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朱佑樘把分忧二字咬的很重,显然这个的时候皇帝已经显得有些迫不及待了。
柳乘风郑重其事的点头,道:“陛下放心,微臣就这几动手。”
朱佑樘今日的脸色竟是红润了不少,听了柳乘风的保证,欣慰的颌首点头:“朕这几日身体越来越不适,夜里辗转难眠,总是在想着心事,哎……尽快吧,朕等不起了。还有……皇后现在也心急于太康公主的婚事,可是遍览这些世家子弟,却真没几个成器,原本倒是看上了几个,后来才发现都是些公子哥,太康公主也很是不喜欢,说是要找个聪明的,朕现在想想,这天下聪明之人倒是不少,可是品行能过得去的却是不多,朕现在越是时日无多,心里就越是牵挂,你呢,多替朕留意吧,罢了,朕待会儿要去小憩一会,近来总是心神不宁,夜间不能成眠,一到白日又是老眼昏花……”
朱佑樘长叹口气,显得很是惆怅。
柳乘风担心的道:“陛下,虽说可怜天下爱父母心,可是陛下现在龙体有恙,还是少操劳的好,无论能不能成眠,在床榻上多躺躺总不是坏事。”
朱佑樘固执的摇摇头,道:“你不必再劝,朕就当尽最后一点心吧。你呢,为朕了却了那个人,朕心里也就能落下一块大石了。”
柳乘风知道,朱佑樘所说的那个人就是万通。在皇帝的心里,万贵妃一直是这皇上的梦魇,现在万贵妃虽然死了,可是她的嫡亲弟弟万通还在,万通在这京师,就如一根刺扎在朱佑樘的心头上,这不是朱佑樘的胸怀不够开阔,只是这根刺刺的太深,以至于朱佑樘到了现在仍然感觉到了钻心的疼痛,若是不拔出来,又怎么能痛快。
更不必说这万通是自己找死,居然勾结瓦刺人刺杀朝廷命官,现在虽然不能名正言顺的对他明正典刑,可是朱佑樘已经忍耐不住了。
杀死他……唯有要了这万通的性命,皇上才能忘去过去的不快,才能给这一辈子来一个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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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六章:灭口
锦衣卫一下子销声匿迹了,整个京师似乎进入了某种狂欢,清议的力量似乎对抗了暴政,到了后来,意林报的上下人等尽皆释放,据说从诏狱里出来的时候,外头竟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一见到意林报的主编万芳的人影出现,人群顿时欢呼,宛如凯旋英雄一般,万芳一出来,便被无数人围了起来。
在大家看来,他们胜利了,不过也有人失落,本来以为这些人会受到拷打,谁知道人家完好无损,于是许多想要抨击锦衣卫的话憋在肚子里一时发泄不出,结果又成了宁王倒霉,当他们自以为朝廷退后了一步,便更加大胆,以至于大家都以抨击宁王为荣,若是不骂几句,都不能显出自己风骨似得。
骂藩王如今已经成了风尚,不过趁着大家热闹劲还没过的时候,就在意林报的人释放的夜里,一队校尉趁着夜色抵达了万通的府邸。
万家如今已算是彻底的败落了,里头偌大的园子杂草丛生,都来不及修葺,所有的奴仆在锦衣卫面前谁也不敢做声,全部驱去了一处小厅,有专门人把守,而在万通的书房,柳乘风带着几个校尉进去。
书房里很雅致,几乎所有附庸风雅的人大多都是这般的陈设,柳乘风背着手,看着书柜里各种书册,饶有兴趣的抽出一本,兴致勃勃的随手翻开阅读,随即慢悠悠的道:“万大人倒是个雅人,连这康乐公的《谢康乐集》都有。这是原版吗?还是后世人抄录的?”
万通失魂落魄的坐着,一声不吭。
柳乘风叹了口气,慢悠悠的道:“康乐宫谢灵运是何等的豪族,曾出任为琅琊王司马德文的大司马行参军,此后又官拜豫州刺史刘毅的记室参军,北府兵将领刘裕的太尉参军。当年曾是刘裕的心腹,可是后来如何?后来刘裕做了皇帝。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他。万大人可知是为什么?”
“因为人不能恃宠而骄,不能以为有了依仗,就可以胡作非为。万大人,那谢灵运便是如此,自以为自己出身豪族。乃两晋谢家之后,其祖父更是谢玄人等更是力挽狂澜于即倒的人物。可也正因为如此,才让他惹下了滔天大祸,最后被刘裕所杀,这也是他的命数。”
柳乘风看着万通,冷冷一笑:“万大人呢?万大人当日鲜衣怒马之时,可曾想到了会有今日?当年万贵妃在时,万大人以为自己已经可以无法无天,甚至凌辱皇上,横行无忌。可见一斑。可是你要知道,当日你凌辱的太子是要称帝的,你的姐姐万贵妃也早晚会有一日香消玉损,由此可见,万大人只是个只看眼前。而不懂如何考虑深远的人。”
万通今日居然很赞同柳乘风的他,摇曳烛光之下,他那苍白如纸的脸不由颌首点头:“是,柳大人说的不错。”
柳乘风叹了口气:“可是假若你只是得罪了皇上,倒也罢了。皇上是有德之人,只要你老老实实。倒也为难不了你。可是你放肆了,你勾结刘吉,勾结瓦刺人,居然擅杀朝廷命官。”柳乘风的眼睛眯了起来,冷冷道:“你可知道,这是你自己要寻死吗?”
万通的瞳孔收缩了一下,掠过了一丝恐惧:“陛下的旨意莫非已经下了?”
柳乘风森然一笑:“陛下没有旨意!”
万通不由松了口气,可是柳乘风却是继续道:“可是你必须死。”
“什么?”万通一下子紧张起来,看着柳乘风,眼中流露出一丝恐惧。
柳乘风重复一遍:“你必须死,陛下没有密旨,可是你死定了。你欺君罔上,妄图勾结藩王造反不成,又与瓦刺勾结。这是万死之罪。陛下念你是国戚,赐你一个全尸,我来这里只是想问你,你是要自己动手,还是让我来动手?”
万通畏惧的道:“你……”
柳乘风站直了身体,将手里那本《谢康公集》随手抛开,朝两边的校尉道:“看来万大人是不肯自己了结了,时间不多,动手吧。”
两个孔武有力的校尉一个抽出了白绫,一个抽出一根棒子。
万通瞳孔收缩,岂会不明白这些人手里拿着的是什么,正要呼救,可柳乘风却只是背着手看着他,两个校尉一下子冲上去,其中一个将白绫套在他的脖上,勒住他的脖子,另一个用木棒插入白绫,随即在万通的脖子后旋转,不断的拧动,将白绫越勒越紧,万通的手开始颤抖,眼睛爆出来,死死的看着柳乘风,柳乘风则是笑吟吟的看着他。
“万大人想必也知道,这样的死法已是很客气了,你年纪也大了,现在也算是赐给了你一个善终,只是……若是你到了地下,请代我向万娘娘问一声好。”
“啊……啊……”
万通想咳嗽,咳嗽不出,整张脸已经胀的血红,后头两个校尉不断的拧紧白绫,以至于他的脖子处,传出微微的骨骼碎裂声。
万通的手不断在挣扎,那充满了血丝的眼睛仍是盯着柳乘风,一动不动。
柳乘风却只是笑,摇曳的灯火下,整个书房带着诡异的气氛,连柳乘风的脸,都变得有些狰狞起来。
“你早知道有今日,当日又何必要和皇上做对,要和柳某人做对?万大人,若是有下辈子,你可要记住,有些事可以做,有些事是万万不能做的。”
万通在口里蠕动,却是说不出一句话,身体距离的打了个摆子,终于歪了脖子。
“大人……已经断气了。”后头的人松开了白绫,低声道。
柳乘风从袖子里掏出一方手帕,擦了擦手,一副慵懒的样子,道:“收拾一下吧,去知会他的家人,告诉他们,若是不想招来满门之祸,就乖乖的说这万通是病死的,有谁敢乱嚼舌根子,下一个就轮到他了。”
柳乘风将手擦拭干净,仿佛一个洁癖之人一般,将手帕丢了,又吩咐道:“那本谢康公集给我带回去,我有空要看看。你们在这里收拾一下吧,我先走了。”
他脸上带着一股子淡漠,或许是因为这个职业的原因,以至于他对生死都带着几分麻木的态度,哪个刽子手上没有染满鲜血,柳乘风说是都指挥使,其实和刽子手也差不多了,他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波动,随即背着手便走出书房,隐入黑暗中。
过了一盏茶功夫,校尉们都趁着月色退了出去,随后,万府上下便传出一阵阵哭声。
柳乘风坐上了马车,听到这个声音,微微皱了皱眉,随即便吩咐车夫:“回府吧。”
颠簸的车厢里,柳乘风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的人格似乎已经分裂,明明有时候冷酷无情,可是有时候,却给人一种温润儒雅的样子,当年摆字摊的时候,自己可曾想到,自己会是一个杀人如麻的柳乘风吗?
他心里这般问,可是随即又是哂然一笑,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这本就是弱肉强食的地方,从一个落第秀才跨入了这个槛,柳乘风只有两个选择,要嘛杀人,要嘛被杀,不整死别人,自己就会被整死。因为……只是因为他是锦衣卫。
到了府上,门房连忙提了灯笼来给柳乘风照路,每次柳乘风回来的太晚,朱月洛都会等候,所以稍微有点动静,那碧儿就去给她通报,她便带着碧儿过来迎接,见了柳乘风,朱月洛脸上染了红晕,道:“你可回来了,今日我入了宫一趟呢,母后这几日都在为太康公主的婚事着急,还叫我来推荐几个人选来着,哎,说起来我倒是知道几个,不过倒是不敢说。”
柳乘风握住朱月洛的手,朱月洛的柔荑暖暖的,带着几分温馨,他不禁问:“为什么不说?”
驻朱月洛嗔怒道:“这种事怎么敢说,若是推举的好了,或许能得几句称赞,可要是不好,倒不是岂不是要怪我来?是了,夫君用过饭了没有,我叫厨子去热了些小菜,专等你回来吃。”
柳乘风摇摇头,道:“不必,已经用过了,让厨子们自己吃了吧,反正也不能留待到明日去。”
驻朱月洛嫣然一笑:“那我们去看看温姐姐,她的肚子都大了,我似乎都能摸到里头的小人儿。”
柳乘风当然知道,所谓的小人儿是扯淡,现在才两个月,胎儿都没长成呢,他原本想去,可是随即想到自己方才去了万府,刚刚手里染了血再去见孕妇似乎不好,这种想法并不是迷信,只是有点儿忌讳而已,他摇摇头:“我乏了,我们早些睡了吧,叫个人去晨曦那边问个安就好。”
朱月洛一切随他,自然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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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七章:滔天之怒
南昌府。
京师那边水患成灾,倒是到了江西却艳阳高照,六月时节,天气已是炎热了,尤其是在南昌更是如此,因是月中,再加上九江那边修了驰道,也有不少商贾开始出现在南昌府,据说是要将景德镇的陶瓷运去九江,这南昌府自然成了必由之路。
于是渐渐的,这南昌府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