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发现,一滴泪水悄悄的由少年的脸庞滑过,或许这将是他最后一次流泪。
少年无言的看著铁栏杆外,似乎在与谁道别、向谁忏悔。
判官拿著一块布往少年的嘴里塞,一只手撑开他微睁的右眼,一只手准备将小瓷瓶里的毒液滴进他的眼里。
被乌云掩盖的明月在此时露脸了,少年虽有幸看到这幕,却也是最后一次见到。
被毒液侵蚀的双眼,随即传来剧烈的疼痛。
被束缚住的四肢不断的发颤著,少年握紧拳头承受这难忍的疼痛,想喊叫的声音因嘴巴被堵住而发不出。
少年的手腕、脚踝因挣扎、发颤而磨破皮。
之后,少年陷入昏迷,深沉的睡去。
行刑至此,判官以及侍卫正打算进行下一个步骤——将犯人弃置于荒野。
按姜朝刑罚的规定,接受盲刑处置之犯人行刑完毕后,便会被逐出姜朝疆域弃置荒野自生自灭。
被弃置荒野的犯人常因毒素的遗留四肢动弹不得而活活饿死,甚至成为鸟兽的食物。
就在他们要替少年解开粗麻绳时,大牢的门被重重的撞开。
众人看清来人是当今皇上姜祁时,皆停下动作行以跪礼。
而突然出现的姜祁面色铁青,不发一语的看著躺在地上动也不动的少年。
迟了一步!他改变决定,想好好对待少年,只因为他恍然大悟,他爱上了这名少年,已无法自拔的爱上了!
他往少年走去,躬身将他抱起,小心翼翼的将他拥在怀中。
也许外人看不出他慌张,他的内心却恐惧不已,他迅速将少年抱离大牢。
“宣太医!即刻宣太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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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三天前。
引起轩然大波的磐珑随即被押入大牢,而受牵连的老国师、澄湘则被降了一个官阶,磐珑的职位由新的星象命理学士递补。
磐珑不恐惧接下来将要遭受的刑罚,在乎的是老国师以及澄湘的安危。
就在磐珑被关进大牢的第二天夜里,澄湘千求万求,好不容易才教侍卫答应让他进入大牢里探望磐珑。
她也得到允许,得以带食物及衣物进入大牢。
只要经过检查,并未带任何可以帮助犯人脱逃的器物即可进入大牢。
隔著铁栏杆,磐珑和澄湘面对面注视著。
澄湘忍著怒气看著他,磐珑忧心的注视著她。
澄湘是安全的。
“笨蛋!你知道师傅有多担心吗?”澄湘一开口就毫不客气的骂他。
“对、对不起。”磐珑愧疚的低下头。
“你捅了这么大的篓子,师傅一直在替你说情,你不知道?”
“嗯。”磐珑满怀歉意的点著头,“跟师傅说,就别管我的事了,先把自己顾好才是。”
“师傅这么疼你,你想有可能吗?”
“总之……别管了!”
“算了,我带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来给你换,你顺便把身子擦干净吧!”澄湘把衣物递到磐珑手上,还塞了一块微湿的布给他。
“好。”磐珑拿过衣物之后,随即将腰际的衣带解开,露出上半身,用著湿布缓缓的擦拭著。
微微洒落的月光让澄湘瞥见磐珑身上的瘀青。
除了胸膛、颈子,喀吧背部都有瘀青,磐珑的模样极为骇人。
“你身上这些红点是怎么来的?”
磐珑随即拿起衣物遮著,极为不自然的对著澄湘摇头。
“没有!这没什么。”这些是是什么?这些是姜祁在他身上烙下的……吻痕。
“我看看!”察觉有异澄湘向前拉开磐珑的手,仔细看个清楚。
“真的没什么,澄湘姊姊。”
澄湘伸出手轻轻的触摸,越看眉头雏得越紧。
“是谁……弄的?”澄湘当然看得出来这是吻痕,但是,依她对磐珑的了解,不太可能会有这种东西出现在他身上才对。
磐珑没有回答,只是一古脑儿的摇头。
澄湘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瞪大眼睛,惊愕的看著他。“皇上?这些是皇上弄的?”澄湘突然抓紧磐珑的肩膀问著。“你老实说,你到底隐藏了什么事没说?”
磐珑还是摇著头,什么事都不肯讲。
“说!这些吻痕是怎么来的?你为什么要做出忤逆皇上的事情?你说清楚!”
“澄湘姊姊,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他只是淡淡的说著,面对澄湘的逼问,他还是无法说出真相。
“什么意思?”正当她还想继续问下去时,不远处的侍卫开始驱赶她。
“时间到了!喂!你该离开了。”侍卫边说边走近他们两人,毫不留情的扯著澄湘的衣袖拉起她。
“等等,我、我还没问完!”她还是不放弃的挣扎著,但是女孩子的力气终究是赢不了男人,所以她只能百般不愿的被驱离。
离去前,她不断的回头看著站著不动、一直注视她的磐珑。
隐约中,她瞥见他眼里的一丝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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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老国师的另一名学生也做出忤逆皇上的事来。
澄湘不顾一切的突破层层戒护,闯进姜祁的书房里,当时他正在批阅奏摺。
推开书房的门,澄湘红著眼眶不断的问著:“你究竟是怎么伤害磐珑的?”
澄湘似乎猜出什么事情,知道磐珑为何胆敢忤逆皇上,这其中隐含太多见不得光的原因。
“你为什么要伤害他?你为什么要逼他?你为什么对一个才十五岁的孩子如此残忍?他做错了什么吗?”
姜祁冷冷的看著情绪激动的澄湘。
不久,一名侍卫冲了进来,立即将澄湘抓住,打算拉著她往外走。
“将她逐出宫外,也不准她再踏进我朝的疆域。”立即的,姜祁下了指令。
被拉出书房前,澄湘又问了一句:“你为什么故意针对他呢?”
这句话,使姜祁受到不小的震憾。
过了这一夜,澄湘从此消失在姜朝的国土里,史书上对她的记载也到此为止。
没有人知道她的下落。
一夕之间,老国师失去最疼爱的两个学生。
关于磐珑的记载,史书上以“处以极刑,自此生死未……”作为结语。
最后老国师得到的,就只剩澄湘写了满满两张纸关于磐珑的无奈、悲哀,以及事情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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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故意针对他?是啊!为什么?
一瞬间,姜祁突然无法了解自己是用什么心态在对待磐珑。
只因为磐珑不知天高地厚、大言不惭、无礼吗?
对啊!磐珑无礼反抗才是他所厌恶的。
他可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一个小小的星象命理学士竟敢如此放肆!
磐珑做错了什么吗?
他做错了!他错得离谱,他不知好歹他不肯屈服。
这都是他厌恶的。
他痛恨他的大胆、他的倔强、他那充满自信且坚毅的眼神。
就是那眼神……
磐珑充满自信不屈服,是他最厌恶的,但他却又……
姜祁突然低下头,努力的思索著。
他好像发现一件他自己从未发觉的事情。
追寻……他一直在追寻磐珑的身影,或者可以解释说,他喜欢磐珑的眼神。
这是什么样的心思?姜祁百般不解地瞪视著自己的双手。
为什么要逼他?他逼磐珑做了什么?他逼他要臣服于他,不得反抗。
他竟期望磐珑能臣服于他,他要的是磐珑能服从于他?
他想拥有磐珑的一切?
是这样吗?事情的真相是这样吗?从初识磐珑的那一刻起,他就想要紧抓著磐珑不放?
他却痛恨磐珑的倔强。
为何不服从?为何要反抗?磐珑为何要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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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想抓住一个人的心时,你会发现是何其困难,因为他的反抗、他的不从,尽管你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你还是抓不住他的心,就算你用尽一切手段。
许久之前,曾有人这么告诉姜祁。
尽管印象中那人的面容早已模糊,但是那段对话他却是记忆深刻……
“喔?你为何如此确定?”
当时姜祁气焰旺盛,仿佛能掌握一切似的。
“你不懂的,因为你还没经历到。”对方淡然一笑,仿佛看透什么。
“经历身为能掌控一切的帝王,还有什么事是我不能掌控的?”对方的意思,他依旧不懂。
突然,他充满自信的对著姜祁一笑,顿了许久才又继续说:“什么都能掌控?你是指一切吗?你太小看……人的心你能控制吗?”
“他们会服从我、听从我的命令!”
“服从?真心的服从?”
姜祁没有再回答,只是直勾勾的看著他。
怎么回事?对方不再是他熟悉的人,只因对方像是经历了让他改变想法的事。
他笑得好无奈、好无奈。
“你还是不懂的!总有一天当你遇见一个你无法驾驭的人后,你就会知道那种痛苦,你祭知不觉的伤害他,只因为你在乎、你期望拥有他的一切。”
“想拥有一个人的一切有这么困难吗?”
“就算你用尽千金万两也拥有不了!而你一意孤行的所作所为,只会换来他的憎恨。”
换来憎恨?磐珑会恨他吗?
姜祁依旧瞪视著自己的双手,愕然发现自己竟是这么希望拥有他的一切。
因为曾有过的触感,他渴望拥抱著那具令他眷恋的躯体。
不得反抗!一旦反抗,他就残害……是啊!他可以用权力残害反抗他的人,但是……到头来,却只剩下遗撼。
他不能挽回一切吗?
为什么故意针对磐珑?因为……因为他想拥有他、因为他在乎他、因为……
他爱他!
突然发觉自己心意的姜祁仰头无奈的笑著。
这就是真正的原因吗?为什么这么久之后他才发现这事实呢?
原来要发现自己爱一个人是这么困难的事啊!
他喜欢将磐珑拥在怀里的感觉、喜欢磐珑令人迷恋的眼神……
现在救回他还来得及!
姜祁慌张的起身,往大牢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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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牢的门被撞开,飞奔而来的姜祁让所有的侍卫反应不及,他们只能呆呆的看著又马上远去的姜祁。
侍卫随后才慌乱的跟上。
应该还来得及!他推估著行刑至今的时间。
他使尽全力的跑,想要亲自前去撤旨,毕竟若再找人传圣旨,就太迟了。
但愿还来得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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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湘姊姊被逐出宫?这是怎么回事?昨晚不是还好好的吗?
坐在牢笼里的磐珑辗转听到这个让他忧心的消息。
他似乎忘了,不久之后他即将面临的苦痛。
正确说来,他根本不在乎,反倒是……澄湘姊姊为何被逐出宫?
“老国师也真是流年不利,两个学生连续做出这种事来。”一名侍卫在不远处说著。
“说的没错,一个被处以极刑、一个被逐出我朝疆域,真是惨烈啊!”
另一名侍卫答腔著。
“就是说!老国师在朝中是很有威望的,被这么一牵连,可是什么都没了。”
“可不是吗?不过……据说,皇上念在他是先皇的爱臣,只是将他降个职警惕警惕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对老国师来说,他受的伤害可是无法弥补的。”
“真让人想不到!他们怎么有勇气敢忤逆皇上啊?”
“一个当众说姜朝要灭亡,一个还不怕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