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我以为你生气了就不再理我!”枫林玉伤感的说道。
“别胡说,我只是去给你拿药!”
湘天彩云这样说着,掀开一个瓷碗的盖子,一股刺鼻的浓烈药味传来,枫林玉赶紧往后退去,大叫道:“我不吃药啊,我不吃药!”
“不要还像个小孩子!”湘天彩云柔声道,想起枫林玉以往生病时总是不肯吃药,还是自己软硬兼施,才能哄得他同意。
此时的枫林玉,虽然经历了很多事情,但童心仍在,这让湘天彩云感觉到很幸福。
她抓住枫林玉的脚踝,一把拖到床边,柳眉倒立,大叫道:“不吃药我就打死你!”手上一用力,狠狠的在枫林玉的腿上抓了一把。
枫林玉抱住被子,姿势极其难看的滚倒在床上,嚎道:“妳打死我我也不吃!”湘天彩云手上继续用力,枫林玉终于吃痛不过,求饶道:“打不死我就吃!”
“哼!”湘天彩云上臂一用力,将他搂过来,靠在自己肩上,非常粗鲁的把药碗探到他嘴边,命令道:“喝下去!”
枫林玉想要躲开,无奈彩云师姐紧紧箍住他的脖子,将他的头仰起来,只觉一股辛辣之极的药液滚进喉咙,胸腹间一阵燥热,同时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一碗药已经喝得点滴不剩。
“这样才乖嘛!”湘天彩云拿起毛巾把他嘴边的残渍擦掉,又掀开另一个瓷碗,立即一股香气扑鼻而来。
“快点快点!”枫林玉知道每次喝过药以后都会有奖励,禁不住大声的催促起来。
湘天彩云微笑了一下,拿起汤匙,开始一勺一勺的喂他。
“师姐,这好像不是鸡汤?”
“是鸡汤,只不过是雪鸡汤,是我在雪地里抓的!”
“味道真鲜,师姐,你也吃!”
两个人你一勺我一勺的吃着,两双眼睛温柔对视,情意绵绵,都感觉又回到了天木山往昔的快乐时光中。
这已经是除妖联盟占领北地城的第七天,枫林玉昏迷了差不多十天,已经瘦成了一副皮包骨头,胃中空空如也,整个人也形销骨立,他自己还不知道,湘天彩云却难过得想哭。
往日那个清秀英俊的枫林玉已经看不到一点痕迹,只剩下这个仿佛街边乞丐的瘦弱少年。每当他一笑起来的时候,颧骨便高高的突出,让他那副样子有些狰狞。
一碗雪鸡汤落肚,枫林玉的脸蛋儿立即红了起来,那是一种健康回复的颜色。
湘天梦一直没有来看望过他,枫林玉心中也一直惴惴,湘天彩云虽然对他百般呵护,但眼神中总是有些不确定的因素,尤其是她一想起妈妈的时候,就对枫林玉有些冷漠,仿佛白露夫人的失踪确实是枫林玉一手造成的一样。
虽然如此,枫林玉还是每天都能够喝到雪鸡汤,身体渐渐复原,伤势也差不多痊愈。这让他不但更加依恋湘天彩云,同时心中也燃起了很大的希望,毕竟自己的伤是师父治好的,这不但证明了伤害自己的那个神秘人不是师父,而且也说明师父是相信自己的。
他本就是心胸广阔之人,更善于自我安慰,他每天都把事情往好的方向想几遍,渐渐生出错觉,认为这件事情确实已经得到了圆满解决,天木山上下,五大剑派门人,都相信了自己的无辜,而自己,也可以重新回归师门,和师姐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也因此,在养病的这几天里,他每天心情愉快,脸上总是充满笑容。
只是每当他问起师父的时候,湘天彩云就支支吾吾说不上来;想要去看看重伤中的二师兄,湘天彩云的脸色就立即变得难看起来。到最后,他也不敢再去提这些事情。
这一夜,连续猛吹了半月的寒风突然停了下来,北地的积雪依然白莹莹的,相信明天太阳一升起来的时候就会开始融化。
好大一轮月亮出现在天空中,四野皎洁的月光如水银泻地,与白雪交相辉映,把整个北地城照得明晃晃,城门楼上的火把甚至已经熄灭了——
这样明亮的夜晚,根本用不上什么照明设备。
枫林玉第一次走下床来,感觉身体硬朗了不少,迫切的想到外面走一走。此时已经是半夜,他不想惊动彩云师姐,便顺手抄起挂在椅子上的雪貂皮裘,猛然间楞住了,心中一阵思念,想起了贺兰飞。这袭白衣本来有两件,贺兰飞也穿着一件,却不知飞弟现在身在何处。
枫林玉穿好白衣,把头发略微整理了一下,先推开窗子向外张望了两眼,辨明方向,这才走出门口。
好大一座庭院。
显然是北地城里富贵人家的私产,枫林玉放眼望去,竟看不清究竟有多少庭院,几棵巨松分布在院落的各个角落,松花在冷月下闪着亮晶晶的光芒。
枫林玉所在的房间位于走廊的最里端,门口对面是一块好大的屏风,周围横七竖八的躺着一些天木山的三代弟子,显然是奉命看守自己,这让枫林玉几日来形成的信心有一点点动摇——
师父既然相信我是无辜的,为何还派人看着我呢?
不过此刻却也用不着费神,因为这些人都已经睡着了——这些日子来枫林玉一直没有出过房门,让这些人有些懈怠了。
庭院里的积雪早已经清扫得干干净净,靠在角落里有两个已经变得有些污黑的雪人。
枫林玉玩心大起,走了过去,仔细打量那两个雪人。雪人显然已经堆成很久,每日被尘土污染,变得已经不再雪白。
猛然,枫林玉的心里咯登一下,剧烈的痛了起来。他盯着那两个雪人的胸前,有些口干舌燥——
这雪人显然是男女两个,男的雪人胸前刻着“花师兄”三个字,女的雪人胸前刻着“彩云师妹”四个字。
枫林玉发了一会儿呆,随即心中释然,心道:“彩云师姐年少爱玩,既然我不在,有花师兄陪着她也很好,否则她一定会很寂寞的!”
这样想着,便不去在意,走到一棵松树前面,紧紧搂住那棵巨大的树干,心道:“这松树八成也活了百年多了,它孤独一个在这里,却不知道会不会寂寞!”
松树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心语,针状的叶子“唰唰”的落了下来,枫林玉赶紧躲到一边,才发现原来是起了一阵风,他刚才抱住树干,风都被大树挡住了。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忽然在松树的另一边响起。
这松树极其巨大,长在这幢庭院的角落里,上面的树冠,一半在这边,一半伸过围墙探了出去,那脚步声就在对面松树下传来。
枫林玉疑惑起来:“这大半夜的,难道也有其他人像我一样睡不着?”
他想了一下,忽然微微一笑,向着那个男雪人轻声道:“对不住了花师兄,借你身体一用!”冬日的积雪很结实,枫林玉踩着那个雪人,爬上围墙,探头向那个庭院看过去,就见松树下一个人影晃了一下。
“是师姐!?”枫林玉大吃一惊,原来那人竟然是湘天彩云。
只见她在松树下停了一停,仰头看了看,忽然一个起跳,在树枝上碰了一下。
枫林玉心中纳闷,便没有喊她,心道:“师姐不知道又在玩什么,我先探究明白了,省得她明天又来向我炫耀!”
湘天彩云跳了一下之后,在月光下摊开手掌,是一张小纸条。
“原来那树枝上有人放了一张纸条,师姐大半夜的就是来取这纸条吗?”枫林玉歪着头想道,“却不知这纸条是谁藏在那里的,师姐又怎么会知道?”
湘天彩云将那纸条看完,在松树底下站了一会儿,面现为难之色,然后回过头来向左进一间庭院走去,那里只有一间房屋,湘天彩云走进去,片刻后又走出来,身上已经穿了一件厚厚的浅黄色皮衣。
“原来彩云师姐住在那里,明天我自己去找她,肯定把她吓一跳!”枫林玉得意的笑了笑,看见湘天彩云穿过左边庭院,拐了一个弯儿,不见了。
枫林玉赶紧跟了上去,心道:“看你要去哪里,明天揭你老底儿!”
他顽皮起来,童心大炽,想象明天一早自己说出她的行踪,她那副吃惊的样子,心中一阵惬意。湘天彩云显然心事重重,不知道身后有人跟踪,在庭院里拐来拐去。
枫林玉知道这庭院房屋众多,一不小心就会跟丢,所以不敢掉以轻心,看准那个浅黄色的身影,紧紧的追在她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跑了一阵,湘天彩云在一面围墙前面停了下来,一个翻身,跃了过去。枫林玉大吃一惊:“怎么跑到外面去了?”他可没有本领飞过去,只好快跑几步,一下子窜上围墙,拼死力挣了过去,扑通一声摔倒在围墙外,还好此时湘天彩云已经跑得远了,没有听到这扑通声。
枫林玉这一摔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想要放弃,又没信心再爬过围墙去,只好盯着远处湘天彩云那浅黄色的背影,又追了上去。所幸今夜有皎月在天,枫林玉奔跑起来还不至于摔倒。
北地城中已经有人类的军队驻扎,街道上时而有一队队的士兵巡逻走过。枫林玉身穿白衣,与雪地是一个颜色,倒很方便他隐藏身形,而湘天彩云显然也有所顾忌,速度并不是很快。足足跑了快一个小时,在北地城的胡同里左闪右躲,终于前面出现了一座城墙。
“难道要出城吗?”枫林玉心中隐隐觉得不妥,但还是被他猜中了。
只见湘天彩云走到城墙边儿,向上看了一下。
城头上巡逻的士兵和人间界的剑士们此刻正在远处巡逻看守,而此处城墙远离城门,防守比较薄弱。
城墙高大,湘天彩云显然不想施展高明的陆行术——天木山的陆行术在施展时会发出白光,恐怕会被守城士兵发现。
她从皮衣下拿出一捆绳子,向上瞄了一下,抛了出去。
绳子上有倒勾,勾住城垛,湘天彩云动作灵活的攀了上去,然后一个倒翻,人已经在城外了。
枫林玉赶紧也拽住那绳子向上爬去,他的姿势可不是很美妙,但眼下情势,好奇心起,也不愿意就此打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让他翻过城墙,湘天彩云已经没了人影。
枫林玉小心翼翼的离开城墙,躲开守城士兵的视线,向前跑去,分辨出地上一排浅浅的足迹直向远方伸去。
他四下里张望一会儿,确信没有其他人在此经过,然后沿着那脚印向前追去。
月夜下,到处一片白色,分不出高低远近,他在雪地摔了几下,心里后悔不应该跟出来,再跑一会儿,那足迹已经几乎不见。
他回过头,看见北地城如巨兽般矗立在雪地上,黑洞洞幽深深的。心里不禁惴惴,似乎在恐惧着什么,又似乎在期待什么。
就在这时,他听见一阵低低的说话声,正是自己熟悉的彩云师姐的声音。
“不知这么晚彩云师姐来这里做什么,她在和谁说话?”枫林玉这样想着,仔细打量眼前的雪地,发现这是一个高岗,远处看是一片苍白,走到近前才发现它的高耸。
枫林玉向着雪丘攀登上去,辨明声音传来的方向,向下看去。
朦胧中,认得靠左边的纤细身影是湘天彩云,右边另有一个高瘦的男子正双臂挥舞说着什么。
他看不清那人的样貌,便向前小心翼翼的爬行,渐渐听得见他的声音,竟然是花衣行。
“彩云师姐和花师兄大半夜的到城外来做什么?”枫林玉心中纳闷,又向前爬了一段距离,他知道花衣行修为不俗,不敢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