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尔王子似乎也在犹豫到底该怎么起头比较好吧。
「……这一切说起来,全都是我的责任……」
终于,开始慢慢开口说话的是克里斯多福。
「是我……灌输那家伙这种野心的……
回头想想,我打从他懂事开始,好像就一直不断地告诉他关于自己不公平的际遇……
如果出生顺序稍微不一样的话,我应该就可以当上国王的……像这些事情……
就连毫不隐瞒地说出这一次的计划,在王宫外把那位坎捷鲁引荐给我的时候,我不但没有阻止他,反而还相当高兴地附和他们……
虽然连自己都不知道那个时候的我是怎么了……不过,即使心中抱着『迟早有一天会被揭发』的预感,我依旧把自己的野心转嫁在儿子身上,让他身陷其中……
真是悔不当初啊……
身为一个父亲……」
他再次吐出深深的叹息,
「我……不管受到什么样的惩罚都无所谓……毕竟我是因为自己的野心而毁灭的。或许,这才是我真正的愿望也说不定……
但是那家伙……艾尔不一样。他只是在迎合我的野心,把我的野心当成自己的。
就算你说我是个傻父亲也没关系。但是……可以的话……请看在我的面子上帮我这个忙……
请您行行好,哥哥……请不要对那家伙……。做出太过严厉的处分……」
「关于那件事――必须要看艾尔佛烈多的意愿而定。」
菲尔王子说。
就在这个时候。
外头传来士兵们的吵杂声。
然后,有个背对着光,出现在门口的人影。
艾尔佛烈多――
右手提着一把出鞘的剑。
「艾尔!?」
彷佛跳起来一般,克里斯多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啪哒啪哒啪达,响起一阵脚步声,士兵们从远方包围过来,将门外团团围住。
「别过来!」
艾尔佛烈多大喝一声,慢慢地走进大厅。
一脸充满狂气的表情。
「艾尔……你究竟……」
「不用说,我是逃出来的。谁会一直待在那种地方啊!」
「……看守的士兵怎么了?」
菲尔王子以平静的口吻问道。
「你说,看守!?」
他一边在嘴角浮现出扭曲的笑容,
「别笑死人了!为什么对本少爷需要用到那种东西呢!?
……确实有个满嘴 说着目中无人的话的士兵。你知道他说了什么吗!?竟然跟我说:『我不能让你离开这里。』这不是很好笑吗!嗯!?
――我给了他一点教训。关于身分之类的事情!
那家伙现在一定在那个世界反省吧!」
「够了!艾尔!」
扬起颤抖的声音的人是克里斯多福。
士兵们虽然包围住我们,但因为慑于现场的气氛吧?没有一个人对艾尔佛烈多出手。
「住手。已经够了,艾尔佛烈多!结束了……
这一切已经结束了!」
「不!」
面对克里斯多福的话,艾尔佛烈多激烈地摇着头。
「不!不对!你错了,父亲!没有结束!还没有结束啊!」
艾尔佛烈多一边双目充血地瞪着菲尔王子,一边慢慢走近他。
菲尔王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和高里取剑。
「够了!快住手!」
克里斯多福站在菲尔王子和艾尔佛烈多之间。
艾尔佛烈多咬牙切齿的声音,连我都听得到。
「让开!父亲!」
「住手!艾尔!」
「……滚开!」
艾尔佛烈多大叫一声,踢了下地板。
「艾尔佛烈多!」
咚!
克里斯多福和艾尔佛烈多两人的身体冲撞在一起――
慢慢滑落在地的是艾尔佛烈多。
「…… ………」
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
听到他的临终遗言的,大概只有,用护身短剑刺死艾尔佛烈多的克里斯多福吧。
「……这就是……结局吗……」
一边露出寂寞的微笑,克里斯多福一边喃喃自语着。
「我……身为一个父亲……真是失格啊……」
说完,将那把短剑转向自己的胸膛。
喀!
抓住他的手,阻止他的是菲尔王子。
「哥哥!为什么要阻止我!?」
「……因为我们是兄弟……」
菲尔王子用平静的语调回答。
「妳要出发了?」
天亮后的翌日。
阿梅莉亚公主突然探头进来窥看我的房间,是在我正准备要出发的时候。
「是的。因为有些非办不可的事情。」
我故意用开朗的声音回答。
所谓的非办不可的事情――
换言之,就是和坎捷鲁的对决。
要与会跳跃空间的魔族战斗。虽然不是什么高兴的事情,但不能用阴郁的口吻让她操不必要的心。
「哦哦……」
她用意味深长的眼神注视着我的眼眸深处。
「莉娜小姐好像隐瞒了什么喔?」
「才……才没有!」
我慌慌张张地摇摆着手,
「我不会做那种事的啦。像是偷偷把住宿地方的东西带走之类的行为……」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指的是,妳是不是知道都没有对我们说明的『某件事』!」
「『某件事』……?」
「没错,好比说……妳的性命正受到狙击。恐怕就是那位消失无踪的坎捷鲁干的。
但是为什么?他到底是什么人?」
「呃,这有很多原因。」
我暧昧地回答。
为什么要狙击我呢?虽然还不清楚理由为何,但无论如何,都确定和这次的赛伦继承斗争毫无关系吧。
要是随便说出来,演变成麻烦的状况可就头大了。
「『很多原因』的意思是?」
然而,阿梅莉亚公主仍旧不肯罢休。
「意思就是,有很多很多的原因……但是,妳为什么要问这种事情呢?」
「因为我的正义之血在骚动。」
一面说着不明所以的话,她一面右手握拳。
「……最近,到处都发生很多事情。
在我看得到的地方,或是看不见的地方都发生了……
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大规模的行动。
或许那是称为『世界』或是『命运』之类的东西,但我的正义直觉,告诉我那是邪恶的存在。」
……确实……就巫女的能力而言,可以称之为『好像知道』,可是一旦用『正义』来加以说明,马上就会变成很诡异的解释是为什么呢……?
「还有,莉娜小姐。
虽然我很清楚妳不是坏人……
但这也是我的一个直觉,那个『行动』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和妳的某种行为有关……会这么想的我也是身不由己。」
……喂喂……别老是邪恶来邪恶去的……
虽然觉得有些道理,但如果在这里说出『我也那么认为』的话,她一定会趁机就这样跟着我们的。
「妳想太多了,想太多了。」
说完,我露出微笑。
『咚咚』,传来敲门声。
「――啊,来了。」
呆坐在床上的我回过神来,打开房门。
「唷。」
站在面前的人是高里。
这里是赛伦城旧市街的某间旅店。
离开王宫后,虽然可以当天就离开这座城市的,却因为无所是事地在城中四处游荡的关系,结果投宿于此。
吃过晚餐,正在房里发呆的时候,他就来访了。
「怎么了?高里。」
「嗯,有点事。」
他回以暧昧的回答后,就在床头几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也坐回床上――
经过短暂的沉默。
「……怎么了?莉娜。」
高里用温柔的声音问道。
「什么怎么了?」
「别隐瞒了。一点都不像妳。白天在城里逛的时候,明明身边那么热闹,妳却常常陷入沉思,晚餐的时候也闷不吭声的。
――说说看吧。妳在想什么?」
「……嗯……」
「我可以想象得到妳一定会说『那不是我所能解决的事情』。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不过说出来应该会快乐一点吧。」
「…………」
再次短暂的沉默。
从旅店一楼的酒馆传来男人们喝醉酒,正在喧哗的声音。
呼。
我叹了一小口气。
「――看来,就算我隐瞒也没用吧……
今天白天的时候,阿梅莉亚公主对我说了一段话:『有某个邪恶的计划正在世界上运作着。而且那应该跟妳有关。』」
「真是无端扰人的话啊。」
「嗯,确实是如此……不过,因为这个缘故让我想到一些事情。」
「是在反省自己平日的所作所为吗?」
「才不是!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受到坎捷鲁的狙击呢?」
「咦……?妳突然问我为什么……我也……」
一时之间对话题的突然展开难以招架,他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
「之前应该也没有在哪里见过他的样子……
他确实曾说过塞格拉姆怎么样的话,但是受到重创的那家伙……又不可能跑去向那个坎捷鲁哭诉……」
「对吧?」
我勉强露出微笑。
「既然这样,为什么呢?」
「老实说我自己也是一点也不清楚坎捷鲁狙击我的理由。
不过,如果――
我是说如果……
正在狙击我的并不是坎捷鲁个人,而是『魔族』全体呢?」
高里因为这段话而语塞。
「那么一来,就足以说明我为什么会被狙击了……」
我说。
我不否认自己的语气相当沉重。
昔日――
我们曾和高阶魔族战斗过,虽说有着相当大的幸运成分,不过终究打败他了。
那个魔族的名字是――赤眼魔王˙夏布拉尼古德(部分)
是的,就是在从前的神话时代被赤龙神把身体分为七块,统驭这个世界的魔族。
所谓的打倒魔王这件事,虽然听起来很空洞,但这是事实。
老实说,我在那个事件之前,也对魔王之类的传说抱持半信半疑的态度。
在只要是魔导士,没有人不知道(高里除外)的传说中,有一段『一千年前复活的夏布拉尼古德的其中一个身体被封在卡达特山脉的冰层里,统驭着世上的魔族』的记载,看来这大概也是属实的样子。
既然如此,被称为『北方魔王』的他,会就这样放任打倒自己分身的对手不管吗?
这对当事人之一的高里而言,也是无法置身事外的。
「妳……曾经做过被魔族怨恨的事情吗?」
他用一种完全不关己事的口吻说道。
……喂喂……
看来刚才他的语塞并不是因为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只是单纯地完全无法理解我想要说的话而已。
「……就是说,在我和你相遇的那个事件,打倒魔王的时候,我不是使用了比龙破斩还要强力的法术吗?」
「喔~然后呢?」
「唔啊啊啊!都已经说到这里了,应该懂了吧!」
「不,还是不太懂。」
「……真是的……你要是不偶尔用一下脑浆的话,可是会在脑筋退化,脊椎反射的情况下度过一生的喔。」
「妳怎么把别人当作好像什么都没在想的样子……」
「你有在想吗?」
「――继续说下去吧。」
……虽然这是常有之事,还是多少感到悲哀。
「总而言之,那时候我们以人类的身分,证明了只要根据不同的做法,还是可以打倒高阶魔族。
虽然那家伙的确在当时被打倒了,但只要在遥远的北方˙卡达特山脉的魔王分身,让自己的意识同步的话,可以确定他还是能得知事情的始末。
而且魔王把能够使用,与其说是龙破斩以上――倒不如说将会威胁自己的法术的我视为眼中钉,为了对付我而送来了刺客。
那名刺客会不会就是坎捷鲁呢――
这么一想,就多少可以理解阿梅莉亚公主的话中含意了。」
「…………」
他再次语塞。
「懂了吗?」
「懂……懂是懂了……但是,这么一来,不就是超大事件了吗?」
「你说对了。假使真是如此,就算这次打倒了坎捷鲁,刺客还是会接连不断地蜂拥而至吧。直到打倒我为止。」
「……妳……竟然还能这么冷静啊……」
「……倒也不是这样……只是刚才的假设,有个说不通的地方。」
「……妳的意思是?」
我咻地竖起一根指头,
「为什么坎捷鲁会用那种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