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这样,我明明是个道士,我明明是清心寡欲的一心向道的道士!
我现在在做的却是什么?明明觉得脏,可为什么身体却不能抵抗那种痛更快乐的感觉?
难道这样,就是面对我的劫数?
迎亲队伍一天一天的临近西元都城敬都,狄夷与繁卫、西元的战事也是狄夷突然气势强盛,用兵布阵精妙切实,结果节节胜利,反倒全面压制住了繁卫与西元气势,夺回了被占去的几座城池。而夜分,终于也按捺不住,向狄夷出兵了。
我觉得自己被剖成了好几块,要烦心这里烦心那里。我从来没有过的后悔,为什么会投胎转世?为什么会遇上这样的劫数?如果当初,我死在自己的爹手里,是不是再去投个胎就断不会生这样的烦恼?
我越来越习惯在心里咒骂那个徦牛鼻子臭道士的师父了。
第四十一天,信使回报:迎亲队伍已到达敬都。
听到这个消息,我正躺在小软榻上小睡。红鸾黄凤一路蹦蹦跳跳着进来,也不管我是不是在睡觉,上前来便给我一顿好摇,嘴里大声叫着:“三思大人起来,三思大人起来,你不是想知道迎亲的事么?他们今天到啦。信使来报了,他们已经到了。”
我听到这消息,不知怎的,心就冷了起来,然后控制不住的发抖。
红鸾还在叽叽喳喳,倒是黄凤发现我不对。捉着我的手问:“三思大人生病了?你怎么发抖了?”
“哎呀,真的哎。快去告诉尊上去。”
“不好不好,尊上最宝贝三思大人啦。要是知道你生病一定会骂死我们的。”
“黄凤你妇道人家知道什么?越是这样我们才越要去说。尊上迟早都要发现的,到时候更会骂死我们,还不如现在只挨一两句骂比较轻。”
“好像也是哦……”
“快去快去啦。我在这里守着三思大人。”
“为什么是我去?明明是你说要去的。我来守着三思大人。”
两个小鬼吵得要死,要把我拉成两半似的一人一只手用力。我无力叫他们放手,那冷,已经由心开始往外扩散,浸入骨头,然后又冒着寒气浸入肌肤。
眼前也看不到东西了,就看到一片鲜艳的红色,血一样的红色。鼻子里,好像也闻到很浓厚的血腥味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开始感觉有一点温暖。
无力的抬起眼皮一看,爹正很担心的看着我,把我搂得紧紧的。
“三思,你怎么了?”见我睁开眼,爹绷得很紧,雪白雪白的脸上总算有了点血色。“不要吓我,我已经失去了你几次,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我一点力气也没有,眼也只睁得半开,却实在的瞧到爹深得不见底的黑色的眼里那深沉的一点也没有掩饰的担心害怕。
害怕什么?我在这里,我明明就在这里。
为什么我一点也不想看见他有这样的眼神?为什么我突然就想看到他像平常那样的轻笑,很温柔的看着我?
我努力的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很平静,伸出手摸上爹的眼睛。
“爹,我在这里,你不是正抱着我么?我没事,我没事。”
爹紧紧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冰冷,比之前让我心冷掉的冷还冷上几倍。
“爹,”我坐起身,抱住他。“我没事,你别急,我……只是突然有点虚而已。”
我突然想起那次,我前世死前的那次,心里的不安。没有现在这样强烈过。还有那次,爹说要去有事,叫我自己看着办想把我一个人留在青阳时的不安,也没有现在这样强烈过。
到底是什么?是什么让我这样的不安?
是什么呢?
第五十一章 征程初启
西元,一个不小的国家,盛产铜、铁,因此锻造业十分发达。所制铁器与铜器更是供不应求,故而交通亦十分便利,国富民强,也着实惹他国垂涎。而西元,在这七国当中能保全自身,全赖了城镇全建在那山川脊梁之上,地势险要,与兵器军队之强盛。因此历代西元君王,皆豪语道:世上,唯西元,易守,难攻也。
可至前任君主明远帝,一心好道求佛想修得长生不老,懒问国事,只顾一味拿了银钱赋税大肆建庙修观,因此那西元便快速衰败下来,国库空亏,而民生则因税赋日渐加重,日子过得越来越是艰辛。
到得嘉和帝手上,便是用力振作,也因天资所限,国事空虚太甚,因此也只是稍有起色,勉强到得从前强盛之五分之二的地步而已。
嘉和帝三十一岁登基,现已在位二十六年。膝下有子十七人,公主二十二位,大皇子顺景年方十一时昭告天下立为太子。而这十四公主双花,与大皇子年纪所隔有十八岁,今年正是十五开笄年华。其余相貌才情之类的,因这公主自幼在深宫后院长大,世人所知,并不太多。
信使所报,嘉和帝对这门亲事结成极是高兴,因战事紧迫,因此虽有些匆忙,却也认真思虑后已昭告天下十日后全国同庆,送十四公主远嫁幽国。
这次报信的,是那个像一团雾一样的东西。透过半透明的绣凤纹龙淡紫色床幔,我晃动的眼好不容易抓住焦点把它看了个清楚。
那是一团黑色的影子一样的东西,有着长长的竹竿一样的四肢,却像个人一样半跪着。头是光的,看不到毛发也看不到五官,身上总是有一层淡淡的雾一样的东西。
我不能算见识不广的人,至少跟着假道士,我还是见识过许多小妖、精,还有孤魂野鬼。可这样的东西,我从来未曾见识过。若是山魈,那东西喜欢裹绿色的藤萝,脚板很大,这家伙与山魈除了一样黑外并无相像处。如若说是芒鬼,那东西也全黑,像猴一样总是弓着身子喜欢躲在黑暗里拖人吃魂魄,而脸,也长得像猴一样。我着实猜不出这物是什么。记得爹叫过它名字,可是叫什么来着?我却是怎么想也想不起。
“尊上,西泽廉那里,小的已经派人去过了,一切都很顺利。三国战事因为夜分突然加入站在了狄夷一方而成了僵持状态,谁也不敢轻易出兵叫阵。而狄夷那边,小的探到了一个很有趣的秘密。”仍然像是从遥远的很广阔的空间传来的一样的奇怪的声音,那东西别扭的唆唆的继续说道:“连城王已死,现在的连城王又是真的,也是假的。已经是具受人利用的尸傀,据探子回报,用密术控尸的人,是花家的人,具体是谁,花家布了极厉害的阵法,损失了不少小的们但仍是不能破阵,故一时探听不出。”
“这般,你便亲去打探一下。下去罢。”
“是。”
那奇怪的东西退后一步便消失不见了。
我睁大眼想再瞧个清楚,爹却用力一顶,我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涨满的刺激,“啊”的叫出了声。
“三思,”爹扣紧我的腰,在我体内用力抽插,喘着粗气亲我道:“不许分神,你只要想我,看我就可以,其他不过是不重要的事情。这天下,你只要时刻看着我,只要时刻想着我,只要是我的。”
左手小指的戒指因为爹这话,又开始生出一股热流,顺着骨头一直烧到我心窝里,四肢百骸,脑袋里。好想要,要更多,爹,我想要你再快点……
清明一时的神志又变成一团糊,我无意识的贴紧爹,伸出手抱住他宽阔的肩……
西元每天都有平安顺利的信捎回来,便是幽乔知,也命了工匠日夜赶工重新装整华阳殿说是给十四公主作行宫,同时亦下了告示举国同庆,大赦天下。
宫里一片热闹,搞得红鸾与黄凤每天都一脸喜气洋洋的拉着我去随这队宫女备东西,去看那边太监执事指挥摆设,兴奋得不得了。我每每被他们聒噪得哭笑不得,爹在一边看着,也只抿着嘴笑,见我实在受不了了,才把我拉在怀里轻声安慰两句,对两个小鬼的放肆倒很宽容。
一切,都赶在了西元举国同庆的那日准备妥当了。与西元同一天,幽乔知也在宫里举办了喜庆宴。
所有的朝臣都恭敬的穿了官服入了座,幽乔知也自是带了三宫六院的嫔妃高高在上,坐在足有一个校军场大小的朝阳宫殿高处,只吩咐了宫女上了清淡的小菜与醇酒看莺歌燕舞。
真是有够无聊。
爹拉着我与他贴身坐在一起。刚开始,那些嫔妃与朝臣惊讶得眼珠子都要爆出来的表情着实让我浑身上下不自在,便连我,都觉得我与爹一直握在一块的手很刺眼。可爹任我用力也不肯放开,反而把我拉进怀里搂紧了。嫔妃朝臣们俱都不约而同倒吸一口气,然后像是约好了般,都把头转过去,不再看我们,只自顾自的假装找了临桌交谈或是看歌舞。
我只觉得哪里有不妥,可又不知到底哪里不妥,见他们不理会自己了,我也不再计较,喝酒要紧。
爹边夹菜到我碗里边道:“三思,喝慢点儿。现在不过是开始,再晚些,才是好戏。”
我一听好戏便想起一个人。抬眼一看,幽乔知身后果不其然站在一脸冷漠不食人间烟火的水见月。
“是不是那个青青青青又会出来跳舞?”
爹只是笑,不理会有许多人偷眼瞧着我们,亲了我一下,握紧了我手,便别过脸去继续认真给我剔鱼刺。
我都多大个人了?前世加今世,都四十好几了都。可一只手在爹手里握着呢,我只得很笨拙的用左手抓了银筷夹菜。平日里惯用了右手,这左手初用是半天也夹不上一根来,我夹得都快出汗了,爹又笑,笑得有点得意满足的伸手夺了我的银筷。
“哪,”把一块八珍香酥云梨鸡送到我嘴里,爹心情好得很。“三思,好不好吃?”
晚宴不过也就是歌舞杂耍什么的,亦如我所想的那个名字长得离谱的竹叶青出来跳了两支舞,把个殿上男女老少迷得跟啥啥似的。听着众人连声恭维什么飞天仙子,我才晓得这妖怪竟是博了个美名世人皆知了。本以为这无聊事情不过是庆到子时便罢,却不想用过了晚膳看过了表演,幽乔知竟又命人拟了考题放在一枝枝玉莲蕊里,连宫女太监都不放过的每人发了一枝。
我心里道着:这玉莲叶是上好的阳绿翡翠做的,花则是飘紫的玻璃种,上下色泽均一,通体透明,映了烛光,便好像是被洒上了一层细碎的金粉般,说不出的漂亮出尘,想来,必能卖个好价钱。
想归想,我还是分开了花叶取出正中一颗莲纸。打开一看,上面笔力刚劲的写了一个“战”。
哎,我哪会这个?去看爹,爹的那个写了个“灯”。
点了香,小太监拿了花鼓出来开始敲,一个又一个,倒很有些趣味了。我本有些乏,却听那些人做着文章诗词之类的慢慢的又来了劲。
花鼓传了十多次,每每都是从我和爹面前过,到了别人手里。有税赋,有从商,有经学,有治世,虽说有些不过是废话,但有些,却极有精辟见地,倒引起我一番心性想着花鼓传到我手里自己也吟弄两句。
那个年约三十的据说是幽乔知之妹虹公主所嫁的附马林承之刚就他的题目“川”,说了一番世事,正欲坐下,突然场中的花岗石地板像水面一要荡起了一圈圈的波纹,然后变成了透亮的水面。
千里传信?
我自空气里闻到了一丝熟悉的道术使用的朱砂味,但更重的却是妖味。
殿上无人再说话,每个人都震惊的看着水面上慢慢浮现的画面。
是郎青。
身后是高高的龙椅,有些穿了朝服手中拿着刀剑的人正来回走动着,不时,便听到有哭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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