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接货方的消息,好像那船货物凭空消失了一样,他是如坐针毡,明知道露面是下下之策,还是硬着头皮过来。
现在听列云枫好像在讽刺他,心中杀机顿起,不过在这个地方,不能明目张胆地杀人,他想起自己多年前学到的冰雪销魂掌,这套掌法并不是慕容氏族的家传功夫,属于阴毒之类,一旦打中人,表面上看不出伤痕,但是过了数日后,中掌者会骨碎筋折,死于非命。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慕容惊雷也不想出此下策,因为列云枫的师父是澹台玄,这个冰雪销魂掌别人或许认不出来,他还是担心澹台玄会认得出来。
有一点,慕容惊雷可以断定,卫离绝对不会把这件事情张扬出去,卫离应该有自己的利益和立场,说到底,在江湖中厮混的人们,还不是为了名利两个字?
如果卫离真的表明立场,就不会一直扣着十地阎罗王的手下忘情不放,还用忘情做条件,要和十地阎罗王本人见面。
他知道卫离和很多门派都有往来,而且是脚踏数条船,说到底,还不是在考虑哪一方面给的条件更优厚?所以他断定列云枫所知道的东西,一定是他无意中得到,而且卫离只带着他来,根本没有带别的人过来,是不是有意把列云枫送给自己,当成交换的礼物?
慕容惊雷脸上都是笑,然后若无其事地走过去,运气于掌,亲亲热热地:“小兄弟,这么说,老夫还真的欠你一个人情!”
他说着话,举手向列云枫的肩头拍去。
莫以乱字喻江湖
慕容惊雷这一掌拍来,力道阴柔,毫无征兆,看样子好像是假装亲热,去拍列云枫的肩头,这一掌已然用了十成的内力,慕容惊雷是志在必得,所以他掩饰得很好,表面上一点儿痕迹也不露。
可惜,他眼中一掠而过的寒意都被卫离看到,卫离飘身过来,抱拳当胸:“慕容庄主,请这边坐。”
因为慕容惊雷这一掌是柔中带刚地拍下来,不想是两人交锋时奋力击打,所以掌力虽然深厚,但是劲道并不沉猛,乃是一股阴柔之力,所以要想这股力道能发挥它的威力,必须是攻其不备,那个被打中之人要毫无防备,冰雪销魂掌的力道才能想水一样渗入经络。
被卫离这么一阻拦,慕容惊雷的发力受阻,哈哈一笑,左手一伸:“卫帮主不要客气。”
他伸手之际,也同时挡住了卫离,另一只手已经拍到列云枫的肩头。列云枫早有防备,知道这个慕容惊雷心怀鬼胎,所以加了十二分的小心,已经提起真气护体。
手,落衣无声。
慕容惊雷的如意算盘打得虽然不错,被卫离一阻,力道就见了几分,更没有想到的是,此时的列云枫,体内有着非同寻常的烈焰真气,列云枫知道慕容惊雷的内力深厚,自然更不敢掉以轻心,所以也提足了内力,通身犹如烈火焚身一般滚烫,连那张羊脂玉一样白皙水嫩的面庞,也微微泛起晕红。
嗤。
只见慕容惊雷的手上蹿出一溜火星儿。
哎呀。
好像瞬间就被雷击到一般,慕容惊雷感觉半边的手臂发麻,而且胀痛酸楚,灼热难禁,他骇然地退了一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卫离惊出一身冷汗,自己的武功还是差了慕容惊雷一些,幸好列云枫没有事,不然要是出了一差二错,自己无法向列龙川交代。
杀机,从卫离的心头涌起,慕容惊雷这个人,不要说他勾结倭人,背叛中原,就是凭着他如此阴毒行事,绝对可杀不可留,只可惜了慕容云裳这个姑娘,无辜地牵连其中。
看着慕容惊雷错愕不已的表情,列云枫不屑地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何况半年不见,列某也非昔日阿蒙,老前辈难道忘了江湖人常说的,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吗?树未死而干先空,人未亡而智先闭,老前辈心智已闭,行将朽木,真乃武林之大痛也。”
慕容愁冷冷地:“偷鸡不成蚀把米,不过丢脸丢到家也算一种本事。慕容云裳,姑奶奶我见过不要脸的,却没有见过比你老子更不要脸的,要切磋,明着来,又不是小寡妇偷人,用得着明铺暗盖吗?”
本来慕容惊雷就够尴尬,列云枫虽然也在嘲讽他,但是说得还是隐晦些,没有那么明白直露,这个慕容愁倒是够直白,简直是粗鄙刻薄,把他一个堂堂的映雪山庄的庄主,比喻得还如此不堪,慕容惊雷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只是,拍人的那只手已经麻胀疼痛,慕容惊雷只得把这条手臂背过去,脸上还是笑哈哈地:“二侄女,养不教,父之过,令尊大人也实在太娇宠你了,咱们自家人没大没小,没上没下地也就算了,当着人家卫帮主和列少侠,实在让人笑话。”
打人莫打脸,损人莫揭短,慕容愁最听不得就是父亲慕容惊涛,可是慕容惊雷却偏偏提到父亲,慕容愁眼光一寒,爆出凶光,忽而阴冷冷地一笑:“生子多是孽,想来慕容前辈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所以就少造一点儿孽,兄弟五个,就养活出这样一个废物来,也不过和我一样,斗大的字不识半筐,绣花拳脚练不了三套,连找个男人,一个一个也要和别人去抢,可惜抢了半天还抢不到。”
她这话实在太尖刻了,慕容云裳本来心情坏极了,听了慕容愁如此羞辱她,哪里还能按耐得住,早忘记了父亲慕容惊雷的吩咐,就要上去和慕容愁拼命。
慕容云裳的手往腰间一划拉,腰中空空,原来自从夜飞雪送给了林瑜以后,她换了几把剑,都不如夜飞雪趁手,这次前来,就赌气什么兵刃也没有带,想想连这个兵刃都不称心如意,眼泪就不争气地掉下来:“我抢了谁?和谁抢?谁稀罕和你们这些人去抢?”
看慕容云裳哭得梨花带雨,慕容愁不但没有丝毫的同情,反而嘴角微扬,挑衅地望着慕容惊雷,然后笑道:“难道是我冤枉了大小姐?漂萍秦公子,秦大哥算不算一个?方才可是某人恬不知耻地亲口承认的,可惜,人家秦大哥连浣花醉家的醉红泪都看不上眼,醉红泪可是把整个醉家都当陪嫁,你们那个断子绝孙的映雪山庄拿什么和浣花醉家比?而且人家秦大哥也娶了栾姐姐,那才叫天生一对,幸亏你得晚了些,不然看着他们成亲,又不知道哭成什么样子呢。还有我们家林瑜好像也得算一个吧?谁上赶着把自己的夜飞雪塞给人家,从明州追到涂阴,现在又追到这里来,可惜啊,我们家林瑜,你也是连边儿也沾不到!”
咔嚓一声。
慕容云裳忍无可忍,抬起一脚,踹碎了一把椅子,足尖一钩,把一条带着残岔儿的椅子腿拿在手中,飞身过来,照着慕容愁的面门就砸过来。
卫离不温不火地:“有话大家坐下来说,何必刀剑相向伤了和气?两位慕容姑娘,还是消消火气吧。”
她说着话,悠然地坐下来,根本没有伸手阻拦的意思,因为慕容惊雷没有出手,所以她也不轻举妄动。让她感到最奇怪的是慕容云裳的反应,无论从哪方面看都宛如换了一个人,但是她可以确定,这个慕容云裳还是慕容云裳,绝对不会是别人伪装,可是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所以她任由着慕容云裳和慕容愁相斗,这场戏,总有人会唱到沉不住气。
浑身的灼热,此次被激起以后,好像越来越热,马上就要燃烧起来,不像前两次,可以用内力强自压回去,这一回却无法压制,而且越压越强,算算日期,已经到了时限,列云枫的脸色越来越红,头晕目眩,内体烈火熊熊,恨不得立刻跳入万年寒潭里边,哪怕有片刻冰凉也好,他听到卫离的话,也坐在一旁。
刚一落座,如坐针毡,列云枫强自笑道:“清官难断家务事,管深了管浅了都落个埋怨,幸好有慕容前辈在场,也不能由着两个姑娘家如此胡闹,何况这是卫姐姐的地方,慕容前辈又不是借机生事,还能坐视不理吗?我们要是伸手,岂不越俎代庖?”
这个烫手的山芋又扔个慕容惊雷,他管得了自己的女儿,却管不了慕容愁,现在又不能明目张胆地再动手伤人,方才他已经吃了个暗亏,此时手臂还隐隐作痛,好像被震得脱臼了一样,不能动弹,又不好意思说出口,只能尚自忍着,这个慕容愁软硬不吃,生冷不忌,他需要估计几分颜面,这个慕容愁却百无禁忌,真要逼急了,可是什么话都说的出口。
无奈之下,慕容惊雷只好呵斥自己的女儿:“云裳,住手,不许无礼,都是自家人,你难道忘了,我们前来是拜望卫帮主的,你和你卫姐姐交情莫逆,在这里打斗,岂不是不给你卫姐姐面子?”
慕容云裳轮着椅子腿,和慕容愁打得难解难分,慕容愁赤手空拳,面带冷笑,让慕容云裳更加气愤,忽然听到父亲的话,慕容云裳立时就心灰意冷,想到此次来此的目的,双手软软地垂下来,慕容愁收势不住,一掌翻卷,就打向慕容云裳的脸颊。
啪。
这一下打个正着,慕容云裳粉白的脸庞上,立时印下红红的指痕,那脂香粉滑的腮上,泪珠未干。
慕容愁愣了一下,手心里边湿凉一片,那是慕容云裳的泪水,她也没有想到慕容云裳会忽然收手。
慕容云裳的泪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边落泪一边看着慕容惊雷:“爹爹,女儿这样任人宰割,您可满意了吗?”
慕容惊雷蹭地跳起来,怒道:“慕容愁,你欺人太甚,我们映雪山庄的人,其容你这样欺负?”
说着话,他飞身起来,奔向慕容愁,一只手犹自背在后边,另一手手掌如扇,一巴掌甩过去。
慕容云裳可是慕容惊雷的掌上明珠,自小就娇纵宠爱,他们兄弟五人,就这么一个后人,谁舍得碰慕容云裳一个手指头,今天无缘无故被慕容愁掴了一巴掌,慕容惊雷好像被人在心头狠狠刺了一刀,再也忍受不住,连自己的身份地位都不顾及了,竟然跑过去要掌掴慕容愁,为女儿出气。
看到慕容惊雷身形一动,卫离也跃身而起,慕容云裳和慕容愁再争斗,两个人的武功在伯仲之间,不会有什么危险,慕容惊雷如果出手,慕容愁难免要受伤,所以卫离纵身过去,拦住慕容愁的前边,抱拳笑道:“庄主息怒,小孩子家彼此玩闹,谁碰到谁也是难免,庄主要是认真计较,岂不贻笑大方了。”
慕容惊雷余怒未消:“卫帮主,你这是明摆着偏帮慕容愁,在你长春帮的眼里,是不是我们映雪山庄比不上不二山庄?”
这句话,已然涉及帮派之间的恩怨纠葛,慕容愁冷笑道:“慕容惊雷,你忘了慕容家的规矩吗?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生死有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