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冲都尉起身朝后挥手,数千铁骑齐刷刷拔出腰刀,高举弯刀,漫天雪亮刀锋散发出耀眼光芒,他们一起挥舞着手中的兵刃发出震天动地的整齐呼喝,“请将军带兵出征!”
杨风死寂淡泊的心开始跳动,望着昔日一同征战沙场的部下,热血沸腾,仿佛又回到了那些曾经的战场,腰板蓦然笔挺如刀,全身散发出一种战无不胜的气势。
数名士兵飞快为杨风穿上战袍铠甲,头上戴着雄壮虎头战盔,战盔护面已是放下,不见面目长相,只露出精光闪烁的目光,身穿红巾炼子连锁甲,战甲的裙尾护腿直拖到地,威风凛凛,稳如泰山。
杨风凝神望了韩夜冰一眼,那是一种无言的情思,两人默默走到远处,风中飘荡着离别的淡淡伤感。
韩夜冰轻笑道:“有些东西是无法逃避的,江湖是这样,朝廷国家何尝不是这样!世间有几人能看透!”
杨风伸手摘下虎头战盔,爽朗笑道:“只是不知这匆匆一别,何时才能相见?我本以为可以淡然浪迹天涯,可是却始终无法摆脱枷锁,朝廷战乱连连,何时才是尽头!”
韩夜冰凝神望着杨风那修长干净的脸庞,嘴角和眼角隐约出现了数条忧郁的细小皱纹,使他看来有种不愿过问世事的疲惫和担忧神情,那是忧国忧民的焦虑。良久她微笑道:“如果有缘肯定会再见面的,希望杨大哥一路平安,保重!”
忘尘忘尘,舞兮歌兮,分云射月,灵犀比翼,战场上挑灯看剑,问鼎谁主沉浮!风中飘扬尘土很快落地,太阳西落,天色朦胧如舞,世间似乎恢复了宁静。
赵烈默默凝望那些缓缓落下的飞扬尘土,也不知在思索什么?一种奇妙的感觉萦绕在胸口,这次与当朝名将江南偶然邂逅,他们的一见如故到底预示什么呢?未来就是这样无法琢磨,充满神秘魅力!
青石板、白粉墙、河埠头一湾清水潺潺,河岸整齐地砌着砖石,砖石同时构成了房屋的墙根,偶有桨声欸乃,小舟咿呀,恬静明洁,两岸的古朴民居与杂树垂杨掩映成趣,照影参差,拂水依人。
赵烈和韩夜冰坐在一叶扁舟上沿河漫游,张旺财孤独一人在船尾摇桨,小河轻柔蜿蜒而出城镇,面色慵懒,静如处子,似乎还未睡醒的样子,羞羞答答地偃卧在漫天飞扬的细雨之中。青山旖旎,塔影凝重,如丝如线的细雨,给河面罩上了一层轻雾,把江南浸润得轻盈而妩媚。
赵烈默默撑开纸伞替韩夜冰挡住丝丝细雨,并肩站在船头,毫不在意一边肩膀被雨水打湿。碧波轻漾,垂柳如丝,红花似火,微风无言,但足以让芳香沁入心脾。
赵烈淡淡道:“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急!时光匆匆真如白驹过隙,大漠一别,心中堆积了太多牵挂,不过还好在江南相遇,冬去春来,此刻已是山花烂漫。”
韩夜冰柔声道:“波纹泛动,吟叹风雨!水面永难磨灭的日痕月迹依然清晰可鉴,没有沾染一丝烟尘,时光像一驾月光下隐隐约约的马车,载着记忆缓缓驶进往事的泥泞。”
赵烈静静聆听韩夜冰的人生感悟,任她在他心灵的画板上,勾描旧事的轻柔轮廊,涂抹往日淡淡的色彩。垂柳依依,嫩叶娇黄,绿草翠翠,珠玉晶莹,细雨扬扬洒洒地倾泄在寂静河面上,河面漫起一层迷离的水雾,如梦似幻。
小雨不知不觉停了下来,此刻小河两岸俨然成了一幅绝美水墨画。赵烈手轻轻一扬,张开的纸伞临风骤然飞起,飘向空中,落向水面,渐渐入水,恍惚间似乎化成一叶滴露的青荷荡漾在河面。
韩夜冰凝望飘落雨伞轻声道:“江南水乡是一种特别的柔媚,很美!只是不知这蜿蜒小河究竟流向何方?何时才是尽头!”
赵烈淡淡道:“想知道答案很容易,顺流而下就知道结果,不过若真能与你悠悠随波逐流,我也不会觉得小河漫长。”
韩夜冰温柔地握住他修长温暖的手,不再说话。
赵烈眼中忽然露出灿烂笑容,打开身边的布包,里面放着画刀、笔、颜料和调色盘。他笑道:“我想为你画一幅画。”他提笔在悠然晃动的船头凝神绘画,健笔行走,如天马行空,潇洒自如,沉重的世界在他的笔下或如飞扬的羽毛,或如满天飞舞的薄公英。
小桥流水,蓝天白云,粉墙乌瓦的背景下,碧绿的流水柔漫成韩夜冰娇嫩的肌肤和凝眸顾盼的眼睛,如玄丝的双眉飞扬入鬓,半边月容便藏于柔柔衣袂与纤纤薄雾之中。
韩夜冰“咯咯”娇笑着把白璧无瑕的玉足轻柔地伸到河中,丝毫不在意冰冷河水的抚摸,秀美双眸仔细凝望赵烈刚完成的画卷,脸上笑容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缠绵悱恻的表情,旁边赵烈不由望得痴了。
黄昏无声降临,天色黯淡,两岸炊烟袅袅,沉溺在风花雪月中的赵烈还是感到饥肠辘辘,双眼诡异地望着清澈荡漾的河水,忽然对身边韩夜冰笑道:“今晚我们就在船上吃烤鱼吧。”
蓝色身影蓦然凌空而起,横身贴在河面上飘动,右掌闪电般探入河面,溅起点点水花,然后大笑着飞身而起,脚底踏在柔软河面上,借力悠然旋转着落在船头。
韩夜冰望着船头赵烈手中活蹦乱跳近一尺长的鲤鱼,忍不住展颜笑道:“呵呵,堂堂黑虎帮主居然用威震江湖的黑虎拳下河亲自抓鱼,太大材小用了吧,不过一条可不够我们吃啊。”
赵烈痴痴望着韩夜冰蓦然如花蕾初开般的娇艳笑容,心中充满无尽愉悦,随手把鲤鱼扔到船尾吩咐道:“旺财,你先把鱼洗剥干净,等我再去弄几条起来!晚上就在这水上烤鱼赏月。”蓝色身影再次潇洒欢快飘荡在河面上。
韩夜冰笑盈盈走到船尾帮手忙脚乱的旺财一起把鱼弄好。
赵烈蓝色身影很快飘落在船头,不过这次手里却拿着一条巴掌长的小鲫鱼,神色尴尬无奈,这次连旺财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夜色逐渐深沉,桨声灯影荡漾,小舟上洋溢着三人欢快开心的笑声。
赵烈从船舱中拿出两坛上好美酒放在矮桌上,空气中烤鱼的香味让人垂延欲滴,旺财夸张笑道:“真他妈的饿啊,美酒加烤鱼,真是爽啊。”
韩夜冰一直凝神专注地静静翻着几条即将熟透的烤鱼,眼神清澈明亮,仿佛面对的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珍贵艺术品。
赵烈大笑着高声道:“天空明月如灯,水色如月,河鱼飘香,更有佳人如玉,哈哈,人生如此,岂不快哉!”河面涟漪轻摇,轻轻摇碎了荷叶的晚露,月与水恍忽溶为一体,河面银光闪烁。
微微晃荡的清幽河水中仿佛映出了韩夜冰朦胧的幻象,荡漾出她迷蒙的眼神,赵烈忽然心怀感触,默默在心中叹息道:“不知今夜可否守月伴香到天明?”
小舟随波漂临一座如弯月的石桥。火红炭火上方大大小小的几条鱼烤得金黄,散发出清香,韩夜冰凝望那座弯桥在水中的奇幻倒影,盈盈一笑道:“清风似水,桥影如月,美酒佐鱼,真是让人迷醉。”
赵烈畅快地提起酒坛倒酒,忽然心生警兆,耳朵立时传来方圆十丈所有细微响音,连虫行蚁走的声音都瞒不过他,顿时听到桥上十多个人柔微细长的呼吸声,显示包围之人均是内外兼修的好手。
宁静秀美河水蓦然翻江倒海,扁舟猛烈晃动起来,船底被一柄雪亮锋利的巨大斧头从水底几乎劈成两半,大量河水喷涌而入,美味金黄的烤鱼轻轻被冰冷河水吞没,从河里来再回到河里去!
水面上数条黑影破水而出,尖锐的分水刺纷纷朝赵烈刺来,几乎同时,石桥上方闪出密密麻麻如飞蝗般的暗器,在寂静的黑夜中散发出森冷死亡的气息。
极度的恼怒反而让赵烈面无表情,宁静夜晚和美好心情瞬间破灭!蓝色身影冲天而起,双手旋转如风,猛然朝桥上推出,凌厉旋转的拳风把雨点般的暗器纷纷卷飞。
张旺财拔刀挡住水中闪电般刺来的分水刺,灰色身影始终萦绕在韩夜冰周围。
韩夜冰轻盈的紫色身子从河面高高跃起,踏风飘向河岸。张旺财“哗”的一声,重重踏在水面,挥刀斩杀数名破水而出的敌人后,尾随韩夜冰冲到岸边,这才发现这些人乃是神刀门残余帮众。
赵烈并没有拔刀,似乎并没有望到闪到面前森冷的刀锋,脸上挂着残酷冷笑,右手蓦然变得漆黑如铁,闪电探出,竟然赤手“哐”地一把捏着了对方刀锋,生生把锋利钢刀抓裂为碎片!同时底下则闪电飞出一脚,踢中对方心窝,对方连惨叫也没来得及发出,应脚悠悠飞出数丈,撞在身后另一人影上。
飘荡在空中的这名神刀门帮众体内饱含赵烈刚烈内力,轻飘飘地撞上后面之人,黑夜中却蓦然爆发出骨骼断裂的恐怖闷响,两人登时滚作一团,爆裂而亡,血肉横飞,血雾弥漫。
赵烈脸上露出得意笑容,这一腿绵里藏刚,如行云流水般自然,蕴涵天地玄秘!蓝色身影悠然飘落,冷冷望着这些神刀门弟子。当先中年男子长相颇为潇洒英伟,内中的眼珠闪着视死如归的目光,乃是神刀门的分舵主清风刀李冷雨。
清风刀李冷雨眼中射出悲愤之色厉声道:“你这恶徒手段残暴,诡计多端,卓门主死的好惨!我宁死也要把你千刀万剐!”这些神刀门残余帮众大都身受卓不凡大恩,一直处心积虑为惨死的卓不凡报仇。
赵烈忽然仰头大笑,连绵不绝的孤寂悲愤笑声包含了太多愤怒,他淡淡道:“你们暗中卑鄙偷袭就光明正大吗?卓不凡出卖我的时候,谁又站出来反对!山水联盟惨死兄弟的鲜血必须用卓不凡的鲜血来祭奠!”
愤怒沉重的笑声如重锤击打在所有神刀门残余帮众的心上,他们虽然惊恐赵烈的功力,但没有人退缩,默默群起攻击。
赵烈傲然纵身发出刺耳啸声,蓝色身影瞬间冲到刀光剑影中,黑色拳头“嘭”的一声重重击在对方胸膛上,此人后背蓦然被凌厉拳风从前胸击穿,丝丝血块内脏朝后喷出!场面异常血腥。
背后刀刃劈风之声蓦然又至,赵烈心念电转,拳随身转,似是迎向背后左方之刀时,巧妙地似蟹儿般侧移,同时蓝色身子拔地而起,发出一声震天虎哮,黑虎拳至上而下呼啸着朝清风刀李冷雨冲去。
清风刀李冷雨仰头发现一头黑虎从天而降,气势暴张,森冷獠牙清晰可见,登时锐气全消,窒了一窒,挥刀朝上方劈出,可惜已经慢了一步,刀锋从赵烈鼻尖掠过,只差分毫就可把他的身子剖开,堪堪斩断赵烈一小片蓝色衣角而已!
“当!”的一闷声,赵烈刚烈拳风有若迅雷激电般重重拍在李冷雨头顶上,强悍真气从头到脚贯穿他身体,李冷雨腰板猛挺的身子把脚下坚固的石桥也震碎,猛然深深陷入,直直卡在腰间,身子悬空在石桥中,未触地前已气绝身亡,头盖骨碎裂如沙,七孔流血,面目可怖!
黑虎拳刚烈无比,不断有人溅血倒地,惨烈之极。对方最后一名帮众被赵烈一拳震得口喷鲜血,跄踉跌退,一时再无攻击之力。
赵烈蓝色长袍沾染了点点鲜血,悠然飘落地面,金发飞舞,望着这最后一人淡淡道:“你走吧。”说完后神态落寞地转身缓缓朝岸边走去。
赵烈才走出数步,身后那受伤帮众眼中射出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