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宝盒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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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宝盒 上- 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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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上简简单单地设了个供桌,上面立着几个黑影,前前后后排得有序,想来是他按着长幼辈份排的序。没有火烛,他直接拉了我跪在牌位前,口中念念有词,告慰爹娘在天之灵。之后才转头拉我起来,坐到旁边相邻的两把椅子上。 

见我一直没有大的情绪波动,他也沉寂下来,停了一会儿,最终开口道,“听说你要去青云岛报仇,你怎么知道我们的仇家是青云岛?你怎么找到李家的?这些年你都在哪里?” 

我大略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跟他解释了,其中娘当时未死,我就是当日的小木等等细说一遍,关于帝修的事能略过略过,不能略过就含混一带。这中间我一直用眼瞟着桌上的灵牌,由于我眼睛治好之后,夜间视物的本事又恢复了,今天又有月光,所以灵牌上的字也看得分明。那上面写的名字与娘讲的不差分毫,心中对他的信任不由得又多了几分。 

我的讲叙令他唏嘘不已,听到娘当时未死,他一阵喜一阵忧,挚爱亲人的真情表露无疑,我再无怀疑。讲完,不由自主地握着他的手陪他一起落泪,心中忧愁却又一阵欢喜,没想到我在这世间还有亲人!我不是一个人,再不是一个人游游荡荡如水上浮萍,有个人让我时时挂念,也时时挂念着我了,有个人能让我全心信赖。 

又想起几乎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大哥,我到现在认定青云岛是仇家也是凭推测而来,你当时见到仇人,是不是看清了他的脸?你认得他就是青云岛的人?” 

他听了这话眼中几乎迸出火来,“他化成了灰我也认得,他当时蒙了脸,可是那双眼睛,那种高大的身材,我死也不会忘!他当然是青云岛的人,你可能已经知道爷爷他娶了青云岛主的母亲柳霜寒之后退隐江湖,我们家遭难之前柳霜寒因病而逝,爷爷就莫名其妙地暴病身亡,再之后几日便轮到德武门一家老小,这些事我都是后来才慢慢得知,我德武门行事磊落公正,除了青云岛再无别的仇家,不是青云岛的人能是哪里人?不是青云岛的人哪里来的这个本事一个人来杀人?还有,他用的兵器是一根长鞭,通体乌黑,使起来诡异莫测,那可不正是青云岛的看家本事流云鞭?” 

听到这里我不由得站起身来,“你说,他使鞭?那鞭有多长?” 

“这个,当时天黑,那鞭也是黑的,忽长忽短,根本看不清楚,再说我见到他没多久,便被他打昏,要不是爹当时在侧发力震开我,我这半个脑袋就不见了。当日我清醒之后急着离开以求保命日后报仇,也没有去看爹最后一眼。”他紧紧握着拳头,指节叭叭作响。 

我缓缓坐下,心中慢慢地泛出断断续续的整条线索来,一颗心几乎就要跳出胸膛。一手按住心口剧烈的跳动,我向大哥道,“家中的笔墨可还在吗?” 

大哥奇怪地追问几句,见我只是闭口不答,他便不再问,带我到一间原来的书房,翻出碎墨块和快秃的笔,又去屋外井中打了水,慢慢地磨起墨来。我则找到半支蜡烛用火石点了,在烛光下铺开一张纸。 

笔悬于手中,却迟迟落不下去,刚才心念电转,凭着一股冲动想将怀疑的人画出来,可事到关头我却仍是不愿将这件事坐实了。 

终于,我慢慢地在那纸上画起了冷耀,画完了大哥看来看去大摇其头,说没有一点儿相似之处。没错,他的身材也不算高大,于是我便始画那个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庞。一笔笔下去,手却止不住地发抖。 

只完成了那双冷傲不屑的眼睛,大哥已叫起来,“是他,就是他!你怎么会见过他!?”我没有回答,剩下的以简单几笔匆匆画完,把笔往桌上一扔,退后两步才道,“大哥,你看仔细了,是他没错?” 

“那眉眼绝不会错,此人的身材结实,要比你高差不多半个头,你在哪里见过他?” 

在哪里见过?我没有回答大哥的问话,从相遇到如今的过往种种一幕幕在脑中闪现,其实这中间我不是没有怀疑,却始终不愿相信是他,那个我逃也逃不开的人——帝修。 

原来在梦中见到的那些灯笼上写的迷语正是我内心深处的了然,我的心也在提醒我去揭示迷底,只是我一直缩了头躲起来不愿承认,是老天也不愿我再自欺欺人,派大哥来点醒我吗?心中似被冰冻的长剑慢慢穿过,痛如抽丝,凉得透心。 

嘴中泛起苦涩,随着一口吞咽,那苦涩便滑入腹中,我想冲大哥笑笑,装做丝毫不在意地带过此事,一开口却是一连窜的干笑。我想止住这骇人的笑声,却蓦地头脑中飞旋的全是灯迷、灯笼,一直藏在最后的灯笼现出形来,又化作了帝修的脸,他笑起来,嘴越笑越大,变成一张血红的大嘴向我吞噬过来。 

“不!”我大喊出声,眼前一切全与灯笼一同乱晃,伸出手想扫开它们,却根本碰不到一丝一毫的实物,于是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头,拼命地槌,想把那些灯笼从里面槌出来,“不!不要!”我喊着,却本能地压抑着自己的声音,直到咚地一声头撞到墙上那些灯笼才不见了。 

慢慢地贴着墙边坐倒,把手放下,第一眼见到的便是大哥关切焦急的眼神,心下不觉涌上一股暖意。“怎么了,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他松开搂住我腰的手来摸我的额头,与我一同坐在墙边,想来刚才是他抱住我才让我不致于一头撞死。 

刚才我发疯也许只有一瞬,也许过了很久,总之我现在疲乏得不愿讲话,只好把脸埋在大哥的肩上。大哥见我这付样子也不再追问,左手改为抚着我的头发,“跟我回鹤岛吧,先休养一阵,报仇的事只能先放一放。” 

我抬起头,眼睛直直地盯着一处,心中万般心思转了又转,大哥见了,以为我病又犯了,不停地唤我名字。 

“你想和齐老伯学功夫对不对?”我轻声问道。 

“他不会那么容易收徒弟的。”大哥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话,不过这么说也明摆了是想和他学功夫。是啊,以青云岛的势力,我们是万万斗不过他的。——不过,那是在我没有这张脸的情况下。 

“哥,我的病跟练功有关,不是能调养好的,所以我想先去报仇,之后只要废了功夫就没事了。” 

“报仇?你的功夫怎样也不可能敌过他们的。不要一时冲动妄送了性命……啊!”他话没说完,我己将寒气散了出来,惊得他一声喊,将身子移开。“你,你练的什么功夫?” 

“齐老伯没和你说吗?冰火门。”看到大哥看着我的眼神中已带上了恐惧,内心反而更加平静,就这样下了决定。 

“废了它,不要再练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往死路上走,你想让我们李家声败名裂吗?”大哥用一只手摇着我,可是动摇不了我的决心。 

“我会废了它,不过是在报仇之后。我这就启程去青云岛,报仇的事可能近一年半载都不会有信儿,你放心,我一定会活着出岛,我有把握他不会杀我。此地不宜久留,你尽快赶回鹤岛,不要让他知道你还活着,那里是个不错的藏身之地,等我的消息。” 

“你倒底要做什么?不行,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大哥急了,更加猛烈地晃我。 

“你还不明白,我一个人去没有生命危险,你去我反而要危险,你听我的,我说到一定做到,大哥你要是还想报家仇就听我这一回!” 

“不行,还是不行,”不管我怎么说,他还是一付焦急无绪的样子,“你还是跟我先回……” 

“不可能,”我打断他,“齐伯不会收留我,而且你也看到了,我的病现在这么重,只有青云岛的药才能治好。我不去才会死!”听我说完他一脸愕然,显然这个谎话让他更加乱无头绪。 

他终于完全沉默不语,良久才叹息道,“我本是想我们兄弟终于团聚,家仇要从长计较才行。按说家里总要留条根,你还尚未娶亲……” 

“我说过我会活着出来,”我抓住他左手,“你放心,我说到做到。” 

也许是被我坚定的眼神骗过去了,也许是他最终也无他法可想,大哥终于点了头,让我长舒一口气。 

再次上路又是一个人,不过这次却是目的明确,再无往日的犹犹豫豫。帝修没有跟上来,不过也无所谓了,我知道他一定盯着我的行踪,这次不告而别他一定会来找我算帐的,反正不是我去找他就是他来找我,我们的命运注定要相互碰撞。一切都想通了反而换得内心的宁静,疯病也没有再犯。 


入冬之后我才到泗水镇,在这里乘船就可以到青云岛。在镇中先找家店住下,喝点酒暖胃,心中盘算着怎样找船。刚才在江边看了看,明日就是年三十,所以船家很少,银子倒不是问题,只是怕知道路的船家早收了工。正巧小二过来送酒,我叫住他,“小二哥,有件事想请教。” 

那小二转身用笑脸对着我,“小爷有事尽管讲,什么请不请教的,这不折煞小人了。” 

“小二哥说笑了,你知道有哪个船家知道去青云岛的路的吗?” 

“青云岛!”那小二竟然立时面色发青,“爷是……。” 

心中叹了口气,看来他也要误会了,“我有个故人据说住在那里,我想去找他,小哥要是知道还请指条路。” 

“不是我不想告诉爷,其实那外面江边任何一个船家都知道,只是没人敢去啊,自己找上门去的人没有活着回来的。”他还想说些什么,却终于闭紧了嘴巴。我将一锭银子放在他手上,他却推推搡搡不肯收。 

“爷,我知道的都说了,爷你要没什么大事最好就回去了,一定要去不如等过了年。”说着他四下扫了几眼,慌慌张张地走开了。见他这么紧张我也不再留他,默默地一个人吃了饭,其间有几人贼头贼脑地向这边望,等我看他们时马上又装做若无其事地喝酒划拳。 

我懒得去猜那些人的来历目的,吃好了饭便带着一壶酒到江边寻船。江边的船极少,信步走过去问一个青年人能不能载我去青云岛,看着他抬头看到我后逐渐瞪大的眼睛,我说出多少船费不是问题。他摇了摇头,“不是船钱的事,快过年了,我不想出船了。”想再劝他时,他起身上船去了,把我一个人扔在当地。 

“想去青云岛吗?十倍的船钱你出不出?”一个老者走近我说道,我低头看他,背有些驼,恐怕没有五十也有四十岁了,眯着眼睛看我,脸上的皱纹被挤到了一块儿,手上还拄着个桨。 

看他这样子真怀疑还能不能撑船,不过现在能有人自告奋勇带我去再好不过了,大不了他说明方向我来帮他撑船好了,于是我点头称好。 

被他带到船旁才发现他的船还满大的,上面睡觉、做饭的家什一应俱全,他走上船板后回身向我说道,“天快黑了,夜间开不了船,你在这船上住一夜,明日天亮我们就开船,不到天黑你就能到青云岛了,不过我话可说在头里,你今晚的住宿和明日的饭钱可要单算。” 

听他这样说话,明明就是想多赚我一笔,不过我倒被他逗乐了,这样明确地就是想赚钱也让我放下心来,不用担心他是什么人派来的。近几个月来总是疑神疑鬼,我都觉得自己太累。我笑着“嗯”了一声上了船。 

没一会儿他便来向我收了钱,落袋为安之后,他开始在铺了铁板的船尾做饭,我蹲在一旁看着,顺便烤火取暖。他做的是烤鱼,手法不错,料也香,饶是我刚吃过饭也不住地咽唾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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