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左丘明露出了谨慎之色,谁都不是疯子,九路大军在这里操演,都以他左丘明为中心,是谁给此人这个胆子,居然只带着一千人不到闯入这里,更是孤身只带着两个侍从上高台来。莫非此人有什么依仗不成?
很快,左丘明就注意到了柳乘风的衣冠,头上是一顶乌纱,这倒是稀松平常,可是这官袍却有点儿奇特,绯红色的大袍子,已经象征了尊贵,中间的补子似是龙腾云霄,再一细看,居然是麒麟服。‘
能穿上这种衣衫的都是一、二品到公、侯、伯、驸马以上的高官。偏偏此人年轻得很,绝不可能是文官,大明朝也没什么像样的驸马,唯一的可能就只有一个了。
“他就是廉州侯柳乘风?这也难怪了,难怪王总兵有去无回,难怪老夫差点就栽在他的手里。”
左丘明的眼中,闪露出一股戒备之色。
而此时,柳乘风已经上了高台,出现在彩棚外头,他先是看了赵公公一眼,朝赵公公微微一笑,最后,目光落在了左丘明的身上。
左丘明此时也未必怕一个什么廉州侯,在这里,他才占着真正的主动,人心在他宣府巡抚这边。
左丘明冷冷一笑,明知故问地道:“你是何人?本官都督三军操演,你率众前来作梗,莫非以为这朝廷没有王法吗?还不快快速速退下?这冲撞巡抚的帐,本官自会和你算!”
柳乘风不由莞尔笑了,道:“哦?莫非是本侯走错了地方?”
一句本侯,几乎已经将柳乘风的身份彻底地暴露出来。
赵公公这才知道柳乘风的真正身份,眼中不禁闪露出了惊诧之色。
难怪,难怪了,原来此人果真是廉州侯,他扮成掌柜,到底是要做什么?再仔细一掂量,赵公公心中更是骇然,此人哪里是来行商走获的?根本就是来找麻烦的,再结合邸报里那闭门思过的错误消息,只怕奉的应该是宫里的旨意,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表面上已经被朝廷勒令闭门思过,没有出京师一步,其实早已到了大同,只怕也早已搜集了他们的把柄,现在莫非是来摊牌吗?
想到这里,赵公公不禁心中一跳,脸色变得青白不定了。
倒是左丘明还坐得住,冷冷一笑,道:“你休得胡言乱语,速速退下,再不退下,莫怪本官不客气。”
柳乘风森然地瞪着左丘明,淡淡地道:“你自称是官,又是哪里的官?”
左丘明冷哼道:“自是朝廷命官!”
柳乘风哈哈一笑道:“既是朝廷命官,也敢对本侯咆哮?先前本侯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还以为坐在本侯对面的瓦刺是鞑靼人的官,退一万步,便是瓦刺、鞑靼之类的官见了本侯,也敢这般言辞放肆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本侯是朝廷钦赐的廉州侯,锦衣卫千户官,钦赐飞鱼服、绣春剑,紫禁宫城本侯尚且去得,怎么到了这里反倒不能来?难道这里不是大明的土地,在座的都不是我大明的命官?”
彩棚里外的人都没有做声,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禁看向左丘明。
左丘明心里明白,自己的态度至关重要,早听说这个柳乘风信口雌黄的嘴上功夫厉害,这时候自己决不能后退。
左丘明手抚着桌案,狞笑一声,道:“那本官倒是要敢问,你是哪门子的侯爷?”
柳乘风正色道:“钦赐万户廉州侯柳乘风,大人不信是吗?莫非还要取本侯的印信来看?”
左丘明冷笑:“你是不是万户廉州侯,和本官无关,这里是边关重地,大军正在操演,你便是亲王,也不能随意出入。”
柳乘风呵呵一笑道:“大人莫忘了,本侯还有一个身份,那便是锦衣卫千户,天子亲军,负责掌管刑狱,兼负巡察缉捕之权,这里只要是我大明的土地,本侯自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左丘明眯着眼,那藏在眼底深处的眼仁迸发出一丝精光,淡淡地道:“哦?本官竟是差些忘了,本官倒是想要请教,在大同难道还有乱党,怎么劳动得了锦衣卫千户大驾?”
左丘明问出这几句话的时候,彩棚外的几个心腹参将也顿时变得肃然起来,手不禁狠狠地握紧了腰间的刀柄,这姓柳的若是摇头便罢,毕竟人家是侯爷,还是锦衣卫,动他一根毫毛,却也不是好玩的。可是柳乘风若是此时说左丘明等人就是乱党,那么就只有狗急跳墙了。
左丘明若是乱党,那他们是什么?这些年,他们跟着左丘明不知做了多少事,左丘明是乱党,他们就是乱党余孽,今日若是放任柳乘风扳倒了左大人,明日就是他们身首异处。
至于其他采取中立的参将、游击,此时也都不禁捏了一把汗,他们可不想趟这趟浑水,可是若是廉州侯和巡抚真的起了冲突,他们若是视而不见,到时候朝廷追究起来,他们也遭这鱼池之殃。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又换到了柳乘风身上,他们倒是想想看,柳乘风所说的乱党是谁。
柳乘风似乎卖了个关子,淡淡地道:“大人当真想知道这乱党是谁?”
左丘明冷哼道:“你要说便说。”
“大人既然想知道,那本侯只好借着大人操演军马的时候,来为我大明除害了。还望巡抚大人不会见怪。”
柳乘风这时候言辞居然客气了很多,不过他左一句右一句,就是不肯进入正题,却是让人有点儿抓狂。
左丘明没有搭腔,不过似乎是默认了,他现在确实急切地想知道,这柳乘风所说的乱党到底是谁?
柳乘风见大家都采取了默许的态度,随即朝身后的侍卫高强道:“去,传令下去,把乱党都押上来。”
高强听命,咔嚓咔嚓的飞快地下高台去了,他下高台的速度极快,竟只是片刻功夫,就已经到了高台下,若是平时倒也罢了,倒是有不少参将、游击注意到,这高强身手极好,毕竟这台阶上可是一层积雪,寻常人上下,都得小心翼翼,否则一不留神就得摔下去,更别说这样飞速的跑动了。
原来乱党不在高台上,所有人都不禁松了口气,看来这柳乘风倒也识相,还不敢把这层窗户纸儿撕破。
恰在此时,东门里头传出一阵阵求饶,随即上千名商队护卫押着一队队捆绑得结结实实的人出来,为首一个,大家却都认得,正是总兵王芬。
王芬后面竟还有王芬的三个儿子与他的原配妻子,再后头,人数就更多了,有人认得的,有人不认得,可是明眼人都瞧得出,这些都是出城追袭聚宝商队的人。
高台上,无数人面面相觑,连左丘明的脸色也顿时变得无比难看起来,这些人都是他的心腹,都是他上任之后提拔起来的人。
而此时,他们全部沦为了阶下囚,足足有上百人,居然还有数百个家眷,都被人押着,发出求饶和恸哭之声。
左丘明握紧了拳头,愤恨地看了柳乘风一眼,可是他发现,柳乘风此时此刻的表情却是彻底地改变了,这还略显几分稚嫩的脸上透着一股让人心寒的冷漠,那杀机毕露的眼眸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柳乘风按紧了腰间的绣春剑,纹丝不动,高台上的风很大,吹得他的衣袂猎猎飘起,头上的翅帽也几乎被吹得摇摇欲坠。
他的目光突然一闪,落在了高台左右的参将、游击身上,淡淡地道:“乱党反贼就在这里,大明朝的军马,居然追袭大明朝的商队,聚宝商队乃是陛下亲自承认的涉外商队,为的是充盈府库,而现在,这些乱臣贼子居然敢带着兵偷袭商队,为首的一个竟还是大同总兵,这不是乱臣贼子又是什么?商队之中更有本侯、锦衣卫以及礼部官员,他们尾随其后,又是什么图谋?今日,这些人就在这里,他们深受皇恩,却是这般狼子野心,穷凶恶极,本侯身为锦衣卫官员,查处乱党乃是应有的职责,现在,就让大家看看乱党是什么下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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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七章:杀人方能立威
高台下发生了一阵骚动,一队队的犯官全部押到了高台下头,括了他们的家眷人等,无数恳请活命的声音嘶哑又绝望,雪地下,有人一脚踹在他们后背,反剪着双手的人顿时扑倒在雪地中,呜咽不已
总兵王芬更是狼狈,披头散发着一张脸埋在雪里,口里还在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与他跪倒在一起的三个儿子一起大叫:“爹爹救我!”
只是可惜,王芬自己都自身难保,更不必说救人了。
第一排人已经被拉扯到了高台下,足足三十人之多。这些人多是追袭商队的武官人等,有的是总兵,有的是游击,有的是千户,而此时,什么体面也都没了,一个个狼狈不堪。
王芬挣扎着抬起头来,昏花的眼睛看了看四周,目视着高台,用尽了所有力气嘶声大吼:“大人……左大人救我……”
这声音悲切到了极点,随着寒风卷入左丘明的耳中,左丘明高高在上的坐着,脸上也生出了怜悯之色。
只是这转瞬即逝的怜悯,随之不见。他当然明白,王芬现在是什么身份,带兵袭击商队,证据确凿,想抵赖也抵赖不了,这时候若是他应一声,那么这同谋罪就算坐实了。左丘明可以向朝廷示威,因为只要这层窗户纸没有捅破,朝廷就能容忍。可是一旦真正涉及到了谋反,朝廷就绝不可能姑息,毕竟这宣府距离京师不过几步之遥,乃是大明的门户,你可以骄横,可以贪婪,甚至可以耀武扬威。这一些朝廷都可以容忍,唯独不能容忍的就是大逆不道。此时只要左丘明与王芬有丝毫的牵连。王芬固然逃不过一死,左丘明也必须陪葬。
他将手藏在袖中,将拳头攥紧,可是脸上。仍是一副漠然的样子,仿佛王芬叫的不是他左丘明。而他更是和王芬没有丝毫关系。
甚至左丘明还冒出一个念头,杀吧,杀了他。就死无对证了。
与此同时。棚外的众将们见了,有的看向左丘明,见左丘明冷漠的样子,脸上不由写满了失望。在宣府之中,谁不知道王芬是左丘明最大的心腹,就算王芬谋反,那也一定是左丘明授意,可是此时。左丘明却是一动不动,这漠然的态度,自然让人生出一些寒意。
也有人露出骇然之色,事涉谋反,固然是死无葬身之地,可是当这么多人和亲眷出现在这里,难免会让人感觉到一些恐惧。
柳乘风眯着眼,看了看左丘明,淡淡的道:“左大人,方才犯官王芬叫的可是你吗?”
左丘明心中做贼心虚,不由道:“本官不知道。”
柳乘风朝左丘明笑了笑,道:“好一个不知道。”随即目视着高台下,大喝一声:“总兵王芬、游击将军杨作、坐营中军官张琳、千户刘勇……身为朝廷命官,不思图报朝廷,以巡边为名,围杀大明商队,袭击本侯及锦衣卫、礼部官员人等,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其狼子野心已是昭然若揭,本侯彻夜审问,贼子已是供认不讳,谋逆大罪,罪不容诛,按律,谋逆者斩,夷三族,来人……”
下头的学生军和护卫一起排山倒海的大呼:“在!”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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