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从这一点上看,就可以看出大明军制的许多弊病,不过柳乘风现在也顾不了许多,他要的是结果,改良军制现在和他没有关系,他要的是给蒙古人一次迎头痛击,为了杜绝此事,他不得不亲自带着一大队的亲卫四处去巡视,遇到这种混账,就地处决了一些,各部一看风声不对,这才稍稍有了些收敛。
总体上来看,这一日的战役还是以全胜收场,无数的明军蜂拥击破蒙军各营,甚至连蓟县的县城都已经遥遥在望,蒙军虽然彪悍,现在却连丧家之犬都不如,丧家之犬至少还有地方跑,他们是无处可逃往北就是山海关,在那里有数万楚军以逸待劳,坐拥雄关等候他们。往东就是汪洋大海,至于其他两个方向,则到处都是一眼看不到尽头的明军。
蒙军的阵地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的收缩,损失惨重。
甚至到了夜晚,攻城拔寨和奇袭的事仍有发生,时不时会有一股股的军马相互争夺,在夜间疯狂战斗。
在抛出橄榄枝之后,李若凡得到的却是这个回应,让她不禁有些惊慌失措,她一向自认自己算无遗策,可是想不到却栽在了这里,其实她并没有输在韬略,她的失败在于没有认清明军,蒙古人对明军的认知还处在几年之前,哪里知道人家早已脱胎换骨,至少有相当一部分明军已经全然不同。
第二日清早,更大规模的攻势已经开始,柳乘风已经完全没有顾忌了,第一日的时候,他还保留了相当多的新军作为后备队,以防止蒙古人反扑,现在他押上了所有赌注,决心给蒙古人致命一击。
更大规模的战争开始,到处都是烽烟,到处都是厮杀,可能几里地之内有数万人厮杀在一起,而数里之外,又有一场激烈的战斗。明军经过了第一天的磨砺,已经渐渐的从生手变成了熟手,此时士气如虹,至少那种无缘无故一碰即溃的事不再发生,一支万人以上的军马,不死个几百人绝不会溃退。
再加上新军的大规模投入战场,蒙军大败。
此时的蓟县已经成了人间地狱,到处都是伏尸,蒙军的尸首尤其之多,甚至连流经此地的河流都已经染红。
而蒙古人也使出了杀手锏,押着朱厚照出现在阵头,正要磨刀霍霍准备冲杀时,结果明军得到的命令却是,皇上是假的,杀。于是乎,不要命的明军一拥而上,蒙军见状,转身便押着朱厚照逃窜。
朱厚照也是悲催,他一向喜欢游戏,可从前一直是他玩别人,今日却是被人逗着玩了。
面对柳乘风这种二愣子的打法,李若凡终于坐不住了,二十多万军马入关,现在身边只有十几万人,而且看这架势,明军似乎不太稀罕这个皇帝,再想想当年土木堡之变,瓦刺人似乎也是挟持了明英宗,结果人家根本不搭理,该打还是打,这一下子李若凡明白了,人家是来报仇的,至于这个皇帝,显然人家没多大兴趣,或许这个时候,在北京城里已经有人开始讨论拥立新皇帝了。
到了这个份上,她不这样去想也是不行,现在她面临两个选择,要嘛干掉朱厚照,来个鱼死网破,这么做固然有好处,可是危险也很大,干掉了朱厚照,就等于是你杀掉了人家的皇帝,人家本来就是来拼命的,现在理由更加站得住脚了,到时候这十几万勇士还能活吗?
第二个选择也很简单,那就是趁着朱厚照还稍稍有一丁点的利用价值,立即去兑换点东西,能换什么算什么,反正总比什么都换不来的好。
于是她只得亲自书写了一封书信,不过这封书信和上一次要求平等的议和来,态度要恭谦了许多,姿态也低了许多,若是用后世的话来说,这应当是乞降的书信,她的要求很简单,只希望双方暂时停战,只要能保住她的族人,一切都可以商量。
书信交到了柳乘风的大营,柳乘风回之以冷笑,他这一笑,帐中的将军就有些发寒,柳乘风环视他们一眼,把书信丢在案上,道:“看来终于有人按耐不住了,传令,暂时罢兵,准许蒙古汗率部投降,明日这个时候,让她来见本王,任何蒙古人若是稍稍有什么异动,也不必客气,立即可以进行报复。”
对柳乘风来说,这样才算是议和,不把对方打怕打服算个什么议和,而且这好戏还在后头,想要命还不容易?没有等同的东西拿来交换,柳乘风是玩玩不肯的。
战争骤然停止。
双方都在喘息,却都用血红的眼睛看着对方的阵地,一边是意犹未尽,一边是心底发毛。
李若凡得了消息,只得单人独骑出现在了明军的中军,在大帐里,柳乘风高高坐在椅上,等候她的大驾。
第九百五十六章:乞降
李若凡步入帐中。
帐中并没有看到成列的健壮卫士,除了坐在帐中的柳乘风之外,空荡荡的。
“殿下。”李若凡心里发苦。
柳乘风眯着眼睛,冷冷地看着这个女人。
这样的女人是绝不能给她笑脸的,要嘛你屈服于她,要嘛就是她屈服于你,所以柳乘风没有做声。
“本汗特来议和,殿下……”
李若凡话说到一半,柳乘风开口将她的话打断:“议和?本王还以为你是来乞降的。”柳乘风冷冷地继续道:“既是乞降,就不要站着跟本王说话,你站得这么高,难道还要本王引颈相看吗?”
李若凡的脸色拉了下来,人家说白了,根本就不想跟你和,她踟躇片刻,咬唇道:“你就一点都不顾念旧情?”
柳乘风笑了,只是笑得很冷:“旧情?什么旧情?是你带你的族人入关杀戮我的族人?还是你丧心病狂挟持我的君上?”
李若凡的眼眸掠过了一丝狡黠:“这么做,其实都是为了殿下好,殿下想想看,本汗入关,若是能一鼓而定你们的京城,到了那时,大明覆亡,而本汗自是在大漠称孤,这关内的土地也需要一个人来管理,你与我虽然各为其主,却有夫妻之实,我们的孩子已经两岁,将来这关内之主便是你,大漠之主就是我,等我们的孩儿长大了……”
“胡说!”柳乘风拍案而起,恶狠狠地看着李若凡。
李若凡却是凛然无惧地看着愤怒中的柳乘风,道:“殿下又何必掩饰?殿下已经位极人臣,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这是你们汉家的话,现在当今皇上固然宠幸于你,可是之后呢?之后大明朝的新皇帝会放任楚国?会放过你的子嗣?若你只是安安分分做你的楚王,或许后世的大明皇帝会容得下柳家,可是殿下不要忘了,你整合南洋,将整个南洋牢牢控制在楚国手里,收拢各国赋税为己用,尽收南洋之兵任你调遣,舰船如云,带甲有数十万众,殿下,难道你就没有野心?你若是没有野心,又为何做出这种事?殿下何必要自欺欺人,现在,若是殿下与本汗一道攻入大明京师,自此之后,你我共掌天下,你为南主,我为北汗,你我……始终是一家人,我们的孩子将来……”
“妖言惑众!”柳乘风打断她,这个女人当真厉害,到了现在,她还在鼓动生事:“居什么关内之主,什么大漠之主,你以为你是谁?你又以为我是谁?你以为我是石敬瑭吗?我会用我自己族人的血去成就自己地野心?会带着族人去仰仗你的鼻息?你自诩自己聪明,自诩自己有诡计多端,可是你却错了,我是柳乘风,柳乘风永远不会做这种事,柳乘风再坏,再无耻,再野心勃勃,可是从来不知什么叫做勾结胡寇。你太自以为是了。”
李若凡微微一笑,道:“是吗?楚王殿下难道就没有想过往后呢?我觉得殿下应当从长远打算……”
柳乘风又是冷笑:“够了,你说再多也是无用,现在还是想想你自己吧,不出七天,本王便可以将你和你的族人一起葬送在这里,这是你们自食恶果。”
李若凡幽幽地叹了口气:“可是殿下若是这么做,大明的皇上只怕也要陪葬了。”
柳乘风态度坚决,语气平淡地道:“君王死社稷,皇上能为社稷而死,天下臣民尽皆能感念他的恩德,当年英宗皇帝可以如此,当今皇上也能如此,大明朝不是大宋,你以为拿这个就能威胁到本王吗?”
这句话既过份又有道理,所谓过份,是柳乘风按理不能说这种话的。可是道理也是因为大明朝早有这个先例,当年瓦刺人劫持了英宗,自以为可以逼迫大明就范,结果如何?结果就是大明朝廷毫不犹豫地挑选出一个近亲宗室摄政,二话不说,抄家伙就打。
有这个先例在,柳乘风才敢说出这番话来。
当然,这么做也不是没有后遗症,就比如从前坚决干这事的于谦,后来等到英宗复辟,不就完了吗?
李若凡看穿的就是这一点,她的嘴角浮出了一丝冷笑,道:“殿下就真的没有为往后打算?你说出这番话固然是有益于国家,殿下可又曾想过,这对殿下有好处吗?殿下可以看轻我,甚至可以不要我们的孩子,难道连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不管不顾?当今皇上固然是对殿下亲若兄弟,可是假若知道殿下不顾他的性命而擅作主张,又会怎么想?这并非是本汗挑拨离间,人心本就如此而已。”
柳乘风却是笑了,背着手道:“有一句话叫做谋定后动,你以为我没有自己的退路?好吧,和你说了这么多,我也不愿再和你多逞口舌之快,既然如此,我就让你死心了罢。”他漫不经心地走到自己的案头,捏起那份太后的懿旨,随即送到李若凡手里,笑吟吟地道:“你自己看。”
李若凡惊疑地接过懿旨看了一遍,顿时眼眸中流露出了一丝恐惧。
这是一封太后的懿旨,而懿旨的内容却一点都不简单,太后的旨意中令明军不得受李若凡要挟,务必全歼来犯之敌,只准纳降,不得议和。
如此一来,李若凡的杀手锏算是彻底的化为了乌有。
她能威胁柳乘风,不只是皇帝的性命,而在于柳乘风的态度,如果柳乘风不顾念任何君臣之情,一意要打,把皇帝推进火坑,那么李若凡若是将朱厚照放回去,朱厚照与柳乘风之间的君臣关系只怕就要出现难以愈合的芥蒂了,而这种芥蒂,在将来足以演化成一场灾难。
可现在的问题是,柳乘风的强硬并非来自于他的本意,而是来自于太后,这又如何呢?
太后和皇上是母子,是绝不可能被人挑拨离间的,太后决心要打,柳乘风只是执行者,将来就算朱厚照回京,太后也会想尽办法向朱厚照解释,最后的结果就是大家冰释前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是很微妙的,同样一件事不同的人做出来,给人的感官也是不一样,作为臣子的,若是做出这样的事,或许就有不忠之嫌,可是作为太后,那么只能说是太后圣明,慧眼如炬,早已看穿了蒙古人不敢对皇帝动手,最后不但护住了大明的国威,而且还保护了皇帝。
柳乘风朝李若凡冷笑道:“这份懿旨意味着什么,以你的聪慧想必不会不知道,既然你知道,那么想必也应该知道,你已经穷途末路,你的族人也成了我大明刀下的鱼肉,只要本王今日一个念头,这里就要死个十几万人,并且大明趁机兵分各路,深入大漠进行报复,整个大漠也将迎来一场血雨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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