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儿,活下去,远离江湖,远离是非,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娶妻生子,快乐终老,不要,再握剑了……”
血,火,残肢,断剑在火光中闪着妖异的红光,华美的宅院在火海中成灰。
浑身是血的两个老人,身上刻着无数伤口,鲜血无止息地流淌着,内脏和着鲜血一起流出体外,十六岁的少年扭曲着脸孔,手忙脚乱地将内脏塞回两个老人体内,刚塞进去,又流出来,鲜血把他的脸画成修罗,他的泪如泉水一样涌出。
“不要,爹,娘,你们一定要活下去,要活下去啊!”他疯狂地吼叫着,吼叫着,忽然停下手中的动作,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
四周,数百名手持各式兵器的人缓缓地靠拢。
无数残缺的尸体被他们的脚踏碎,血腥味蒙蔽着整个空间。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不知是谁说出了这一句话,那数百人慢慢举起了手中的刀剑。
“为什么要杀我全家?为什么!”十六岁的少年声嘶力竭地吼出这一句,浑身猛地颤抖起来。
一个阴沉的声音响起:“魔教余孽,死有余辜!”
“魔教余孽?嘿嘿……”少年怪笑着,洒满鲜血的脸孔变得无比狰狞。他的身体越抖越急,到后来,整个人如同抽风一般,不停地抖,抖,抖!“魔教余孽与尔等何干?魔教早已覆灭,我爹娘早已不入江湖二十年,为什么一定要斩尽杀绝?这难道就是所谓的正道?难道打着正义的大旗就能随意掠夺别人的生命?”少年怪笑着,颤抖着,左手抓住他父亲的手臂,右手抓住母亲的手臂。
猛一运劲,他父母的手臂齐肩断裂。他提着父母的断臂,颤抖着站起,双眼渐渐变得血红。
一阵压抑的惊呼在人群中响起,有人低喝道:“果然是魔教之人,连父母的尸体都要摧残!这样的人,留不得!”
“杀人,还要理由吗?”十六岁的少年邪笑着,还带着稚气的俊脸有如恶魔,“我若要杀人,就说,我要你死,你就得死,因为,我就是……阎罗!”
身形忽然化作一阵旋风,猛地卷入人群之中,弱不禁风的少年忽然化作索命的阎罗,不会丝毫武功的少年忽然变成了绝世高手。
血雨飘洒,两名高手被他手中的断臂砸成粉碎——彻底的粉碎,无论是肌肉还是骨胳,内脏还是皮肤,全部地,彻底地粉碎,变成肉酱,“呼”地炸上半空,又扬扬洒下,将惊呆了的众高手涂成血红。
“哈哈哈……”少年狰狞地狂笑,“爹,娘,大哥,大姐,看我给你们报仇了!看我杀尽这群自命侠义的畜牲!”身形在人群中狂卷,手中断臂不断地挥出,每一次进击都有一人成为肉酱。剑挡不住断臂,刀挡不住,枪也挡不住,所有的武器,无论是百炼精钢,还是千年寒铁,全都挡不住两只断臂的轻轻一击,和它们的主人一起变得粉碎。
倾刻间,已有近百名高手毙命在少年的疯狂进击之下。
谁也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变成这样,所有的人都被疯狂的少年吓傻,他们放下了高手的架子,开始亡命狂奔,他们凄厉地惊呼着,如同一群受惊的绵羊,他们丢下了身上一切重物,连视若生命的刀剑也被丢弃在地,每个人都施展出最好的轻功向四面八方逃窜,什么除魔卫道斩草除根都变得不重要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跑赢身边的人,逃离那个疯狂的少年亡命的博杀。
少年怪笑着,狂叫着,独自一人追杀数百名逃亡的高手。向四面八方逃?不要紧,他一圈一圈地杀,先杀完逃得最慢的一圈人,再杀逃得较快一点的,他飞快地转着圈,手中的断臂一次又一次地挥出。每一次挥出,都有一篷血雨暴上半空。
一个比少年大不了几岁的年青人被少年截住了,他惊恐地看着少年如一头疯兽挥舞着断臂朝他当头砸下,他忘了躲闪,也忘了招架,眼睁睁看着少年将手中的断臂抡下。
“啪”地一声爆响,年青人从头顶开始炸裂,一寸一寸地变成肉酱,当他那爆成一团肉酱的头飞上半空之时,他的脚也爆成了肉酱,向上空激射,而当他全身都变成了在空中飞洒的血雨之时,十六岁的少年已连杀了十六个高手。
少年的疯狂杀戮吸引了半空中经过的两个“人”。
或许他们已不能算人,人就算练成了最好的轻功,也不可能像他们一样,轻轻地,不带一丝烟火味地悬浮在半空的云气之中。
他们在半空中俯瞰地上的一幕血腥杀戮,其中一个有着一头红发的人饶有兴致地说:“哦?天生的狂化体质?这可是魔族高级贵族特有的啊,可这少年怎么看也是个人类,难道他的先祖曾是魔族?”别人看不到,可是他们看到了,疯狂的少年身上,正绽放着淡淡的,充满了死亡与绝望的血红雾气。
他旁边的,有着长长的黑发,细长双眼,高挺身材的中年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下面的一切,淡淡地说:“但他到底只是个人类,猛地爆发出狂化体质,必定不能持久。若不是他心中有复仇的持念支持,早已爆体而亡了。即使这样,当底下这群人被他杀光之时,他也难逃一死。”
“呵呵,你说,他要是能为我们所用,会不会是极其强大的助力?”红发人笑问。
中年人淡淡一笑,“若他成为我们的人,他的实力,恐怕不会在我之下。”
“那就这么定了,你去让他加入。”
“为什么是我?你自己去不行吗?”
“哈哈,谁叫我是老大呢?”
“……”
地面上,十六岁的少年仍在疯狂地杀戮着,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已被天上的两个人改变了。
当最后一个逃出了足有五里地的高手被他打成肉酱之后,他长呼一口气,本来充满毁灭力量的身体忽然一空,一阵无边的疲倦袭上他的身体。他手一松,父母的断臂落地。他低头看自己的双手,却发现皮肤正在慢慢地裂开,一缕缕鲜血缓缓地渗出。一条青色的血管从皮肤裂开处绷了出来,啪地一声断裂,血如泉涌。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去抚忽然有些痒痒的脸,却扯下了一截断裂的血管。他摸上自己的脖子,发现脖子上的皮肤已全部裂开,手指触摸到的,是露出皮外的,正在慢慢地一条条地断裂的肌肉和血管。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切都好像是一个恶梦一般,本来不会武功的他,忽然间就杀光了数百名来自江湖各个门派的,代表了江湖中最强力量联合的高手。但是一切都该结束了。
忽有一阵微风拂过,他的面前,悄无声息地多了一个身材高挺的中年男子。
他的意识渐渐模糊,恍惚间,他好像听到那男子对他说:“想拥有永远不死的身体吗?想拥有掌控天下人生死的力量吗?想将江湖中所谓的正道一网打尽吗?想杀光所有在幕后主使这些人杀害你父母亲人的家伙吗?”
不假思索地,他迷迷糊糊地吐出了一个字:“想。”
然后他就活过来了,拥有了不死的身体,强大的能力,和嗜血的心灵。
还有一个外号,叫“邪道至极”。
武林所有的正道门派在一夜之间被神秘杀手尽数屠戮,侥幸漏网的武林中人断剑折刀,自废武功,从此不再谈武。再过二十年,武林这个词已成传说,只在说书人的口中出现。
无数武林神功从此失传,后人所练的,仅仅是一些最弱的门派的入门的皮毛。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数百年,直到唐代以后,少林渐渐强大,武当、峨眉先后兴起,武林这才再度兴盛。
人们已忘了数百年前将整个武林消灭的恐怖魔头,所幸的是,那个传说不死的魔头再也没有出现过。
※※※
风间沧月和许愿、林芸在医院的草坪上散步。
夕阳已没,天边最后的几缕阳光将云烧成血红,凉爽的晚风轻轻拂过,带来一片清凉。
正是初夏散步的好时间,医院面积颇大的草坪上,满是吃过了晚饭前来散步的病人和病人家属。
医院里禁止喧闹,即使在这院中的草坪上也一样。谈话的人都尽量压低了声音,因此草坪上虽然人多倒也算安静。
许愿扶着沧月到草坪上的一条长石椅上坐下,刚想坐到他旁边,却被林芸抢先一步挤在了二人中间。不理沧月瞪大了双眼一副要吃人的表情,林芸自顾自地对许愿说:“啊,你说发生了这么多事,东方哥会不会亲自来这里保护你啊?”
许愿呵呵一笑,“沧月他忙得很,又怎会专为了我一个人来这里?”
林芸瞪大双眼,“他敢不来吗?某人正用心不良地接近他最最喜爱的女朋友,万一不小心叫别人撬墙角成功,他不是要悔一辈子吗?”
许愿脸一红,嗔道:“你都胡说些什么啊?哪有什么人……你放心,我和沧月的感情雷打不动,那天晚上,我已经,已经……”说到这里,却说不下去了,脸红得更厉害了。
沧月听到这里,心猛地一沉,雷打不动的感情?那天晚上已经?已经怎么样了?难道东方沧月那混蛋已将生米煮成熟饭了?眯起双眼,心中杀机涌动,恨不得立刻赶到东方沧月身边,一刀砍死他。
林芸得意地白了沧月一眼,追问道:“已经怎么样了?难道你们……嗯~~啊?”
许愿嗔怪地一拳拍在林芸肩上,“你这小脑瓜都在想些什么啊?什么嗯啊嗯啊地,人家只是答应沧月的求婚了,准备今年国庆节的时候和他……和他结婚啦!”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听不到了。
林芸猛地咋呼起来:“恭喜恭喜,哈哈,竟然私订终身了,哈哈哈,这下某人的如意算盘可要落空了,那我以后是叫你嫂子呢,还是继续叫你愿呢?或是应该叫你师母?嘿嘿,我看还是叫师母吧,叫嫂子什么的东方哥一定会不高兴的……咦!”
林芸这一声咦不是为了别的,却是因为沧月一时受不了刺激,一头栽倒在地上,发出“咚”地一声大响。非常狼狈地从地上爬起,不敢正视许愿带着关切的诧异眼神,和林芸幸灾乐祸的嘲讽眼神,连声道:“今天天气,哈哈哈,真让我倾倒。”
……我们伟大的妖皇,已经濒临神经崩溃的边缘了,开始胡言乱语起来了。
“汪汪汪”,一阵清脆的狗叫吸引了三人的目光。一只纯黑色的小狗正和一只小花狗在草地上嬉戏,玩得十分高兴。许愿呵呵一笑,将一脸痛苦失意的沧月抛诸脑后,对林芸说:“你看那两只小狗,好可爱哦,活像两个肉球。”林芸点头说:“嗯嗯,那只小黑狗最可爱,不知是谁家的,不如偷过来玩几天吧?”沧月心中狂骂:“大地你这家伙,调戏良家母狗不算,竟然还敢抢我的风头,看我不活剐了你!”感应到了沧月心声的小黑狗——大地回过头来,鼻子里发出不屑的一声哼,用眼神对沧月说:“人不风流枉少年,你自己的事搞不定少来怪我,别烦着我风流快活!”沧月彻底晕死。
一个柱着拐杖的,约十六七岁的俊俏少年也被两只小狗吸引了,一拐一拐地来到两只小狗身边,用腋窝夹着拐杖,弯下腰就想抱大地。大地看着这少年如同少女一样俊秀的,充满稚气的脸庞,心里突然感到一阵烦厌,猛地一口咬向少年伸过来的双手。少年惊叫一声,踉跄后退,拐杖跌到地上,身体失去平衡,扑嗵一声摔倒在地。
看到少年摔倒,大地得意地白了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