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最多一年,两浙、两江将尽属我圣教。”
“说得好!”方腊一声赞,堵住了汪公老佛接下来的话,“还是吕先生说得好!……传令全军,加紧进攻,五日之内,我要站在杭州城中!”
“是!”帐内众将齐声应道。
方腊还想再说两句,但这时大帐地帘幕一动,一个斥候风尘仆仆的闯了进来,“圣公!圣公!官……官军已经到了城北二十里的赤岸口!”
丁涛坐在州衙的签押房中,低头细看着呈上来的公文,这是他下令州中吏员制定的城内口粮配给和粮食征收地计划书,虽然此前这些吏员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工作,但在丁涛指点下,却也完成的像模像样。
算算时间,最多再过十天,城里明面上的存粮就要耗尽了,不过各家大户手上必然还有暗藏的粮食,丁涛此举就是在打这些粮草的主意。只要能征收个一半,再用上半个月不成问题。
从头到尾通读了两遍,在页尾写下了自己意见,递给侍立在桌案前的书办,丁涛说道:“交给大府落印签押。”
书办接过公文,去后厅找蔡嶷签字,不过这只是一道做样子的手续,在杭州城中,蔡大府已经没有发言权了。半月来,进出州衙的人们都知道,现在杭州城里管事的,是这位不到二十岁地‘丁小将军’。
当日在菜市口处斩赵约之后,丁涛便没再参与战事,而是接手了城中地后勤庶务,从城里的两家东海商号调了几个老账房来,先理帐,再定规矩,顺手斩了两个不听话地胥吏,不过两三日,便把州衙内外整得服服帖帖,后勤工作也给打理得井井有条。
看着书办急匆匆的出门离开,丁涛不顾形象的趴在桌案上。不过一城之地,把规矩一立。再把合适地人安排在合适的位置上,落到他手上的也没多少事可做。虽然吕、余二人焦头烂额,他可是清闲的要命。
‘还真是没劲呢,早知把这些事丢给余哥算了!’丁涛把下巴搭在手肘上打着哈欠,‘不知道援军什么时候来,这样闷在城中还真没意思!’
百无聊赖的趴着,眼皮都已耷拉下来。正当丁涛快要入睡的时候,一阵连天动地的呼喊猛然把他惊醒。
丁涛几步跨出签押房。却碰到蔡嶷、陈建慌慌张张地从后厅跑出来。“出了何事!?”两人一看到丁涛,便急问道。
“是城外,在北面!”丁涛很快分辨出来声音的来历,丢下了两句,便跳上拴在衙门外地马匹,直奔向北面城墙。蔡嶷、陈建对看一眼,也忙着骑上马跟了过去。
当丁、蔡、陈三人急匆匆的赶到西北角的余杭门时。正看见如洪水般从城北远处逃回的方腊军。
“究竟出了何事!?”蔡嶷喘息未定,就大声问道。
吕师囊解释道:“应该是援军到了!能一下击破这么多贼军,至少有两三万。”
“援军?还两三万?!”陈建愣愣的,“两浙哪还有这么多兵?!”
“谁知道!不过看样子还是沿运河过来的,也许是淮南的军队罢!”吕师囊随口道。虽然心知必是从东京来地北伐军,但无论如何却不能说出来,那样会显得东海对大宋内情了若指掌,传扬出去。肯定会引起大宋君臣的戒心。
“淮南?”蔡嶷摇摇头,他就是刚从淮南调来的,那里的军队内情如何不知,“淮南调不出这么多兵,那里还有梁山贼寇要剿!”
“会不会是方腊在使诈?”陈建问道。
“不会!这几日方腊已经占了上风,没必要耍小伎俩。”丁涛摇头道。“不管是哪里来的,定然是援军无疑!贼军败得漫山遍野,这种败势是装不出来的。”
“你确定?!”
丁涛点头:“千真万确!”
蔡嶷、陈建同舒了一口气,在心头绷了一个多月的弦,终于可以放松了下来。只是他们的脸上看不出多少喜色,只有松弛后地麻木。
吕师囊瞥了两人一眼,道:“贼军费上近月也没能攻下杭州,本已是疲兵,现在贵方援军已至,贼军败亡可期。我们任务也就可以告一段落了!”
“任务?”蔡嶷、陈建惊奇的看向吕师囊。
吕师囊道:“我等并非是东海商号的护卫。而是东海水军所部,今次是奉了大王之命。特来助守杭州。”
“是吗……”吕师囊突然揭开底牌,蔡嶷和陈建并不如何吃惊。对于三人的身份,蔡嶷、陈建暗中多有推断,现在一下得到证实,心中也只道:‘也的确如此才说得过去。’
吕师囊豪爽大气,深得军心,又多次瞅准时机,领兵出城反击,实是有勇而有谋的良将;余道安看似阴狠,但将五十兵在千人之中缚赵约而去,却是行事果决,胆略过人;而丁涛,小小年纪即文武俱全,领兵出战不在话下,执掌政务轻车熟路,当日在刑场上历数赵约之罪,亦是引经据典,出口成章;这三人放在大宋百万禁军之中,都是一等一地人物,东海上下除非都瞎了,否则绝不可能让这三人只当个区区商号护卫头子。
看到两人的表情,吕师囊知道他这么做是做对了,与其让他们暗自胡乱猜测,还不如把话说开。守城时没少得罪他们,现在不把身份挑明,等援军进城,说不定他们会动什么歪心思。
陈建揣摩着吕师囊的话,却发现有一点说不过去:“台湾离杭州有两千多里,消息传递不便。也就是说,你家大王在方腊起兵之前就已经预计到了?”
“当然!”吕师囊点头道,把预先准备好的搪塞之言娓娓道来,“当日,杭、温、广诸州州官遇刺,大王就料到明教必有所图。便各安排了一个指挥在三州州城外的港口中守候。如果明教不起事那是最好,若是起事来攻,我们便正好能助一臂之力!”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东海王果然是深谋远虑!东海王此举,救了我一城百姓的性命,等战后上表,本官必为三位请功!”蔡嶷说道。
“大府有心,不过还是不必了!”吕师囊摇头谢绝:“如要邀功,我们又何必隐去身份?外臣不奉诏便入国中,本是大忌。若不是杭州城中我东海产业甚多,我家大王也不必如此犯忌。两位还是把我们当成寻常的义勇便是!”
丁涛也道:“自守产业,不敢居功。这几日我等对两位多有冒犯,虽说是为了城防,但还望两位海涵,不要再放在心上。”
既然东海三将没有领功的意思,也就是明摆着把功劳让给了他们两人。而吕师囊和丁涛的言下之意,蔡嶷和陈建也听得很明白,‘我们把功劳送给你们,你们也别再纠缠守城时的那点冒犯。我东海地商号就在杭州,这是我家大王最在意地,你们只要日后多加照顾就可以了。’
“如此怎生说得过去啊!”蔡嶷、陈建佯作不允,但眉眼皱纹中的喜色,却暴露了他们地心思。
入夜时分。
不过半日之战,方腊军的北面大营被彻底击溃,而东面的营寨则被主动放弃,方腊军的主力开始向杭州城西南方向移动。
杭州的北面城门大开,迎接援军的到来。
“天威卷地过黄河……”
“万里羌人尽汉歌……”
“黄堰横山倒流水……”
“从教西去作恩波……”(注1)
一队队关西军汉高唱着军歌走进敞开的城门,一艘艘满载着士兵的也顺着运河由余杭水门进入城中。
西军来了。
注1:这是沈括在关西任职时所作的军歌。梦溪笔谈有载。
第五十九章 投奔(上)
大宋宣和二年十二月初三,己巳。
睦州。
三个月如同一个轮回。
方腊不禁悲叹着。
三个月前,在万岁声中,他昂首纵马驰入睦州城,那时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仿佛天地就在指掌间。但三个月后的今天,他就只能站在睦州城头,神色木然的看着城下的官军在那里耀武扬威。
官军的营地从四五里外的村庄顺着新安江畔官道一直延伸到城下半里的地方,连绵而疏松的营帐看起来防卫并不森严。但方腊知道,驻扎在其中的五六万官军,就算是在睡梦中也不会给他留下任何机会。
在昨夜,他搜检全军,挑出了三千在夜中至少残留有一点视力的士兵,趁着官军新来乍到立足未稳的时候出城反击——当初杭州城中的几次夜袭让他记忆深刻——但结果却与此前数仗并无二致。这支让方腊寄予厚望的队伍甚至没能攻破同样只有三千人的官军前营!
自从在杭州城外的清河堰决战惨败之后,一个多月来,圣军与官军沿着新安江在渔浦、富阳、桐庐、钓台等县镇多次交战,却没有一次让他听到胜利的欢呼。
除了失败,还是失败。唯一的区别就是损失是多是少。而且每次战败,都有大批忠心耿耿的教众被留下来断后,但他们所能做到的也不过把官军拖上三五日地时间。每当圣军撤退到一地。刚想停下来喘口气时,官军的大旗就又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之中。
就这样一败再败、一退再推,方腊他就从杭州又回到了睦州,而当日围攻杭州城的二十万余大军,随他退到睦州城中的,却依然还有二十万。不过,不再是二十万正当年的精壮。而是混杂了一多半老弱妇孺的杂军。
这也多亏了官军。不知童贯那阉人下了什么命令,官军在一路攻来时。于路上乡镇和村庄,只要发现丁点圣教教徒地踪迹,便会大肆搜捕烧杀。当初圣军进军时,已经把那些乡镇村庄中的异教徒都杀掉了,剩下地都是信了圣教的教众,而官军此次又反杀回来,新安江沿岸的乡村已无谯类。只剩座座废墟。
而幸运的逃过官军屠刀的教徒,也不得不跟上圣军的脚步,圣军的损失也就因此而得到了补充。虽然这些人不比早前损失掉地虔诚教众,但在官军的威胁下,维系他们继续作战的,是更加旺盛的求生意志。
‘还有机会的!’方腊打起精神,杭州不过一万多兵,三五万民伕就能在他二十万大军中守上一月。而睦州的城防虽比不上杭州,但比起桐庐、富阳两县仍要强出许多。他现在麾下仍有二十万大军,前日征集的粮草也还有许多,而城外的官军不过五六万,守到明年开春不成问题。
方腊早已打探清楚,童贯此次南下。所率领地军队以西军为主。关西人早已习惯西北干旱之地,到了湿润阴寒的南方,水土不服者必然甚多。只要能坚持下去,官军肯定会不战自溃!
“天命在我!”方腊自我催眠式的说着,“上天不会亡我!”
他曾听吕将说起,去年京中曾经流传过‘东南有圣人出、真龙现’的谶言,他自号圣公却与这谶言暗合。这若非是天意,又怎会这么凑巧?
“我有天命!”他狠狠对城下的官军叫了出来。
“圣公!”城下一声唤,把陷入半疯狂状态的方腊叫醒。是军师汪公老佛地生意。
方腊回头,却见不但是汪公老佛。连刚刚伤愈的方七佛。丞相方肥,以及前日才被派回青溪老家征收粮秣、壮丁的方百花和吕将都一齐赶上了城来。
“出了何事?!”方腊看着众人一齐上来。人人脸色不对,皱眉问道。
“圣公……歙州丢了!”汪公老佛先把周围的护卫都赶得远远的,方将噩耗说了出来。
“……胡说!”方腊一把扯过汪公老佛,对着他那张皱纹满面的老脸,厉声叫道,“这是谣言!”
“圣公!”吕将踏前一步,为汪公老佛解围,“此事千真万确。正在攻打宣州的八大王所部已全军覆没,逃到青溪的残兵说得一清二楚。官军此次来袭,是东西两路并进。我们对上的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