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思站在条凳一旁,手中拄着一根竹杖,那竹杖也叫毛竹板子,有五尺长,三寸宽,光滑锃亮,这在军营里边,算是较轻的刑具了,不像军棍那么厉害,毛竹板子打人虽然也很痛,但是受力的面子大一些,不会伤到筋骨。
章岳路连忙过来施礼:“王爷,末将已经将小王爷和林公子带来,特向王爷复命。”
列云枫和林瑜过来拜见列龙川,列龙川看着他们两个,没有说话,也没有叫他们起身。
林瑜对列龙川最是敬畏,现在列龙川沉静如水,林瑜就觉得后背发凉,也不敢抬头去看列龙川的脸色,心中只是狐疑,自己好像没有做错什么事情,怎么看这个情形好像要发落自己一样?
他偷偷转头看看身边的列云枫,列云枫低头不语,不过他好像已然知道列龙川为了什么不悦了。
章岳路脸上一红,连忙也跪倒:“王爷,不是小王爷和林公子在路上延误了时间,是空桐姑娘半路跟来,她有要事要见王爷。”
列云枫道:“王爷,是我们在路上延误了时间,轻慢了王爷的军令,请王爷发落。”
难得他如此一本正经,和往日嬉笑戏虐的情形完全不同,林瑜的心就更没有底儿了,难道赶路耽误点儿时间也是军法不容?
啪啪啪。
连着几声脆响,打断了林瑜的思路,却是秦思思挥动着竹杖,狠狠地抽打了海无言几下。
海无言跪在那里,垂头不语,也不躲闪,几板子抽下去,衣衫上边渗出了点点血迹,不用说,方才挨板子的一定是海无言了,所以这几下抽打下去,衣服被抽得贴在肌肤上边,原来的伤处就渗出血来。
列龙川道:“思思,这是我们的家事,现在枫儿他们来了,我们要说正事了。”
啪。
秦思思又狠狠地抽了一板子下去,海无言嗯了一声,身子晃了晃,看了这一下子打得更重,他才忍不住低低呻吟了一声。
秦谦连忙扶着海无言,怕他摔倒。
啪嗒。
秦思思把毛竹板子扔到一旁,犹自气哼哼地:“看在你们还有正事要办,我们这家事就搁在旁边,海无言,别以为这事儿就这样完了,等你们办完正经事儿,我们接着算这笔帐,一棵树上吊死的混帐东西,抱着金碗哭菜汤,那菜汤早就让别人喝了,你哭死了也哭不回来了,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儿事情都看不明白,看见你我就火大……”
秦谦看母亲越说越气,连忙道:“娘,无言……”
秦思思瞪眼喝道:“我还没有和你算账呢,你不是这个混账的兄弟朋友吗?看着他上吊你给递绳子,还算狗屁朋友?”
母亲怒火正盛,秦谦也不敢再辩解,列龙川道:“思思,这些事情等我们回家再说,他们又飞不上天去,等回到家,随便你怎么发落他们。无言还要回草庐里边去,你不放心,也跟着他去吧,有你在哪里,我更放心些。”
秦思思哼了一声:“我知道,我不是军中人,不能留在你这里窃听军事机密,滚起来,我们走。”
她说着依然踢了海无言一下,海无言站起来,额头也是冷汗淋淋,却不敢出声。
秦谦抱拳道:“王爷,海将军已经受了伤,要不要我也过去……”
列龙川道:“秦谦,如何调派兵将不用你来操心。”他的口气十分淡漠,秦谦心中有气,可是也不敢执意顶撞,方才因为海无言的事情,他已经和列龙川争辩过,结果害得海无言被母亲责打,进过几次事情,秦谦也摸清了状况,不会和列龙川正面冲突,不然吃亏的就是自己了。
所以秦谦忍着心里的气愤,抱拳躬身:“王爷对不起,秦谦失言了。”
列龙川也不看他:“岳路,空桐姑娘要见我什么事情?”
章岳路道:“空桐姑娘好像有东西要交给王爷,听空桐姑娘说,东西是幻雪宫的圣女宫主泠舟魅影带来的。”
列龙川点下头:“岳路,你招呼下空桐姑娘,本王还有要事,无暇会客,东西嘛,你带进来就好,还有,点晚卯的时候也快到了,这里距离南门还有一段距离,你告诉空桐潋滟,军有军规,非同儿戏,如果误了点卯,是会挨军棍的。”
章岳路连声答应:“是,谢王爷提点她。”
他说着话,退了出去,秦思思又踢了海无言一下:“走吧,还磨蹭什么?要不要我用轿子抬你走?”
海无言给列龙川施礼,列龙川道:“海无言,个人的情感纠葛永远不许带到军营里边,现在叶眉儿也是军中之人,你们是同袍共事,要同心协作,今天的事情,念你初犯,被思思罚过也就算了,但是下不为例,否则军法处置!”
海无言应了一声是,跟着秦思思也离开大帐。
列龙川从帅案后边站起来,脸上带出一丝笑意来:“起来吧,你们兄弟都过来。”
他说着话,离开了帅案,走到帐篷的最里边,那上边悬挂着藏龙山一带的地形图,每座山峰峡谷都有标注,最详细的部分是玄天宗的居所位置,正是列云枫绘制的那一份。
秦谦、列云枫和林瑜跟了过去,列龙川一边指着地图一边道:“藏龙山一带,原本就是两国的边界,在前朝的时候,与邠国交恶时多,所以前朝的驻军在藏龙山上挖掘了很多地下工事,就在玄天宗的住所里边,有着地洞地窖,包括前朝所谓的藏宝洞也坐在那些地窖地洞里边,在藏宝的同时,入洞口已经封死了。如今过去那么多年,,现在地洞的入口已经无人知道了,但是我们必须防备万一,因为我们这边的入洞口虽然封死,但是地道的入口却在忽白城境内,万一那边的地道口被倭人发现,他们从地下越境再杀出地面,我们就会腹背受敌。”
藏宝洞。
林瑜忽然道:“舅舅,藏宝洞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这里还有一把钥匙。”
列龙川本来眉头微皱,主将在讲述分析战事的时候,下属不许无故打断,这是军中的规矩,不过林瑜是头一次到军营中,这些军规还来不及熟悉,所以列龙川也没有呵斥他,尤其他说出来的事情,让列龙川有些意外:“你那个星月坠子不是已经交给我了吗?”
林瑜道:“我是怕有意外闪失,才把玉坠子交给舅舅保管,不过有人送了我一样东西,她是慕炎的孙女,我私下打开了,原来是一把钥匙,后来我问过小瑶,她说这把就是慕炎留下来的钥匙,当年慕炎曾经见过另外三把钥匙的样子,所以他带着这把钥匙逃走后,画了另外三把钥匙的图本,但是一直寻不到可以照图打铸钥匙的人。后来慕容惊涛把钥匙和图本偷走了,等到他当上不二山庄的庄主以后,找到一个最巧的锁匠为他打铸另外三把钥匙,为了打铸好钥匙,锁匠带着新婚的妻子住进了不二山庄,没有想到慕容惊涛居然看中了锁匠的妻子,那个锁匠知道后,表面不露声色,暗中准备带着妻子逃走,而且他故意把慕容惊涛那把做样的真钥匙给藏起来,然后把另外三把打好的钥匙毁掉,可惜险恶奸猾的慕容惊涛早有准备,结果那个锁匠被他投入火炉里边活活烧死,锁匠的新婚妻子被慕容惊涛摧残糟蹋,就是不肯教出那把钥匙,这个锁匠的妻子就是小瑶的生母,小瑶在焚化母亲的遗体时,从母亲的骨灰里边发现了这把钥匙。”
他说着从怀中拿出慕容愁送给他的那只小瓷瓶,双手递给了列龙川:“小瑶说她不愿意再触碰到任何慕容家的东西,所以就送给了我,我要这些也没有什么用,就交给舅舅保管吧,希望舅舅能挖掘出宝藏,造福于民。”
列龙川接了过来,也没有多看,放入了怀中,然后才道:“藏宝一事,扑朔迷离,而且时过境迁,说不定已经被人盗去了,我们眼下要对付的是潜入藏龙山山脉的倭人,根据探子回报,那股倭人就在三十里外的地方也暂时驻扎,他们应该也猜测到忘情的计划失败了,可是这些人不但没有撤退,反而就地驻扎,恐怕另有原因,本王担心的是他们在寻找藏龙山地道的入口,这些倭人除了一部分是军人以外,大部分都是魅火教的教徒和倭国的武功高手,现在海无言带着人在草庐监视寻查混入中原的倭人高手,切断他们于藏龙山的联系,玄天宗也有高手协助海无言,南门那边可以戒备森严了,城外仍然不见倭人登陆,但是海上已经探到有大量倭寇的船只游荡,他们应该也是等待时机,好与偷袭成功的倭寇里应外合,所以本王叫你们前来,是交给你们三个一项要紧任务。”
三个人都聚精会神地听着,静候列龙川的吩咐。
列龙川忽然道:“谦儿,瑜儿,其实这项任务是出自我的私心,是为了枫儿以后的幸福,所以你们可以选择不参与其中,这个不是军令。”
列云枫心头一暖,他听列龙川说到一半儿的时候,就已然了解了父亲的用心,父亲在极力让玄天宗参与对倭寇的战斗之中,这样做,无非是在为自己和澹台梦的明天铺路,看来自己猜得不错,太后和皇帝虽然答应了让澹台梦嫁给自己,恐怕也不是正室嫡妻的身份,不然列龙川不会让玄天宗一个江湖门派参合到国事战争当中去。
如果这场战役中玄天宗功不可没的话,列龙川也好在其中斡旋。
秦谦道:“王爷这么说是什么意思?秦某虽然无福,从小到大只与母亲相依为命,可是枫儿是我的兄弟,只要能帮到枫儿,秦某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秦谦说话的时候,炯然的眼神直视着列龙川,带着几分怨气,父亲也实在太小看自己,难道自己就是那样心胸狭窄的人?别说列云枫是自己的亲兄弟,就是相交深厚的朋友,他也会两肋插刀。
林瑜道:“瑜儿听从舅舅的安排,而且倭人入侵,损我国威,夺我河山,伤我百姓,凡是半点血性的男儿,都会慨然从戎,保家卫国,舅舅也不用出言试探,林瑜愿意以身报国,死而无憾。”
列龙川点点头,微微一笑:“好,在行动之前,你们必须要了解一件事情,现在邠国已经和倭国联盟,他们的海龙圣君卧病不起,国事暂由皇后带摄,皇后已经下诏废除了原先的太子墨小白,另立了太子墨小卫,这个墨小卫不是别人,正是幻雪宫尊上宫主卢妃仙子的儿子卓小妖。”
大家闻言,十分意外,卓小妖不是被擒住了,应该已经送到长春帮卫离那里去了。
列龙川道:“卓小妖已经被人救出去了,但是他现在也不再邠国,现在邠国和幻雪宫的人都寻找他还有废太子墨小白,邠国朝中现在发生了内乱,有一部分老臣还是拥戴墨小白,他们花重金请高手寻找墨小白,城门戒严,防不了武林高手,而且为了走捷径,藏龙山应该是首选入图苏之地,所以你们去倭人营帐那里执行任务的时候,还有注意这些人。”
列云枫道:“现在前太子墨小白和新太子墨小卫都不在,邠国内边一定纷乱惶惶,那么谁先找到自己的新主子,把他带回邠国,就可以安定局势了?父王已然在寻找墨小白了,那么我们遇到卓小妖的时候,一定要把他安顿住,不能让他出现在邠国。”
儿子已然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列龙川道:“不错,为父已然探听过了,墨小白为人纯厚,将来登基为帝,不会穷兵黩武,如果要是让卢妃仙子当了皇太后,只怕战事纷起,民不聊生了。还有若是发现了寻找卓小妖的人,不妨把他