包子岿然不动,心下也有些欣慰,“不知要过多久才能再遇见他。”嘴角有些苦涩,像是大叶冬青苦丁的味道,食之苦,入喉甜,这滋味须得慢慢品味。
“我真羡慕你,”阿珂凄凄惨惨地笑容尽是无奈和惆怅,她这样的女子,无论他日谁上位,她的未来渺茫飘无,“听闻睿宁王率兵攻打玄齐是为了一个女将,我总想,这世上得真爱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偏偏轮不到我,后来想开了,这便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吧。”她垂下眸子黯然神伤,全然不知她口中的女将,就站在她面前。
君阡心生怜悯,也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份,只是拉过她的手凭借着自己向尚武院的方向走去。
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地方,没有言止息,没有周阳晖,有的是堪比豺狼虎豹的言止义刘青山,但谁都不会想到,他们在梦中都想杀掉的女子会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昭平,出现在尚武院。哪怕对方得到了消息将芙蕖山庄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出个所以然来。
叶策的手下早就急成了烧焦的蚂蚁,君阡刚到芙蕖山庄的第一天便从众人的看守下逃脱,若是被言坤立知道了,指不定会全部赐死。
最重要的是,尚武院作为言止义的地盘,若是传信侑京杀羽战祁有他或者诸皇后的掺合,兴许可以在里面找到蛛丝马迹。
阿珂看着君阡的矫捷的身影,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些什么。她在芙蕖山庄接触的人并不多,偶尔听闻政局是从言坤立口中。言止息的口风很紧,只告诉她君陌是自己人。这个当初被言止义抓来敬献给言坤立的女子她越想越是不对。
没人知道羽君阡被言坤立抓回来了,但这种与神俱来的张扬和自信其实一般人可有的。她想到了一个不好的可能,这人是羽君阡的话,现下言止息按兵不动的可能性只有一个,就是在找她!
阿珂从后面跟上,侧脸看去君阡的脸上没有任何异样,她便愈发的确信。她的孩子……阿珂倒吸了口冷气,这不是言止息的么!
“从这儿到尚武院是两个时辰的路。”君阡将火把在石壁上照了照,停止不前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她在壁上拭了一把,便有灰尘簌簌地往下掉,随后她蹲□沾了点地上的灰,没有记错,几个月前这里还有硝石和铁屑的痕迹,按理说言止息私自发兵动用了珍妃留下的那批军火,若是有过搬运,扬在地上的粉尘该更多才是,可如今却一干二净。
阿珂蹲在君阡身边看她盯着自己的手指发呆,“怎么了?”
“这密道一定经常有人来打扫!”君阡起身敲了敲两侧石壁,“咚咚”的声响回荡在空旷的山洞中仿佛深山古寺的钟声,每一处都均匀饱满。
难道是言止息的人?他在昭平那么久,为了自己的权位一定拉拢了不少人,若说他在昭平的隐藏势力绝对不弱,只是若武器都移走了就没有必要留人打扫,此处山洞干燥,若要一尘不染,必是隔三差五便有人来。
君阡突然有些好奇,拽上阿珂沿路寻找起连接着言止息藏军备的地方。
这个时候梧桐的伟大形象开始活跃在了君阡的心中,事实证明,一个挥斥方遒的女将和一个心思缜密极谙政治的女子加在一起找机关还不如一个梧桐来得高效。
阿珂不敢多问,君阡说找机关她便一起找,尚武院艺风馆白天是有人的,哪怕她们加快脚程赶到那里也不能大白天从讲台下钻上去,这样学生们一定会以为有两个女鬼从讲台上爬出来,视觉效果堪比贞子。
要从这么长的路中找到一个类似暗门的机关实属不易。君阡一路走一路子希地观察着,走了大约一刻钟,她停在一处努力地嗅了嗅。
她的嗅觉极好,所以当初很容易辨别出言止息身上的水芝香和温泉的不同,也能从门上沾染的香味猜测言太宜躲在里面,现在她问到了一股比之前浓郁了几分的铁锈味,夹杂着潮湿的火药味,从一个不远的角落散发出来。
那个角落没有异样,只是有一层很薄的石灰质散在周边,若是她没猜错,便是有人每次关上门时那一点点的风将粉末吹散在周围,只不过颜色与地面贴近,所以不会有人察觉。
阿珂照顾到君阡是个孕妇,所以先跑了过去,地上有一块天然形成与地面贴合在一处的石块,她双手握着用力去拖拽,只是地上安然不动。
“我来吧。”君阡将随身的鞭子绑在石块上,将鞭柄递给阿珂,“你在后面用力,一会控制着力道。”
阿珂接过鞭子略有担心,“你小心动了胎气。”
“他跟我一样,命硬。”君阡玩笑着,便气沉丹田将劲道贯穿在手上。
石盖便缓缓地掀起来,这里果然是一处密道下的密道。
菡萏山的地下通道已经复杂成了网状,每一个层次都有无数条通道,之前君阡轻视它没有白灵城的凶残,如今想来,白灵城城主府的地道是用来杀人的,而菡萏山的山腹交叉网是用来存储的。性质不同,所以这里原本可以改造成更为复杂的无间地狱,却最终还是没有安装上杀人的机关。
这样想来,这里的主人并非什么残暴的人,相反,至少算得上有半点仁慈。
要知道,对于武力治国的国家,一批精良的军备比宝藏还要让人惦记,藏了这几十年想必前仆后继来夺宝大冒险的玩家一定不少,除却了有心无力的投机者,至少昭平还没有听说死在寻军备路上的官员。
阿珂卷好鞭子给君阡,率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