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有之,若非这条海上香瓷之路有十倍之利,也不会有人经此博命。
有这些海盗在,谁敢冒着风险躲着三佛齐地舰队走。比起海盗,还是老老实实缴税来得安全。”
赵武高声骂了一句:“真他娘的精明!这些海盗分明就是三佛齐人养着的狗,帮着咬人的。”
“督帅说得正是!”军官笑道:“不过既然督帅已经率大军来到这里,三佛齐人的钱也赚到头了。”
“当然!”赵武冷笑道:“下面该轮到我们东海来发财了。”
赵武此次的目标虽然是三佛齐,但他却没有依照往常的惯例去直攻三佛齐都城詹卑,而是准备先攻下凌牙门。
三佛齐横跨满剌加海峡两岸,控制着黄金半岛和金洲。其核心枢纽不是詹卑,而在凌牙门。而且凌牙门又是海岛,比起深入金洲两百里,哈里河畔的詹卑城来,更易于东海军攻击。
詹卑不比赵武攻破过的其他都城。如果是普通地大城,就算有二十万人。六七万大军,赵武照样敢凭手下的四五千水兵冲杀过去。但詹卑城不同,其城建立在河湾滩涂之上,为数不多的干燥高地被王公贵族所占据,而百姓们都是建了高脚房屋居于浅水中,多以平底小船互相往来。
攻击这样的城市,东海引以为豪的战阵发挥不了作用。天下无双的战舰也进不了浅水,无敌的火炮更是会陷在滩涂上。在战力无法发挥地情况下。只有投入更多的兵力,才能保证顺利攻克。以赵武手下一众参谋地计算,至少要有万人才能顺利攻下詹卑城。
而要维持万人级别的战役,依靠数千里之外昌化港进行后勤补给是绝对不现实的,必须要建立兵站或是前进基地来保证战争顺利进行。凌牙门……便是最好的选择。
一旦有了凌牙门做为前进基地,进攻三佛齐各州,尤其是詹卑城。就更为方便。先攻占凌牙门,截断三佛齐南北通道,等台湾的援军抵达后,再并力攻下詹卑。这便是赵武定下的灭亡三佛齐的战略。
对于环南洋诸国,东海唯一地战略就是毁灭。其国中的土地、人口、资源都是东海的目标。没有中央王朝喜欢万国来朝的传统,海盗出身、又以海贸为生的东海国,其国策完全是赤裸裸的功利。对于汉人以外的四夷,从不讲究什么仁义道德。海外蛮夷。无异于禽兽之属,驱使牲畜,东海人从来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但凡没有商业利益的国家,或者说行商不如抢劫所得,那这个国家便就成了东海军地攻击目标。
赵武的第四舰队,唯一的任务就是用杀戮、劫掠和破坏。毁掉南洋诸国的秩序,抢过第一笔之后,剩下的工作则由东海诸商业协会下属的捕奴组织来完成。数以万计奴工就这种罪恶地战争中被俘,飘洋过海运送到东海国中,如牲口一样被驱赶着从事着开荒、挖矿、修造等工作。
掠民为奴,大宋周边各国没少干过,汉人精工善农,向来为四夷钦慕,但他们高超的技艺,却成了他们被掳掠的原因。辽国旧年多在河北劫掠汉儿。再安排到北地屯垦。直到澶渊之盟后,方才罢手。而西夏。这种营生一直延续到现在,银夏地区的水利和田地,多是汉奴开辟。除了二虏,连大宋控制下的西南夷,夔州路和利州路的土官也多有捕捉汉儿作为农奴的案例。
不过把四夷当作奴隶来用,在大宋却是极少见。一是天朝上国的面子抹不开,另一方面,大宋也不需要什么奴隶,多少汉人还没活干,要奴隶作甚。也就东海新兴,人丁不旺,才迫切需要大量的奴隶。而且,如开荒、建筑、水利等土木工役,与其让百姓服役,惹得国中怨声载道,还不如使用奴工。
从浪港时代起,奴工便是东海国生产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十几年来,掳掠地奴隶累计接近三十万,就算死伤众多,现在依然还有十五万之众,而其中有一半是一年多来赵武地第四舰队从被攻灭勃泥等国中所捕获。
不过这七八万新奴工,对于东海日渐扩张的工矿农林等产业来说,还是远远不够。赵瑜已经明确告知赵武,东海几年后便要逐鹿中原,届时对外地战事都得中止,东海国的军事力量必须放在本土之上。若不能在这之前,捕捉到足够的战利品,赵瑜一统天下的计划,肯定要大受影响。
“三十万!”四个月前回京述职时,赵瑜把未来几年内,东海所需要的奴工最低数字告知了赵武。也就是说,赵武还要再为东海捕获到十五万奴工——这还是建立在几年中,奴工死亡率为零的情况下。
‘只有三佛齐和真腊能提供这么多人!’除了这两个国家,南洋诸国皆尽残破,虽然一支支捕奴队派过去,或多或少都有些斩获,但也是杯水车薪。真正大笔的收入,还是以第一次劫掠为最多。
三佛齐人丁超过三百万,其都城便有二十余万人口。如果能灭亡这个国家,要三十万奴工的目标,也就近在眼前了。
舰队中各艘战船上的号角声响起,一串信号旗挂上了帆缆,宣告临战前的准备都已完毕。
“收锚!”赵武喝道。
“收锚!!”一串吼声把他的命令传了出去。
看到旗舰锚链绞起,其余的战船也跟着收起了沉入海底的铁锚。船只开始随着海波摇晃起来。
“升帆!”
“升帆!!”
面面帆蓬被绞盘拉起,直挂桅顶。轻轻的微风拂来,舰队一点点的向前加速移动。
“升战旗!”
“升战旗!!”
黑底骷髅旗挂上了次桅,与主桅上蓝底海龙旗相映生辉。呜咽的号角此起彼伏,传遍海面。
“全军……”赵武把佩刀直指前方的凌牙门,“进攻!!”
第六十三章 等待(上)
大宋宣和三年四月初三,丁卯。
杭州。
季节的变幻不会因人世间的纷乱而停步。
从去年夏天睦州乱起,到秋日的江南倾覆,再到冬时的官军席卷,明教叛逆倏忽而兴,倏忽而败,时局演变之迅速简直让人目不暇接,甚至忽略了季节的变化。当人们从乱局之中抬起头来,才惊讶的发现,春天已在他们不经意中悄然到来。
春风拂过了两浙大地,江南岸边,又染上一层浓绿,现在已是仲春时节。纵然此时浙南各州仍有一点明教残余在流窜,但杭州城中的所有人都知道,和平的降临已经为时不远。
如果只看城内,数月前的战乱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的痕迹。虽然被去岁被围城多日,但方腊军最多也只是攻上城头,始终没能入城一步。除了刚开始时,被潜伏城中的明教奸细烧了不少屋舍,但几个月过去,原本被烧成白地的房屋,都已修葺一新。
但若是望向城外,那就是另一番景象。不论是凤凰山还是西子湖,皆是如蝗虫过境般的惨不忍睹。旧日如同天上仙境、婀娜秀丽的杭州西湖,在经历了二十万贼军的蹂躏之后,环湖的亭台楼阁,荡然无存,湖中的游船画舫,无影无踪,连掩映湖光山色中的丛林寺院也毁损殆尽——由于教义相冲,明教向与佛家势不两立。如灵隐、净慈这般的名山古刹,都逃不过毁灭地命运。
若在往年,四月间是城中百姓出外踏青赏春的大好时节,但现下城外残破如此,三五年内也恢复不了元气。虽然官府已派出人手尽力清理,但出到城外,时不时的便会踩到几颗箭头。半截断刀。运气不好的,还会在草窠子踢出几节白森森的骨头来。见到这般景象。人们哪还会有踏青的兴致,多是留在家中,就算出来的,也不过是在茶肆酒楼里谈天论地。
不过对于北瓦边三乡茶肆地店主陶忠来说,这却是求之不得的美事。店中高朋满座,他也终于可以安心下来,这几天地生意至少已经有旧年七八成的样子。比起前几个月只有老鼠来做客的时候,好得太多,至少不用担心本钱折光关门大吉了。
陶忠一边督促着店里的小二续水擦桌,一边习惯性竖起耳朵听着店中茶客的闲聊。不过话里话外,所有的话题,都离不开已经进入尾声的平乱之战。
“还记得去年腊月攻破第一次州地方家余孽吗?……”一个头顶方帽,身穿皂色衙役班服的三十多岁的瘦小汉子故作神秘的问着同桌的几人。陶忠认识这家伙,唤作陆宗。在钱塘县的衙前坐班,管着几十个服差役的百姓,最是耳长口快,是东二厢第一消息灵通的包打听。
“哪能不记得?方腊都被活捉了,他们还在兰溪一气灭掉五千官军……”
“好像领军地是方逆的儿子和妹妹罢?还有那个方七佛和叫吕将的军师。”
“……他们不是年节时攻到福建,就被当地的巡检司给平掉了吗?童大帅下面的几个统制该一头撞死。灭掉五千官军的一万多人被一千福建土兵杀得全军覆没,西军地脸都丢尽了。”
“没有全军覆没……”陆宗摇头道,“至少领头的几个还活着!”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有消息说是四名匪首都投了东海,童大帅已经发了公文去要人了。方腊之子不死,他回不了京师,官家也睡不安稳。”
“又是东海?!”
“是啊,又是东海!方家余孽也许到现在还不知道领头守杭州的就是东海人!这算是自投罗网了……其实据说在福建建州尽歼一万贼军的,其实有一多半是建州知州借来的东海兵,不然以区区一千土兵,如何会是一万贼军的对手!”
几人谈话早已吸引了店里的其他客人。听到陆宗大爆内幕。哗地一阵惊呼声,小小地茶肆都震动起来。一人大声尖叫着。却一边的小二听得入神,手一歪,滚烫地开水溅了满桌。陶忠连连弓腰道歉,小二忙不迭的收拾桌子,而陆宗被众人围在中间,更是得意非凡,正要多吹几句,门外街上却传来一片喧哗。
店中众人的注意力被转移了过去,只见几个军汉醉醺醺的从斜对面的酒楼中晃了出来,酒楼的掌柜追在后面,大呼小叫,“军爷,你们还没付账呢!”
军汉们晃晃悠悠的回过头来,领头的一人高声骂道:“没爷爷卖命杀敌,你们这些贼鸟早就被贼军杀光了。还问爷爷要钱?!爷爷还没向你要救命钱呢!滚!!”说罢便举起腰中长刀,连着鞘砸过去。他喝得烂醉,下手没了分寸,几下便把那掌柜打得头破血流,满地乱滚。街上的人都一边围着,却不敢上前相劝,只眼睁睁的看着那群军汉出够了气,摇摇晃晃地走了。
“老陈也太没眼色了!”见着掌柜被抬了回去,陆宗连连摇着脑袋,头上的方帽晃得斜了过来,“小舅子是府里的押班又如何?上次那个活捉了方腊的辛统制在道中央骑马走,蔡大府的车驾见着他都避到路边去了。也不看看现在这杭州城中谁才是大爷!”
店中的茶客也是一阵感叹:“招惹这些赤佬做甚?嫌命长了不是!”
“兵灾,兵灾,有兵就有灾。人哪能跟灾祸斗!见着都要躲远点,哪能追上去自找苦吃。”
陆宗冷哼一声:“这还算好的。在杭州城里,有童大帅镇着。又有蔡大府、陈龙图盯着,那些关西赤佬也不敢太过分。到了外面,尤其睦州、歙州,官军见人就杀,见屋就烧。做出地事来都栽到方腊身上,骗得过谁?前日里还报杀贼百万,也不知有多少枉死的。还有说什么‘所掠妇女自洞逃出。裸而雉经于林中者,由汤嵒榴树岭一带凡八十五里。九村山谷相望,不知其数’。他娘的,这世上会有哪人会光着身子跑出小一百里地上吊的?说谎也得有个谱啊!都是关西的赤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