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如此,曹操才能够冷静的听取张辽等人的意见,用正确的方式接待张松、法正。现在,曹操正享受到这样做的好处。
张松恭敬的端坐在曹操的下首,此时的他已经被曹操所折服,也因为曹操及其部下对他的尊重而感动。此时的张松再将曹操与刘璋一比较,两人之间的差距便无形间被张松人为地放大了。在张松的心中,只有曹操取代刘璋,或者益州也想汉中一样回归中央统治,这样才能更好的确保蜀人的利益。
历史上无论战国还是秦汉,自巴蜀被秦国兼并之后,因为道路交通的原因,即便地方长官是由中央任命,然而其余官吏依旧九成以上是蜀人,蜀地依旧是有蜀人管理,这就是所谓的蜀人治蜀。而刘焉入川,带来了大量的荆州和三辅人士,对蜀人造成了极大地冲击,刘璋则延续了他父亲刘焉的做法,依旧支持着东州集团与益州本地人对抗。若要向回到蜀人曾经的那种生活,就必须将刘璋拿下。
“丞相,”张松欠身说道:“丞相雄才大略,所向披靡,近中原、北方抵定,唯有南方欲西北诸侯尚未归附。松虽不才,但却愿为丞相献上取蜀之计,愿丞相能结束乱世而换天下一个清平世界。”
“啊!”曹操眉头一挑,叹了一声。心想:孤与文远、奉孝设下这么多的诱饵,不就是为了你今日之言。早就等着你了,赶紧说下去吧。
不过想归想,表面上曹操还是表示出一丝惊讶。
在张松这种聪明人面前否认有夺取益州的想法是不行的,矢口否认只能表示你这个人的虚伪。但是立刻就欣喜若狂也是不行的,这不但表示这些日子对张松的接待都是怀有明确的目的性的,也同时表明了你这个人有些浅薄。而一丝惊讶却恰到好处,不但在张松面前表示出自己虽有取川之意却尚未有明确准备,自然也就不会对张松你有什么企图,最多也就是接下个善缘。这样不但能满足张松那种自得的心态,也不至于伤害到他敏感的心灵。
“丞相乃是国家重臣,肩负天下一统之大业。松对丞相仰慕已久,此时更是愿意朝暮趋侍,却只恨未有便耳。松才力不足,虽不能助丞相扫平天下,却可为丞相收复西川而效犬马。”张松此时向曹操施以大礼,并将全身贴附在地面上以示恭敬。
“咝!”曹操心中暗喜,却面带惊色的倒抽一口气,急忙起身用双手扶起张松道:“永年啊!何必如此啊!”
“丞相!今日松便向丞相益州险塞,沃野千里,民殷地富。却因为刘焉父子倒行逆施,挑动益州上下,使得益州不得安宁。刘璋更是以一己之私,诛杀赵韪,逼叛了张鲁,此绝非明主之为。智能之士久慕丞相之德;益州百姓亦期盼丞相大军为其解民于倒悬。若丞相今日不取西川,而被他人提前窃取,非但有损丞相统一天下之大业,亦使得益州百姓之苦难会被延长。丞相啊!若取得西川,则荆襄之地便如洞开门户之所,届时大军长驱东进,两面夹击,霸业可成矣!”
“这……”曹操故作犹豫道:“刘季玉乃是汉室宗亲,虽有不足,却亦有恩德步与蜀中。操起兵讨董,迎奉天子,扶天子以讨不臣。近刘季玉未有叛迹,操虽为丞相,已不能随意以罪名加人耳!”
“丞相啊!非是松卖主求荣。今日松在此向丞相披沥肝胆:刘季玉虽有益州之地,却禀性暗弱,不能任贤用能;逼反张鲁在先,诛杀赵韪与后,人心离散,思得明主。松此一行,专欲纳款于丞相。愿丞相先取西川为基,后图荆襄,收复江东、西凉,以匡正天朝,名垂青史,功莫大焉。若丞相果有取西川之意,松愿施犬马之劳,以为内应。未知钧意若何?”张松神情激昂的说道。
曹操这时候沉默了,张松也不再继续说话,静静地等待着曹操做出决断。
沉默片刻后,曹操皱着双眉,和声说道:“永年盛情,操领了。自操出仕以来,便立志建功立业,征黄巾,讨董卓,操皆不畏矢石,奋力在前。蜀地虽是西南一隅,却位置重要,北上可图西凉,东进则能顺流袭取荆襄、江东。永年先生愿为操内应,若操弃而不取,实非智者所为。然文远自汉中还,便云蜀道之艰难,千山万水,狭小崎岖。这不过是秦岭,往南还有大山,自历代前辈描述,蜀道难行,车不能方轨,马不能联辔。操虽有意取之,奈何却无良策以对也!”
说到这里,张松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他笑着从袖中取出一个卷轴,双手奉与曹操面前道:“松感丞相盛德,敢献此图。但看此图,上面尽录西川之地理行程,远近阔狭,山川险要,府库钱粮。所有资料皆一一俱载明白。有此图,便知蜀中道路矣。”
曹操心中一惊,他没想到还真的被张辽、郭嘉料中,这张松果然对卖西川做好了准备,若是自己这里没有让张松满意,接下来这幅图将会落到何人手中就不得而知了。但无论如何,得到这幅图的人都会在他曹孟德暂时顾及不到时抢先占据西川,然后踞险而守。以蜀道天险,即便曹军再如何精锐,情报再如何详细准确,没有内应帮助,要想攻克益州全境绝非短时间可成。况且曹军虽然也对西川地形做了详细的侦查,但是所得到的资料却不及张松这里详细,最起码那些关隘、城池的高低、材质、储存的粮草军械,驻守的兵力数量就不是曹军的探子可以随意获得的。此时曹操从心底里感激张辽、郭嘉,要不是他们两人坚持,他未必就会如此郑重的接待张松一行。而且那个法正曹操也接触过了,若论重视,曹操甚至觉得法正比张松更加的重要。
“竟然有此详尽地图?有此图在手,蜀道天险便是操与刘璋共有矣!永年送操如此大礼,操实不知如何感谢。且受操一拜!”曹操说着便放下卷轴,向着张松便是一个长揖。
“丞相不可啊!”张松见此情景,惶恐的直起身,双膝跪地疾行到曹操身前,也对着曹操拜伏在地。
曹操身为丞相,若不是真的有必要,他又怎会向区区一个别驾行如此大礼,即便那人却是才华出众,能得曹操拱手为礼就已经很了不起了。然而此次张松送上的地图却是在重要,重要的不是道路和关隘,而是关隘、城池的府库物资和兵员数量。这些东西将有助于曹操在大军入川之后按图索骥的接收各种物资,以补充出征损耗和恢复当地秩序所需。即便是其中被张松隐没掉一部分,可就这些写在卷轴上的东西,已经足够曹军发动两次收复益州的大战所需了。蜀中人称天府之地,府库殷实,还真的没说错。
“哈哈哈!”曹操见张松一改之前的狂傲,今日始终对其毕恭毕敬,如今更是因为他那一个长揖便再一次全身拜伏在地,心中仅有的一点不快也荡然无存。
“永年啊!快快起来。你这番却是叫操为难啊。”曹操心情愉悦,语气也有些轻佻。
“丞相,松还有一言,往丞相休怪。”张松没有动弹,继续保持着全身贴地的姿势,而这样一来,他的声音就不免有些瓮声瓮气。
“不怪!不怪!永年但讲无妨!”曹操当然知道张松等人出使雒阳必然不单单是拜会、朝贡这么简单,其中必然有刘璋暗中的交代。可是张松人都已经投靠自己了,地图也献上了,即便是刘璋有什么交代,也已经成为过去式,曹操才不会因此而责怪张松。
“丞相,此次送出使雒阳乃是临时决定,原本刘益州只是让松前往汉中,打探一下丞相大军的动向与虚实。而法孝直则是受命要前往西凉,以联络韩遂,共同对抗丞相大军。”张松憋了好些天的话终于说了出来,他自己此时也感到一阵轻松。虽然他投靠了曹操,可是这话他张松也不敢瞒着,否则将来出了什么事,他也将被安上一个知情不报的罪名,那就冤得慌了。
“呃?”曹操一愣,他没想到张松说的竟然是这么一段。可是这几日下来,法正也已经在暗中向他表示的投诚,并且也早就将此事告知了自己,只不过曹操生性谨慎,不想让张松立刻就知道法正也已经归附的消息。所以曹操阿不但没有与张松提及,更是让法正也不要多言。此时张松能够主动说明,却是更能够表明他对曹操的诚意,这让曹操不由得更为放心。
“永年,刘季玉所为实属正常,不过是为自保。若是操处在刘季玉的位置上,亦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永年与孝直分属刘季玉之臣,为其出力亦是份内之事,故而无须自责。非是操过分自负,即便是如今硕果仅存的七家诸侯联手,韩遂出兵长安,刘璋进攻汉中,刘表、刘备、孙权、士燮自南方全面进攻,而公孙康出兵辽东,操亦无所惧哉!”
曹操的自信实非无缘无故,如今的曹军战斗力确实远胜那些诸侯,每次大战,曹军的数量皆不如对方多,可是每战都能大获全胜。就算是张辽攻击汉中,兵力也少于汉中守军的全部,只不过张辽胆大,以用速度换取胜利,在上庸、西城两地守军得到消息之前便集中主力兵临南郑城下,逼降了张鲁。此时公孙康慑于曹军战力,又有甘宁威胁他的沿海之地,哪敢随意西顾,只能向东南欺负一下三韩之民。长安夏侯渊不过少了三千骑兵,可是并州自曹昂整顿之后却有了近八万精锐之师,随时可以从上郡威胁到北地、安定两郡。而阳平关在手,米仓道不便用兵,益州也威胁不到汉中。宛城曹仁的兵力也已经从去年的两万多增加到了五万,还有上庸之兵,荆州又岂敢妄动。徐州、豫州实力未损且稳中有升,孙权、刘备、士燮治下也并不安稳,越汉之争经年累月,岂是一朝能解?交州日南郡占族人叛乱久矣,士燮哪有余力窥视中原?曹军步兵强悍,水军亦是毫不含糊,甘宁、陆逊若是一旦合兵一处,沿海之地处处讲成为他们攻击的对象,公孙康、刘备、士燮这三家诸侯便是首当其冲。有了这样的底气,曹操又怎会对诸侯联手感到畏惧?反倒是众诸侯将兵力集结到一处,却便于曹操一次性解决问题。如此一来倒是好事,曹军只要顺着道路推进,沿途接受城池就行。
张松这些日子在雒阳也被曹操带进军营参观过,对曹军的战力也有所了解。虽不知道曹军水军的底细,可是那些浑身杀气的步骑兵就已经让张松大开眼界,他在蜀中可是未曾见过如此强军。即便是号称西川名将的张任、严颜所部,也不及曹军士兵之十一。现在张松也已经隐约间得知了曹军实际被分为两部分,而驻守城池的守备军依据重要程度分配数量不等的兵力,总兵力不过三十万出头。而真正负责野战的则是实力与雒阳大营相差无几的野战军,总兵力超过了五十万。有这样强大的兵力,曹操只要粮草充足,即便是同时向几家诸侯一起进攻也不是问题,当然不会畏惧这些诸侯联手。反正即便是组成联盟,正要开战也是各顾各的,还可能被曹操暗中分化,各个击破。虽传言如此,不过张松更相信自己亲眼所见,也知道下面之人多有夸大之言,方才会担心诸侯联盟而是曹军难有进展。
“丞相大军早已名扬天下,不惧诸侯联手亦是自然。倒是松有些……。”张松惶然道。
“永年无须如此,汝也是为操着想,不过是对我军实力并不尽知而已。”曹操出身官宦,对张松的心思看的通透。虽然张松这样似有些不敬之意,但确实是为了他曹操着想,也的确尽了他谋士的义务。只不过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