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片玫瑰,似乎今天早上刚开的。美的仿佛要夺去人的呼吸,远处的天那么蓝,仿佛被清洗过,目力所及全是火红的玫瑰,美的嚣张,美的恣意,美的猖狂,美的绝对,那一刹那,我真的以为自己到了天堂,仿佛看到爸爸妈妈在玫瑰中对我微笑,于是,我的坚强魔法又一次失效,眼泪汹涌的涌出眼眶。
我一定把任狄吓到了。
他站在我的侧面,不知所措的看我把脸埋进手掌。
突然,我有了倾诉的欲望,面对身边这个男人,我不想有半分隐瞒。
第4章
我缓缓开口,说我21年的幸福时光,说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他们为我骄傲,说爸爸最喜欢的游戏,和妈妈最爱的电视节目,说我们的家,从前的花园,给爸爸买第一辆车时他的欣喜,说妈妈最拿手的菜,说那次意外,说我的愿望,我一直说呀说呀,直到声音哽咽再也无法发声。
“我想死,我不想一个人,我是真的想死……”,我喃喃的念着,放下咪咪,解下外套,我向那片玫瑰扑过去。
玫瑰的刺划过我的脸,我的衣服,或许还有血流下来,我都不会在乎了。反正我是一个人,爸爸,妈妈,我来了,我们三个永远都在一起,好不好,我再也不要和你们分开了。
突然,我被什么从后面拉住,不由自主跌进后面温暖的怀抱中。回过头,泪眼模糊中,看到那人脸上的焦急,和,心痛。来不及多想,扑进那人怀里,大哭起来。
五年了,我没有这样哭过,仿佛要哭出所有的委屈与不舍,所有的悲伤,所有的牵挂,所有所有的感情,我都想在他怀里宣泄。
只觉得那两支手臂环上我,慢慢抚着我的背,好听的声音低低在我耳边呢嗯。
恍惚中中,有人将我紧紧抱在怀里,仿佛拥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以对待易碎品的谨慎态度对待着我。有人将我浸在热水中,有暖暖的呼吸吹在我身上,仿佛羽毛拂过,有冰凉的东西涂在我火辣的伤口上。
最后,有柔软的温暖眷恋我的脸,一遍又一遍,描绘着我唇的形状,时起时落,有时舔过,有时轻轻啃噬。让我不自觉的去眷恋那种感觉,好像不再是一个人。
再次清醒来时,我已经是在自己的床上了。
我试着动了动,衣服已经换过了,花刺造成的伤口也已经被清理了,咪咪在我身边温柔的蹭着我的脸,并不时舔着我。但与落在唇上的感觉完全不同,我摸摸自己的唇,陷入迷惘。
是他么?他喜欢我么,我也可以喜欢他么?
任狄不在房间里,屋里满是玫瑰的芬芳,中间,还夹杂着他的气味,我不会认错,那自信性感坚强的气味。
看看表,已经是下午,突然醒悟过来今天是任狄的发病期,我跳下床,来不及换衣服就冲进治疗室,任狄躺在白色的床上,闭着眼睛,眉头拧在一起,好心疼,我来不及想什么,就冲了过去,抓住床单,大声喊道:“任狄,你怎么了,任狄,任狄!”
任狄睁开眼睛,疑惑的看着我,还有一点欣喜,“我好像,头不会痛了……”
我松开手,踉跄着倒退了几步。“任狄病好了,他病好了……”我的脑海里只有这两句话。我应当为他高兴么?我应当为自己庆幸么?这就表示,我们之间唯一的纽带已经断了,难道真的要像两条相交的直线一样,再次分开,从此高山流水,互不相干。或者,是我死在他手上?为什么,为什么在我好不容易爱了之后,又要分开。
“杨医生?”任狄唤我。
“医生”,是的。何时我已经忘记自己的身份了。我扯出一抹笑,“任先生,恭喜你。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再观察一周,以保证您的情况已经稳定了。”
“没问题。”他的表情也有一丝僵硬。
“对不起,今天失态了。如果可以,请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我顿了顿,“抱歉,我有些累了,可以先回去休息么?”等不及他的许可,我在身后关上治疗室的门。
刚刚的坚强已经用去我所有的勇气,如果可以,我想跪在他脚边,向他表达爱意,企求爱情,或许他会可怜我,或许他会觉得我还有价值,施舍给我一丝一毫的温情。
但我,作不到,我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我怕从中看到怜悯,厌烦。我只是一个男人,一个无趣的小医生,我有什么资格向一个人中龙凤,如他,我的同性,奢望爱情。我只求在我离开他的时候,能作为一个医生,被他记住并感激着。这是我作为医生,和杨扬的,全部自尊了。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一直在躲任狄,我把自己关在书房,我详细写下任狄平实应当注意的一点一滴。头痛时进行按摩的|穴位;应当改正的饮食起居习惯;减少咖啡因的摄入等等等等,如此而已。这是我能为他做的全部,我写呀写呀,都没有注意到他已经站在我身后。
将红茶放在一边,任狄的手抚上我的肩,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声音中有一丝受伤,“你就这么着急离开我么?”他说完这句话,就转过身离开了,留下我捧着他泡的红茶看着他甩上的门发呆。
任狄,如果可以,我好想像从前那样享用你的温柔,可是我不行。一旦认清自己的心,我就不能让自己沉浸在那份事实上不属于自己的温柔了。那些,都是你透过我给那个“杨”的吧。
对不起,任狄,在你的书房,我看到你们的照片,灿烂的你身边那个温柔的男人,有着和我一样温婉的双眼,不同的是,他的是幸福满溺,而我的是,无欲无求。
任狄,我们是不同的人,即使你给我阳光,我也不会像他一样灿烂。好像你带我去看的玫瑰,我只是花上的露珠。在阳光的折射下虽然会显出玫瑰的影子,但永远不会有玫瑰的芬芳和甜蜜,虽然,它和玫瑰一样爱着太阳……
六天终于过去了。
有时候你会希望五年不过是几天,有时就会祈祷六天会是一辈子。
我们两个对坐在治疗室,看秒针转了一圈一圈,终于,任狄笑了笑,“明天,我会搬出去,这里就是你的了。”
我勉强自己说点什么:“不介意的话,请换成现金,我想去国外转一转。”开玩笑,我要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干什么,一辈子悼念我尚未开始就结束的爱情么。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终未出口。只是吩咐我晚饭一定要下来吃,他说会有一个PARTY,庆祝他的痊愈。
没问题,我爽快的答应。
将自己从水里捞出来,我换上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穿的衣服,休闲味很浓,不知是否适合今天的氛围。看着镜子里那个瘦了一圈的自己,我恍惚一笑,只有三个月,我就仿佛脱胎换骨。南看见会说什么呢?天哪,我真的是“重色轻友”,居然没再和南联系,一定让他担心了。
不过,反正要回去了。任狄要将我介绍给别人,应当是不打算杀我呢。这个人,意外的善良呢,我轻笑。
抱起咪咪,我走下楼。真是没用的人,我看向咪咪喃喃向它道歉,又要借你来作秀了。
缓缓走下楼,第一眼看到的居然是一个和任狄长得很像的男子,从他的眼神可以看出来,他和任狄不太一样,他很幸福,那或许来自他身边那个男子。
他们两个正谈笑风生,丝毫没有注意别人看他们的或羡慕或憎恶的眼神。他们一定很幸福呢。那人身边的男子突然转过头,看向我这边,我的胃痉挛了,是南,不,或许是说,他在我面前是“南”。
我很想大笑,我本以为我们的相遇是冥冥的安排。这是我最后的慰藉,用来抚慰我的心。没想到,连这廉价的相遇也是别人赐予的。或许他们已经找了很久了,一个和“杨”相似的男子,一个替代品。
而我,恰恰是不知第多少任“南”,正是碰巧,我也是个医生。我的胃仿佛被谁打了一拳,我很想笑着面对这一切,但我的泪却在咪咪的长毛里纵横。
当我再次抬起头时,我已经好整以暇准备接受一切,我发现南和那个男人并肩站在我面前。再次,我摆出招牌的云淡风清,爸爸妈妈,给我勇气吧,至少让我站到最后。
“南,谢谢你给我介绍了这么好的工作,我该如何报答你呢?”忽略南的表情和那个男人的怒气,我撇开他们走向那边的花团锦簇,不出意外的话,任狄就在那里。
顺手拿过一杯酒,并替身边的美女换一杯,我们很容易找到话题聊了起来。我知道自己的吸引力。并知道应当怎样去利用。当然,还有我怀里的咪咪,围绕着它随便抛出几个话题,就足以让身边的几只孔雀笑得花枝乱颤了。
我觉得有人在盯着我,锋芒在背的感觉可不好受,我知道那来自谁,任狄,那个男人,还有南,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谁又在意呢?
在一个较大胆的花痴伸手替我清理头发上所谓的花瓣时,一只手抓住我的胳膊将我拖到一遍,另一个声音说道:“抱歉,女士们,杨医生借用一下。”
我知道拉我的是谁,那透过衬衫传来的温度一如既往的让我安心。
是任狄。
第5章
看任狄没有松手的意向,我重重甩甩手,挣开了,狠心不去看他脸上的落寂。
任狄清清嗓子,开始指着那个男子介绍:“这是任泉,我的弟弟,这位是他的恋人,南方。你们应当认识。”
“是的,我们见过。”我淡淡的说。
“杨,别这样,你听我解释。”
“南先生,我不认为我和任狄先生的交易有不当之处。我治好他的病,他付我酬金,我们两个是——予取予求,互不亏欠。至于感情上的问题,术业有专攻,在下无能为力了。如果诸位不介意,请恕我先告辞一步。我想让女士久等是有失风度的。”
我貌似潇洒的转过身,走向大厅。强烈的灯光晃动,我却不是能活在阳光下的人。对不起,任狄,我以为我爱你到作影子也无所谓,但我发现,我还是不可以。
任狄,影子是需要小心维护的,一旦让独自他留在阴影中,你就会失去他。只要他和实体有过正面接触,他就会离开你。
任狄,这两点你都没有做到,所以,我要离开你。
任狄,我爱你,我希望你能用对等的爱同样爱我。我本以为那就是你全部的爱了,直到察觉那个人的存在,发觉自己有的还不到那人的百分之一,我妒忌了。任狄,你为何不继续欺骗我呢?任狄,任狄……
我微笑,我大笑,我暧昧的笑,我露骨的笑,我眉目传情的笑,我好像一直在笑,一直在喝酒,直到怀里的咪咪不胜其烦的赏了我一个白眼,我才摆脱了那堆女人,走到楼上自己的房间。
屋里有人。
“不要开灯。”一个声音厉声吓止我。
我的眼睛尚未适应黑暗,一只手已经伸过来揪住我的衣服。我松开手,咪咪跑出房间。
“咪咪”,我慌忙出声唤它。
那个声音严厉的喝道:“我还不如一只猫么?你给我洗干净这身恶心的味道。”
任狄他将我揪到浴室,将我整个人甩进满是凉水的浴池中。我再浴缸中跪直,牢牢盯住任狄的脸,一遍一遍,我贪婪的看着自己深爱的这个人,仿佛要将他刻在自己心里。我们两个就这样互相凝视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冰冷的水一直冲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