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 螺旋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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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 螺旋之风-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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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很干净吗!……” 
他们的声音很大,我却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银萧不知何时走到了我身边,沉默地拉起我的手,离开了喧嚣的战场。婶子斜靠在门边上看 
他们吵,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我抬头看了一眼,她的表情很古怪,面颊上也泛着和奶奶一样的 
,很不正常的红晕。 
那天晚上,女人的疯病又发作了,凄厉如鬼嚎的哭叫,像梦魇一样纠缠着家中的每一个人。 



 



爷爷想去那个院子安慰她,奶奶说什么也不让他去,两个人就又吵,吵着吵着再打。 
我实在受不了那可怕的声音,不知哪里来的胆子,悄悄趁爷爷奶奶不注意,又偷出钥匙,打 
开了那扇锁着女人的门。 
女人伏在院子里,就像受了伤的野兽般号叫,我走过去,蹲在她身边,抚摩她似乎想要埋入 
土地中的蓬乱头发。 
女人突然止住哭声,抬起了头。 
“你是小强吗?”她的眼神很吓人,我却没有感觉到恐怖。 
“不是,我是悠远。” 
“那你认识他吗?他们把他抢走了,说我养不了他,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我摇摇头。 
她把手伸向我,她的指甲尖尖的,里面有着泥土的污垢。 



 




“不丢人你就到处去说呀!你跟你妹妹做了什么!生下的孽种……” 
“你住口!” 
“吓!你们干了还不许别人说啊!连孽种的孽种都有了……” 
“你这不连你自己的女儿也骂进去了吗!神经病!” 
“我神经?看看到底是我神经还是她神经!也不知道你们那孽种有什么魅力,居然能让叶衣 
死心踏地地跟他……” 
“不许你再一口一个孽种地骂他!否则我……” 
“哎哟!我真是怕死了!我还傻到帮你们养儿子,养到后面,她把我的儿子杀了!你也把我 
一起打死算了!打呀!你打呀!打呀!打死我你们就能过好日子啦!” 



 



爷爷奶奶还在吵。 
银萧慌慌张张地大步跑进小院。 
“悠远!快!快带她走!快一点!”他喊。 
我不解地望着他。 
“我妈就要来了……” 
他话没说完,婶子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婶子……” 
她抬手,一把将银萧挥到一边去。 
“你少管闲事……”她说。 
我视线下移,落在她提着生锈斧头的手上。 
“变态的女人……”她念叨。 
她提着斧头走到我们跟前,我拖起仍伏在地上的女人的手,想拉她一起逃走。女人一动不动 
,空洞地看着正慢慢被举起的斧头。 
“你是谁?”女人问,”你认识小强吗?” 
婶子没有回答她,只举起了手中的斧,举得高高的。




“我们根本就不在意你们的事的……”婶子说,”你们兄妹相恋,跟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们生下小孩,跟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们的小孩丢了,跟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们愿意 
怎么闹,跟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丈夫惹了你什么呢?他碍着你什么了?你为什么要杀了 
他?你为什么……” 
生锈的斧头在月光下反射出清冷的光,闷热的夏夜里,冰冷的色彩。 
“不去死呢——!!!!” 
斧头划出一道半圆的血红色光泽冲向女人,女人看着,不闪不躲。 
“你见到小强了吗……” 
粘稠温热的液体飞溅开来,落在我们的身上,脸上。 



73、74、75、76、…… 



 



天气好热啊,身体里的水分随着汗水蒸发出去,身体都干了。 
婶子的脸,干涸、枯黄,没有血色,像是身体里所有的血液都跟着那一斧流出去了似的。 
银萧跌坐在门边,眼睛睁得大大的,右眼的下方沾上了一滴红得发黑的液体,液体慢慢滑下 
来,在他的脸上形成一个巨大的惊叹号。 
我看着他们,世界变得静悄悄的。 
手中握的女人的手开始变凉,逐渐逐渐,变得冰一样冷。 
我低头看她,女人的头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而是只有一点皮,让它与她的躯干稍微相连, 
其他的部分用奇怪的角度扭曲着,看着我们。 
她是笑着的——我几乎可以肯定,她是含着笑的。 
尖叫。 
发疯地,断不了的尖叫。 
谁在叫? 
我在叫。 
是我在叫吗? 
我不知道。 
叫声中,我听见了嘲笑的尖笑。 
“死了吗?死了好啊!谁让你喜欢上他!死了好啊!贱种!贱女人!” 
赶来却为时已晚的爷爷清瘦挺拔的躯体变得佝偻,那张脸上惊愕的表情,在炎热的时间中老 
死,风化,碎去。 



 



87、88、89、90、…… 



 



“这就是‘你们’这些变态的报应!这就是‘你’应得的结果!” 
“我们”的……”我”的结果! 
尖叫没有停歇,好象从我出生开始那声音就一直在震响。不知是肺还是心脏,胸腔之内,憋 
得发疼。 



 



97、98、99、100! 



 



 



 



第十章 



 




红色的尖叫退去,撒满故事的星辰回到眼前。 
我以为我站了一千年,其实却只有一瞬间。 
龙大和文彩消失的护栏还在那里,秀美哥仍如石膏像般站在那里。 



 




我也该有我的选择。 
跟龙大一样,无奈的,唯一的选择。 



 




银萧站在大哥旁边看着那个护栏,脸上没有表情。 
“如果再早一步的话……” 
声音很细,但我听见了。 
“即使再早一步,结果也是一样。” 
是的,一切都和八年前一样,不可改变……爷爷! 



 



大哥茫然地看着我们,不知道我们再说些什么。 
“悠远?” 
我没有答他。 
“小强是谁?” 
“就是你爸爸,银山强。” 
“我妈是……?” 
“你奶奶和其他人生的小孩。” 
原来如此…… 



 




我想往护栏那里走,大哥紧紧地抱着我,不让我动,我想大声喊,却没有声音。窒息的感觉 
还在,我无法控制,很想哭,却哭不出来。 
漫天星辰的故事以雷霆之势打在我的身上,,我眼前一暗,失去了意识。 



 




那个炎热的夏夜之后,我被老妈接回家,三日不退的高烧过去,那段记忆就像磁带一样被抹 
掉了。 
不久,婶子入狱,被判无期徒刑,再不久后爷爷去世,同月,奶奶被送入精神病院,银萧也 
因为严重的自闭而被送了进去。 
早已开始崩溃的家,终于分崩离析了。 
那一年的天气太热了,登陆的龙卷风也特别的强大。 
在龙卷”荷花”登陆的那天晚上,奶奶发狂地以头撞地,那声音被龙卷的呼啸声所掩盖,没 
有人听见,她就那样死去了。 
婶子在狱中被诊断出得了癌症,允许保外就医,但也没维持几年,她也去世了。 
只剩下银萧,这个患有严重自闭症的少年,在我家人——他唯一还有血缘关系的人——有意 
无意地避免谈论下,于医院的角落里被人忘记了。 



 



银萧死去多久了?我问。 
“银萧”飘荡在我的身边。 
我不知道。他答。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空了。 
婶子那一斧下去,她的儿子就空了。 
仇恨害了全家的人。他说。 
爱也是罪魁祸首。我说。 
别学我。他说。我的失败在于我太懦弱,如果我当初坚持的话,就不会即害了她,又害了婉 
漪。让婉漪在婚姻中得不到幸福就去婚姻外找,还生下你妈妈…… 
妈是……? 
她是婉漪和其他人生的,生下之后就由那个人抚养,随她姓。他说。 
所以你要反对他们?我问 
不是我,是你奶奶,她觉得我们太脏。他说。 
“银萧”笑了,不是那种表情符号的笑,而是第一次与他一起坐出租车时见到的笑。 
阳光一样的苞蕾,一笑,就开了,很美,很美的东西。 
思维真是奇怪的东西。他说。在一个行将就木的身体里,和在一个年轻的,充满活力的身体 
里,明明是同样的东西,看出的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结果来。如果我当初走的不是那条路的话 
…… 
你该斩断的。我说。 
你说什么?他吃惊地问。 
你若是当初就斩断的话,就不会有那种结果了。 



 




我没有醒,可是我知道我正发着高烧,昏迷着, 
过去的事颠三倒四地不断出现,侵扰我高热的梦境。 
一切的阻碍在哪儿呢?我在荆棘中挣扎,妄图寻找回答。 
其实障碍一开始就是摆在那儿的,我们都看见了。兄弟相奸,或同性恋,或三人行,都罪大 
恶极,罪无可恕。 
古代的神话中有一节,说古巴比伦是一个非常堕落的城市,在那里,偷盗、抢劫、杀人、战 
争、奴役……兄弟与姐妹,父母与子女,人与兽,罪恶无处不在,人们淫乱无比。 
神终于发怒了,命令火山喷发,淹没了这座罪恶的都市。 
现在,神死了,死在我们心里。 
已经不会有神怒了,为什么大家还是在害怕? 



 



有“神”的。 
一直都有的。 
“大部分”的人,就是神。 



 



这样做是不可以的,那样做是不对的,我们以为我们在跟着神走,其实却是在跟着人走。 
有些胆敢与神较量者,都被“神”们的舆论倾轧得或疯、或死、或……”回归正道”去了。 



 



大哥不怕神。在他的心中没有神。他是那么坚强,那么坚定,对于自己的目标,执着得可怕 
。 
可我是个再平常不过的”人”,我害怕”神”。 
大哥在前面快速地奔跑,神怒的岩浆喷洒不到他的身上,而我跟不上他,我会拖累他。 
所以,我要先离开他。 



 



心脏破开,封印的碎片跟着鲜红的血液一起流出来,那是我给自己所定的界限,为了不受伤 
害,如今它碎了,我该怎么办才好? 
我漂流着,在自己滚烫的血液之中。 
(我该怎么办?) 
我不想醒过来…… 
我会动摇…… 
我不想看见大哥的脸…… 



 



“银萧”多次进来,连招呼也不打就登堂入室。 
我说你少管我!再随便进来我就告你入室抢劫! 
他说他不怕,除非我出去,否则就会没完没了地烦我。 
我大骂你既然已经死了干吗还要留在这世界上作孽!为什么不干脆下地狱算了! 
他说他是该下地狱的,只是觉得害了我,不负责任不行。我说你么有害我,只是害了一家子 
——因为他的优柔寡断,该断不断!然后就不理他,他默默地,也不走,我们就那样耗着。 



 




烧退了,破开的心还睡着。但闭着眼睛的我仍能感知到周围发生的事情。 
照顾我的人是大哥,他每天都为我梳头,洗脸,洗澡。为我打鼻饲,抱着我晒太阳,搂着我 
睡觉。他跟我说话,我在心中默默回答。 
我们又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没有过炎热夏季的那个时候。 



 




“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我们四兄弟里就你最会装傻?” 
是的,他说过。 
“一旦遇到什么事情,你的顾虑总是比我们多,但永远也不会说出来,是吧?” 
蠢的只我一个,所以绝不能说。 
“你装出大大咧咧,无忧无虑的样子,你以为别人就看不出来?你把我当傻瓜?” 
不,我把谁当傻瓜也不会把你…… 
“那天回来之后你就把戒指藏在抽屉里,你以为我不知道?我是不会留给你任何单独的空间 
的,给你的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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