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万回春一见,大叫一声:“不好!”原来万回春自忖汤光亭虽然内力充沛,但因为不会应用,武功就跟他原来的差不了多少,所以把他安置在戒备森严的白云山庄,倒是十分放心,并没有以特别的方法限制他的行动。可是昨天梅映雪突然出现,已经让他警觉到汤光亭的行踪可能不久后就会曝光,也有想过要将他另藏他处,只是千千万万没料到,莫高天会在第二天就一路跟着玄玑来到这里,还突发啸声,将汤光亭给引了出来。
早有赵光义的侍卫见汤光亭面生,架起长枪拦了过去,喝道:“什么人?”万回春飞身抢上,伸手抓住他,说道:“你不是说你不舒服吗?出来干什么?”汤光亭见他脸色不善,语调颇多责备,心想:“这个老家伙忍耐不住了。”故意说道:“莫前辈来找我了,我怎么能躲着不见他?”万回春道:“他不是来找你的。快进去!”忽然身后有人说道:“原来大家都在这儿,很好,很好,万掌门也在,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万回春心道:“来不及了。”回头一看,果见莫高天不知何时已站在他的背后,而玄玑也站在不远处。张苍松等人因为殷鉴不远,都不敢离赵光义与高智阳太远,只有一班侍卫亲兵,将莫高天连同玄玑、万回春与汤光亭团团围祝莫高天心想:“今天我想全身而退,倒也不是没法子,只是想要带这个小子走,是无论如何办不到了。”说道:“万掌门,你要带着我的徒儿出来玩,也不跟我说一声,未免太瞧不起人了吧?”
万回春道:“他还没拜师,说不上是你的徒弟,再说,我儿子的死跟他有点关系,许多细节还没查清楚,说不得,只好暂时留他在我身边。”莫高天摇头道:“你儿子的死,只与你儿子有关。我从扬州一路上过来,不时听到有人在到处打探你的下落,你不想着怎么解决,难道打算躲在这里一辈子吗?”环视四周,续道:“这里乃是我故人的旧居,今日却被奸人所窃占,当日你还知道要顾着江湖义气,出手救了丁家父子,没想到世风日下,你也是越活越回去了。”他知万回春秉性不坏,只是因为儿子死了,一时头脑不清楚,就算不能就此说动他回头,最少也希望他能在紧要关头,两不相帮。
万回春不为所动,说道:“你倒是抬头看看,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与你上次来时,可有半点不同?就连当时烧毁的房舍楼阁,也依前时模样一一修缮,尽复旧观,就是此间主人,也从未换过,你说窃占二字,未免太过。”莫高天道:“什么?”
丁白云从人群中穿出,来到莫高天跟前,跪地磕头道:“小侄白云,见过莫伯伯!”莫高天诧异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父亲呢?”他只怕丁允中落入了朝廷手里,所以丁白云受到要胁,归顺了宋廷。丁白云笑道:“多谢莫伯伯关心,家父带着舍妹云游四海,此刻想必快意舒畅,喜乐充满。”
莫高天见他神色自若,轻松自在,不像强颜欢笑,心中明白了三分,说道:“你父亲知道吗?”丁白云道:“此事还来不及告诉他老人家,要是他知道丁家尽复旧观,想来也必定欢喜。”莫高天道:“你父亲舍利取义,江湖上人人敬重,你现在倒行逆施,他要是知道了这件事情,马上就被你气死了,还欢喜个屁!”他见丁白云回答避重就轻,一下子便全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心中不悦,说话也就不客气起来。
丁白云道:“当时情况混乱,家父心情激动,一时抉择错误,那也算不得什么。大宋天子雄才大略,统一天下,指日可待,到时四海靖平,民生富庶,那才是社稷百姓之福,江湖武林之福。我这么做,不过是上承天意,下顺民心,为将来的太平盛世贡献一己之力罢了!”
莫高天对赵匡胤的英明神武早有所闻,丁白云的说法也不无道理,但是自古以来兵不厌诈,为成一将之功,万骨皆枯亦在所不惜,与江湖中人重然诺,守信义的基本道德要求背道而驰,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丁白云若原是官宦人家,将门之后,那自当另作别论,可是他的父亲才正因顾全义气,甘愿一把火烧掉积蓄多年的产业,现在他的儿子却回过头来向当初逼迫他们的人输诚,其他的不说,这样的儿子,未免背上不肖之名。
莫高天道:“既然如此,那就随你,你行为有无不当,自有你父亲教训。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日后你裂土封王,前途不可限量,我亦不敢再以你伯伯身分自居,什么伯伯侄子,磕头行礼,都免了吧!”丁白云淡淡地道:“姪儿恭敬不如从命。”
莫高天回头与玄玑道:“我今天心情不太好,来日再向你讨教!”转头与汤光亭道:“我们走吧!”
玄玑一阵冷笑,说道:“莫高天,别人不认识你,不晓得你葫芦里卖什么药,我可是看到你骨子里去了。既然这一切都搞清楚了,这就出招吧。”莫高天道:“原来道士认得我,你是哪位?”那莫高天心知,今日非但无论如何是带不走汤光亭,而且稍有不留神,说不定自己也得留下。但他一向自负惯了,要他就此认命那更是不可能,故意表示要一并带走汤光亭,不过是一种扰乱对手的障眼法罢了。
玄玑虽与他交恶,但知他甚稔,不愿再跟他穷搅和下去,不知何时提剑在手,剑芒一吐,说道:“你是贵人多忘事,让我刺你一剑,你就想得起来了。”莫高天喝道:“臭道士,你玩真的!”双掌一分,迎了上去。
莫高天这时已不再闪躲,专心致意地对付玄玑。两人以快打快,顷刻间连过一两百招,都是暗暗佩服对方。莫高天心想:“天罡正一神剑果然名不虚传,难怪那时玄玑自信满满,说此剑威力天下第一,光就剑法而言,的确无人能及,无怪以‘神剑’称之,当之无愧。”那玄玑亦是暗暗纳罕:“没想到这个莫老儿,竟将一阴一阳的云山阴阳掌,练成了亦阴亦阳,或阴或阳,几乎已经达到阴阳融合的境界,只怕他的成就早已超越了当初创造这套掌法之人所能想像,他自将掌法的名目前加上一个‘大’字,可是一点都不夸大,反而更名符其实了。”
两人越打越佩服对方这几年来的用功,既然剑法对掌法一时分不出高下,六七百招以后,两人渐渐地便比上了内力。
如此一来,现场剑影掌风大盛,那站得近的人,连呼吸都感到有点困难,纷纷往后退去,再者两人在内力的催动下,越打越快,人人瞧得眼花撩乱,几欲作呕,只剩下几个有相当功力的,才有办法一心一意专注战局。
那万回春越瞧越是心惊,心想:“反正早晚得解决汤光亭,不如就趁现在下定决心,否则万一让莫高天救走,我千药门的秘密就泄漏出去了。而且汤光亭一死,莫高天心情必定大受影响,玄玑得胜的机会可就更添三分,说不定顺手便将莫高天除去,我这可谓一举数得。”见汤光亭目不转睛地瞧着莫高天与玄玑,妒意更盛,暗中运劲于臂,心道:“让我一掌拍在你大椎穴上,你会立刻瘫在地上,缩成一团,安安静静地死去,一点痛苦也没有。你也休怪我无情,谁叫你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万回春就站在汤光亭身后,这一掌下去无声无息,当真无法可救,便在他看准方位,正欲下手之际,忽然身后闪出一个人影,挺剑刺向莫高天。
众人的眼光都被那人的行动吸引住,万回春也忍不住暂时停手,只见那人剑术又快又狠,转瞬间已来到莫高天身后。那莫高天与玄玑打斗正酣,但他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已知背后有人偷袭,但是玄玑是何等人物,眼前剑气纵横,稍不留心就会被剑刃带上,如何还能分心闪躲背后的攻击?但见再不闪就来不及了,一咬牙,向右避开了一尺三寸。
原本玄玑只要将剑跟着向左一滑,莫高天武功再高,也不能以徒手去挟玄玑的剑,他在避无可避的情况下,只好选择滚倒在地,或是冒险让他在右手臂上划上一划,再以左掌直取玄玑中宫。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是吃力不讨好的险着,高手比拼,比的便是一招之机,而莫高天从此就会陷入一路挨打的局面。
但是玄玑非但没将剑身跟着凑过来,反而向后缩了三寸。莫高天一怔,已明其意,心道:“玄玑这人死爱面子,他这么一让,是不愿让人说他以二敌一,赢得不光采。哼。真想不到你还是个正人君子。”莫高天既然知道玄玑的心意,便大着胆子不去理他。在这一瞬间,竟将原本只求闪避的招式,改成连消带打。只见那人一击不中,收势不及,身子闪过莫高天,直往前去。莫高天侧转下身,右脚顺势踢去,“啪”地一声,正中那人腰间,那人身子如风筝断线,远远飞了出去。
这几下兔起鹘落,众人本都觉得莫高天这下便要糟糕,最后结果却变成如此,都吃了一惊。张苍松趁势道:“大家一起上了。”说着猱身抢上。莫高天哈哈大笑,说道:“尽管来吧!”却见玄玑收剑负手而立。心道:“你不肯一起上,那就太好了,今天说不定还能带着汤光亭走。”回头瞧那个刚刚偷袭他的人,见他远远地摇摇晃晃站起,心道:“他是那天怒气冲冲,指着我骂的那个姓甘的小子,他倒底跟我有什么仇?此地不宜久留,若是不能救出汤光亭那就算了,犯不着为了他把老命卖在这里。”
眼见张苍松、康永疑还有范忠义一起围了过来,莫高天奋力将双掌推出,佯做迎击状,忽地身子一缩,竟从三人的脚边窜过,伸手便来抓汤光亭,说道:“走!”
事发突然,万回春反应不及,不能以一招致汤光亭于死地,匆忙中也是伸手来抓。莫高天喝道:“啐,作死吗?”变爪为掌,迳去切万回春的手腕。万回春赶忙缩回左手,却反伸右手,莫高天左手食指伸出,疾点万回春的眉心。万回春见他这一招狠辣,大吃一惊,只得往后退去。
但如此一来,虽然是逼退了万回春,左边张苍松,右边康永疑各自抄了过来,莫高天哈哈一笑,心想:“罢了,大闹一场,趁隙走了。”双掌齐发,便往两人按去,那张苍松与康永疑哪有这么笨,不约而同,虚晃一招,各自让开。莫高天一愣,又是一阵狂笑,顺手抓起两个站得近了的亲兵,便往赵光义与高智阳身上掷去。赵光义与高智阳急忙往后退去,乱成一团。
万回春见势混乱,不愿再冒汤光亭被劫的危险,心想对于这九转易筋方的药性已有七成把握,来日方长,再慢慢研究配药便是。大喝一声:“下去陪我儿子去吧!”他先前欲下手时离汤光亭很近,刚刚为了莫高天那一击,自己往后移动了好几步,已离开汤光亭有段距离,这会儿出手,不但众人瞧得清楚,就是汤光亭也看见了。
那汤光亭只知万回春待自己颇有目的,却没料到他会想要自己的命,一时惊骇,叫道:“你干什么?”挥掌去格,万回春见他这一掌虽然彆手彆脚,然而劲道十足,是愈发生气,施展擒拿手法,打脱了他的手腕,手臂暴长,掐住了他的脖子。
莫高天大骇,想要回救,却已经来不及,蓦地忽见一条黑影叮叮咚咚地飞了出来,像一条活蛇般,去咬万回春的手臂。莫高天喜出望外,知道这“墨索铁炼”是梅映雪的手段,连忙舍了他人,转身前来援手。
果见那万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