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汤光亭碰到了面,汤光亭问道:“里面那么热闹,是什么事啊?还有,你见着赵匡胤了没有?”林蓝瓶道:“一句话回答你两个问题:我见着死了的赵匡胤了。”汤光亭惊道:“他死了?你们东西送到没有?”林蓝瓶道:“送是送到了,不过还没派上用场,皇后就认输了。”汤光亭道:“是吗?”颇有些失望。
林蓝瓶吐了一口长气,说道:“我们走吧,我实在不想在待在这里了。”汤光亭道:“也好,反正这里也没我的事了。”带着梅林二女,趁着夜色出了皇宫。
至于而那丁白云师徒两人,也因为来到福宁殿前时,王继恩已经带着梅林二女进了殿内。他们两个不得其门而入,一直守在外面,直到宫廷内侍出来大喊:“皇上驾崩!”便知大势已去,早他们三个出宫城去了。
第二天一早,赵光义便即皇帝位,大赦改元,以今年为太平兴国元年,封前皇后为开宝皇后,弟弟赵光美避主讳,改名赵廷美,并授开封府尹,进封齐王。所有赵匡胤与赵廷美子女并称皇子皇女,封德昭为武功郡王,德芳为兴元尹,同平章事。那李煜降宋之后,赵匡胤原本封他为违命侯,颇有羞辱之意,这时也得以加封陇西郡公,算是沾光分红。
那汤光亭三人此刻再度踏上旅程。这会儿出了城门,汤光亭道:“上哪儿去?”林蓝瓶道:“看你想上哪儿,便上哪儿去,我这一生要做的事情,好像已经都做完了似的,现在的我脑袋一片空白。”汤光亭道:“那便先往北去吧!”心里想的是,辽沁两州既然已经在宋国的版图之下,便可以由那儿,经东阳关进太原。走了一会儿,林蓝瓶忽道:“有件事情,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汤光亭道:“什么事?”林蓝瓶道:“昨天赵光义怎么那么急着找我们?而且一入宫,便差了人跟我们去拿金匮遗书?他好像知道他皇兄昨天就会死了一样。”
汤光亭想想也是,便道:“也对,我昨天怎么没想到这一点。”林蓝瓶听他赞同己见,显得有些得意,又道:“还有那时我们在皇帝寝宫门前等待,那里头就他们兄弟俩人,结果一阵稀哩哗啦之后,赵光义就出来说他哥哥死了,我看这个其中,哼哼!”汤光亭道:“现在还在天子脚下,可别乱说话。”
三人走了一阵,林蓝瓶又道:“汤哥,你会不会觉得有点可惜啊?”汤光亭道:“可惜什么?”林蓝瓶道:“你帮了赵光义这个大忙,武功又高,要是留在京城里不走,说不定他会给你个一官半职做做,将来富贵荣华,三妻四妾,简直妙不可言。”汤光亭道:“我才不要咧,你没瞧那赵光义当了皇帝,他弟弟就要跟着改名字,我要当官,岂不是要改成‘汤廷亭’?万一赵光义又挂了,换成赵廷美当皇帝,那我的名字不就全都改了?不当,不当。”
林蓝瓶听着觉得有趣,笑了出来,说道:“这样正好,我也不爱听人指挥,受人控制,从今天起,你到哪里,我便跟你到哪里,你说好不好?”话一说完,才发觉这么说有点表明这辈子要跟着他的意思,不禁觉得有些害臊,希望他急切之中听不清楚,又希望他真真切切地听明白了,不要辜负自己的一番心意。
那汤光亭既有心又无意地道:“那是当然啰,你哥哥已经把你托给我了,要我好好照顾你,我到哪里,你自然得跟着到哪里。”林蓝瓶可不让他如此赖皮,走到他面前,将他拦了下来,说道:“汤哥,我心里有件事情,趁着现在,我想说个清楚。”
汤光亭见她神色凝重,便收起嘻皮笑脸的神情,停下脚步来正色道:“瓶妹妹有什么事,但说无妨,千万别搁在心里,无端伤了我们之间的感情。”林蓝瓶道:“我知道你心里喜欢梅姊姊,但是你瞧瞧她现在的样子,也不知何年何月可以痊癒。你若心里对我有感情,总不能叫我无止境地等下去吧?”汤光亭道:“不会的,再怎么样我也会想尽办法治好她,你看她不是一日好过一日吗?我相信他很快就能痊癒的。”
林蓝瓶摇摇头,说道:“你说的还是个未知之数,我可不爱听,今天如果我和梅姊姊的处境对调,我想她也不会接受的。”汤光亭道:“如果今天中毒的是你,我也会为你走遍千山万水,想办法一定要医好你。”林蓝瓶道:“这个我相信,可是问题不在这里。”
汤光亭有点招架不住,几近哀求道:“那到底什么才是问题呢?”林蓝瓶娇嗔道:“哎呀,你实在很讨厌,跟你说了半天,也听不明白。我这么说好了,你要听清楚了……哎呀,我一个姑娘这么问人,是很难为情的。”汤光亭倒是乖觉,将眼睛闭上,说道:“那我不看你,这总成了吧。”
林蓝瓶噗嗤一笑,道:“那你就闭着眼睛,不许张开哟。好,我问你,你听好了,我只说一次。”干咳了几声,续道:“我跟梅姊姊,你到底喜欢谁多一些?”
汤光亭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原来拐弯抹角了半天,却是问这个。可是他此时此刻却答不出这没什么了不起的问题,吞吞吐吐了几声,最后才说道:“各人有各人的好,我也说不上来,就好比春兰跟秋菊吧……”林蓝瓶娇叱道:“连春兰秋菊都出来了,不行,那你到底是喜欢春兰多一些,还是喜爱秋菊多一点?”汤光亭还是不愿松口,说道:“我春天的时候喜欢兰花多一些,秋天的时候喜爱秋菊多一点。”林蓝瓶道:“梅姊姊说你是个无赖,还真是说对了呢!”汤光亭还要强辩:“可是……可是我是个痴情的无赖。”
林蓝瓶说不过他,气呼呼地想了一会儿,灵机一动,说道:“也许是题目太大了一些,你不好回答。好,我就从你的话头问,请问你现在是春天还是秋天?就是现在这个当儿,你是喜欢我多一点,还是梅姊姊多一些?”
汤光亭想她这般小题大作,有点无聊,又有点可爱。值此当儿,纵使汤光亭的嘴不是最甜的,这一点风情总还是了解的。他忽地伸出手来搂住林蓝瓶,说道:“这会儿你陪我说话解闷,我当然是喜欢你多一些。”林蓝瓶俏脸发烫,却犹不满足地问道:“你是说你跟梅姊姊在一起有点闷,所以跟我在一起可以解闷,是不是?”
这样的说法有点太过单刀直入,也有点伤人,可是梅映雪精神恍惚是事实,偶而说话,也只是:“是”、“好”、“对”等等的只字片语,就好像一个美女,却不会笑,总是美中不足。汤光亭虽然爱她,却不能否认这一点,于是想了一下,便笑道:“你说的,倒是一针见血。”
林蓝瓶心满意足,乐不可支,最后有点兴奋过度,笑得花枝乱颤,汤光亭觉得她开心得有点过头了,问道:“你还好吧?”林蓝瓶强忍住笑意,说道:“我是想到,若是梅姊姊知道你嫌她气闷,你就惨了!”汤光亭忍不住瞧了梅映雪一眼,见她正笑吟吟地瞧着自己,脱口说道:“我倒宁愿她此刻便听得懂,我刚刚说了些什么。”言词恳切,倒是作伪不来的。
林蓝瓶笑道:“好吧,反正我知道你此刻喜欢我多一点,那就成了。”复往前行,来到一处岔口,林蓝瓶想都不想,选了左边这条路。汤光亭道:“瓶妹妹,你这是要往西去。”林蓝瓶道:“前面有座茶棚,我想先喝口茶,歇歇腿。”汤光亭张目瞧去,见那座茶棚距离还远,要是喝完茶又回过头来走,可是有点浪费行程了,正想说:“不如先一直往北,路上再找休息的地方。”林蓝瓶却抢先说道:“往这儿去,我们可以先到华山。那陈抟老前辈还有吕洞宾道长,他们两个曾和万毒宫的人照过面,先去问问他们,就不用像大海捞针似的到太原碰运气了,更何况他们两个是世外高人,说不定有办法治梅姊姊,那我们就不用再跑一趟太原了。”
汤光亭恍然大悟,顿足击掌道:“哎呀,我怎么没想到呢?我也好久没见到他们了,说要去拜访,一直抽不出空来,这一下一举数得,真是好主意!”心想自己不负两位前辈所望,也正好可以去邀邀功,忽然他想想觉得不太对劲,问道:“瓶妹妹,你是怎么知道她们两位前辈的?”林蓝瓶道:“你之前谈起你这身武功的由来时,就提过他们两位的名号啦!”汤光亭道:“不对,不对,我从没跟你说过他们与万毒宫的事,还有,你怎么知道他们华山?”林蓝瓶道:“这是我昨天晚上作梦,在梦里梅姊姊偷偷告诉我的。”
汤光亭一怔,重复她的话,道:“作梦?”林蓝瓶道:“对呀。”话头一转,说道:“梅姊姊,你瞧见前面的茶棚没有?我们来比赛,看谁先跑到那里!”话才说完,拔腿就跑。梅映雪跟着向前奔出,隐隐约约间,汤光亭彷彿听到梅映雪笑着说道:“你抢先偷跑,你赖皮!”
汤光亭愣在原地,一时不得动弹,看着梅林二女往前飞奔的背影,他的一颗心卜通卜通地跳了起来,好像是既兴奋开心又惊惧惶恐,不知怎么形容。
~全书完~
注:
烛影斧声一案,至今只能说还是个传说。宋史太祖本纪里,有关于赵匡胤的死,只写了:“受命杜太后,传位太宗。”九个字。把赵匡胤的遗命,烛影斧声的传闻,一概摒弃不录,有史学家因此认为,这是欲盖弥彰。在蔡东帆所着“宋朝演义”第十二回末,有其自注道:“……烛影斧声一案,事之真否?无从悬断,顾何不于太祖大渐之先,内集懿亲,外召宰辅,同诣寝门,面请顾命,而乃屏人独侍,自启流言,遗诏未闻,遽尔即位,甚至宋后有母子相托之语,此可见当日宫廷,时有不可告人之隐情,史家无从录实,因略而不详耳……”自序与后记写在台湾方魁出版社所出版叱吒风云录里的自序与后记<自序>武侠是华文世界里,一个特有的小说体裁。因为文化上的差异,使它具有相当的排他性,纵使翻译的功夫再好,若非华人,只怕仍不能领略个中三昧。
但话虽如此,武侠小说在华人世界里,也是极富争议性,反应两极化的。许多朋友在听到我向他们推荐武侠小说时,有一半的人,第一个反应是嗤之以鼻。其中最为他们所诟病的,该是那些你争我夺的一贯剧情,高手杀人不用偿命,手段夸张荒诞无稽,有如陷入无政府状态;或是主角人物像鬼魅一样,会在任何时间的任何地方出现,然后不是刚好就是巧合,主角武功功力大增,接着成为天下第一,最终夺得武林盟主宝座。
我在国二的时候,开始尝试写第一部武侠小说,自己还画了封面,给同学传阅分享。没多久在一次课余时间里,导师当嘲人赃俱获”。我先是挨了一顿藤条之后,交由家长管束,那薄薄的一册小说也到了父亲手里,从此写作中断不说,我也沦为家族茶余饭后的笑柄。父母气我不好好念书是其一,但我觉得他们压根儿看不起武侠小说,那才是正题。
其实武侠小说只是小说的一种类型,而任何一种体裁的小说都有它特定的形式与盲点。这跟其他的艺术表现,例如音乐有各种节奏旋律、绘画有写实抽象等都是一样的。武侠小说的迷人之处,就好像动作片一样,紧张刺激,还有也像科幻片一样,给人想像的空间。当然,就像电影一样,有好看的动作片,也有无聊的动作片,有精采的科幻片,也有离谱的科幻片。
武侠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