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王喜笑着点点头。
“快说与我听听!”李陶迫不及待道。
“我们离开舒城之后……”
……
吴老倌和王喜餐风宿露来到伏牛山中,在深山坳里转了半天,只见一排竹篱茅屋,炊烟袅袅,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正在门前编扎养幼雏的竹罩,一见吴老倌,大喜之下纳头便拜。此人就是崔老八。听了吴老倌的来意,崔老八便将两人带到自己的十几罩夜叉斗鸡前,让吴老倌挑选了两只剽悍威猛、排序为“钢”字辈的斗鸡,分别取名为“钻钢风”和“飞钢篷”。
日近中午,崔老八安排厨房整治酒饭,自己则和吴老倌畅谈“斗鸡经”,王喜插不上嘴,便在宅院里转悠。不觉转到厨房前,只见一个小厮已杀好了两只鸡,正气喘吁吁地捉另一只斗鸡。那斗鸡看来是只倒过一次毛的一龄鸡,虽然也是只壮胸长颈的夜叉斗鸡,却长了一双轻飘飘、最不被斗鸡人看好的罗圈腿。
说来也怪,别看这“罗圈腿”走起路来趔趔趄趄,上飞下跳的动作也显得笨拙至极,那小厮却屡捉不得,直到另一个厨子赶到,二人后追前堵,方才将它按住。
那鸡扯天啼叫起来,叫声极是悲楚。
王喜心中一颤,问厨子道:“为何非要杀这只鸡?”
厨子道:“主人说了,这是一只走鸡。走鸡你知道么?就是不敢斗嘴、一斗就逃的鸡,只好杀了吃了。”
随又指着杀好的那两只鸡道:“不仅如此,就连它的父鸡和母鸡也要杀掉,以防弄混了整个鸡群的血统的。”
“说得不错。”这时崔老八陪着吴老倌走了过来,接腔道:“这支品系的斗鸡十有**会出现百年难遇的斗鸡王,不曾想却出了这只不敢斗的罗圈腿,看来是不知什么时候被杂鸡混了血!”
说话之间,厨子已一手将罗圈腿按在案板上,一手持刀,那罗圈腿鸣声更哀,颇有灵性似地扭头望着王喜,一顿一顿地竟像磕头求救。
王喜再也忍不住,一声大叫:“这鸡杀不得!”
“为何?”崔老八一怔。
“我……我不吃鸡了!”王喜期期艾艾地道。
崔老八被逗笑了,转头对吴老倌道:“果然王兄弟是心善之人!这只走鸡就送给刘兄弟得了。”
日薄西山,酒足饭饱的吴老倌和王喜辞别崔老八。
王喜忽想起一事,指着怀中的罗圈腿对崔老八道:“崔老哥,给我这只鸡也起个带‘钢’字的好名儿,总不成叫它罗圈腿吧!”
崔老八十分难为情,因为出了走鸡是令整个鸡品难堪的事,自然更不会给这样的斗鸡按序起名了,便含糊道:“刘兄弟,你喝醉了。”
王喜却听岔了耳,大喜道:“对,就叫醉鸡!这鸡走路摇摇晃晃,确如醉酒一般,叫它醉鸡再合适不过了!”
崔老八和吴老倌哈哈大笑。
……
就在李陶与王喜聊天的时候,程德彰也正与华云峰说着话。
“老华,最近菁菁和李陶可亲近些了?”程德彰慢悠悠地问道。
“还是老样子,无甚变化!”华云峰摇头道。
“这种事情是急不来的,只有小火慢慢炖才行!”
“我自然知道!”
“老华,三天后便是你家老丈人六十大寿,你可是与嫂夫人前去拜寿?”
华云峰叹了口气道:“本来是要去的,可昨日收了一个病人,命在一线,我正在全力救治!人命关天,自然是去不成了!我让文轩和菁菁陪着你嫂子去,我那老丈人为人豁达,想来不会怪罪于我的!”
“这样也好!只是文轩就没必要去了!”程德彰突然说道。
“这是为何?”华云峰不解道。
“我觉得让李陶陪着菁菁和嫂夫人去比较好些!”
“什么?让李陶去?这怎么能行?他一个外人,让我如何向拙荆和丈人交待?”华云峰一听顿时急了。
“谁说李陶是外人?只要此行去了,李陶就不再是外人了!我知道嫂夫人那里你会有办法的,都是老夫老妻的,难道嫂夫人会不为菁菁考虑?”
说到这里,程德彰高深莫测道:“至于你丈人那里,你什么都不用说!他最是疼爱菁菁,我想只要一见到李陶他便会知道你的用意。实在要说,也是嫂夫人去说,你急个什么劲?”
程德彰的话让华云峰十分意动:“这样也好,明天我就说与李陶!”
“非也!非也!你不能说与李陶!”
“有何不妥吗?”华云峰皱起了眉头。
“李陶和菁菁的事情,从头到尾都是我们俩的一厢情愿!最后成与不成,有一个人是始终也绕不过去的!”
“你是说李夫人?”
程德彰严肃道:“她的身份你也清楚,若是她不同意,就算菁菁再回心转意一百次也是没用的!”
“这可如何是好?”
“你何不借着这个机会去找李夫人,一来是与她商议此事,二来也好试探试探李夫人的态度!”
华云峰思忖片刻点点头道:“也罢!明日我就去会会李夫人!”
……
“华郎中,您的意思我明白了,且让我思虑思虑,我会尽快回复您的!”元氏非常客气地将华云峰送出门外。
回到屋里,元氏叹了口气道:“岳伯,这件事您怎么看?”
裴岳笑道:“我觉得华菁菁这孩子不错,人长的俊俏,心眼也好,完全配得上小主人!而且……”
说到这里,裴岳笑而不语。
“而且什么?”
“而且小主人也是非常喜欢华菁菁的!”
“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日日跟着小主人,怎会不知道小主人的心思?就说前些日子小主人救了华菁菁一命,除了心善的原因,小主人何尝对华菁菁没有好感?”
元氏点点头:“既然陶儿自个没有意见,我又怎会阻拦呢?不管怎么说,菁菁这孩子也算知根知底的,至少不会害了陶儿!”
“主母,还有一点最重要的!”
“岳伯,你且说来听听!”
“主母,据我的观察,这华菁菁不但从华云峰那里学得一手祖传医术,而且她还是天生的习武奇才。若是好生调教,将来跟在小主人身边……”
“岳伯,你的意思是……”
裴岳伤感道:“主母,小主人将来总要娶妻生子,我再跟在他身边就不合适了。再说了,我的年纪也大了,总不能跟他一辈子!”
“岳伯,我们孤儿寡母拖累你了……”元氏不禁唏嘘道。
……
第四十六章 拜寿
戌时将过,华云峰合起书本,正准备离开书房去就寝,却突然发现面前立着一人。
“黑面剑客?是你!”华云峰皱着眉头。
“叫我裴岳就好,这世上已经没有黑面剑客这个人了!”
“也好,裴岳!你是如何进来的?进来多久了?”
裴岳指了指半掩的窗户说道:“我从那儿进来的,大概有半柱香时间!”
华云峰苦笑道:“不愧是高人,在我眼皮底下待了半柱香时间,我竟然没有发现,真是惭愧呀!”
“是华郎中看书太入神了!”裴岳淡然道。
华云峰知道裴岳是在给他脸上贴金,也不在意,而是直接问道:“不知您深夜光临有何指教!”
“我家主母让我告知华郎中,你说的事她应了,不过我得跟小主人一起去!”
“你也跟着一起去?”
裴岳眼中精光闪烁:“华郎中,你应该懂的!”
“那好吧!”华云峰稍作犹豫便同意了。
……
华菁菁这一路上都在怒视着李陶,恨不得将他一口活吞了。她实在想不明白一向对自己百依百顺的爹爹,这些日子为何会变得如此反常。
尽管华菁菁一向瞧不起李陶,可不管怎么说李陶救了她的性命,华菁菁前去向李陶道谢,没想到却遭到羞辱。当她华菁菁向爹爹哭诉时,爹爹竟然置自己的委曲不顾一心向着李陶说话。
此次,更加离奇,爹爹竟然让李陶一个外人与自己陪同阿娘给姥爷祝寿。她再三找爹爹理论,可爹爹却理也不理她。
无奈之下,华菁菁只好使出杀手锏—去找阿娘诉苦。这一招华菁菁屡试不爽,以往只要阿娘出面说情,爹爹总是会败下阵来。
可这一次当华菁菁找到阿娘时,阿娘的话却让她欲哭无泪:“菁菁呀!你爹爹自有他考虑,你也不小了,不能事事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我瞧着李陶这孩子不错,让他一道去拜寿的事情这事你爹爹与我商量过了,我也同意了!”
听了阿娘的话,华菁菁当时就傻眼了:这李陶何时竟成了爹娘眼中的香饽饽了?
李陶何尝看不出华菁菁的不满,他故作不知,只是与裴岳一路有说有笑。李陶的心情颇为不错,穿越这么久了,除了到过舒城县城,他还没有去过更远的地方。如今,能出去走走,的确是一件让他觉得开心的事情。
前面的马车停了下来,华夫人探出头来和蔼地问道:“李小郎,可否累了,是否需要歇息?”
“多谢华夫人,我不累,还是赶路吧!”李陶笑吟吟答道。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继续向前行去。
华夫人本名叫刘娥,娘家是在与舒城县交界的同安县。刘家在同安是出了名的书香世家,华夫人的父亲刘桂曾经中过举人,祖上留下的家产颇丰,刘桂心头善,时常接济乡里乡亲,故而有刘善人之美誉。
刘桂有六个子女,华夫人是家中长女,在她之下还有五个弟弟。或许是女孩少的原因,刘桂宠爱的不是华夫人的几个弟弟,恰恰是华夫人本人,连带着华菁菁也颇受刘桂的溺爱。
……
农历七月十八,刘家大院一大早便到处张灯结彩,人来人往的热闹非凡。
李陶和华菁菁站在院门口对面的阴凉处,冷眼看着客人们一拨接一拨排山倒海般涌进院去,恭贺之声不绝于耳。
“你怎么不进去?偏偏要站在这里看热闹?”李陶没话找话道。
“里面到处都是人,吵死个人!还不如呆在这里清静!你要不乐意呆在,自个进去便是!”华菁菁对李陶依旧没有好脸色。
李陶早已习惯华菁菁如此,他不急也不恼:“算了吧,我还是呆在这里陪着你吧!”
过了好一会,李陶又说道:“我给你说个笑话吧!愚公移山的故事听过吧?”
见华菁菁不置可否,李陶便自顾自地说道:“从前有一个叫愚公的人,家门口有两座山,他决心把山移走。智叟笑他说,人的生命就那么长,怎么可能呢?愚公正色道,我死了以后,还有儿子。儿子死了,还有孙子,子子孙孙无穷匮也,总会把山移走的。玉帝听到这番话很感动,派了两个精壮威猛的大力士,来帮他们家……”
“来帮他们家把两座山搬走了,是吧?《列子·汤问》里早有记载,这也是笑话?”华菁菁嘲讽道。
“不对,我的结尾和《列子·汤问》有所不同,玉帝派了两个精壮威猛的大力士,来帮他们家……生儿子……”
华菁菁先是一愣,继而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李陶再接再厉:“我再给你讲一个关于乞丐的笑话……咦!真邪了门了,说曹操曹操就到!”
果然,不远处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乞丐,一手提着根打狗棍,一手拿着个讨饭的破碗,大摇大摆地随着人流也想混上半口山珍海味。
华菁菁也瞧见了乞丐,她笑着说道:“我姥爷最是心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